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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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无声-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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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厮磨了一会儿,两人便静静依靠在一起。不用语言的交流,似乎也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麽。在这样一个夏日的午後,待在没有空调的屋子里,原本应该是挥汗如雨焦躁不安的。可是祖望却能觉察到风悄悄地吹过。 

  心安神宁。 

  寒生竟然靠在他的怀里,睡著了。 

  呼吸很匀净,睡容很安恬。 

  他看到怀里睡得沈沈的人眼睛下面有淡青的痕迹。大概是长年精神紧张导致休息品质不佳的缘故。 

  要戴著幸福愉快的面具生活下去,怎麽会不累呢? 

  其实一切都是有蛛丝马迹的。怪就怪他太大而化之。想起过去拿寒生的名字开玩笑,他说幸亏不是“白露”出生,否则要叫“白生”──白白生了这麽一个儿子的意思,那个时候狄寒生笑得那样难看。他是想到他妈妈对他的怨恨和厌恶了吧?自己居然就这样没神经的戳他的痛处。 

  从这个房间的窗户望出去,侧面有一颗石榴树。盛夏骄阳下,花朵大如灯盏,一树火云烂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著的一盏盏小小灯笼,与绿意葱茏的叶子相映成趣。石榴的花期,似乎是从五月一直到十月的。花谢了,花又开了,悄无声息。可是满枝的红豔依旧绚烂,那样多的花,那样顽强而热烈的生命。 

  等到所有的花都落尽时,也是秋天了。那却不是萧瑟的终点。 

  花落无声,终究会结出晶莹的果实。 

  周祖望看著窗外耀眼的阳光,渐渐的也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等他和狄寒生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周祖望吓了一跳,说:“糟糕了,我和爸妈说好在五点锺碰头的。现在时间已经要到了。” 

  寒生看看表说:“那你赶紧打电话给他们说一声。” 

  祖望犹豫了一下,寒生看出他在想什麽,毕竟原来一直不说话,突然溜溜的就会说了,还一点嘶哑都不带的,所有智商大於零的人都能明白过来他原来干了什麽。 

  他一点也不同情,阴阳怪气地在旁边落井下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知不知道旁边的人都多担心?我殷切期待伯父伯母对你进行再教育。” 

  周祖望听他这麽说,也不高兴了,说:“你废话什麽!都是因为你!谁让你在日记里写…”他猛然惊觉,急急收口。可惜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已经来不及了。 

  狄寒生愣了一下,记忆逐渐回笼,顿时笑得非常欠揍:“嘿嘿嘿,原来是这样…我,我热泪盈眶…但是你怎麽能不与时俱进呢?那日记都是多少年以前写的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啊。”他扑过来抱住周祖望,狠狠一口亲在他嘴角边,而後厚颜无耻地宣布:“其实当我参透生死以後,尘世的荣辱已经不放在心上,我早就打定主意,要没脸没皮的纠缠下去,就算你学会唱歌剧都绝不离开。” 

  周祖望又好气又好笑,回敬道:“你说的太对了,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决定从此以後要在反复无常的道路上勇往直前,为了表示我与时俱进的决心,今天说的所有话都将经过格式化处理变成歌剧《卡门》供我研读学习。” 

  狄寒生垮下脸,不敢说什麽了。周祖望那意思明显是打算让他出演唐?豪塞同志。他还是闷声大发财比较好。 

  周祖望只是和他父母说了几句。那边一定是震惊的,这也不用说了。但他收了电话後对狄寒生说:“你也一起来吧。” 

  狄寒生说:“我?可是这样很莫名其妙的。” 

  周祖望笑笑说:“没关系,不是以前也去过的麽?再说也只有几天了。” 

  他是不想让狄寒生再一个人留在这间屋子里。充满过去的魅影的屋子,纠缠著伤痛和灰暗的回忆。 

  寒生自然知道他的用意。 

  = 

  祖望已经算是对狄寒生表白了。要他说“我X你”这暂时还不可能。祖望同学是闷骚的… 

  不过现在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才是他们以前学生时代在一起的样子。嗯,之前一直在吭哧磨叽~~这样神经兮兮的对话才是正常的= =|||形象毁灭了也许… 

  回到县城之後,狄寒生住到了周家旁边的一个招待所。 

  周祖望的父母还不知道狄寒生一直和周祖望住在一起。周祖望怕斐斐小孩子不知道轻重,随口说出来这事反而招父母的疑心,便抢先说了狄寒生最近借住自己家的事。 

  周母脸上神色是有些奇怪的。而且祖望突然能流利讲话,她因为担心儿子的病情,当年查过不少资料,知道这不像是刚恢复声音的样子。不过她是活了几十岁的人,有狄寒生这个外人在,不会让自己的疑惑露到表面来,仍然是笑著寒暄。转念想起上次周祖望过年也带狄寒生回来了,这人在祖望病时帮了不少忙,想必自己儿子和他的关系是非常好才会这样。於是也就没有多想什麽。 

  斐斐却在一边偷偷的翻白眼,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周祖望见她做这麽不淑女的动作,立刻出声教训:“斐斐,小孩子不要这样翻白眼,很难看的。” 

  斐斐看看他,又看看狄寒生,嘟起嘴老大不乐意的说:“爸爸讨厌!刚会说话就骂我。还是不会说话的爸爸好。” 

  此言一出,就被走在旁边的狄寒生轻轻扯了扯耳朵。她爷爷奶奶也说:“斐斐,可不能这麽说啊。” 

  斐斐大大的不服气,捂著耳朵蹦蹦跳:“本来就是爸爸说的不对,小孩子不可以,大人就可以了吗?哼!” 

  她爷爷奶奶舍不得讲她,只好把她拉到一边去晓以大义,诸如爸爸才刚能说话不可以这样伤爸爸的心啦,不要和爸爸计较啦。 

  斐斐开始吃第二串烤里脊时,心气基本上已经平了。 

  寒生偷偷对祖望说:“小鬼怎麽了?今天脾气特别大。” 

  周祖望苦笑著摇了摇头。他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斐斐好像已经知道些什麽。但又不能十分肯定。这时候说出来,徒然增添狄寒生的烦恼而已。斐斐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不至於担心太多。但狄寒生不一样,一定会为了她的态度患得患失地焦虑的。 

  虽然狄寒生不住在周祖望家,吃饭的时候还是在周家搭夥的。 

  周母关心孩子们的终身大事,找了个机会就问狄寒生以前那个不肯和他结婚的女朋友怎麽样了。狄寒生闻言,面孔上透出喜悦的神气,又对眼前的老人有点愧疚,於是力持声音平淡的说:“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周母听了,很为他高兴。狄寒生偷偷觑了祖望一眼,见他也往这边看,心里顿时有些不安。祖望父母是一心一意希望他再结婚的,如果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现在肯定拿他当仇人。但是他管不了这麽多了。对不起老人家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绝对不会因此离开祖望的。 

  周祖望神色间露出些许烦恼担心的样子,狄寒生本来以为他是为了不知如何向父母交待而愁闷,心里更是惴惴。但下一秒,他就知道祖望是为什麽了。 

  周母从他这里打听好消息,心满意足了,转头对祖望说:“你看看,人家都要定下来了,你啊,叫我们到现在都还在操心…” 

  斐斐听到奶奶又开始老生常谈地劝爸爸再找老婆,内心郁闷非常。她在爷爷奶奶面前装得还是比较懂道理的,这时候不好肆意抒发自己的感想,只能闷头扒饭。 

  寒生听到,心里也非常不舒服。但是看到祖望一脸“我就知道,又来了又来了”的不孝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开心:祖望真的不想再找女人了,他似乎真的打算和自己在一起。 

  周母演说了一番人生大道理,总结下来就是“必须找个伴一起过日子”。平心而论,她讲得还是非常循循善诱有理有据慷慨激昂引人入胜的。但是任何话被重复十遍以上後,听众都会产生抵触情绪。周祖望一边有口无心地点头称是,一边讶异母亲怎麽会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忽然就说起了这些。狄寒生对他来说很亲近,但在父母那里也就是一个儿子的朋友,照理不会当他的面说这些话的。 

  寒生虽然知道祖望绝没有这个意思,但听完周母感人的演讲,内心毕竟不是滋味。 

  吃过饭,稍微聊了几句,他便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周祖望坚持送他出去。狄寒生稍微客气了一下,因为拒绝的语气毫无诚意,周祖望还是和他一起出了家门。 

  两个人没说话,从三楼走到一楼,跺脚时,走廊的声控灯怎麽也不亮,大约是坏了。夜晚并不安静,不知哪一户人家在看综艺节目,不时出现节目里夸张的暴笑音效;还有巷子口大排档的喧嚣。 

  走廊里黑漆漆的,借著门口透进来的一点路灯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见对方的面孔。其实看不见也不要紧,那个人长什麽样子,早就刻在心底了。 

  寒生低低的说:“你回去吧,到招待所的路我认识,不会走丢的。”怕给别人听到似的。 

  祖望也压低声音,说:“没关系,晚饭後散步也是必要的。” 

  寒生笑了笑说:“你爸妈在上面呢,我觉得他们已经有点奇怪我怎麽总黏著你了。” 

  周祖望看了他一眼,安慰道:“你多心了。不会的。” 

  “我总觉得那些话是说给我听的,难道是因为我心虚的缘故?”寒生闷闷不乐地嘀咕著。 

  祖望安抚地拍拍他,说道:“疑心生暗鬼,怎麽可能呢?我们走吧。” 

  寒生却没有动。 

  祖望看著他,过了几秒,轻轻叹了口气,说:“寒生,今晚让你难受了,对不起。我明知道我妈会说那些话还叫你来家里…” 

  接下去的话,被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截住了。 

  寒生眼睛亮亮的注视了他一会儿,随後转过头去说:“我走了。” 

  寒生还没有走进招待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说来也奇怪,他平时是经常忽略掉那个短信提示音的,这次偏偏注意到了。 

  发现是斐斐发的短信,没头没脑只有一句“回来”。 

  狄寒生吓了一跳,心想是不是祖望出什麽事了。但祖望刚才一直没有异样,那难道是他父母出事了?可是那样子应该是祖望给自己打电话呀。 

  他心里七上八下,脚下不停,转眼已经回到了祖望家。抬手正要敲门,里面已经有人把门拉开。 

  他看见斐斐站在里面,一脸阴云的瞪著他。 

  他吓了一跳。看这样子不像是有人急病,倒像是东窗事发──他忽然回想起自己刚才离开时的情难自禁,顿时著急起来。 

  斐斐指了指祖望的卧室,那门紧闭著,里面似乎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传出。狄寒生上去就想推门,斐斐扯住他,又递出一串备用钥匙。换了平时狄寒生一定会为这小女孩的老到表现惊讶,但这时心里混乱焦急,竟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开门进去,里面的人显然也吓了一跳。周祖望站在窗边,正对著房门口,看见他时脸上布满掩饰不了的愕然,而後便是焦灼的神色。周父周母本来就气得脸红脖子粗,看见了带坏儿子的罪魁祸首,更是眼睛都红了。只是起码的理智教养还在,阻止他们对狄寒生动手。 

  狄寒生看见这个阵仗,知道大势去矣,估计是什麽都曝光了。 

  事已至此,他反而镇定下来,一步步走到周祖望身边。他略侧著身子,似乎是和祖望并排,其实随时可以挡到他前面。他知道祖望的父母是有棍棒教育的倾向的。自私地把祖望拖上这条不归路的是他,已经害得祖望痛苦,他不会再让他受皮肉之痛。 

  周父周母气得糊涂了,也没有出声,就这麽瞪著。好半晌,周父才颤抖著抬手,指著狄寒生对周祖望说:“你,你是因为这个…这个同性恋…”他想说“二姨子”,但是因为长年的修养,即使怒极也骂不出口。 

  周祖望轻轻说:“爸,我和玉秀离婚的真正原因是我对女人不行了。我一直没说,她也顾及我的面子没说。”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直震得在场的人张口结舌。 

  周父周母原本一心认定是狄寒生勾引坏了自家儿子,又认定玉秀无情无义,听周祖望这麽说,一时间要推翻原来的所有成见,自然无法接受。 

  狄寒生听在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滋味。 

  祖望说的话都不假,但组合起来用在这里,却是明显要让他父母误会。他知道祖望原来对男人,除了是朋友是兄弟外,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的。祖望是硬生生被他掰弯,被他的死缠烂打拖上贼船的。 

  他这麽说,只有一个解释:他不要自己负责任,他不愿意他的父母把仇恨的矛头集中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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