《武则天--女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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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女皇之路-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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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猫儿,然后从中感悟到了真理,就是智慧无敌,仁者无敌(“惠可以伏不惠,仁可以伏不仁”),就像皇上您这样聪明仁慈地治理国家,朝野欢娱,就连恶徒们也拜倒在您的脚下一样呀。这件事也说明了如今天下是何等的太平。担心事情要是隔久了别人不知道,现在就专门写首诗把它记录下来。
    可见武则天亲手驯猫实有其事,她让猫与鹦鹉共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让鹦鹉驾驭猫,并出示百官,以显示自己的驾驭能力,因为猫被认为不仁之兽而鹦鹉被认为是慧鸟,让鹦鹉与猫共处实际是一种政治比喻,于是这件事的结果:鹦鹉被猫吃掉这件事也就成了一种政治上的预兆,事实上这件小事得以流传下来并郑重其事的记入史书,也正是因为这种寓意吧。那么反过来说,武则天怕猫的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像武后这样城府深沉的人,即使害怕也不会让情绪轻易地流露人前,只会深深地压抑在心底,到了她实在承受不了的时候,这种恐惧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发泄出来,并导致了她人生道路中的又一次危机,这是后话了。
    新皇后册立不到一个月,废后即被处死,亲戚并流岭外,连新年都过不了。武后行动之快捷,手法之残酷,令得人人震怖,完全达到了杀人立威的效果。六宫之主的权威,至此牢不可破地树立了起来。此时的武则天,内宫外朝眼线遍布,任何风吹草动尽在掌握之中,君恩如海加之霹雳手段,从此无人再敢与她争宠,也无人再敢说她半句不是。马基雅维利要求君王必须让别人感到谁都不要指望可以欺骗他,她倒是做得丝毫不差。太子忠原本因是王皇后养子而被册立,眼见得王皇后落得如此下场,吓得魂飞魄散,主动上表要求辞去太子位,前后足有四次之多,武后毫不客气,本着她一向打铁趁热的原则,顺势就将自己的儿子李弘扶上太子宝座。短短数月间一口气连下两城,可谓大获全胜。
    多事的永徽六年终于过去,朝廷下诏改元显庆,废太子忠为梁王,出为梁州刺史,立皇后子弘为皇太子,大赦天下,更因新皇后崇佛的缘故,特地在玄奘法师译经的大慈恩寺举办无遮大会,为新太子祈福。这标志着后贞观时代的彻底结束,从“显庆”这个年号,我们可以隐约看见新皇后踌躇满志而略带自得的微笑。而就在朝野上下为新太子的册立而欢呼喝彩的时候,废太子忠黯然离开了长安,启程前往梁州赴职。时正值新年的正月,家家张灯结彩,爆竹声声,然而这份喜庆丝毫不能感染这个薄命的少年。废太子诏书一下,原东宫官吏都怕受到牵连四散逃亡躲藏,没有一个人敢来见他。世事如棋,人情如纸,当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少年迎着凄冷的北风前往遥远而陌生的梁州时,他所感受到的,必定是彻心彻骨的孤单和无助。
    而对于这一切,元老集团一直采取坐视不问的态度,或者是已被武后的毒辣手段吓呆,或者是明知道劝谏也无用,总而言之他们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于是高宗御宇七年整,终于尝到了宸衷独断的滋味,欣欣然之余自然要好好打赏一众“翊赞功臣”,而头一个表态支持立武氏为后的李义府,便以中书舍人的身份加同中书门下三品,正式入阁拜相。原本一个朝不保夕的小角色,突然跃居宰辅之位,咸鱼翻身的李猫,就像一个投机成功的赌徒,用无节制的追逐声色财富来弥补自己长期受人轻视压制的屈辱,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欺凌百姓,无恶不作。小人得志便猖狂这句话,就像专为他而设一样。他看上一个犯案系狱的洛州美妇人淳于氏,便指使大理寺臣放人,打算纳为侍妾,此事被有司弹劾,朝廷展开调查,李义府怕事情败露,竟然逼得帮他违法放人的大理寺臣自杀灭口。然而高宗知道事情原委之后,仍然“原义府罪不问”。身为宰相,竟然于天子脚下,擅杀六品寺丞;侍御史王义方认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决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然而李义府圣眷正浓,权势熏天,王义方纵有舍生取义之心,也担心老母在堂不能尽孝道。而王义方的母亲也是位深明大义的老人,勉励孩子为国尽忠,不必以他为念,王义方含泪拜辞母亲,坚持提出弹劾,言辞恳切,正气凛然,力陈天子广置大臣,便是为了君臣一体,同心协力才能共创太平盛世,“不可独是独非,皆由圣旨”。其中“雪冤气于幽泉,诛奸臣于白日”之语,千载之下,读来依然震撼人心。高宗阻止不了王义方的弹劾,可是听完之后却仍然开释了李义府,反而责怪王义方毁辱大臣,言辞不逊,贬为莱州司户。'1' 一场人命关天的大案,就这样一床棉被遮盖蒙混了过去,恶徒逍遥法外,正义遭受羞辱,遥想高宗初登位之时,曾经就政府官员徇情枉法的风闻专门问政于长孙无忌,表示担心引起民愤,此刻言犹在耳,行事却已经大相径庭。如此黑白倒置,纵容迁就,无非就是报答李义府当日“打响了第一枪”而已。
    王义方事件,让天下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天子的真实意图,不问是非,只计成败,只要在某一方面立有功劳,便是天良丧尽的奸邪小人,皇帝也会一力维护到底。从原东宫僚属不敢为废太子忠饯行的风声鹤唳中,从王义方力图伸张正义却被贬黜的赏罚错位中,可以约略想见当日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严峻态势。于是,人们沉默了,知识分子的道德和勇气,在强权面前低下了头。在之后一连串莫须有的谋反大案里,大批朝臣遭受清洗、流放、杀戮,再没有出现一个王义方式的人物,质疑这些谋反案件的真伪和犯案人士是否无辜。直言敢谏君臣共治的贞观遗风已然成为过去,朝臣的监督功能逐渐让位于天子的意志,一切正按照高宗的梦想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彼此都是聪明人,李义府自然也知道皇帝为何为纵容他,投桃报李,当然也要尽好枪手的本分,与许敬宗等人日日夜夜密切监视,准备抓元老集团诸人的小辫子,再立新功,不把旧党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誓不罢休。只因没有别人的血泪和尸骨,哪有自己的泼天富贵?人人都眼绿绿地盯着被元老重臣们占据已久的高位,恨不得干脆一脚把他们踢飞自己抢过位子来坐。权力的高位,原本需要踩着血去换。而这一切的背后,当然也少不了武皇后的身影,她的皇后之路是越走越宽敞了,弘被立为太子后不久,她便第四次怀孕,于当年十一月生下皇子显。生育的频密,足可证明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仍是三千宠爱在一身。
    新皇后地位越来越稳固,新党又是如此咄咄逼人,元老集团中人终于坐不住了,特别是被新皇后点名提到要好好“奖赏” 他们一番的韩瑗和来济。新皇后在册后大典之前,出人意料地突然上书要求褒奖二人反对封她为宸妃的“忠心”,那番皮里阳秋的说话一直让他们寝食难安。眼见事态发展越来越不妙,他们急需找回以往的主力战将褚遂良以修补其翼,这年十二月,由韩瑗出面,为褚遂良讼冤韩瑗上疏,称褚遂良体国忘家,为“社稷之旧臣,陛下之贤佐”,却无罪被斥去朝廷,就算他有违忤天子,被贬一年也该够了,希望皇帝能将他召回。
    高宗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紧箍咒,哪肯傻到自己再戴上去,当即召来韩瑗,话说得很不客气:“遂良悖戾犯上,以此责之,朕岂有过,卿言何若是之深也!”
    韩瑗眼见无望,一激动又不觉用上了以前常用的腔调:“遂良社稷忠臣,为谗谀所毁。昔微子去而殷国以亡,张华存而纲纪不乱。陛下无故弃逐旧臣,恐非国家之福!”这不仅把褚遂良的被贬说成是高宗听信谗言的结果,更把是否召回褚遂良说成是有关社稷兴亡的大事。
    教训,又见教训!高宗早已烦透了这些说教,只觉对方动不动拉大旗作虎皮全然无视天子权威,于是一纸令下,将褚遂良从潭州(今湖南长沙)贬到更遥远的桂州(今广西桂林),而旧党看不顺眼的李义府却升迁至中书令,作为给韩瑗的答复。这样不给面子的举措,无疑已是个清晰明显的警讯,预示着政坛的风暴,即将到来。
    从高宗废后易储之后,大唐的政局又有变动。易后之争只是将褚遂良贬黜,长孙无忌仍任太尉,韩瑗为侍中,来济为中书令,这三人的职务均未变动。立李弘为太子之后,德高望重的于志宁任太子太傅,这是他继承乾、李治、李忠之后第四度出任太子的老师(此公挺谁谁死,屡试不爽^_^)。太子宾客则由韩瑗、来济和许敬宗兼任,由他们共同辅佐太子。这样吴越同舟的局面,其实也是沿用贞观故例,当日承乾与李泰之争李治渔翁得利被册立为太子,太宗便把原来拥戴李泰的朝臣如马周、刘洎等派去和拥戴李治的关陇重臣一起,组成新的东宫班子。然而,表面上的和谐掩盖不了台面下的明争暗斗,得势的关陇重臣少不了对于非我族类的排挤倾轧,原魏王党的刘洎因此被诬屈死,十年风水轮流转,现在倒霉的轮到他们了。被刘洎引荐入侍属于魏王党外延的李义府,作为立后之争中的头号功臣而入阁拜相,便想到为昔日恩公平凡昭雪。题外话一句,李义府虽然恶毒,但对于他有恩的人倒真是感恩图报,对刘洎是这样,对武后也是这样,虽是小人,倒也是真小人。因刘洎之死事关褚遂良的进谗,高宗也有意借此事再打击一下元老集团,大臣们纷纷希旨附和,唯独门下省的乐彦玮进谏称此案为先帝所定,如为刘洎翻案岂非指责先帝用刑失措,高宗深以为然,于是罢议,乐彦玮也因这一番进言而得到重用。说来也是可笑,李义府胡作非为得到天子的庇护,想为刘洎的冤案昭雪却无能为力,朝臣弹劾李义府的恶行遭到贬黜,阻挠他平凡冤案反而得到重用,而高宗明明知道一切前因后果、是非对错,却仍然作出这样的处置,只能让人为政坛的黑暗而叹息。
    不过,对于以前失势的承乾党及魏王党旧人,高宗还是有提拔的,原本坐承乾谋反案而贬职的杜正伦,便被授予同中书门下三品而拜相。显庆元年,早因年高体弱而处于半隐退状态的中书令崔敦礼寿终正寝,后又发生韩瑗为褚遂良请命一事,高宗便干脆再度贬黜褚遂良,而将李义府升为中书令了。从这里可以看出高宗的用人政策,对于李义府许敬宗等新党人士,不遗余力地支持庇护;对于受旧党排挤的原承乾魏王党中人,予以拉拢提升,以扩大统治基础;对于长孙无忌、褚遂良等元老重臣,要么明示尊崇暗里不理不睬,要么贬黜打击不留情面。可怜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当初费尽心机才能打倒承乾和李泰,将李治扶上太子的宝座,换来的却是政敌的扶摇直上和自身的岌岌可危。上苍嘲弄人类的智慧,可谓极矣。如果他们早知道会有如今的结果,当初是否还会这样一心一意地为李治打算筹谋呢?
    (本节未完待续)
    注:'1' 王义方弹劾李义府的奏章:
    臣闻春莺鸣于献岁,蟋蟀吟于始秋,物有微而应时,人有贱而言忠。臣去岁冬初,云阳下县丞耳。今春及夏,陛下擢臣著作佐郎,极文学之清选。未几,又拜臣侍御史,滥朝廷之雄职。顾视生涯,陨首非报,唯欲有犯无隐,以广天听。
    伏以李义府枉杀寺丞,陛下已赦之,臣不应更有鞫问。然天子置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本欲水火相济,盐梅相成,然后庶绩咸熙,风雨交泰。亦不可独是独非,皆由圣旨。昔唐尧失之于四凶,汉祖失之于陈豨,光武失之于逢萌,魏武失之于张邈。此四帝者,英杰之主,然失之于前,得之于后。今陛下继圣,抚育万邦,蛮陬夷落,犹惧疏网。况辇毂咫尺,奸臣肆虐,足使忠臣抗愤,义士扼腕。纵令正义自缢,弥不可容,便是畏义府之权势,能杀身以灭口。此则生杀之威,上非王出;赏罚之柄,下移佞宠。臣恐履霜坚冰,积小成大,请重鞫正义死由,雪冤气于幽泉,诛奸臣于白日。
    除了文臣方面的调动,武将方面也有安排,显庆元年派程知节出征西突厥的葱山道行军便是一次让人疑窦丛生的军事行动。前文已述,太宗皇帝去世后,原本归降唐廷的西突厥贵族阿史那贺鲁叛唐,被唐军击退,但阿史那贺鲁本人并未成擒,因此高宗发动葱山道行军,旨在打击西突厥,安定西域,选定的主帅便是程知节。程知节这个名字大家可能会觉得陌生,他的本名程咬金可就响亮多了,《说唐》中大名鼎鼎的瓦岗寨主混世魔王是也^_^ 他成名于隋末唐初的乱世风云,成名之后嫌自己的名字太过老土,像个俗不可耐的土财主,于是换成了文绉绉的程知节。和小说中那个只会三板斧、时常要人搭救的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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