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咯咯地笑起来。
“真的假地？”我听得目瞪口呆。
“假的我是小狗。每天都有人去祭拜，什么给女儿找女婿啦，家里丢了小狗啦，乞求来年发财啦，要生个儿子啦。都去找你这个‘照天玉元帅大神’祈祷。据说还是非常灵验呢！”
我半张嘴巴，半天合不拢。
“唉，看你这幅傻样。”他摇摇头。
“我……我没有。”我讪讪地。
“你没有？”他伸手，捧起我的脸。忽然放低了声音，“凤清，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地，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自己折腾地这么不成人形的？”
“我……我很好啊……”我勉强一笑。
端木谨不再说话。
他抬起袖子，擦我的脸。
我抬起头看天：没有下雨啊。
“我就知道……有朝一日，那家伙会伤你心的。”端木谨沉声。
“没有，没有没有！”我慌乱地否认。
“我就知道。”他的声音，有点像是要哭出来。
我惊呆了。
“我当时应该阻止他的，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好，我怀着一丝绕幸想我的预感是错的，他一定会待你好。我真的没想到……结果……会是……我更……”他哽咽着，眼泪从大眼睛里滚滚落出，“我更没想到，我这么……对自己……你看看你的样子，你哪里还是以前那个我认识的凤清？”
“端木，端木，”我慌了，急忙擦他的脸，“我没事，我没事，你别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行吗？”
“凤清，我心疼！”他忽然扑倒我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我僵在原地，我从来没有见过端木谨出现过一次痛苦的表情，他从来都是高高兴兴的，没想到，他每一次痛苦，便是如此激烈。且，是为了，我。
“对不起……端木……”
“我好后悔，凤清，是我害你这样的！你的样子，真是叫我好心疼！”他哭得声音沙哑。
我不知所措，只好伸出手抱着他单薄的肩头，他在我怀里一耸一耸，好像受伤的小猫。
过了很久，端木才停止哭泣。
这下子，他的眼睛红的像是兔子。
我笑他，他低下头：“这是我八岁之后第一次哭了。”
我心头一痛：“端木。”
“好了，不说那些。”他一仰头，便重新又露出熟悉的笑容，“凤清，你放心，我来了之后，立刻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哼哼。”
我正想要问他怎么会找到镇远侯府，三个少年的影子便出现在花园门口。
“师傅！”薛信一溜烟跑过来，恭敬站在端木谨身旁。
然后是薛诺，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悻悻地站在薛信旁边。
楚真倒是笑着冲着端木谨点了点头。
“师傅？”我望着端木谨，又看看三个少年。
还是楚真先发现端倪：“姐姐，我认识端木老师？”
薛信薛诺顿时露出吃惊表情。
我点点头：“跟蛮极之战，多亏端木替我谋划。”
端木谨笑吟吟看着我。
薛信薛诺面面相觑，薛诺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种严肃的表情。
“喂，你怎么成了他们师傅了？”我回头问。
“都是他们那个古灵精怪的老娘。”端木谨一笑，“我平生最见不得的是美人对我撒娇了，我不过是随便问个路而已，他们的那个老娘差点坐到我的腿上来，央求我当他们两人的师傅，结果有上百号人当众围观，——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瞪着眼睛悠然神往薛信薛诺他们那个绝代美女的老娘是怎么在端木谨怀里撒娇的，还有数百人围观，想的好入迷，不知不觉的口水流出。
“喂喂！”端木谨大眼睛斜睨我。
我立刻举手擦了擦口水，而顾左右而言他。
楚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端木谨，忽然眉头一皱。
他拉着薛诺薛信跑走。
三介人凑在一起不知说什么。
我好奇地瞟。端木谨却带着一丝处变不惊的笑，一边问我：“中午吃了什么？”
我才说“喝了点酒”，他一把掐在我胳膊上，于是我补充，“还吃了个鸡爪”，他这才放手，并且嘀咕说：不够。
结果她刚放手，楚真他们就回来了。
“姐姐，”楚真严肃看着我。
“端木老师。”
薛信薛诺异口同声地叫。
我防备地望着这三个家伙。
端木谨却神秘一笑，悠然说：“要求人的话，要拿出相应的礼数来呢。”
楚真三人互相对视一眼。
片刻之后，楚真一撩衣摆，忽然之间单膝跪倒在我的面前，低头。
身后，薛信薛诺两人也如法炮制，跪了下去。
“这是干什么，都起身！”我吃了一惊，无奈看向端木。
“既然跪了，你也受了，当然要答应他们即将——提出的条件了？”端木谨的脸上露出类似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
他话音刚落。
“我——舜国从三品镇远侯楚真。”
“我——舜国从四口威远伯薛信。”
“我——舜国从四口威远伯薛诺。”
“在此恳请飞扬营营首、曾禁军代统领、御前带刀、照天元帅玉凤清，再次领兵出征东海，将为祸海的瀛洲之贼寇赶出我大舜国土，扬我大舜国威，保国安民！”
少年朗朗的声音，清清楚楚，响起，落地，隐约有金石之声。
我无力地看端木谨，他却含笑望着我。
“我……”我咬咬嘴唇，便想要开口拒绝。
“玉哥哥！”楚真抬头，看向我。
“玉哥哥！”薛信也叫。
“玉呆……”薛诺犹豫一下，终于也跟着开口，“你就答应我们吧。”
深邃与甜蜜 第263章 过招
最终促使我答应下来的，竟是那么一句话。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端木谨。
薛诺说完之后，他看着我，垂下眼皮，淡淡说：“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他也不会想要自己的舜国被人糟蹋吧。”
我的心好像被烧红的铁针刺了一下，脱口而出：“我答应你们。”
一语落地，再后悔已经无法收回。
事后，我才知道，我又是着了端木谨的道儿。
他是故意安排楚真他样来这一幕的。楚真他们三人少年热血，早就想要冲到沙场亲身检验一下为国效忠的感觉，偶然在一起商量的事后被端木谨听到，于是乖乖成了他的枪。
而我就是被他们四人组合瞄准的可怜猎物。
端木谨点中我的死穴。
他知道什么才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甚至连那家伙的名字都没有提起。
我就已经丢盔卸甲。
仰头，灌了一口酒。
混蛋，混蛋，你若死了，为什么我日日喝酒，夜夜昏睡这么多日，连个梦都没有。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我推开窗，望天边那轮明月。
墙头上，一道人影忽然闪过。
我触目惊心，顿时按着窗台，飞身跃出。
那人影奔的很快，我勉强用尽浑身力气才追得上。
末了他忽然停住。
我也跟着住脚，环顾周围，周遭桃花树葳蕤。
“杀人狐狸？”我低声唤。
一声低笑，他转过头来。
金色的面具，看得我一阵眼热。
“我，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他蓦地靠过来：“好。一个问题，一个吻。”
“离我远点！”我肩头一抖，下意识推开他。
“真凶。”他哼一声，“不知哪个男人倒霉才爱上你。”
倒霉……
我踉跄后退，洒落一地泪。
那家伙真的很倒霉。
杀人狐狸察觉我不对，蓦地回头：“你怎么了？”
我擦擦泪：“我，被灰尘迷了眼睛。”
“哦……”他笑，“还以为你哭了呢。”
“你……”我想了想，终于问，“你那天在蛳蔓森林拿走的东西，是不是有关当今天子身世的秘密之物？你……最后给了谁？”
“我有权保持沉默。”他说。
“不可以说吗？”
“嗯。”
“那么……”我想了想，“你认识唐少司吗？”
这么多日子，我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个名字。
听到自己的声音唤这个名字，居然觉得好像恍然隔世。
杀人狐狸居然也没有回答。
我怔了怔，才又问：“你，认识吗？”
“你刚说的，是谁？”我半垂着脸，问。
“唐……”我舔舔嘴唇，“唐少司。”
杀人狐狸一声低笑，忽然扑过来。
我被他一推，推倒桃花树上，他的樱唇下来，深深吻住我。
最初的惊愕过后，我拼命反抗起来，可是拳头刚打在他肩头，他的手忽然在我腰间轻轻摸过，右腿向前，强行分开我的双腿。
心头一种似曾相识赫然掠过。
“你，怎么可以，当我的面，叫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的声音，沙哑的，在耳畔响起。
“你，放开我。”我冷冷地，垂下眼睛，控制自己慌乱的心跳。
“我现在要怎样都可以，为什么要放。”他说。
“你给我滚。”我闭上眼睛，不再看眼前的一切，“我觉得好恶心。”
“什么恶心？”我凑过来，在我耳垂上一咬，“是我？还是那个叫做唐少司的男人？”
“我不准你叫他的名字！”我暴怒起来，伸出手，用力推他。
他一愣，随即握住我的手，高高的举起，定在树上，我试图脱离他的控制，试着将他的腿踢开，却总是踢不到，这一阵折腾之下，＇｜。＇桃花树上的花瓣悠扬落下。
我正仰着头，气喘吁吁，眼见眼前这样的场景，顿时呆住了。
“美吗？”杀人狐狸忽然轻声。
我不语。
“可是你更美。”他的声音，忽然变得跟刚才有点不一样。
我浑身一抖，毛骨悚然，顿时收回目光，厉声问：“你是谁？”
他的喉头一动，忽然又狞笑：“我当然是杀人狐狸了，还能是谁？”
“不是，不是不是，你刚刚的声音，不是这个！”我摇头，拼命向着靠过去，“摘下你的面具，摘下来！”
“喂。”他压低声音，“你再这么动下去，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我顿时僵住身子。
他低头，趁我不备，在我额上轻轻一吻，动作竟是出奇的温柔。
他放手，在漫天花雨之中，一步步隐入阴影之中，飘然后退。
“不许走！你给我回来！”我上前，却不见他的影子。
我无力跪倒在地，眼泪洒落花瓣之上。
……………………………………
一天之后，我再入皇宫，再入赤龙殿。
少玄依旧坐在那龙桌背后，静静的，不语，温润如玉。
我行礼过后，站在旁边。
他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
“凤清，你瘦了好多。”
我勉强一笑：“我给舜都百姓丢脸了。”
………………………………
“虽然瘦，却更显得清秀动人。”少玄微笑。
“皇上您真会安慰人。”
我低头。
一时无话。
过了一会。
“凤清，你会不会觉得朕太残酷了？“他背着手，问我。
如果这话换做是别的人问，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的，并且会用我想像到的所有语言来让这个“是的”显得更加的有分量跟说服性。
但是这话是他问的，他是唐少玄。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唐少玄。他还有一个身份，叫做：皇帝。
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他无论做什么，在我玉凤清的心中都应该是对的！
我于是毫不犹豫地说：“不是。”
“只有你……”他喃喃的。忧郁的眉蹙在一起。我望着这张脸，想到我跟他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不经意之间，便会有万种风情横生。
那张脸地惊艳，至今铭刻在我心中。只不过，心境，已经全然不是最初相遇那么一往情深跟单纯了。
“我们都变了很多，少玄。”我不由得笑。
“是的，凤清。我们都变了好多。”我若有所思的说，“不过，你终于又回到朕的身边。”
我想了想，说：“不是的，少玄。”
“嗯？”
“我是想要……单纯的做一点事情，就算是为了舜都。”我慢慢地说，“所以，少玄，我不是站在你的身边，而是，站在舜都这边。”
是的，我是站在舜都这边，因为这边，是那家伙，永远的所在。
少率沉默了很久很久。
“凤清，”良久之后，他重新开口，“最近，皇太后催朕立后纳妃。”
我一怔。
“凤清，你有什么建议么？”他慢腾腾说，极其简单一句话，竟如同酝酿了很久。
我笑笑，感觉这赤龙殿竟闷得非常，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么阴森的宫殿，的确是不适合唐少司那家伙的，很给想象，他安稳坐在龙桌背后的样子。
我转头，低低地看着案上那一盏紫金炉散发出点点幽暗香，我知道唐少玄在看着我，在等我的回答，但我竟然没一句话回他，不知怎地，我感觉，只要我一开口，说的话，必定会叫他失望，万分的失望。
“凤清。”他的心吊了吊，似预感到不好的征兆，却放不下君王的面子，稍微带责怪地唤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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