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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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明月刀-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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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红雪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条已凌空窜起的虎豹猎人的刀已到了他的腹下,
  他甚至已可感觉到,冰冷的刀锋己划破了他的衣服。
  苗天王也已算淮了他绝对避不开这一刀,这不是天王斩鬼刀却是杀人的刀“
  他全身的力量都已集中在这柄刀上.但是他的力量却忽然消失了所有的力量都消先了,
就像是皮囊中的气忽然下予被抽空。他的刀明明可以刺入傅红雪的胸腹,却偏偏无力刺下
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不通,死也想不通
  他看见了血,却不是傅红雪的血,血是从哪里来曲?他也想不通
  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感觉到咽喉上有一阵无法形容的寒意,就好像咽喉已被翻开了。
  可是他不信。他绝不相信刚才那刀光一闪。就已割破了他的咽喉,他死也不相信世上会
有这么快的刀。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见这柄刀J。
  博红雪也倒了下去,倒在竹篱下。天地间又恢复了原来的和平与静寂。
  他忽然觉得说不出的疲倦。刚才的事,虽然在一瞬间就已过去,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
所有的力量都似已用尽了。
  生与死的距离,本就在线之阎。
  直到现在,他才能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刚才他距离死亡实在太近,这一战实在是他乎
生未遇的恶战。
  群星满天血已于了,苗天王的血,不是他的
  可是他仿佛也有种血已流干的感觉,现在苗天王若是还能挥刀,他一定无法抵抗。
  他甚至觉得就算有个孩子提着把锈刀来,也同样可以杀了他。
  幸好死人不能挥刀,如此深夜,这幽僻的山区也不会有人来。
  他闭上眼,希望能小睡片刻有了清醒的头脑,才能行动思想。
  谁知这时却偏偏有人来了。
  黑暗个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缓慢而稳定的脚步声中,仿佛带着种奇异的韵律。
  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来的?来做什么?
  傅红雪静静地听着,心里忽然也有了种奇异的感觉
  这脚步声的韵律,竟和那深山古刹中的钟声完全一样。
  那是丧钟。
  这脚步声的韵律中,竟仿佛也充满了杀机。
 标题 
古龙《天涯明月刀》
第十七章 绝 望
  脚步声渐渐近了,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个人,手里拈着一朵花。
  一朵小小的黄花。
  来的竟是疯和尚。
  他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墨汁琳漓的僧衣,慢馒地定过来,将黄花插在竹篱下。
  人回到了来处,花也已回来了。”
  他眼睛里还是带着那种浓浓的哀伤“只可惜黄花依旧,这地方的面目却已全非。”
  博红雪也在痴煽地看着竹篱下的黄花/你知道我是从这里去的,你也知道花是从这里去
的,所以你才会来。”
  疯和尚道“你知道什么?”
  傅红雪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疯和尚道“你既不知道摘花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我是谁?”
  傅红雪道:“你是谁?’
  疯和尚忽然指着僧”
  傅红雪摇摇头。
  疯和尚叹了口气,忽然在傅红雪对面坐下,道:“你再看看,一定要全心全意地看。
  傅红雪迟疑着,终于也坐下来。
  淡谈的星光,照在达件本来一尘不染的月白僧衣上,衣上的墨迹凌乱。
  他静静地看着,就像暗室中看着邢一点闪动明灭的香火。
  如果你觉得这点香火已不再闪动,而且亮如火炬,你就成功
  然后你就会连香火上飘出的烟雾都能看得很清楚,清楚得就像是高山中的白云一样,烟
雾上助蚊助,也会变得像是自云间的飞鹤,
  他全心全意地看着,忽然觉得凌乱的墨迹已不再凌乱,其中仿佛也有种奇异的韵律。
  然后他就发现这凌乱的墨迹竟是幅图画,其中仿佛有高山,有流水,有飞舞不歇的刀
光,还有孩子们腿上的泪痕。
  “你画的究竟是什么?”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的画就是什么T”
  画境本就是由心而生的。
  这不但是幅画而且是画中的神品。
  傅红雪的眼晴里发出了光:“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一定就是公于羽门下的吴画。”
  疯和尚大笑“明明有画你为什么偏偏要说无画?著是无画,怎么会有人?”
  “什么人?”
  “当然是画中的人。”
  画中有孩子脸上的泪痕,他心里想的本就是他们:“人到哪里去
  疯和尚道:“明明有人,你偏还要问,原来疯的并不是和尚,是你。”
  他大笑着随手一指“你再看看,人岂非就在那里?”
  他指着的是那/L间小屋。
  小屋的门窗中就是开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有灯光亮超。
  傅红雪顺着他手指看过去,立刻怔住。
  屋里果然有人,两个人杜十七和卓玉贞正坐在那里吃粥。
  本来已将冷却了的锅粥,现在又变得热气腾腾。
  傅红雪的人却已冰冷。
  难道这也像僧衣上的墨迹样,只不过是幅虚无纸渺的图画?
  不是的
  屋子里的确有两个活生生的人,的确是杜十七和卓玉贞。
  看过僧衣上的墨迹后,现在他甚至连他们脸上每根皱纹都能看得很清楚,甚至可以看见
他们的毛孔正翁张,肌肉跃动。
  他们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一定会跳'起来,冲过去,或者放声高呼。
  傅红雪不是大多数人。
  虽然他已站了起来,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
  因为他不仅看见了他们两个人,而且看得更深,看得更远。
  就在这一瞬间,他已完全看出整个事件的真象。
  疯和尚道:“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就在这里?”
  傅红雪道“是的。”
  疯和尚道“你为什么还不过去?”
  傅红雪慢慢地转过头,凝视着他,本来已因为疲倦悲伤而有了红丝的眼睛,忽又变得说
不出的清澈冷酷,刀锋般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疯和尚道:“你说。”
  傅红雪道:“现在我只要一拔刀,你就死,天上地下.绝没有一个人能救得了你
  疯和尚又笑了,笑得却已有些勉强:“我已让你看到了你要找的人,你却要我死”
  傅红雪道:“只看见他们还不够。”
  疯和尚道“你还要怎么样?”
  傅红雪冷冷道:“我要你安安静静地坐在这月1,我要你现在就叫躲在门后和屋角的人
走出来,他们只要伤了卓玉贞和杜十七一根毫发,我就会立刻割断你的咽喉。”
  疯和尚不笑了,一双总喜欢痴痴看人的眼睛,忽然也变得说不出的消澈冷酷,也过了很
久才缓缓地道“你没有看错,屋角和门后的碗有人在躲着,但却绝不会走出来。”
  傅红雪道“你不信我能杀了你?”
  疯和尚道“我相信。”
  傅红雪道:“你不在乎?”
  疯和尚道“我也很在乎,只可惜他们卸不在乎,杀人流血这种事,他们早巳司空见馈
了,你就算把我剁成肉酱,我保证他们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傅红雪闭上了嘴。
  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他已看见窗口露出了一张脸,也看见了这张脸上的刀疤和狞
笑。
  躲在屋角的人正是公孙屠。
  疯和尚谈谈道“你应该狠了解这个人的,你就算将他自己亲生的儿子剁成肉酱,他只怕
也绝不会皱皱眉头。”
  傅红雪不能否认。
  疯和尚道“现在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傅红雪道:“你说。”
  疯和尚道“他们若是将卓玉贞和杜十七剁成肉酱,你不在乎?”
  傅红雪的手握紧,心却沉了下去。
  公孙屠忽然大笑,道“好,问得好,我也可以保证,只要傅红雪伤了你根毫发,我也立
刻就割断这两人的咽喉。”
  傅红雪苍白的脸已因愤怒痛苦而扭曲。
  疯和尚道“他说的话你信不信?”
  傅红雪道:“我相信,我也很在乎,我要他们好好活着,却不知你们要的是什么?”
  疯和尚道“我们要什么,你就给什么?”
  傅红雪点点头,道“只要他们能活着,只要我有。”
  疯和尚又笑了,道“我只要你脱下你的衣裳来,完全脱光。”
  傅红雪苍白的脸突然发红,全身上下每根青筋都已凸出。
  他宁可死,也不愿接受这种侮辱,怎奈他偏偏又不能拒绝反抗。
  疯和尚道:“我现在就要你脱,脱光。”
  傅红雪的手抬起。
  可是这只手并没有去解他的衣钮,却拔出了他的刀I
  刀光如闪电。
  他的人仿佛比刀光更快。
  刀光闪问,他已冲人了水屋,刀刺入了木板的门。
  门后声惨呼,一个人倒了下来,正是那“若要杀人,百无禁忌”的杨无忌。
  他已只剩下一只手。
  他完全想不到会有一把刀从门板中刺入他的胸膛。
  他吃惊地看着傅红雪,仿佛在说:“你就这么样杀了我?”
  傅红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也仿佛在说“若要杀人,百无禁忌,这本是我学你的。”
  这些话他们都没有说出来因为杨无忌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呼吸就已停顿。
  傅红雪只看了他一眼,眼睛就看着他时,刀锋已转向公孙屠。
  公孙屠凌壁翻身跃出窗外。
  他居然避开了这一刀。
  因为傅红雪这一刀并不是伤人的,只不过为了保护卓玉贞。刀光一闪消入鞘。
  公孙屠远远地站在竹篱旁,刀疤纵横的脸上冷汗细雨。
  卓玉贞放下了碗筷,眼泪立刻像珍珠断线段落了下来。
  杜十七看着她,眼晴里却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
  疯和尚叹了口气,道:“好,好厉害的人,好快的刀』”
  傅红雪脸上虽然完全没有表情,其实心还在不停地跳。
  刚才那一击,他并没有绝对成功的把握,只不过王牌几乎都已被别人捏在手里,他已不
能不冒险作最后的孤注掷。
  公孙屠忽然冷笑,道:“这注你虽然押得很准,这一局你却还没有赢。”
  傅红雪道峨?”
  公孙屠道“因为最后的一副大牌,还捏在我手里。”
  他还有一副什么牌?
  公孙屠道“其实你自已也该想得到的,若没有人带路,我们怎么会找到这里T”
  傅红雪的手又握紧。
  出卖他的人究竟是谁?
  突听声惊呼,杜十七突然出手,拧住了卓玉贞的臂,将她的人抱了过去,挡在自己面
前。
  傅红雪霍然转身:“是你”
  杜十七看着他,眼睛里还是带着很奇怪的表情,仿佛想开口,又忍住。
  傅红雪道“你本是个血性男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杜十七终了忍不住道“你。…/
  他只说出一个宇,双暗突然凸出,鲜血同时从服角,鼻孔呢角涌了出来。
  卓玉贞反臂一个肘拳打在他身上他就倒下去,腰肋之间溢然插着柄尖刀,尺长的刀锋,
直没至柄。
  他的脸已扔曲,嘴角不停地油动,仿佛还在说:“我错了,错
  ——只要是人,就难免会做错事,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不例外。
  卓玉贞的手一放开刀柄,立刻就向后退,忽然转身用力抱住了傅红雪叫道“我杀了
人。…·我杀了人”
  对她说来,杀人竟似比被杀的更可怕。
  她显然还是第一次杀人。
  傅红雷也有过这种经验,他第一次杀人时连苦水都吐了出来。
  他了解这种感觉。
  要忘记这种感觉并不容易。
  可是人还是继续杀人,只有人才会杀人因为有些人一定要逼着人去杀人。
  选种事有时就变得像瘟疫一样,无论谁都避免不了,因为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被杀的人获得安息,杀人的人却在被痛苦煎熬.
  这岂非也是种充满了讽刺的悲剧T
  一切又恢复平静。
  太平静了。
  血已不再流仇敌已远去,大地一片黑暗听不见任何声音。
  连孩子的啼哭声都听不见。
  孩子呢?
  傅红雪整个人忽然都已冰冷“孩子己落人他们手里?”
  卓玉贞反而忍住了悲痛安慰他“孩子们不会出什么事的,他们要的并不是孩子。”
  傅红雪立刻问6他们要什么T”
  卓玉贞迟疑着“他们要的是“。。”
  傅红雪道“是不是孔雀翎?”
  卓玉贞只有承认“他们以为秋水清已将孔雀钥交给了我,只要我肯将孔雀翎交给他们,
他们就把孩子还我。”
  她的泪又流下“可是我没有孔雀钥,我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过那鬼东西。”
  傅红雪的手好冷,冷得可怕。
  卓玉贞紧握住他的手,黯然道“这件事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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