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情匪 作者: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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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情匪 作者:杨飞-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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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文流着泪使劲点头,并给老太太两块光洋。老太太死活不要,若文死活要给。说:“老婆婆,这我已经过意不去了!您以后急用的时候用吧。”

  “姑娘,你以后的路还长,揭不开锅的时候还在后头,还是你自己拿着有用。”

  若文哭了,说:“婆婆,你莫嫌少。”

  瘸婆婆一把把若文抱在怀里,老泪纵横,说:“姑娘,有难处还回来。”

  分手时,若文抱住瘸婆婆再一次失声痛哭。像母女生死离别。

  前些天,若文嫁到圣家来时,跟亲娘抱头痛哭也没有此时伤心。若文牵着瞎婆婆下山,一步一回头,很远很远了,若文还回头看瘸婆婆,那边瘸婆婆拄着棍也站在门口望着若文。

  若文真不知道下山之后怎么办,往哪儿走,她牵着讨米的瞎婆婆在山里转了五天,第六天,她来到杨家湾。

  杨家湾几十户人家没有杂姓。杨氏一族始发于西周文王三子叔虞,传至东汉杨震“四世三公”以“四知”清白家声闻名天下。这里发源于江西丰城县,明永乐年至湖南而今的临澧。杨家湾就是临澧发展出来的一支支脉。

  几十户人家分居两个大院,名为上院下院。若文牵着瞎婆婆来到上院。

  只见院子里围了好些人,中间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还在安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说:“小保,别害怕,时辰不是还没到吗?胆子放大些!他们不敢吃我们!”

  老人的话刚说完,马上有一帮半大孩子围过来起哄,喊:“瞎老头,你睁大眼睛看看,又来了一个瞎老婆子!你们俩是公的,来的是两个母的,两公两母正好配对!”

  一位五十岁的小脚妇女,冲那些孩子说:“你们这些孩子,笑话瞎子老人,就不怕遭雷打?”

  若文从小喜欢看热闹,那么多人,她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让瞎婆婆坐在一个石头上,偷偷地小声说:“婆婆,你坐下歇一会儿,我到前边去看看就来。”

  “那么多人,你去好吗?”瞎婆婆听姐姐说若文是个好看的姑娘,她怕好色的男人打她的主意惹出事来,便把嘴接到若文的耳朵上小声说。

  若文并没忘记瘸婆婆的话,这几天她脸不洗,头不梳,一见有人,她马上开始装嘴歪,眼睛眯成一条小缝儿像丝茅草划的,走路身子一歪一歪装瘸。外人一看,她还真是个浑身毛病的残疾女人。

  她小声对瞎婆婆说:“婆婆,没关系。”

  那边的老人五十多岁,是个算命先生。今天在杨家湾算命惹了麻烦,扣作了人质了!

  一开始有个女人就说:“算命的,好好算,算好了,给你五斗米,瞎说八道,要你的瞎命!”

  算命先生是个直性子,他从来都是实话实说,人家开口给五斗米,那是一般的人吗?

  可是他算过之后告诉人家说活不过午时,当时人家就骂他胡说八道,还说:“现在你改口还不迟!”

  可是,算命先生坚持自己的结果是对的,他还有些不高兴,说:“你只要生辰八字没错,我算的就不会错!”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咬定被算命者定会午时死。

  一个中年人蹲在算命先生对面骗他说:“都说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是瞎子,什么时候讲的都算瞎话。赶紧改口吧!你知道今天是给哪个人算命吗?你是给我算的命。现在我能杀死一头牛,中午马上就要到了,你说我像个马上就要死的人吗?瞎子,只要你给我磕个头,说你是瞎说八道,我马上放你走!”

  老先生心里一惊,但马上他就知道这个人是在骗他,先报的生辰是个八岁的孩子,这个说话的是大人了。

  算命先生说:“我再问一遍,生辰八字到底是真是假?人命关天,不可玩笑。要我死,你们也要让我死得心服口服!”

  先报的生辰八字的确没错,他的确是在给一个八岁的孩子算命。

  孩子是当地保长的儿子。就因保长的儿子与杨家湾地主杨雅斋的小儿子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当地把这称之为老庚。所以,两家往来十分频繁,关系不错。

  今天杨雅斋家杀年猪,保长太太带儿子来吃杀年猪饭。

  小孩子好奇,非缠住妈妈要算命,他说他要知道长大了是当连长还是当司令,他妈妈说:“不用算,我的儿子长大了一定当司令。”可是孩子不答应,一定要妈妈给钱算命。

  杨雅斋的二太太出来解围,说:“嗨,孩子要算就依他呗!又不是买田卖地的大事,能花几个钱?”

  二太太说着,拉着保长的少爷就朝院子外走,还说:“妈妈给你钱算命。算不算我都晓得,我儿子将来一定是个当大官的命。”

  二太太来到算命先生跟前报了孩子的八字。因为这孩子跟她的儿子年月日和时辰分毫不差。

  最后,杨太太对算命先生说:“算命的,算准点,不准瞎说八道。这是给两个孩子算命,算好了给你五斗米钱。”

  “请问怎么叫给两个孩子算命?”算命先生不明白地问。

  “我们两个孩子八字一样。”

  算命先生纳闷儿了,心里想:两个孩子八字一样,双胞胎也是有大有小的呀?他说:“大姐,生双胞胎也应该是有先有后的。”

  旁边有人说:“两个孩子不是一家的,就是生辰八字一样。”

  算命先生为难了,他想:生在不同的家庭,命运肯定不会一样,他问:“你们两家哪个的屋后有大山?”

  杨太太说:“我们家屋后有大山,他们家在坪里住。”

  算命先生又说:“两个孩子尽管生辰八字一样,那一次我也只能为一个人算,那我就先给坪里孩子算吧。”

  “你先算的就是坪里孩子。”

  但两家都不接受这个结果,院子所有人都不接受这个结果。活蹦乱跳的孩子怎么可能过不了午时了?!简直是胡说八道!

  杨家,尤其是保长太太坚决不答应,抓起一根竹棍就打算命先生,她要让瞎老头过不了午时!

  看热闹的人急忙将保长太太拉住,说:“太太你莫急,我们不准这瞎子走,等吃中饭时吊死他!”

  杨雅斋真的吩咐一个长工找来一根棕绳,往算命先生的面前一扔。

  老实巴脚的长工偷偷对算命先生说:“你赶紧服个输吧,午时马上就要到了!”

  算命先生仍不理睬,不过,他侧埋着头,左手大拇指仍然还在其他四个指头上点来点去,嘴里也仍然在念念有词,但谁都听不清,只能看出他的嘴唇在动。

  突然,他扬起头并侧向旁边,说:“小保,你站到有日头的地方去,看你的脚外边还有你的影子没有?午时,你的影子应该全在你自己的脚板底下。”

  小保是牵他的孩子。他一直在哭。他害怕,怕这些人吊死他公公,现在,他脸上还有几行深深的泪痕。

  小保带着哭相跑过去站在太阳底下,仔细看过之后,喊:“公公,我的影子在我脚板外边还有半筷子长。”

  “好。那你先过来坐吧。”算命先生说完拉了几下二胡。

  此时,杨雅斋的小少爷和保长的小少爷,在杀猪佬那里一人要了一块精肉,高兴地躲着大人们在灶里烧肉吃。两个孩子争着先烧自己的那一块,可是灶里的火偏偏不好,他们就拼命地往灶里加些刚抱进来的湿柴,灶里直往外冒烟,熏得小兄弟俩眼泪直流,火就是点不着。

  杨家小少爷在湿柴里翻出一根吹火筒,小兄弟俩争着吹火,但保长的少爷长得壮,他把吹火筒夺过去伸进灶堂里就吹,火没吹燃,烟更大了。

  突然,只听保长的小少爷尖叫一声,扔下吹火筒就往外跑,杨家太太一把抱住小少爷,问:“儿子,你怎么了?”

  小少爷张着嘴,往外伸着半截小舌头,只哭,不说话。

  杨太太把他弄到明亮的地方让他张嘴一看,舌头有点红肿,杨太太还以为他烧肉吃自己咬了舌头。

  杨太太赶紧喊他妈妈,等他妈妈过来再看孩子的舌头时,孩子的舌头已经肿成一嘴的舌头了。

  保长太太吓得抱住孩子哭,“宝贝,你怎么了?啊?快告诉娘!”

  小少爷已经不能说话了,杨家的人全围过来,杨雅斋问他的少爷刚才都干什么了?

  他儿子说他刚才吹火烧肉吃了的。

  杨雅斋赶紧找来吹火筒,将吹火筒倒过来在地上使劲一蹾!蹾出来一条两寸多长的蜈蚣!孩子是吹火时被蜈蚣咬了舌头。

  杨雅斋一脚将蜈蚣碾成几截!保长太太跪在地上求算命先生,哭泣着说:“老人家,你帮我们救救儿子!”

  突然,只见他手一抖,二胡一下掉在地下,两根弦全断了!他说:“大姐,我是一个瞎子,只会算命,没有救命的本事。”

  算命先生很难过,他坐立不安,那凹陷很深的眼窝里渗出泪水。

  杨雅斋也急得没主意了,保长不仅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一把保护伞。他的小少爷在他家出了事,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不好交待,脱不了干系!此时此刻,杨雅斋心里,如同他自己的儿子出事一样,心痛,着急。他的脸色如一张竹纸,说话都是哭腔。他将孩子一把抱起来,让管家赶紧派人兵分三路找郎中,可是,找郎中的人出去不到一杯茶的工夫,小少爷就因巨毒封喉,堵住了呼吸道。

  保长的小少爷在杨雅斋的怀里死了。

  若文牵着瞎婆婆进杨家湾,本来是想讨碗饭吃,但不料看到了这样的事,她怕自找没趣,也怕在这人堆里遇到眼睛尖的男人,看出她什么毛病来。

  若文没开口,抽身就走了。但她并没走远,而是在屋角拐弯处听动静。

  过了中午,院子里若是有人哭,算命先生若是能出来,那就说明瞎子老头有几把刷子!他赢了!她也一定花光洋请他算一命。老头若是出不来,那就说明瞎老头瞎说八道,自己把老命也搭进去了。

  结果,算命先生还真出来了,小保牵着他公公,背后虽然一片悲惨的哭声,但也有不少人用敬佩的目光送他,而且议论他,说:“这瞎子胡说八道还真灵!”

  “这瞎子就是个活阎王!他说什么人死就死,他要你什么时候死不差分毫。”

  “我看老头该给恶霸地主土匪们算算命给保长乡长也算算命!把那些当官的都给算死了才好了!”

  算命先生没要杨雅斋一粒米钱。人家死了人,他不便开口,在场看热闹的人鼓动他找杨家要钱。他说:“钱不钱我不计较,反正我本来就是一个穷人。穷人虽没田没地,人格是有的。”

  说实话,算命先生刚听完生辰八字,他就推辞过,他说他不算,给多少钱他也不算,他说他今天头晕。

  可是,保长太太一听杨家出钱。她非坚持算不可。还出口伤人。说:“穷鬼就是贱骨头!你不怕是钱多了咬人吧?!”

  杨雅斋的老婆也说:“瞎老头,今天你不算还不行!不算今天我就叫你出不了杨家湾。你不是瞎子吗?我再叫人打断你两条腿,信不信?”

  尽管两个女人出口不善,但老人还是想推辞,他不愿意算这种让人伤心的命。他就想要高价来吓她们,说:“我算命的钱比别人的贵。”

  “你不会要一头牛吧?”

  “那倒不会,五斗米钱少一粒都不算。”

  “好,给你五斗米,斗斗冒尖!”

  算命先生更为难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最后他问:“这两个大姐,是要我照直讲了?还是……”

  “你还真的以为我花钱买个胡说八道了?”

  算命先生拉了几下二胡,停下之后提醒说:“大姐,这命可不好哩!”

  保长太太有点儿忍无可忍了,说:“你这个瞎子,那来那么多废话!”

  但最终还是算命先生赢了!

  算命先生叫覃正全。他年轻时在省会长沙求过学,由于他对现实不满,中途休学回乡,在高家台教书并开始研究易经。由于性格过于耿直,覃正全常常是不得好烟儿抽!最后教书的位子也丢了。

  他又是个那种不肯务农的人,但一时又找不到事做,老婆得病无钱医治而死,这年覃正全才三十二岁。生存越来越成了问题。他只好在沿公渡街上租间小屋为人画像。可是画得起像的人又都是些当地的权势人物,常常因为被画者不满意而受尽屈辱。

  一次,他为圣步堂的侄女儿圣小芳画像。小芳是个斜眼,覃正全给她画的画像上也是斜眼。可是小芳一看又哭又闹,说:“你给我画的不像!”

  其实不是画得不像,而是画得太像了,把她的斜眼也画上了。

  但她说不出口。  ‘

  圣步堂指着画像说:“你是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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