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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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云-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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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黑一白两匹神驹,都有日行千里的脚程,这时放蹄狂奔,真个是风驰电掣,快得惊人。
  伍天麒在马上一言不发,他满头的白发,不知是由于山风,还是由于愤怒,已然全部耸立,他双目火红,心口愤怒得像要爆炸,这是他生平的奇耻大辱,他不停地想:“伍天麒呀!如果你不能追回女儿,你就血溅剪锋吧!”
  可是前面的那匹黑驹,如同凌空飞行一般,快得出奇,不一时已将伍天麒、梁惠常抛下了数十丈。
  伍天麒此刻的震怒和惊恐,绝非笔墨所可形容了!他紧抓着缰头,拼命地抽打,把马屁股上打出了一条条明显的血痕,那马愈发亡命地狂奔起来。
  伍天麒在马上狂叫着:“小于,……你害怕么?……停下来2”这个白发的江湖老人,疯狂地叫喊着,在此刻,他愿意牺牲一切——包括他的生命和数十年的名望——把他的女儿换回来!
  可是那个奇怪的黑衣人,仍然毫不理会,带着伍青萍,已然消失在一片树林的夹道里。
  伍天麒颓然地停了下来,他一阵猛烈地颤抖,喷出了一口鲜血,他几乎由马背上掉下来。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名噪大江南北的武林奇人,遭受到生平未有的奇耻大辱,他狂喊道:“罢了!罢了!我伍天麒是完了!”
  说罢此话,他一横金剪,便向自己的脖子抹来。
  眼看这一代奇侠就要丧生在自己的金剪之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梁惠常已然赶到近前,他一看大惊,急叫道:“使不得!镖头!”
  话声末歇,他已迎面扑起,紧紧地抓住伍天麒的左膀,拼命地向外一拉,二人同时落下马来,伍天麒的金剪也甩脱了手。
  梁惠常爬起身来,他泪流满面地道:“老镖头,你这么做岂不是害了萍姑娘么?……她现在还陷在敌手!”
  伍天麒被他一言提醒,他长叹一声道:“惠常,想不到我一世英名,居然会断送在此人之手!唉……你看,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梁惠常连忙劝慰道:“镜头!话不是这么说,现在萍姑娘陷在敌手,我们如果不设法拯救她出来,就是死了,也是奇耻大辱!”
  伍天麒冷静了一些,点头道:“你的话不错,可是一旦江湖上传扬出去,金剪手之女,’为人掳去……这……叫我有什么脸见人?”
  梁惠常闻言摇头道:“镖头,现在不是你老逗意气,讲名望的时候……只要能把萍姑娘拯救出来,那些江湖传言又何必去理会呢?”
  伍天麒用衣袖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渍,黯然道:“现在萍儿已被小贼掳去……惠常,不是我说泄气的话,莫说这么大一座山,难以把他寻着,就是寻得……恐怕也是徒劳!”
  梁惠常闻言,也无话可说,因为那黑衣人的武功,他亲眼见过,比伍天麒不知高过多少,就算现在寻了去,非但于事无补,只怕还要白送性命。
  梁惠常沉吟一下,突然想起一人,不由喜道:“镖头!我们快去找龙少爷!”
  他一言提醒了伍天麒,立时想起了自己的东床快婿龙匀甫。这龙匀甫天生奇凛,为武林前辈异人龙可忠之子,自幼随父习得一身出奇的功夫,艺成之后,又得天下异人“三百老人”悉心传授,练成了一身不可一世的功夫。
  那“三百老人”原是武林中三个百岁的老人,他们三人在一百岁时结义,到如今都各有——百十余岁了,但他们仍然自称百岁老人,这三人都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全部传授了龙匀甫。
  这三位怪老人是二男一女,并无别号,老大叫木苏,老二叫水梦寒,老三叫星潭,江湖人闻名莫不丧胆。
  伍天麒想起了比自己武功高上数倍的龙匀甫,足可以与铁旗客匹敌,不由稍微安心,叫道:“啊!我真是急昏了!我们快走吧!少时到前面,你押着镖车走,我就改道云南了!”
  这时众镖师已然赶了上来,伍天麒振作了一—精神,骑上了自己的马,他眼含痛泪道:
  “众位!……这趟镖由梁师傅负责,我……我要到云南去!”
  他话才说完,那匹黑驹已如电奔出,他此去带来了龙匀甫,与铁旗客展开了一场亡命的厮杀。
  且说铁旗客白如云——他就是那个早年受尽残害,被继父赶出来的孩子。由于他幼年时身受之痛,所以他不相信人间有感情、幸福及欢乐等的存在,形成了他怪僻的天性,他手下的人,接近他的人,或是遇见他的人无不是提心吊胆,对他那喜怒无常的性格,冷冰冰的态度,都深深地感到畏惧,所幸的是,他对于“善”、“恶”分得很清楚,否则仅他的出世,就可造成武林的大劫了!
  现在他骑在“乌龙”神驹上,他怀中昏迷着一个绝美的少女!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畏惧,这感觉还是他第一次产生,他立刻把伍青萍用双手平托起,距离自己远—点,这样他才稍微安心。
  山风把姑娘的温香,一阵阵送到他的鼻端,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心跳,禁不住把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注视在她的脸上,这是多么诱人的一张面孔啊2她柳眉微蹙,羞目紧闭,粉白色的面颊,点缀着一双鲜红的嘴唇,山风吹乱了她的秀发,稀疏地披在前额,显得是如此的风韵,娇美……
  白如云正在呆痴地,贪婪地盯视着,突见她樱唇微启,轻轻地恩了一声,白如云的心更跳得厉害了,他想道:“她要睡醒了?”
  随见伍青萍双目微启,她发现了眼前的情景,把一张玉脸羞急得通红,她大叫一声:
  “无耻贼子!放开我!”
  遂用尽平生之力,向上猛一挣,可是她哪里挣得下来?除了手脚一阵乱动外,仍然在白如云的双手掌握之中。
  伍青萍一阵急怒,娇比道:“贼子!我跟你挤了!”话才说完,抖出一双玉掌,急如闪电地向白如云面前抓去,二人相距本来不过一尺,青萍又是在情急拼命,这一下可是险到极点了。



   
第三回 深山困美 怪师奇徒 
 
  只听铁旗客白如云一声怪笑,双手突往上一举,大拇指已然扣住了伍青萍的穴道,他再微一用力,竞把伍青萍向斜前方抛出了二丈余高,三丈余远!
  伍青萍中了他的点穴,已然二次昏厥过去,就在她落下一丈时,白如云的马刚好赶到,他一伸手,又把伍青萍轻轻地托住了!
  马儿仍在狂奔,山风越来越紧,又恢复了刚才的情景,白如云得意地笑了笑,自言白语道:“你的功夫比我差得太远了!”
  当伍青萍醒来的时候,已是红日偏西,她发觉自己睡在一张锦床上,身上盖了一张“金丝猴”的毛褥,甚是温暖。
  伍青萍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不由惊骇得出了声,她连忙检点自己的衣衫,发觉与先前一样,身体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这才放下了心、。
  伍青萍惊魂甫定,连忙翻身下床,见自己所睡的房间,全部是青竹编成,略一走动,即发出“吱吱”之声,再看房内摆设,床荷几案一色翠绿,样样俱全。
  在床头挂有一把“南胡”,一管竹萧,并有一只大的黑葫芦,靠左壁上有一竹架,其上典籍罗列,藏书极丰,足见主人是一高雅之士。
  伍青萍再把竹门推开,她不禁低声地叫道:“妙呀!”
  原来青萍所居之处,竟是一间竹楼,处于万山丛中,其下便是方圆百十丈的一片湖泽,两旁修竹成林,碧波微漾,景致之佳,是自己生平仅见。
  这座竹楼居于湖心,并无桥梁通过,想是米往均靠舟楫了。
  这竹楼的周围,有一圈走廊,青萍绕着走到正面,就在门前,挂有逾丈的一块木牌,上书:“碧月楼”。
  三个大字的两旁,并有一副竹联,写的是:
  “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晨烟暮霭春熙秋阴”下面并有“白如云”三个小字,青萍便知是那黑衣怪人铁旗客了!
  这二十二个字,写的是一笔大草,笔法苍劲,古意盎然,细看之下并非用笔所写,乃是用内家指力,刻画而出,愈加显出一种雄浑的气魄。
  青萍看过之后,无形中对白如云增加了几分好感,她心中想道:“看这情形,他分明是个高雅之士,可是出手为什么如此毒辣?”
  这时正是红日偏西之时,一轮红日,映出了满天彩霞,万紫千红,金红色的彩光,拂照着草木葳蕤的碧山,给人一种幻梦似的美感。
  静荡荡的水面,映着落日丽霞,林木倒影,加上这座孤独清雅的小竹楼,愈加显得奇丽多姿,美如海市厦楼一般。
  偶有轻风吹过,湖面卷起了千层水纹,那奇丽清雅的美景,随着水波上下浮动,谲丽诡变,恰是妙绝人间。
  青萍立在竹楼,倚栏赏览,清风吹过,桂子送香,只觉冷意侵肌,翠袂生寒,几疑置身仙境,她早已忘了自己的处境,不禁低声地吟哦着冯延巳的名句:“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
  直到那一轮落日整个沉下去,暮色苍苍,天色已经很幽暗,青萍才由梦幻中惊醒过来,她仔细地打量一下地势,不由得暗暗叫起苦来。
  原来这座竹楼恰在湖心,四面水泽,并无桥梁绳索,青萍虽然习过“登萍渡水”的功夫,但是以她功力,最多不过只能越出二十丈,似这等百十丈的水面,她是绝无办法的。
  青萍虽然略识水性,可是一个姑娘家,弄得全身湿透,万一再逃不出去,岂不是更丢大了人?
  青萍这时心情焦急,无心再看风景,她不停地想着:“这个白如云把我掳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爹爹也许遭了他的毒手了……他这么狠毒。”
  青萍想到这里,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一想起白如云掌杀“大漠双雕”的狠毒情形,就益发断定自己的爹爹是凶多吉少了!
  青萍想着,忍不住靠在竹栏上哭泣起来,好似她已经确定了伍天麒死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青萍只哭得头昏眼花,她渐渐地止住悲声,看了看天空的寒月,已然是初更时候,不禁觉得腹中饥饿起来,徐徐地回到房内坐在床上伤心不已。
  青萍正在伤心之时,突听水声溅溅,并有打桨之声,当下连忙站起,跑出房外,凭栏望去。
  只见一叶带篷小舟,快似脱弦之箭,如飞地向竹楼划来,直到划到近前,青萍才看清了船尾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童。
  那小童抬头看见了青萍,立时笑着向她招了招手,青萍一赌气返身入房而去,她心中想道:“那个白如云——定坐在船里……他上来之后,我拼死也要为爹爹报仇2”青萍想到这里,咬紧了牙根,一看自己的宝剑就在床头,当时一把抓了过来,亮剑出销,又摸了摸革囊,还剩下三枚金剪,当时一并拿出,准备等白如云一进门,立时杀他个措手不及。
  青萍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听竹楼一阵吱吱之声,知道他必定上楼了,少时听得步声愈来愈近,只听见一阵悦耳的口哨声,吹的是一首民间小曲,青萍心中恨到极点,暗道:“我叫你吹……”
  青萍全神贯注在门口,才见人影一晃,青萍见他一身黑衣,当下再不迟延,大喝道:
  “小贼,拿命来!”
  随着这句话,她三枚“金风剪”已然成着直“一”字形,分取来人的面前,胸脯及小腹,其势疾如闪电。
  随听来人“啊晴!”一声惊叫,他猛往上拔“斜柳随风”飞起了一丈高,青萍三枚“金风剪”竟打了个空,她正持抡剑拼命,突听“劈啪!”一声大响,眼前冒出一阵热气鼻中嗅到一股热香。
  这一下突如其来,倒把青萍吓了一跳,连忙住了手,再看面前,竟是摔破的一堆碗碟,一盆盆的佳肴美食,都摊在地上,尚在透着余香。
  再看落下之人,竟是先前的小童,已然吓得面无人色,嗫嚅地道:“姑娘,你……你疯了?”
  青萍这才明白,竟是白如云派他与自己送晚饭的,几乎被自己误伤,但她见白如云手下一个童子,即能够躲过自己绝门暗器金风剪,心中好不骇然。
  青萍面上微微一红,低声道:“对不住!小兄弟……我打错了!”
  那小童仍是面色苍白,浑身不住地发抖,双目盯着地下的碎碗破片,一句话也不说。
  青萍见状心中甚是诧异,奇道:“你武功不错,怎么这么胆小?……我现在又不打你了,你还怕什么咧?”
  青萍说完,只见那小童用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瞪了她一眼,气道:“谁怕你打……只是这些东西打碎了,我们少爷知道可不得了……我在为这个发愁,你还当是我怕你呢!真是见贵了!”
  青萍闻言又气又笑,遂道:“打破几个碗算什么?也值得吓成那个样子……”
  话说完,小童又怒道:“嘿!你说得倒怪好的!几个碗?
  你不知道这几个碗多宝贵,北京城也找不出来……我们少爷的脾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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