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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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云-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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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如云蓦然一惊,他从没有想到这人问题,以往他看书,实在只是为了兴趣,从来没有想到,用读书来改变气质。
  可是他表面上却装出不在乎的样子,笑道:“可是我读的书不比人少,我写的字也不比人差,再说我还年轻,以后还可以读书!”
  老道点头道:“那全靠你的聪明,这次到庐山,希望你能读点书,以前人家批评我太怪,是因为不读书的缘故,也许有道理。”
  自如云笑道:“别开玩笑了!庐山哪来的书?”
  老道微微一笑,他所以劝白如云到庐山去,实在别有用心,但他却不说出。
  这时二小上完了菜,一同坐了下来,白如云含笑望了他们一阵,说道:“南水、北星,我今晚出外,以后你们要听老道:爷的话,这里一切都由他作主。”
  白如云话末说完,二小眼中立时露出一种非常不服气的神色,望了老道一眼。
  老道仰着头,正把一块肥肉送入嘴中,嚼得“吧嗒!吧嗒!”的响。
  他神气活现地笑着道:“听见没有?以后谁不听话,没别的,只有揍!”
  二小闻言立时沉不住气,脸上显出一种恐惧之色,南水连道:“少爷,我们跟你去!”
  北星立时接道:“少爷,我们跟你去!老……老道……坏!”
  老道一瞪眼,方要发作,白如云已沉着脸道:“你们也太不知规矩了,他是我师父,你们不知道么?”
  白如云才说到这里,老道已插口道:“对呀!我是他师父,你们还当我是谁呀?真……”
  白如云瞪了他一眼道:“老道!你不要说话……以后监牢全归你管,对待犯人那些花样取消!”
  二小及老道同时惊奇起来,白如云又道:“把所有犯人的名单交给老道,叫他看情形,可放就放,不可放的再关!”
  二小口中称是,心中却想道:“犯人交给他,可完蛋了!”
  白如云接着道:“山庄里面各处的情形,你们要多照顾,一切都要像我在家一样,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看一次的!”
  白如云言罢,二小才要说话,白如云已摇摇头道:“不必多说,现在你们各酌一杯酒,我们共饮!”
  这些年来,二小与白如云虽是主仆,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深厚至极。
  二人心中很悲痛,他们各酌了一杯酒,站了起来,南水低声说道:“少爷!愿你一路顺风,早些回来……”
  南水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北星也低声地重复一遍,他们含泪饮干了这杯酒。
  别离的霎那,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已经是初更了!
  他们都有了七八成酒意,老道喝得更多,他的话可说个没完。
  他谈话的范围很广,包括他自己学艺的经过等等,他并提示了很多“坐禅”练功的要决,要白如云好好把握,避免走火入魔。
  白如云推桌而起,含笑道:“老道!我要走了!”
  老道眼中传出一种真挚的感情,他摇头道:“还早呢,你忙什么?”
  白如云笑道:“不早了,再耽误天就亮了!”
  白如云说到这里,嘱咐二小将衣囊取过,戴上了一顶黑缎儒帽,在三人的拥护下,出了正厅。
  这时全山庄的仆佣下人,都排好了队相送,白如云感慨良多,他含笑道:“你们以后要听老道爷的话,我不久就会回来。”
  他拉过一匹乌黑的骏马,在老道和二小的伴同下,缓缓地向大门走去。
  是深秋的日子,寒风习习满地落叶,远行在即的自如云,心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沉痛。
  马蹄声和脚步声,清晰地交响着,白如云强笑着打破了沉寂,说道:“老道,留步吧!”
  老道眼角有些湿,答道:“再走一阵,我醒醒酒!”
  “我走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这个山庄,因为这是我们的家。”
  “我知道,小鬼头!我老道不会管寺院,可会管家!”
  “南水、北星!你们不要忘记我的话,跟道爷多练点功夫!”
  “是!少爷!”
  “是!少爷!”
  “我走了!下一次见面,我会更叫你们高兴!……师父!……您老保重!”
  “徒儿!如云!”
  骏马长嘶,闪电而去。秋风凌厉,离声凄冷:
  “悠悠天地心
  凄凄断肠人
  我有千腔仇
  世人皆我敌
  ……
  黎明,白如云已然下得巫山。
  巫山位于四川与湖北的交界处,滨长江,是一个很大的贸易中心,也是古老的名胜。
  入夜的时候,白如云过了巫山十二峰,来到二省交界处“楠木园”之间。
  在这里有一座小镇名叫“洛村”,紧靠着江边,居民多半是渔民,显得甚是安乐。
  白如云整整地骑了一夜的马,觉得有些倦累,他缓缓地驰进了“洛村”。
  他发觉到身上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
  他在马上寻思道:“要到庐山去,沿途都有长江水路,看样子,我可以坐船了!”
  由四川到江西,正好横贯湖北全省,这是一条很遥远的路程,可是长江水路可以直达九江,所以白如云倒用不着陆路跋涉之苦。
  这时天边方有曙色,渔民已然纷纷上了船,船火点点,像。是一大群飞萤,缓缓地散了开去。
  水色濛濛,整个的江面上像是撤了一层网,又如同蒙上了一层纱,飘飘渺渺,若远若近。
  点点渔火,在水面上飘开,像是一层幽灵,又像是一层生命的火花。
  浪潮轻涌,渔歌阵阵,传遍了整个江面,然后分化开,渐:渐地遥远,渐渐地消失。
  扬子江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只有浪潮冲击着堤岸,发出了轻脆的响声。白如云勒马江岸,眼看着这一幅神奇的景色,使得他眩迷起来。
  二十年来他居于山顶,清风、林涛、枯树、寒鸦、晚霞、旭日……可能他比别人听得多看得多,可是这一幅捕鱼图,和如诗如画的江景,却是他生平所末见。他微喟地摇头,自语道:“要知道天下如此神妙,我早就应该下山游历了!”
  他在江边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天光已经大亮了。
  今天没有太阳,可是天色很明朗,只是寒冷更甚,立在江边更增人寒意。
  白如云突然惊觉过来,自己也不免暗笑太痴,心中想道:“我何必如此着迷?这一路水程,还伯不够看的么?”想到这里,他策马缓行,沿着江堤向前走来。
  他心中忖道:“我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再搭船!”
  白如云决定之后,立时转过了马头,由一小条路,向村内驰去。
  这个小镇的居民,百分之九十以捕鱼为业,所以这时除了病得不能动的以外,全都起床了。
  白如云驰入之后,由于他俊美的仪表,讲究的衣着,和那匹高大的骏马,立刻便引起众人的好奇。
  他们纷纷注视着他,但却没有一个人询问。
  白如云见不远有一座小席棚,正在卖豆浆和油饼,油饼热烟冒起老高,眸阵香气随风传了过来。
  白如云腹内正饿,付道:“我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吧!出门在外,可不能像在家里那么讲究。”
  白如云想着已然驰到了近前,勒住了马。
  棚内跑出一个小伙计,操着四川土话道:“哥子!来吃热食,去寒!”
  白如云点点头,下了马,入棚坐下。
  这时棚内还有四五个食客,他们虽然不认识白如云,但也都向他点了点头,含笑为礼。
  白如云虽然奇怪,可是也只好点首还礼。
  这时小伙计已然含笑迎上,笑道:“少爷,我们这里只有豆浆、油饼,没有别的。”
  白如云点点头道:“只要豆浆、油饼就行了!”
  伙计答应一声,立时送了上来。
  白如云略尝一下,居然甜美可口。
  自从他艺成之后,由于童年时所受的欺凌和压榨,使他变得怪癖和刚强,所以,他的衣着,饮食,都是取选最上等的。
  这时,他偶尔一尝乡土风味,居然也吃得甚是可口。
  白如云又将伙计唤到面前,问道:“小兄弟!这儿往湖北的船,多不多呀?”
  小伙计笑道:“少爷!往湖北的客船多的是,你只要到江边一问就行了!”
  白如云点了点头,又问道:“这附近可有卖马料的?”
  小伙计思索了一下道:“啊!对了!前几天才新开了一家,只有这么一家!”
  白如云由囊中摸出了一块银子,递给小伙计道:“麻烦你去给我买两天的马料来!”
  小伙计连声地答应而去。
  不大功夫,他提着两只大口袋,哼哼连声地走了回来。
  到了竹棚之前,小伙计放下了麻袋,用力地喘了一口气。笑道:“乖乖!真不轻!”
  他说着走到白如云身前,笑道:“买的是最好的豆料,还剩下八钱一!”
  他说着将余钱拿了出来,白如云一挥手道:“你留下好了!”
  小伙计简直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睛道:“少爷,你这是………”
  他话末说完,白如云已不耐烦,道:“给你就是给你,银子你还不敢要么?”
  小伙计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因为他一个月也挣不了这些银子。
  白如云饮食已毕,又摸出一块银子,丢在了桌上。
  大司务拼命地辞谢,可是白如云却连理也不理。
  他出得棚来,便提起了麻袋,上马而去。
  一群人围在一起,望着他的背影,指点讨论着,一人说道:“这龟儿子真有钱,格老子出手就是大把的银子!”
  另一个人接口说道:“妈的!你眼红呀?”
  接着吵了起来。
  白如云又回到了江边,这时早有三四个舟子,一起涌了上来,争着要载他。
  白如云在马上问道:“你们最远的到什么地方?”
  一个舟子答道:“我到巴东,客人,那是大县,什么都有啊!”
  另一个舟子抢道:“我到归州,比他的路程远!”
  最后白如云选了一条航程最远的船,这条舶由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执篙,直到“黄陵庙”,已然很接近宜昌了!
  白如云上船以后,把马拴在了后舱,站在船头,观赏江景。
  不一会儿的功夫,舟子已然备好了航行各物,并带了一个年老的下人,以为烧饭之用。
  白如云间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舟子含笑答道:“我叫蔡哲,少爷你呢?”
  白如云沉吟了一下,回答道:“我姓白!”
  他与人交谈,永远是这么简单,使人无法亲近,甚至连再说几句话都感到不适当。
  蔡哲隔了一下,又笑道:“白少爷,你可是马上要走?”
  白如云的目光,仍然投在江面,闻言冷冷地问道:“现在可以走么?”
  蔡哲满脸陪笑,说道:“可以!可以!现在已起风,趁着风,可以赶好几十里路!”
  白如云点点头,说道:“好!开船,叫老人家别忘了喂马!”
  蔡哲答应而去,立时起锚扬帆,小船悠然驶出,顺流而下。
  白如云凝立船头,他有一种神奇的感觉。
  尽管白如云有着一身出奇的功夫,尽管他是天下第一怪人,可是这却是他第一次正式闯荡江湖。
  像任何一个青年人一样,他觉得有些莫名的喜悦,然而在这种喜悦之中,又掺有一种很大的空虚。
  这种空虚的产生,是由于他想到了岁月和前途,任何一个人,想到他前途的时候,必然会产生这种复杂的情绪。
  帆,被风吹满了,蔡哲稳住了舵,又往船头跑。
  虽然白如云外貌冷酷,为人怪僻,可是每一个接触他的人,都不自禁地想去接近他,了解他。
  每当他在人群中出现的时候,他就是一块磁铁,自然地把其他人吸引了过去。
  蔡哲由船舷走到船板,笑了一下,道:“白少爷,这阵风可真好!”
  白如云点了点头,只是“咦!”了一声。
  蔡哲缩了一下脖子说道:“白少爷,里面泡好了香茶,外面太冷,你到舱里头坐吧!”
  白如云这才回过了头,明亮的眼睛望了他一眼,用着他一贯低沉的声音说道:“不要紧,我不怕冷!”
  蔡哲尴尬地笑了两声,他感觉到与自如云交谈是太困难了!
  蔡哲进入舱里,搬出了一把有靠背的椅子,放在白如云身后,笑着道:“白少爷,你坐下来看吧!”
  白如云虽嫌他过于殷勤,但亦颇感激他的好意,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好的,你费心了!”
  白如云接着坐了下来,蔡哲又笑道:“我再去给你端茶!”
  白如云却摇头止住了他,说道:“不必了!”
  蔡哲答应了一声,坐在船板上。
  他不时地找些话与白如云搭汕,可是白如云极少回答,即使是回答,也总是“嗯”,“啊”之类。
  船行甚速,霎那已驶出了十余里。
  白如云望着辽阔的江面“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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