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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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爱可以乱来-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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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手段,他都是从《万能情书生产线》里学来的。
  马大光大学时期学过计算机语言,软件也接触过一些,但《万能情书生产线》这种类型的软件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该软件作者“魔鬼之泪”认为,一封感情充沛、文采斐然的情书,无论情绪怎样千变万化、形式如何丰富多彩,它都离不开称谓、问候、开头、主题、结尾、祝语、落款、日期等八个部分。与此对应,《万能情书生产线》的主体部分也是这八个部分,在每一部分下面,都有一个菜单,一点开,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现成句子和段落,少则几十种,多则几百种,全都按对象、风格、感情变化等排列起来,使用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具体需要,从中自由选择,任意搭配,组合出数百万种结果。
  那天得到用软件到聊天室泡妞的灵感后,马大光当即开始照猫画虎地操作,他按照八大部分的顺序,选择了一些现成句子,随意搭配起来。未及修改,他就连起来一读。虽然这篇情书前后风格不是特别统一,但是假如汪晓妃能对他说出这封信中的哪怕一句,他都会快乐得蒸发到天上。
  换了个“千古笑神”的网名,马大光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京华之夜”,他决定在聊天室里进行一次民意调查,为汪晓妃物色替补队员。
  聊天室就像万头攒动的节日广场,要想招来更多异性的注目,就必须像耍猴卖艺的一样,不管有没有观众,都卖力地叫卖、拼命地表演。这一点马大光上大学时就一清二楚,只是以前在聊天室,他只会一本正经地推销自己,反而落了个无人理睬的下场。
  《万能情书生产线》里的俏皮话像瓜地里的西瓜一样遍地都是,低头就能捡着。马大光随便捡了几个,一路向所有的人扔了过去。
  ——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是什么意思吗?就是“英雄心里难过的时候需要美人的关心”。
  ——男人喜欢给女人戴高帽子,女人喜欢给男人戴绿帽子。
  ……
  手气不错,不到三分钟就有几个人对他感兴趣了,在他根据网名确定他们性别,以便把同性全都屏蔽掉的时候,一个名叫“鹊桥仙子”的来找他了。
  哈哈,你真逗。
  马大光不理她,只管复制粘贴。
  ——既然卖血叫作献血,卖身也可以叫作献身。
  她又说,哈哈,好玩。
  马大光还在复制。
  ——天上仙女也没用,你的用处不得了,你肉可下火锅,毛能做棉袄,皮可制革,角可入药,名字还能写进中国十大活宝!
  她说,哈哈,逗死我了,你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鹊桥仙子”不断提问,勾起了马大光的兴趣,他从软件里找到一句,稍加改造后发了过去,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没心没肺得顿顿都吃“夫妻肺片”。
  哈哈哈哈哈哈,她连续发过来六个“哈”,就像左轮手枪倾囊而出地连续发射了六颗子弹。
  他们下面的交谈进行得非常顺利。
  得知“鹊桥仙子”是四川泸州人,马大光就说,你干脆改名吧,就叫“泸州老窖”。
  你敢给我起外号,我掐死你!“鹊桥仙子”娇嗔着。
  那天一直玩得很晚,回到家里,“鹊桥仙子”在他心里激起的波澜还没有完全平息。马大光的心情,快要赶上去年秋天认识汪晓妃的那一天了。自己低沉的情绪还能像“扫黄”风刮过后的社会风气一样取得好转,这是马大光想都不曾想过的,他原来还以为,自己会像当初竞选班长落选之后那样如丧考妣呢。看来失恋只是徒有其名,并不像传说得那么可怕。虽然他目前尝到的滋味是不是真的失恋,暂时还无法盖棺论定。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二十二)
       以前聊天,马大光像当代的相声演员一样,很少能把人逗乐,倒是他一本正经地说话会让别人笑出眼泪,譬如他说自己“出身于书香门第、成长于官宦人家”时人家会笑,他说自己是“外籍人士”时人家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但一说起别的内容,他的脸就绷得像个绣花绷子,听众更是苦不堪言。可是有了《万能情书生产线》,所有的人都被他逗得恨不得把嘴巴笑成小白兔,特别是“鹊桥仙子”。 
  跟“鹊桥仙子”第二次聊天,还是在办公室里,这天他知道了“鹊桥仙子”的真实姓名叫林冰。上班时间,马大光仍然像大家一样在办公室里闲呆着,一面在网上聊天,一面装出日理万机的样子等待下班,只有章学东找他发邮件时他才伸出热情的援助之手。章学东反对在办公室打电话,却不反对在网上聊天,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得聊天是怎么一回事,这就为马大光大开方便之门。
  这一次陪她聊,马大光没费吹灰之力,就把她的所有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她毕业于四川大学,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至于马大光最为关心的户口问题,她也不打自招,一年前,她已转为北京户口。
  告别的时候,林冰主动跟马大光要电话。他本来想把住处的电话告诉她,但是怕万一汪晓妃回来抓个现行,最后还是只给了她手机号。与他构成鲜明对比,林冰的表现倒是坦诚得多,除了银行帐号和密码,她把凡是能找到她的号码全都告诉了他,什么时候想我了,都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呀。
  即使当初认识汪晓妃时,马大光也不曾有受到过这种待遇,不觉有些飘飘然,道别时,他都恋恋不舍的。
  望着电脑屏幕,马大光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林冰长什么样儿,他希望她是个超级大美女,而不是大恐龙。虽然自己是汪晓妃以貌取人的受害者,但在骨子里,马大光也仍然是个以貌取人者。于他而言,美好的容貌就像美好的德行一样,只能要求别人,却不能要求自己。
  林冰的出现,几乎使马大光忘却了汪晓妃的存在。接连好几天,他都在想着林冰的模样,他想让她从QQ上发张照片过来,又怕冒昧。下了好几次决心,攒了一肚子的话都像面对困难的干部一样知难而退了。
  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那个《万能情书生产线》软件却坏了,除了主界面,其他窗口怎么也打不开。离开《万能情书生产线》的马大光,像光着身子一样无所适从,他跟林冰草草道别,匆匆分手。
  他想仔细检查一下,这软件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二十三)
       马大光的检查工作毫无效果,他试着把那个软件重新安装了一遍,仍然无法运行,再试,还是不行。无论他怎么折腾,软件都只能打开主界面,其他页面一概毫无反应。 
  幸亏作者的通讯方式就在首页下面,“魔鬼之泪”住在北京昌平。循着那个电子信箱,马大光投石问路地发了封邮件过去。不到半小时,回音来了,“魔鬼之泪”说,那个软件是限次使用的,只能免费使用一百次,要想继续使用,必须缴纳注册费,注册费用只需三十元。收到注册费后,他将在二十四小时内把密码通过邮件发给用户,同时向用户赠送他亲自签名的《爱情兵法》一本。
  这注册费也颇具中国特色,钱不多,手续却不少。虽然为了方便用户缴费,“魔鬼之泪”想出了种种办法,可到银行转帐,也可到邮局邮寄。邮局马大光已有多年未曾光顾,去那种地方的汇钱显得太土气,即使邮局近在咫尺他也会视而不见的。去银行转账吧,又怕金额太少惹得银行小姐白眼相向,这三十元的区区小事搞得马大光为难了好半天。最后他又写了一封电子邮件,问“魔鬼之泪”,还有没有其他付款方式,譬如当面交款?
  “魔鬼之泪”的回信几分钟后就收到了,当面付款可以,不过他实在太忙,闲聊喝酒之类就免了,除非用户肯为闲聊付费。
  男人对钱的态度跟对女人的态度有些相似,自己怎么喜欢都算美德,别人怎么喜欢却都是缺德。对于贪财之人,马大光本来是不堪为伍的,但是鉴于自己有事求着人家,不得不克制着自己的反感,告诉“魔鬼之泪”,自己打算马上就去昌平交款。“魔鬼之泪”回信把详细的乘车路线告诉了他,并说如果万一找不到可以打电话。
  为了确认这个电话号码真的存在,趁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抓起电话拨了过去,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甜美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您找老魔?请稍等。
  不到一分钟,“魔鬼之泪”温和而明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刚才是你发的邮件吗?嗯,最好从邮局寄,银行转帐麻烦一些,我这里是乡下,离银行远,上门交款也行,就是太远。呵呵,吃饭就免了,别搞得好像我没吃过饭似的,自个儿在家跟我三姨太啃干馒头挺好的。大家都出门在外,挣点钱不容易,花这冤枉钱干嘛?
  马大光本想就坡下驴减少一次买单机会,但是对方那句“挣点钱不容易”使他的好胜心受到了极大伤害,这顿客他还非请不可了。
  估计最近汪晓妃仍然不会回来,他决定利用星期六去见“魔鬼之泪”。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二十四)
       马大光到达“魔鬼之泪”位于昌平农村的那个院落时已经是星期六下午两点。院子挺大,足有二百多平方米,里面歪七扭八用竹竿搭成一个凉篷,上面爬满了黄瓜和丝瓜。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汉子正光着膀子背着个肉疙瘩在地里拔草,那一脸的刁民表情,让马大光望而生厌。他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一问,果然是“魔鬼之泪”,一股强烈的失望油然而生。 
  在马大光的印象中,“魔鬼之泪”应该是一个风度翩翩、能一下子就引起他嫉妒的少年才子,没想到这人只能勾起别人的同情。他一把子年纪不说,还丑得这么抽象。马大光属于70年代人,这一代人看其他年龄段的人都有一种唯我独尊的眼光,觉得只有自己才是世界的中心,凡是跟自己不同的人,都算是少数民族。而学过计算机的人,更是觉得自己掌握了宇宙间的最大秘密。发现“魔鬼之泪”也深谙此道,甚至比自己懂得更多,马大光心里的厌恶不断上升,这如果还不能说是谋反,至少也可以算是“谮越”了。
  “魔鬼之泪”扔掉手里那几棵带泥的杂草,到院子当中的水管前洗手。他一直弯着腰,好像头脚之间有根弦把他的身体紧紧地拉着。马大光起先以为“魔鬼之泪”是因为要低头洗手才这么弯着,后来发现不是,他是个驼背。“魔鬼之泪”那弯弯的背影让马大光觉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但是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直到被引进屋子时,马大光还在怀着这样的疑问,这么一个丑八怪,是如何练得一身比中央“反腐倡廉”的呼声还高的电脑技术的?
  正这么想着,一个光彩照人、二十来岁的女孩子从一张大油画旁边地站了起来,灵儿倒茶,咱家来客了,“魔鬼之泪”转过脸去轻柔对她说。
  马大光问,这是您女儿?“魔鬼之泪”咧开索非娅·罗兰似的大嘴,笑出一嘴乱七八糟的大黄牙——似乎它们不是难看的黄牙,而是金光闪闪的金砖。呵呵,就算是吧——是干女儿,说着一边挤眉弄眼,脸上浮出诡秘的笑。
  灵儿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嗔了他一眼,去你的,老东西。
  “魔鬼之泪”对这个年轻女孩的轻佻态度,使马大光心里更加不快。美国蓄奴时期的白人看到黑人跟白人妇女发生了恋爱,也不会比此时的马大光更加恼火。
  说话间,那个名叫灵儿的女孩子把那张油画拉开了,原来那后面是一个冰箱,她从里面端出一碟糖拌西红柿,一碟泡菜,摆在马大光面前,接着又拿出几瓶冰镇的“燕京”啤酒。
  马大光摇手支吾,我不喝啤的,咱们来点白的吧,随后掏出自己随身带的两瓶“小糊涂仙”。
  看到“小糊涂仙”,“魔鬼之泪”的眼睛像尺子画出来的一样直,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一边说着,一边把酒瓶放在手心,像男人抚摸女孩子的纤纤玉手一样爱抚着,我已经有半个世纪没喝过这“小糊涂仙”了。
  灵儿斜了马大光一眼,别让他喝白酒,他这人没出息,一喝白酒就误事。
  “魔鬼之泪”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魔鬼之泪”这一番话打消了马大光刚才对他的恶感,他笑着对灵儿说,没事没事,男人嘛,不喝点白酒怎么在社会上混?
  酒一下肚,两个人的话就多了起来,马大光方才的厌恶进一步撤军,知道“魔鬼之泪”跟自己来自同一省份的同一地区后,那种本能的厌恶逐渐转换成好感,猛不丁地,他一拍大腿,老魔,我怎么越看你越觉得眼熟呢?你以前是不是还搞过写作?
  “魔鬼之泪”刚刚对桌上的两碟菜做出气吞山河的吃相,一听这话停了下来,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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