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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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记-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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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个中年宫女点头后很快离去。
  “明美人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家人了吧,今日难得大家都在,就让他们见见吧。”太后看向皇帝。
  “这种后宫中事,母后只管做主。”皇上淡淡地却恭敬。
  “说到这做主的事,哀家倒想起前阵子你让那个桐贵人管宫中月俸的事,怎么好像不了了之了?”
  “本来儿子是想让她帮母后分担一点,但想她年轻又没什么经验,不懂宫中的分寸,如果打破了这宫中的平衡,破坏了母后一手建立起来的规度,倒不好了,因此没再继续下去。”
  太后笑的好安慰,这个儿子虽然贵为天子,虽然有了一后宫的女子,然而他最尊敬的,放在心里首位的女性依然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好像当年那个聪颖可爱的小男孩从来不曾长大,依然绕在她的脚边。
  “怎么这么说呢,哀家毕竟老了,身子和精神也都是一日不如一日,能有个人分担一下也是好的,只要她可靠、聪明,哀家愿意亲自教她,日后也好为皇上分担,让你无后顾之忧。”
  “母后的一片心意,儿子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说什么感激,铭记,天下有哪个做母亲的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呢?”
  “是,母后说的是。”
  “让明丞相他们过来吧”皇帝对黄公公说道,随后转过身,看向众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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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惋儿一直都在太后的内室。
  每逢宫中的盛事,嫔妃们都是被允许与众朝臣同乐的,但毕竟男女有别,有身份的也会自我约束,就像现在,皇后和大多数嫔妃都待在太后的内会客室,或坐或站。
  即使是内室,依然很大,有足够的空间让众人三人一群两人一伙的分散聊天。
  “翼儿是谁啊?”有今年刚进宫的一个女子问,从衣饰的级别上可以看出是个采女,刚够上级别出席今天这样的场合。
  “嘘……”是李才人,她好像跟谁都能聊的开,“他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哦?”那采女配合李才人的神情,也变得神秘兮兮起来,“那他不就是太子了?”
  “哪里,”李才人往皇后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不是皇后生的,虽然皇后认了他做义子,但要被立为太子不太可能。”
  “可是他不是皇上的第一个儿子吗?”
  “是,但好像听说他是一个罪妃生的,好了,你刚进宫,这些事最好不要多打听。”李才人不耐烦地说,话题到底为止,想她自己可能也不太清楚内幕。
  那个采女背过身白了白眼,由于身份低微,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然而神情中却颇多对李才人的敢怒不敢言。
  罪妃?皇上的第一个儿子?
  只不知道那位“翼皇子”今年多大年纪。
  惋儿从花架后走出来,有时候不是焦点就有那么个好处,可以听到很多平时听不到的。
  看向室中,虽然今天太后的内室中多的是美丽女子,绝色佳丽,然而最让人注目的还是玉妃,虽然她只是冷冷地坐着,拜过寿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她天生丽质,容光照人,再加上今日众人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都一付笑脸迎人,只有她,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即使在这样的大日子里也一丝笑容全无。
  太冷酷,也太任性了。惋儿看着她,想在她冰冷而骄傲的面容中看到些别的什么,然而她太习惯了这样冰冷的样子,惋儿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直到那双乌黑的眸子微微转过来,直直地对上她的。
  冰冷而脆弱。

  玉妃

  山重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再次光临千省殿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负责掌管千省殿的喜公公这一惊非同小可。
  第一次还可以说是由于皇上的宠爱,这次居然奉了皇太后的懿旨,难道连太后她老人家也被她迷惑了吗?不敢多言,喜公公的腰却弯的更低了。
  “贵人娘娘,这是这两个月来宫中的支出帐,您请过目。”喜公公躬身站在惋儿的身侧,他的前面有三个小太监,每人都低头敛目,双手平托着一只黑色漆木托盘,盘里打开放着一本帐册。
  惋儿没伸手去接,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就把眼光又调回到喜公公身上。
  “喜公公,”她轻轻地唤,那声音很轻,喜公公却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一下。
  “是,奴才在。”
  “我记得你上次大概跟我说了一下宫中娘娘们的俸禄,我一个女人家也记不了那许多,能否麻烦你帮我写下来,也方便我照章办事。”
  “啊?是”喜公公低着的眼眸幽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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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她是谁?”一个细尖的嗓音暴怒地吼着,随着吼声之后是一阵瓷器落地的乒乒乓乓声。
  “喜哥,她现在正当红呢,没办法,咱们都是做奴才的,只能看脸色行事。”另一个更年轻点的声音低低地劝道。
  “我呸,什么当红,她算哪号人物,皇上的眼睛又没瞎,怎么会宠幸这种女人,她到底有什么?”之前的那个声音更加愤怒。
  “嘘……喜哥,这话可千万不能让人听了去啊,杀头的罪啊。”然后是很老套的关门关窗的声音。
  “她还让我给她把所有人的俸禄情况写下来,她以为她会掌管千省殿到几时?”
  “可是,连太后都……”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去安排一下,今天晚上我要跟黄公公单独见个面。”细尖的嗓音不见了,说话的是个虽然有一些些刻意但却沉稳的声音。
  “是,喜哥。”刚应下,门外就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轻轻地敲门,并通报:
  “娘娘差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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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主管,娘娘想问问一个月前皇上赏给她的那种素纹白缎还有没有了。”南辰宫派来的宫女脆生生地问。
  “冰姑娘啊,”喜公公看到来人,高兴地让手下端茶送水,“有,有有,知道玉娘娘喜欢那样的东西,都留着呢,谁也没给。”
  “喜主管真是有心。”被称作“冰姑娘”的宫女,乖巧地笑着。
  “娘娘最近身体好吗?上次让你捎去的血燕吃了没有啊?”喜公公接过小太监送上的茶盏,亲自递给冰姑娘。
  “娘娘身体倒没怎么样,只是……”宫女依然很乖巧地回答,但细细的眉却不由自主的栊了起来,欲言又止。
  “啊呀,冰姑娘,还有什么事不放心我的,娘娘到底怎么了?”喜公公急切地问。
  “哎……想娘娘这两年来受尽皇上的千般宠爱,可是却怎么都不得太后喜欢,难免气闷,最近宫里新进了这批秀女,皇上到南辰宫来得也少了。”
  “不会啊,”喜公公接话,“这批秀女姿色都很一般啊,那些女子给玉主子提鞋都不配。”
  “可是不是听说明丞相的孙女不是个一般女子吗?”
  “明美人?”喜公公皱起了眉头,回想起这几个月来,明美人几乎每月都会差人来千省殿支银子,一般不得皇上宠爱的女子是没有那个胆子的。
  “是啊,我曾陪主子在太后宫里见过那明美人,虽然姿色还比不过娘娘,但她到底年轻几岁,而且身家比咱们主子可……”冰姑娘的眉头一直没展开。
  “冰姑娘只管放心,那明美人就算有太后撑腰,咱也不用怕她,你回去请娘娘一定宽心,这世上能跟她抢皇上的人还没出生呢。”喜公公笑着安慰冰姑娘,只是那笑不由自主的带着一股阴狠。
  “哦,这么说喜公公已经想到帮娘娘的办法了?”冰姑娘圆圆乖巧的眼睛纯真又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办法暂时有一个,至于能不能成还不知道,但只要是玉主子的事,我喜子无有不尽心竭力的。”
  “啊呀,”冰姑娘转忧为喜,充满感激地看着他道:“我真的得替主子感激喜大哥了,主子天性高傲,只一心一意地对皇上,从来也不懂得为自己打算,我们这做奴才的可不能不为她想。”
  “是,这两年,也真亏得有姑娘在娘娘身边,否则不知道娘娘要吃多少暗亏呢。”
  “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喜大哥也这么有心,娘娘也说哪天方便要当面谢过喜公公呢。”
  “是吗?娘娘真这么说?”喜公公喜出望外,两眼发光,“娘娘,娘娘真是,真是太看的起我了。”
  “那,”冰姑娘甜甜一笑,纯真又无辜,“我就先回南辰宫了,娘娘的事……”
  “冰姑娘放心,还有那匹素纹白缎,我马上差人送去南辰宫。”喜公公在她身后殷勤地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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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那宫女。”软轿内淡淡而威严的声音吩咐。
  一行人立刻改了方向,远远地尾随着从千省殿出来直接回南辰宫的“冰姑娘”。
  “娘娘,那个女子我认识。”紧跟在轿门边的宫女说道。
  “是吗?”轿内淡淡地应,却没有多问。
  红娃咬了咬唇,不知该不该讲出来。
  “她是南辰宫的,娘娘身边的人。”最后,她还是选择说出来。
  这次轿内连淡淡的应答都没有,太监抬着轿子依然远远地跟在冰姑娘身后往南辰宫的方向走去。
  最终轿子远远的停在南辰宫外,那个宫女当然通行无阻地走进了宫里。
  只是宫女吗?喜公公竟然亲自送出殿门外,如果不是这个宫女跟喜公公的私交甚笃,就是这南辰宫跟千省殿的交谊不浅,但照着的性子,她是个会刻意跟一殿太监打好关系的人吗?
  惋儿径自坐在轿子里沉吟。忽闻轿外红娃很慌张地回报:
  “娘娘,皇上来了。”
  她一惊,但想要回避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吩咐在路边下轿,跪迎皇上的龙驾。
  原本龙驾应该稳稳的过去,可是却在走过她们五步之后又退了回来。停在她们面前,却并不落辇,有太监打起龙辇侧面的帘子,皇上多日不见的俊容探出帘外。
  “桐贵人?”皇上用的问句,但并不是在问她,而是惊讶。
  “是”
  “你这是要去哪啊?”
  “回皇上,奴婢只是要回丹庭宫。”
  “是吗?”皇上作势抬头看看天,“这天马上就要黑了,你刚要回丹庭宫?而且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丹庭宫可不在这个方向。”
  任何人都不能把皇上当傻瓜,这是惋儿伴驾多次得到的教训。
  “奴婢只是久仰娘娘的风采,心生仰慕,不由自主就让他们抬到这里来了。”她静静地站着回话,一席紫色的宫装随着清风而动,实在也是风采不凡。
  皇上心中一动,默默地看了她半晌,眼神深邃地让惋儿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放下了侧帘,他的声音突然有些沙哑,对龙辇外的太监吩咐:
  “回祥禧宫,桐贵人伴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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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惋儿发现自己竟然在紧张,她不是第一次伴驾,也不是第一次来祥禧宫,但是她竟然头一次紧张,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也许是那个最后的眼神与平时太不一样,她直觉到今夜会和以前的每次伴驾不一样。
  进了祥禧宫后,她被直接请进皇上的寝殿,皇帝自己却不知去了哪里。
  诺大的寝殿,除了那张高高在上,且大的离谱的玉床之外,别无他物。而那张床却无疑的只能使她更紧张。
  在所有人都退去后,她悄悄地松开握紧的拳头,掌心细细的布满了一层汗。
  环顾这个寝殿,她当然也不是第一次来,和第一次一样,高高的殿顶,四角挂着宫灯,汉白玉的墙壁上,凿刻了几幅版画,在幽幽的灯火下并不怎么显眼。最显眼的依然是那张玉床,奇怪怎么以前的几次都不觉得那张床那么有威胁力。
  “你站着干什么?不会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皇帝特有的嗓音传进来,微微带笑。
  惋儿下意识地再环顾室内,除了那张床,这个屋里哪有可坐的地方?
  他像忽然意识到什么,已经超过她的身子突然转回来,别有深意地看着她笑道:
  “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会害怕也很正常啊。”她想也不想地回答,答完之后马上后悔,她不是十五、六岁不懂事的任性小丫头,怎会如此放任自己在皇帝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皇帝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一点也没在意她不敬的话语,依然用那种含有深意的眼光看她
  “可是你可不是第一次来朕的祥禧宫了,那几次,朕看你可没有丝毫的害怕。”他说时径自在床沿坐下来,闲适自在的像在他的御书房。
  “皇上今日应该是准备去南辰宫的吧?”她突兀地顾左右而言他。
  皇帝淡淡地笑了,笑的居然让惋儿心中一跳,他真的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当然她不是没见过漂亮的男人,事实上她见过这个世上最漂亮的男人,但是火爷没有这样的气势,火爷是邪气的美丽,有股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味道。而眼前这个男人得天独厚,从小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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