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4-你走神儿不如我走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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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4-你走神儿不如我走神儿-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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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些疙疙瘩瘩——正是那些疙疙瘩瘩让“亲切”打折,走味,串调。要言之,与“纽约”比,“多余”文学了,文化了,文绉绉了。弥漫于“多余”中的此类“多余”不仅扎眼,也大大冲淡了由“纽约”一书而被很多人刮目相看的业余散文新气象。仅在一本平和、自然、不卖弄、不装神弄鬼的“纽约”之后,陈马上“文学”得让人失望。    
    我知道,对此陈本人多半全无感觉。在“多余”中,陈似乎也尽力在将“文学”、“文化”或“文绉绉”仿制、调和得精致讲究,但那种为文学而文学、为文化而文化的努力,终于还是毁灭了“纽约”中有过的那种文字的自然与淳厚。其中最为令人皱眉的,是书中一再跳跃而出、无处不在的议论——它们煞有介事、大惊小怪、优裕自得乃至于喜不自禁,径直就是一个老派文人习以为常口吻……陈写“纽约”时那种可圈可点的漫不经心的“潇洒”以及绝对专业的“业余”,至此已踪影全无。    
    为何如此,原因说不好。硬要猜测,我想,它与“多余”是一本使劲儿写出来、专门为写而写出来的“书”,关系密切——而“纽约”则不过是一本散章合集,事先全无策划或阴谋。    
    俗话说,食儿多了吓跑了鸟……刚好,“作文”一事亦如此。不过,事实上罪过也不该全都记到“文学”或“文化”的帐上,因为,就算使劲儿,也不是这么个使法。相似的道理罗兰·巴特早已有言在先:“你尽可以有睿智的气质,但千万不要想有关睿智的任何事情。”    
    “那年冬天我取到奥尔的钥匙打开西四十二街二百三十三号五○一室的房门,经年累月的松节油气味扑面而来。撒一泡尿,点上烟,我在五十平米的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得就像初上井冈山那会儿一样年轻(《纽约琐记》P71)”……这是几年前我在“纽约”中读到的一个段落。第一次拥有自己画室的狂喜,作者其实未着一字,可“一泡尿”、“一只烟”    
    ,六个汉字,两个短语,那狂喜已被传达得比任何“文学”都更饱满。    
    可与上引 “经典”媲美的句子在“多余”中我只发现一处。它在“多余”第一○五页,篇名为《形式与形式感》。句子出自该文首段末尾:“记得在北海公园开过一个研讨会,延续几天,包中饭,我也在。”这个平静的叙述中掩藏着一种惟有时间之经心境之纬方可纺织出来的时光流逝之喟……很多文学大家一辈子也没写出来。    
    陈彤《没人知道你是一条狗》    
    长春出版社    
    因为纯粹,所以独特    
    陈彤将旧作《速冻时代》增补后成为本书。    
    陈彤随笔思维活跃,关注广泛,对时尚、流行的解读、评说尤具个性。她擅长对都市新人群思维的新锐、挑剔、反叛做工稳细腻的解读和阐释,洋溢宽厚、理解之心。    
    所以,呈现在文字中的陈彤全无城府。如此性格与其文字的坦白、犀利、平实,刚好形成对比。其杂文集《一本无耻的书在畅销》书名耸然,其同名书评直捣畅销书《穷爸爸富爸爸》    
    一书七寸,言辞痛快淋漓绝不手软,却坦白、明朗,全无阴鸷之气。    
    身为媒体从业者,能在一波又一波喧嚣中始终遵从内心的声音引导,不容易。而在很多时候,所谓“全无城府”又未必是一个褒奖。其惟一可能是,对一个写作者而言,它至少可以让自己在那怕即兴发言时声音纯粹,并因纯粹而独特。


第一部分 《虚伪者的狂欢节》第10节 《人有病天知否》

    陈徒手《人有病天知否》    
    人民文学出版社    
    一声呼唤,不期而来,甚至违乎意愿    
    见过陈徒手的十个人中,至少九个没看出他是个聪明人。可我同样相信,陈著《人有病天知否》已然改观如此误解。该书所写的八位传主一个比一个聪明。而在那个漫长的非常年代,聪明的代价极端昂贵。陈的聪明即在于他将八位聪明传主的坎坷命运用一截截“原始文件”    
    的绳索顽强打捞而出,还原而出,甚而使读者不得不对小而言之所谓“聪明”、大而言之所谓“理想主义”刮目相看。    
    该书写作时间前后长达十年之久。将该书三十三万字的数量分配于十年之中,陈每年不过三万字上下产量。如此“业绩”不过一个媒体“枪手”一两天的“喷发量”。在互联网写手将写作视为灌水、媒体写手追求广告像纪实、纪实像广告的年代,每年三万字上下的写作本身是艰难的旁证,也是慢工的注脚,是怀着巨大的耐心梳理、甄别、挑选的努力,也是荒芜已久的所谓“信史”缓慢呈现的证明。再想想前几年满世界那种装神弄鬼的“伪口述”、“假实录”,哑然失笑而外,更多悲哀。    
    粗粗计算,为写本书,陈的采访超过600人次,有关本书的采访笔记累计超过140万字。    
    而书中所征引的原始文件、采访笔记之篇幅,也至少占到1/3以上——这种笨重的写作方式所展现出来的,其实正是一种可靠、诚实品质。如此写作状态在一个以速度为业绩、以产量为标榜的年代,反令人羡慕——我越来越相信,事实上“慢”已成为速度年代“品质保证”    
    的一个代称。    
    王小波曾说,一篇作品写得好还是不好,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想不想的问题。十年,加之无数次未必愉快的采访,陈真正写出了一代人的历史。他让自己笔下八位传主在丰富的叙述交响中走出。那“叙述交响”好比连缀提线木偶命运浮沉荣辱兴衰喜怒哀乐等“关节”的绳索——它让俞平伯在沉迷昆曲的细节中洋溢无限悲情,它让郭小川在翻云覆雨的折腾中放声无限惶惑;它让沈从文在故宫回廊的阴影中长叹复长叹,它让汪曾祺在自己那部永远没有脱稿的剧本里奔跑复歌哭……常说细节是作品中最丰润、最柔软的部分,可在《人有病天知否》中,很多细节都更“强悍”更“坚硬”。    
    这些被坚硬的细节复活的“提线木偶”们灿烂的无奈,让人联想无穷:热情和理想曾被玩弄、被亵渎、被改装、被抛掷,却而今,所谓理想已能逃脱“提线木偶”的命运?曾在意识形态专制的荒芜中抛洒的理想之血,正变幻成另一种格式的追求继续抛洒在商业专制的纸醉金迷中?那些饱满的青春豪情理想之光在不是血光之后正在变成物欲之光?    
    是,无穷联想本身,已可大致估量出一本书的分量。尤其在一个向来激赏理想主义的语境中,陈以八位传主的命运故事,为我们重新考量理想或者理想主义提供出一个新视角:理想之光常常正是血色之光?台湾漫画家朱德庸曾画过一副无题漫画——画面的故事讲一位油漆匠走进一间空屋,试图将四面墙壁粉刷成红色。当漆到还有巴掌大一块白墙时,油漆桶里一滴油漆也没了。这个结局让油漆匠郁闷良久。片刻之后,他一个弹跳飞跃而起,一头撞在那块儿白墙上,鲜血迸溅,屋中四壁完美地红光一片……    
    我以为,朱的漫画暗示出理想者万劫不复的可悲一面。它让我明白,或许世界上从来没有相同的理想,可却常常有着相同的血色……甜腥交加。    
    池莉《有了快感你就喊》    
    中国青年出版社    
    舒服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    
    整本书看上去就像一部小说的提纲。这当然不是池莉的判断,而是我的读后感。如你所知,我不是上帝,所以我的直觉多半是错的。上帝端坐在新近盘下的五房两卫两厨高尚住宅中,而我每日蜗居北京西部农村,我俩相距甚远。    
    “快感”只有六万来字。除了有案可稽挑拣出书中十余处错字、别字、病句外,基本看明白的是,本书源自池莉本人对男人的一个挑剔——那挑剔多年来一直潜伏于池莉心头,并最终成为一记内伤——这内伤其实很可以成为酵生一部好小说的菌母,可最终,如前所言,读者不过等到一份“提纲”——打比方说,“快感”还仅仅是一头甚至没变绿的腊八蒜,而远非三鲜饺子。    
    当成一部小说去阅读,“快感”的粗疏、粗糙、粗制滥造显而易见,俯拾即是;而假使将其视为作为一份小说提纲,它又过于臃肿。万幸的是,它只有六万字。如果不是出版商与作者合计好了要给二三年广大读者一个“震惊”,作者真就耐住寂寞洋洋洒洒成二十万字,那么遭殃的并非读者而是作者——因为在我看来,对池莉这样著名作家而言,“卫冕”的压力远远大于创新的压力。    
    甚至还不仅仅是池莉。对几乎所有已然成名的作家而言,很多时候,创新已变成神话。在“快感”中,男一号容乃大与女一号黄新蕾有一个长达七年之久的“保胎运动”(P61)……这个故事其实也正是池莉们自觉不到的一个尴尬,前面说到的“万幸”    
    ,其实已对此作出暗示——直接说,有太多知名作家现在连“保胎”那样的最低标准都已难于达到?读者还怎么可能凭一个奇怪的书名就陡增奢望?    
    好在在一个六万字的废品与一个二十万字的废品之间,池莉不自觉地选择了前者——比较起“快感”所附“喊”日记中池莉日日记录自己的“得意”而言,这后一个个“不自觉”其实清醒、聪明。    
    小说自有小说的技巧——正如包饺子有包饺子的一套规章制度、操作流程一样。相比如上,对与一个知名作家而言,需要重申的,也不过是那些老掉牙的格言:一个人包一次色、香、味俱全的饺子不难,难的是一辈子总能包出好吃的饺子,而不是仅仅为读者提供腊八蒜。


第二部分 《不过如此》第11节 《不过如此》

    崔永元《不过如此》    
    华艺出版社    
    最后,请您用一句话概括您的想法    
    崔书上市后销量连跳三级。人气如此之旺,再想保持平静的阅读心态,已很难……笑声、骂声、嘘声,那叫个乱——比“实话实说”现场还乱。乱。    
    崔自有崔的长项,但全书中最令人失望的,即书前钟、刘二作家之“序”。钟、刘我都喜欢。可在序文中,其文字变得之不着四六,令人惊讶。甚至,如此文字连“谬托知己”都不是。我甚至怀疑钟、刘二位的序文不过“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唯一能看出此举“必要”之处,出现在崔自撰后记之中。而所谓“必要性”,也仅是崔是二位“扇子”这一“不是理由的理由”。可将此举解释为商业计划,也似乎不像——因为说到底,商业文字的难度并不亚于哥们儿义气所谓志同道合。没人敢说撰写商业广告文案一定就比“一地鸡毛”或“遍地风流”更好写。    
    至于崔本人的《不过如此》,确有个性。因为做谈话节目,崔对文字火候捏拿准确。什么时候抖包袱,什么时候耍贫嘴,什么时候抖机灵,一切了然于心……很多书评说《不过如此》    
    体现崔永元谦虚谨慎,低调为人,不放过任何一个嘲笑自己的机会……可其实这并非《不过如此》的特别追求,崔原本如此。    
    刚好,崔书的遗憾之处亦恰在于此。全书约二十万字,其中1/3篇幅是崔自我批评、检讨、反省,算“谢罪”;1/3篇幅是崔表扬同事、老师、熟人、直至发小,算“谢恩”;1/3篇幅是崔感谢观众朋友的理解、全国人民的支持,算“谢天下”……而他偏偏没有感谢的,是自己。说实话,我向来不喜欢如此“风格”。我没想到,崔把“实话实说”完结时那个深深的“鞠躬”移到了《不过如此》之中……    
    于是,在崔书中,读者已很难看见崔明朗、正面阐述自我见解与看法……他像在自己的节目中那样,在唯唯诺诺中小露峥嵘,在随声附和中隐含锋芒。作者的写作与“节目”    
    靠得太近,而跟自己的真切状态相距太远,这很不划算。写书算一种很个性的行为——放肆或张扬,驰骋想象或狡黠夸张,其实一概无妨——毕竟,一本书至少不像一个节目组那样需要斡旋或协调——对一本书而言,你是导演也是演员,是制片也是剧务,是美术师也是烟火师……还要谨慎小心、端出一副只敢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一角的小媳妇模样?累。    
    更尴尬的“负面效果”在于一味谦虚谨慎,会使读者对作者产生虚伪油滑之感。所谓“拽着胡子蹲茅坑——牵须(谦虚)过粪(分)。就书籍样式而言,带有自传色彩的文本向来是一柄双韧剑。它在张扬你的同时也在暴露你,在展示你的同时也在毁灭你……你做的是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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