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_三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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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_三国志-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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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我不能也。」傕复请诩为宣义将军。献帝纪曰:傕时召羌、胡数千人,先以御物缯采与之,又许以宫人妇女,欲令攻郭汜。羌、胡数来闚省门,曰:「天子在中邪!李将军许我宫人美女,今皆安在?」帝患之,使诩为之方计。诩乃密呼羌、胡大帅饮食之,许以封爵重宝,於是皆引去。傕由此衰弱。傕等和,出天子,祐护大臣,诩有力焉。献帝纪曰:天子既东,而李傕来追,王师败绩。司徒赵温、太常王伟、卫尉周忠、司隶荣邵皆为傕所嫌,欲杀之。诩谓傕曰:「此皆天子大臣,卿奈何害之?」傕乃止。天子既出,诩上还印绶。是时将军段煨屯华阴,典略称煨在华阴时,脩农事,不虏略。天子东还,煨迎道贡遗周急。献帝纪曰:后以煨为大鸿胪光禄大夫,建安十四年,以寿终。与诩同郡,遂去傕讬煨。诩素知名,为煨军所望。煨内恐其见夺,而外奉诩礼甚备,诩愈不自安。

  张绣在南阳,诩阴结绣,绣遣人迎诩。诩将行,或谓诩曰:「煨待君厚矣,君安去之?」诩曰:「煨性多疑,有忌诩意,礼虽厚,不可恃,久将为所图。我去必喜,又望吾结大援於外,必厚吾妻子。绣无谋主,亦原得诩,则家与身必俱全矣。」诩遂往,绣执子孙礼,煨果善视其家。诩说绣与刘表连和。傅子曰:诩南见刘表,表以客礼待之。诩曰:「表,平世三公才也;不见事变,多疑无决,无能为也。」太祖比征之,一朝引军退,绣自追之。诩谓绣曰:「不可追也,追必败。」绣不从,进兵交战,大败而还。诩谓绣曰:「促更追之,更战必胜。」绣谢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今已败,奈何复追?」诩曰:「兵势有变,亟往必利。」绣信之,遂收散卒赴追,大战,果以胜还。问诩曰:「绣以精兵追退军,而公曰必败;退以败卒击胜兵,而公曰必剋。悉如公言,何其反而皆验也?」诩曰:「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军虽新退,曹公必自断后;追兵虽精,将既不敌,彼士亦锐,故知必败。曹公攻将军无失策,力未尽而退,必国内有故;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纵留诸将断后,诸将虽勇,亦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绣乃服。是后,太祖拒袁绍於官渡,绍遣人招绣,并与诩书结援。绣欲许之,诩显於绣坐上谓绍使曰:「归谢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国士乎?」绣惊惧曰:「何至於此!」窃谓诩曰:「若此,当何归?」诩曰:「不如从曹公。」绣曰:「袁强曹弱,又与曹为雠,从之如何?」诩曰:「此乃所以宜从也。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从一也。绍强盛,我以少众从之,必不以我为重。曹公众弱,其得我必喜,其宜从二也。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将释私怨,以明德於四海,其宜从三也。原将军无疑!」绣从之,率众归太祖。太祖见之,喜,执诩手曰:「使我信重於天下者,子也。」表诩为执金吾,封都亭侯,迁冀州牧。冀州未平,留参司空军事。袁绍围太祖於官渡,太祖粮方尽,问诩计焉出,诩曰:「公明胜绍,勇胜绍,用人胜绍,决机胜绍,有此四胜而半年不定者,但顾万全故也。必决其机,须臾可定也。」太祖曰:「善。」乃并兵出,围击绍三十馀里营,破之。绍军大溃,河北平。太祖领冀州牧,徙诩为太中大夫。建安十三年,太祖破荆州,欲顺江东下。诩谏曰:「明公昔破袁氏,今收汉南,威名远著,军势既大;若乘旧楚之饶,以飨吏士,抚安百姓,使安土乐业,则可不劳众而江东稽服矣。」太祖不从,军遂无利。臣松之以为诩之此谋,未合当时之宜。于时韩、马之徒尚狼顾关右
,魏武不得安坐郢都以威怀吴会,亦已明矣。彼荆州者,孙、刘之所必争也。荆人服刘主之雄姿,惮孙权之武略,为日既久,诚非曹氏诸将所能抗御。故曹仁守江陵,败不旋踵,何抚安之得行,稽服之可期?将此既新平江、汉,威慑扬、越,资刘表水战之具,藉荆楚楫棹之手,实震荡之良会,廓定之大机。不乘此取吴,将安俟哉?至於赤壁之败,盖有运数。实由疾疫大兴,以损凌厉之锋,凯风自南,用成焚如之势。天实为之,岂人事哉?然则魏武之东下,非失算也。诩之此规,为无当矣。魏武后克平张鲁,蜀中一日数十惊,刘备虽斩之而不能止,由不用刘晔之计,以失席卷之会,斤石既差,悔无所及,即亦此事之类也。世咸谓刘计为是,即愈见贾言之非也。太祖后与韩遂、马超战於渭南,超等索割地以和,并求任子。诩以为可伪许之。又问诩计策,诩曰:「离之而已。」太祖曰:「解。」一承用诩谋。语在武纪。卒破遂、超,诩本谋也。

  是时,文帝为五官将,而临菑侯植才名方盛,各有党与,有夺宗之议。文帝使人问诩自固之术,诩曰:「原将军恢崇德度,躬素士之业,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已。」文帝从之,深自砥砺。太祖又尝屏除左右问诩,诩嘿然不对。太祖曰:「与卿言而不答,何也?」诩曰:「属適有所思,故不即对耳。」太祖曰:「何思?」诩曰:「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也。」太祖大笑,於是太子遂定。诩自以非太祖旧臣,而策谋深长,惧见猜疑,阖门自守,退无私交,男女嫁娶,不结高门,天下之论智计者归之。

  文帝即位,以诩为太尉,魏略曰:文帝得诩之对太祖,故即位首登上司。荀勖别传曰:晋司徒阙,武帝问其人於勖。答曰:「三公具瞻所归,不可用非其人。昔魏文帝用贾诩为三公,孙权笑之。」进爵魏寿乡侯,增邑三百,并前八百户。又分邑二百,封小子访为列侯。以长子穆为驸马都尉。帝问诩曰:「吾欲伐不从命以一天下,吴、蜀何先?」对曰:「攻取者先兵权,建本者尚德化。陛下应期受禅,抚临率土,若绥之以文德而俟其变,则平之不难矣。吴、蜀虽蕞尔小国,依阻山水,刘备有雄才,诸葛亮善治国,孙权识虚实,陆议见兵势,据险守要,汎舟江湖,皆难卒谋也。用兵之道,先胜后战,量敌论将,故举无遗策。臣窃料群臣,无备、权对,虽以天威临之,未见万全之势也。昔舜舞干戚而有苗服,臣以为当今宜先文后武。」文帝不纳。后兴江陵之役,士卒多死。诩年七十七,薨,谥曰肃侯。子穆嗣,历位郡守。穆薨,子模嗣。世语曰:模,晋惠帝时为散骑常侍、护军将军,模子胤,胤弟龛,从弟疋,皆至大官,并显於晋也。

  评曰:荀彧清秀通雅,有王佐之风,然机鉴先识,未能充其志也。世之论者,多讥彧协规魏氏,以倾汉祚;君臣易位,实彧之由。虽晚节立异,无救运移;功既违义,识亦疚焉。陈氏此评,盖亦同乎世识。臣松之以为斯言之作,诚未得其远大者也。彧岂不知魏武之志气,非衰汉之贞臣哉?良以于时王道既微,横流已极,雄豪虎视,人怀异心,不有拨乱之资,仗顺之略,则汉室之亡忽诸,黔首之类殄矣。夫欲翼赞时英,一匡屯运,非斯人之与而谁与哉?是故经纶急病,若救身首,用能动于嶮中,至于大亨,苍生蒙舟航之接,刘宗延二纪之祚,岂非荀生之本图,仁恕之远致乎?及至霸业既隆,翦汉迹著,然后亡身殉节,以申素情,全大正於当年,布诚心於百代,可谓任重道远,志行义立。谓之未充,其殆诬欤!荀攸、贾诩,庶乎算无遗策,经达权变,其良、平之亚欤!臣松之以为列传之体,以事类相从。张子房青云之士,诚非陈平之伦。然汉之谋臣,良、平而已。若不共列,则馀无所附,故前史合之,盖其宜也。魏氏如诩之俦,其比幸多,诩不编程、郭之篇,而与二荀并列;失其类矣。且攸、诩之为人,其犹夜光之与蒸烛乎!其照虽均,质则异焉。今荀、贾之评,共同一称,尤失区别之宜也。

 





魏书十一  袁张凉国田王邴管传第十一

  袁涣字曜卿,陈郡扶乐人也。父滂,为汉司徒。袁宏汉纪曰:滂字公熙,纯素寡欲,终不言人之短。当权宠之盛,或以同异致祸,滂独中立於朝,故爱憎不及焉。当时诸公子多越法度,而涣清静,举动必以礼。郡命为功曹,郡中奸吏皆自引去。后辟公府,举高第,迁侍御史。除谯令,不就。刘备之为豫州,举涣茂才。后避地江、淮间,为袁术所命。术每有所咨访,涣常正议,术不能抗,然敬之不敢不礼也。顷之,吕布击术於阜陵,涣往从之,遂复为布所拘留。布初与刘备和亲,后离隙。布欲使涣作书詈辱备,涣不可,再三强之,不许。布大怒,以兵胁涣曰:「为之则生,不为则死。」涣颜色不变,笑而应之曰:「涣闻唯德可以辱人,不闻以骂。使彼固君子邪,且不耻将军之言,彼诚小人邪,将复将军之意,则辱在此不在於彼。且涣他日之事刘将军,犹今日之事将军也,如一旦去此,复骂将军,可乎?」布惭而止。

  布诛,涣得归太祖。袁氏世纪曰:布之破也,陈群父子时亦在布之军,见太祖皆拜。涣独高揖不为礼,太祖甚严惮之。时太祖又给众官车各数乘,使取布军中物,唯其所欲。众人皆重载,唯涣取书数百卷。资粮而已,众人闻之,大惭。涣谓所亲曰:「脱我以行陈,令军发足以为行粮而已,不以此为我有。由是厉名也,大悔恨之。」太祖益以此重焉。涣言曰:「夫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鼓之以道德,征之以仁义,兼抚其民而除其害。夫然,故可与之死而可与之生。自大乱以来十数年矣,民之欲安,甚於倒悬,然而暴乱未息者,何也?意者政失其道欤!涣闻明君善于救世,故世乱则齐之以义,时伪则镇之以朴;世异事变,治国不同,不可不察也。夫制度损益,此古今之不必同者也。若夫兼爱天下而反之於正,虽以武平乱而济之以德,诚百王不易之道也。公明哲超世,古之所以得其民者,公既勤之矣,今之所以失其民者,公既戒之矣,海内赖公,得免於危亡之祸,然而民未知义,其惟公所以训之,则天下幸甚!」太祖深纳焉。拜为沛南部都尉。

  是时新募民开屯田,民不乐,多逃亡。涣白太祖曰:「夫民安土重迁,不可卒变,易以顺行,难以逆动,宜顺其意,乐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强。」太祖从之,百姓大悦。迁为梁相。涣每敕诸县:「务存鳏寡高年,表异孝子贞妇。常谈曰'世治则礼详,世乱则礼简',全在斟酌之间耳。方今虽扰攘,难以礼化,然在吾所以为之。」为政崇教训,恕思而后行,外温柔而内能断。魏书曰:谷熟长吕岐善硃渊、爰津,遣使行学还,召用之,与相见,出署渊师友祭酒,津决疑祭酒。渊等因各归家,不受署。岐大怒,将吏民收渊等,皆杖杀之,议者多非焉。涣教勿劾,主簿孙徽等以为「渊等罪不足死,长吏无专杀之义,孔子称'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谓之师友而加大戮,刑名相伐,不可以训。」涣教曰:「主簿以不请为罪,此则然矣。谓渊等罪不足死,则非也。夫师友之名,古今有之。然有君之师友,有士大夫之师友。夫君置师友之官者,所以敬其臣也;有罪加於刑焉,国之法也。今不论其罪而谓之戮师友,斯失之矣。主簿取弟子戮师之名,而加君诛臣之实,非其类也。夫圣哲之治,观时而动,故不必循常,将有权也。间者世乱,民陵其上,虽务尊君卑臣,犹或未也,而反长世之过,不亦谬乎!」遂不劾。以病去官,百姓思之。后徵为谏议大夫、丞相军祭酒。前后得赐甚多,皆散尽之,家无所储,终不问产业,乏则取之於人,不为皦察之行,然时人服其清。

  魏国初建,为郎中令,行御史大夫事。涣言於太祖曰:「今天下大难已除,文武并用,长久之道也。以为可大收篇籍,明先圣之教,以易民视听,使海内斐然向风,则远人不服可以文德来之。」太祖善其言。时有传刘备死者,群臣皆贺;涣以尝为备举吏,独不贺。居官数年卒,太祖为之流涕,赐谷二千斛,一教「以太仓谷千斛赐郎中令之家」,一教「以垣下谷千斛与曜卿家」,外不解其意。教曰:「以太仓谷者,官法也;以垣下谷者,亲旧也。」又帝闻涣昔拒吕布之事,问涣从弟敏:「涣勇怯何如?」敏对曰:「涣貌似和柔,然其临大节,处危难,虽贲育不过也。」涣子侃,亦清粹间素,有父风,历位郡守尚书。袁氏世纪曰:涣有四子,侃、、奥、准。侃字公然,论议清当,柔而不犯,善与人交。在废兴之间,人之所趣务者,常谦退不为也。时人以是称之。历位黄门选部郎,号为清平。稍迁至尚书,早卒。字宣厚,精辩有机理,好道家之言,少被病,未官而卒,奥字公荣,行足以厉俗,言约而理当,终於光禄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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