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花 十三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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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花 十三党-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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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世有奇物,形乃孪镜,其名无双。
冥冥有云,既无双,则难同存。
其一圆,另一必碎。
尘世奥妙,轮回无边。
刹那重聚,终将永隔。

此有二女,可媲手足,宛如双花。 
机关定数,赴异世,得遇故人。
一人醉,一人心迷。
浮世浩瀚,缘薄如舟。
忧思难寄,别离难测。

时之罅隙,迷岸殊途。
镜为无双,却终难成对。
人当从镜,却偏作一双。

  無雙花
  作者:橙色麦田

  引子

  苏小妩拽着秦柔奔跑。
  已近华灯,完结了一日生计的归家人流滞集于街道中央,喧嚣上空的云霭亦声势浩大地汇聚着,霞色投下来,追随着少女跃然的步伐,从学校的大门开始一路渲染她们的足迹。苏小妩英勇无比撞开院扉的时候,爷爷修剪中的盆栽也未幸免,甚至他的胡子也落满了黄昏的颜色。
  苏小妩高呼安全上垒。
  爷爷缓缓放下盆栽,从一旁的竹椅上拾起老花镜架上鼻梁,然后他望着苏小妩身后说:“唷,秦柔也来啦。”
  秦柔点点头,半鞠了个躬。
  “老爷子,快把东西拿出来见识见识!”苏小妩挥舞着胳膊,蠢蠢欲动。
  “你得帮我剪一个月的花草。”爷爷不紧不慢。
  苏小妩撇撇嘴说:“不给看拉倒,不就一面铜镜子么?我可回家了啊!”
  “那是古董,稀罕着呐。”爷爷抿了口茶。
  秦柔捡了靠近花木的竹椅坐下,抚平校服裙子上的折痕,默不作声望向苏小妩。
  苏小妩眉一皱,嘴一撅,又跺了下脚,说;“好吧,剪就剪。难得秦柔也来了,拿出来看看吧。”
  爷爷捻须微笑。
  手掌大小的一面铜镜,镜面已暗淡不泽,镶框与执柄处看得出曾是精细的雕花。
  “这东西太旧了,完全看不清。”苏小妩抱怨着,竭力在浑浊的镜影里分辨着自己,不果。
  于是苏小妩转身,逆光而立,将铜镜举至过头顶。日暮恰在逐渐隐去,最后一抹夕色映入镜中时,镜面射出的光亮刺进苏小妩眼里,苏小妩拖着秦柔的手,于是秦柔学着苏小妩的样子眯起眼朝镜面望去,镀上晚照的镜中忽然涤去所有蒙尘一般,清晰映出她们的脸来。两人一怔,相视,再望向镜子,镜面骤然变得夺目无比,白亮的光芒从中溢出。
  苏小妩被这光朵灼疼了眼睛,紧紧闭上再度睁开,却是除了无垠的白亮再无他物,暮色散去的天空,爷爷的身影和栽满花草的院落,皆不知影踪。
  苏小妩使劲摇摇头,欲驱走幻象,未料满目的亮光越发得刺目起来,苏小妩觉得脚下一晃,随之便是天旋地转,意识逐渐渺茫。
  ……
  恍惚间,苏小妩仍旧拉着秦柔的手。
  苏小妩对自己说,绝不能放,绝不能放。

  壹·此间

  落雨。
  先是细密地垂下,顷刻间便汇势磅礴,恢宏地响徹四野。
  秦柔试图唤醒昏迷的苏小妩。先是轻轻推她的肩膀,然后摇晃她的胳膊,苏小妩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秦柔眸子里闪过恐慌,而后深吸口气,重重呼出,伸手开始拍打苏小妩的脸颊。
  “苏小妩,快起来!”秦柔索性推搡着苏小妩平躺着的身体。
  苏小妩轻嗔一声,慢慢睁开眼睛,惺忪之间,来不及看清秦柔的样子,已经被一把搂住,秦柔湿湿的睫毛闪动在她颊畔。
  “秦柔,我没事,你别担心……”苏小妩的唇线刚刚扬起自我沉醉的温暖弧度,脸上忽然被狠狠捏了一把。
  秦柔拭掉眼泪,沉下着脸说:“知道现在我们在哪儿么?”
  苏小妩揉揉眼睛,开始环视四周。
  绝不再是爷爷的小院。
  熟悉的景物已然消失踪迹,此下置身的是一间破旧的大屋,样式远远老旧于爷爷居所,她们跪坐在满是石灰的地上,脚边稀疏地散落着枯枝和稻草,屋内唯一的摆置便是正中央的一张落满尘土的木桌,以暗红的长幕铺置,其上倒着一尊石雕的神象,空置的烛台上结满蛛网。
  似是一间荒废的庙,歪斜的木门正对着神台敞开着,屋外大雨。
  “秦柔,这怎么回事啊?”苏小妩喃喃地说着,目光投向门外那一片瓢泼,雨幕之楔,葱翠的山峦树丛清晰可见。
  苏小妩无力地问秦柔:“我们不是在爷爷家里看古董的么?”
  秦柔不语。
  “你说,我们是不是给灌了什么药,然后被绑到穷乡僻壤来了?爷爷呢?被绑架犯怎么样了?”苏小妩慌起来。
  秦柔依旧沉默。
  “你说话啊,我都要疯了!”苏小妩的眼泪流下来。
  良久,秦柔开口:“小妩,你听我说,我们莫名其妙地,被带到很远的地方了,非常非常远。”
  苏小妩茫然。
  秦柔示意苏小妩转身,“你看那神台边上的稻草堆里面……”
  苏小妩的视线触及秦柔所指,瞬间,失声尖叫起来。
  稻草堆里露出一只手,女人的手。
  苏小妩面色煞白地看着秦柔走过去拨开草堆,两具年轻女子的身体触目于前。
  “死了。”秦柔说。
  “凶杀!”苏小妩面无血色,“我们要赶快逃走,太可怕了!得报警……”
  秦柔拉住欲夺门而出的苏小妩,说:“你仔细看看她们俩!”
  苏小妩鼓起勇气朝女尸望去,赫然发现她们奇特的衣着,苏小妩认得的,那是清装,距离她生活的时代三百余年,爷爷的那面铜镜便出自那时。
  铜镜。
  苏小妩恍然醒悟一般,她瞪大了眼睛望向秦柔,相似的目光交汇后,却又忽然无从理出头绪。
  “难不成我们穿越时空了?”苏小妩挠挠头,“没这种事吧!我看这就是什么清宫戏的剧组凶杀案……”
  话间,忽然传来粗重的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人。秦柔拉起苏小妩想找一处藏身,无奈废庙中竟无一遮物,逼近的脚步声已来到门口,秦柔将苏小妩护在身后。
  来人是两名男子,身着似是差服的清装,像是衙役却面露凶险之色。
  “不是逃跑么,为何又如此惶恐地躲在这庙里?你们倒是逃哇?”其中一男子开口,持刀逼近秦柔与苏小妩。
  “你们是什么人?”秦柔冷声问。
  男子啐了一口,喝道:“倒装起蒜来了!这可不是在官道上,荒郊野外,若是再把爷惹急了……”说着又逼近一步,忽然被同来的另一名男子叫住。
  “不对,不是她们!”
  “怎么不是?这方圆之内没有人家,不是这两个私逃的小贱人会是谁?”
  “你们说的,可是这两名女子?”秦柔指向女尸所陈的草堆。两名男子顺势看去,傻了眼,其中一人手一抖,刀掉落地面,另一人抑住惊恐,对秦柔与苏小妩怒目而视。
  “怎么就死了?”他问道,声音有些颤抖,而后他猛的摇了摇头,双手持住刀柄,厉声道:“你们两个女山贼,连要入宫的秀女都敢杀,好大的胆子!”
  秦柔与苏小妩一惊。
  “怎么回事,究竟是寻到了没有?”又一男声传来,秦柔抬头望去,一名神色略显正派的男子步入废庙中。
  持刀男子迎上去,道:“冯哥,那两个小贱人……死了……”
  被唤作冯哥的男子一愣,回身扇了那男子一耳光,“这下真的不可收拾了!你一家老小别想保命了!”
  持刀男子跪坐到地上,面若土色,“冯哥,是我狗胆包天,连秀女的主意都敢打,那两个小贱人才连夜逃跑……现在,现在……”他懊恼亦恐惧地拉扯冯哥的衣摆,似是恳求援助,而后又忽然拾得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盯住秦柔和苏小妩,说:“冯哥,杀害秀女的女贼我已经捉到了,只要把她们交出去……”
  冯哥蹙起眉,满目鄙夷地俯视那男子时,秦柔静静地开口:“大可以把我们交给官府,我当真想看看,以我们如何能杀害两名身形相当的近龄女子?即便治了罪,追究起来,两名秀女又为何出逃落入女山贼手中,这位大哥你当要好好想想说词了。”
  冯哥脸色微变,侧目望向秦柔,持刀男子已面无人色地瘫坐在地上。
  “姑娘冰雪聪明,那在下便直言了。”冯哥思索片刻,开口道:“如今秀女出逃,无故死于荒野,即使两位未下毒手,但四下无人,两位又如何解释,如何脱掉这干系?”
  苏小妩怒道:“你这还是想抓我们去做替死鬼?我就不信这一带没山贼,两个如花的秀女只身出逃,怎会安然?”
  冯哥道:“眼下单凭两位姑娘一方之词,绝对洗不清这浑水,在下几人亦要担待失职大过,不如双方合作,私了此事?”
  持刀男子狐疑地望向冯哥,苏小妩推了推秦柔,秦柔亦注视着冯哥,不语。
  “怎么合作?”苏小妩问。
  冯哥一笑,道:“两位姑娘容貌端秀大方,看似年岁亦与这两位秀女相仿,只好请两位姑娘李代桃疆了。”
  “你要我们冒名顶替,去做秀女?”苏小妩惊愕。
  “我们问心无愧,凭什么与你合作?”秦柔问。
  “两位姑娘衣着奇特,必是外乡人,置身这荒野之中多半是被困于此,若不想在这里坐等山贼来袭,还是乖乖跟我们走的好……”冯哥冷笑着望向秦柔与苏小妩。
  秦柔低头思索一阵,感到苏小妩轻轻握紧自己的手,于是抬头对冯哥道:“好,我们姑且答应。”
  苏小妩问道:“这秀女身份特殊,想必都大有来头,我们要如何冒充?”
  冯哥道;“应届秀女都随身带有自己的名牌与保荐的家书。”冯哥瞥向持刀男子,喝道,“蠢东西,还不快去搜来!”
  持刀男子闻之便向稻草中的两具尸首行去。

  贰·失散

  雨势已去,马车颠簸于山林之间,沿途一阵沁人的润土气息。
  苏小妩倚则秦柔的肩,上睫微微触及下敛,随即忽然惊醒,锁紧了眉轻轻摇头。
  “小妩,要是累了就先睡一觉,现在暂且安全了。”秦柔拍拍苏小妩的背。
  苏小妩却跃起来,掀起马车的篷布一隅,大声吼着:“你莫不是骗人吧!怎么没见着其他秀女?”
  而后冯哥的答话传进篷内:“难道要我们带了一车官家小姐来这荒山追捕那两个落跑的?再有闪失就难以担待了!”
  “已让其他护卫领着先上京了!”先前对她们持刀相向的男子自鸣得意地道,“若不是打发了他们先走,你们二人要冒名还不易蒙混呢。”
  苏小妩泄了气,仰躺下来,枕着秦柔的膝。
  苏小妩拉着自己缀了刺绣的宽边袖口,拿起腰间系的木牌看了看。苏尔佳·瑾阑。她低声念着自己现在的名字,想着从真正的瑾阑尸身衣襟中寻出的那封家书,叹息。
  瑾阑镶蓝旗出身,独生女,其父为边陲驻军的一员辅将,母亲在予瑾阑的家书中悉心教诲着当如何在深宫中处变不惊,步步为营,而后凭借自身容姿博得荣宠。
  忽然一阵疼痛堵上苏小妩胸口,她抚着瑾阑的腰牌,竟然落下泪来。苏小妩开始觉得是自己的无端出现祸害了瑾阑,背负着攀高附贵,家族兴盛之任的少女瑾阑,曾经生生躺在苏小妩眼前,面色暗淡,身躯僵硬。在步入宫廷以前,苏尔佳·瑾阑的年华与未来皆草率收场,永不复还。
  苏小妩视线迷离,泪眼婆娑。
  秦柔也曾为自己冒名的少女哭泣,少女的名字叫柔甄。
  赫宜·柔甄。知晓这名字时,秦柔忽然揭晓了宿命一般,苦笑,她对苏小妩说或许这是缘分。
  苏小妩的苏,苏尔佳的苏。
  秦柔的柔,柔甄的柔。
  两名秀女年皆十四,较秦柔与苏小妩要年少两岁,生生的烂漫年华。
  她们跨越了三百多年,成为那个时代的她们,一拍即合,实质名归。
  苏小妩与秦柔相视一笑,无奈与迷惘尽致其中。那早有预谋一般的姓名,恰好吻合的年岁,荒野废庙中匪夷的相遇。苏小妩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笑称这或许只是误入某剧组,她们莫名地过分入戏而已,她也想将一切视作一场荒诞冗长的梦,却屡屡醒来,再度置身其中。
  “秦柔,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么?”
  “那面镜子不在身边,可能是留在了现代,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线索。”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死了,能不能回去?”
  “你敢试么?”
  “不敢。”
  “睡吧,今后走一步看一步。”
  她们相互依偎,沉沉睡去。
  抵达京城已是近半月之后。
  沿途十余日,苏小妩与秦柔终是明白了眼下置身的是康熙四十四年。
  马车于街市间缓行,市井正值太平盛世,一派祥和熙攘。苏小妩撩起窗幕向外瞥去,集市热闹非凡,商贩高声叫卖,面布喜色,老者神态悠然,孩童四下奔走嬉闹,其乐融融。
  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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