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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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传-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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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龙形八掌”目光如剑,四下一转,群豪竟无一人敢接触他这种锐利的目光,齐都垂下
头去。
  “金鸡”向一啼,“七巧追魂”那飞虹本来虽想乘乱坐收渔人之利,但见了这般情势,
又听了方才的大喝,深怕自己不能全身而退,是以此刻这两人亦是噤如寒蝉,不敢出口:
“神手”战飞身躯虽仍挺得笔直,但他面上铁青的颜色,嘴角鲜红的血渍,在这飘摇的灯光
下,令人看来,正是个不折不扣的末路英雄!
  院外之人,虽然人人箭上弦,刀出鞘,但听得墙外这一阵奔腾的马蹄声,亦是谁也不敢
动弹,有些立在墙下之人,此刻都悄悄移动着脚步,往中央围了过来。竟无一人敢探首墙外
去望上一眼!
  又是一阵大喊:“檀总镖头,可要我们进来么?”
  “龙形八掌”心中蓦地一惊,听出了这喝声中的破绽。“飞龙镖局”所有分局中大小镖
头之中,再无一人会称自己为“檀总镖头”的,墙外的马蹄人声,必有溪跷。
  但这武林大豪面上仍是阴沉如冰,目光一扫,只见满厅群豪,仍是木立如死,他心念一
转,突地冷笑一声,道:“老夫为人,从不赶尽杀绝,今日也饶你这一遭!”
  转首喝道:“东方世兄,清洋,我们——退!”
  东方兄弟对望一眼,心中暗暗钦佩这“龙形八掌”的仁厚,兄弟多人,一起缓步走了出
去!“龙形八掌”昂然而出,四面群豪,无言地让开一条通路,他们俱都垂着首,无人敢抬
头去望一眼。
  “神手”战飞长叹一声,面容苍白如死,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去,目光默然凝注着墙上的
一副对联……
  良久,他目光不禁泛起了一片泪光,终于,两滴泪珠,夺眶而出,顺脸流下,和着他嘴
角的鲜血,落到他颔下的长髯上。
  “龙形八掌”檀明脚步沉稳,走入院中,突地沉声道:“东方世兄这边走!”
  身形一拧,突地闪电般掠出墙外,东方兄弟愕了一愕,亦自随之掠出。
  墙外烟主滚滚,马匹奔腾!
  但是,所有的马鞍上却俱都是空鞍无人,只见远远有三条灰影,赶动着马匹,骤眼一
望,竟似乎是“北斗七煞”中的莫氏兄弟!
  于是他们也不愿再加迟疑,“喇”地,各自掠上了一匹空鞍之马,旧中低叱一声,经绳
一带,怒马扬蹄,疾驰而去!
  浪莽山庄,端阳一会,在当时看来,虽未做出什么十分具有决定性的事情,那惊心动魄
的一战,在当时亦无成败之分,但那一战固是一早已震动武林,那一会对武林影响之巨,更
是骇人听闻!
  自从昔年之神秘蒙面客,以独力搞散大江南北十余家成名的镖局后,平静的武林,已由
这一会展开了一些江湖中自古未有、从来少见、极端奇异的风浪,而这些风浪,却竟然是与
一个极为平凡,而又极为不平凡的弱冠少年,有着密切之关系的。
  这少年武功浅薄,甚至可以说是不会武功,但在江湖传言中,他倒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
人物。,这少年的生身孤苦,出身平凡,但在江湖传言中,他却是武林名门世家的门人,或
是个久已隐迹,僻居海外的绝代高人的弟子。
  这少年生性善良,宽厚仁慈,但在江湖传言中,他却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物,因为他年纪
轻轻,便已做了江南绿林的盟主!
  这少年叫做裴珏,但江湖中人却从不称呼他的姓名,而尊敬地称他为“裴大先生”。就
这样,善良,平凡,而年轻的裴珏,便被江湖中人,渲染起种种神秘而离奇的彩色。浪莽一
战后,“东方五剑”,兼程返回“飞灵堡”——在他们回堡后的第二天,便有十八条大汉带
着十方两以上的金银珍宝,求见“飞灵堡”的少堡主。虽然经过了那激烈的一战,但“浪莽
山庄”,“金鸡帮”,“七巧山庄”,自未忘了这一次奇异的赌注!
  浪莽一战后,“龙形八掌”檀明,亦兼程返回中原,他暂时无什么举动,但武林中人谁
都知道,这武林中的一代之雄,是决不会放过“神手”战飞的,而这必将发生的第二次双雄
之战,便绝不会有如第一次那般不分胜负,而且除了“飞龙镖局”与“浪莽山庄”外,大厅
两岸,长江南北的武林豪士,也势必要在这一战之中,尽数出动,武林中人对这次有决定性
的一战,俱都在紧张与期待中观望着。
  “龙形八掌”在“浪莽山庄”中之所以能全身而退,在武林中也有许多种传说,但真象
究竟如何,到现在仍未揭穿,于是“龙形八掌”这名字,在江湖中人的口里,也平添了几分
神奇的色彩!
  这一切都是值得兴奋、足以轰动的事,但天下武林中人真正的兴趣,竟大多不在这些事
上。
  他们的兴趣在……
  九月已至,盛暑却仍未去!
  秋风乍起,万里苍穹,一碧如洗。
  自祁门,至黄山,一条虽不十分冷僻,但平日行人却极少的黄泥路上,此刻竟然沿路俱
是人踪,而且大多是佩刀挂剑的江湖好汉,他们有的牵着骡马,有的空手而行,这许多江湖
豪士同路而行,不禁令人奇怪。莫是黄山之上,又发生了什么足以震动武林的大事?但看他
们悠闲的神情,却又不像,他们彼此笑语,互相招呼,行走得俱都十分缓慢,竟仿佛是一群
茶余饭后,一起去观剧听歌的闲人,又像是一群锦衣玉食,一起去品花饮酒的纨绔少年。
  最奇怪的是还有一群行脚小贩,有的担着酒肉,有的担着茶食,自成一帮,亦自非常悠
闲地跟在他们身旁,贩卖着酒肉茶食,甚至还有一些小贩,卖的竟是衣履鞋袜,生意也不
恶。显见这一个奇异的团体,已结成了许久,而且走了不少路途,才到这里。
  他们停停歇歇,缓步而行,似乎是一无目的,但后面的人却又不时极为紧张地赶到前
面,紧张地问一问走在前面的人。
  “怎样了,有没有消息?”
  消息?甚么消息!
  是什么消息值得这一群武林豪士如此重视,不借抛开了自己应做的事,有的甚至是从中
原赶到这里。
  在这一群人前面约莫数丈之处,又有一帮武林豪士,他们人数不“真是倒霉,竟被差来
干这趟苦差!”其实这一趟“苦差”,却是他自己讨得来的。
  有时他一怒之下,便转身奔到后面的酒肉摊贩处,痛饮几杯烈酒,那时一定有许多人会
抢着为他付帐,为的只是要问他!
  “包老大,怎样了,有没有消息?”
  这红衣大汉就会“吧”地一声,将酒碗摔到摊案上,大骂道:“有什么消息!哼,屁也
没有,只怕要等上三年五载也说不定,走着瞧吧!我鞋子都换了两双了!”
  别的人有的失笑道:“倒是真的,包老大鞋破了,还真不好买。”
  哪知旁边立刻有一位小贩接口喊道:“没关系,小的已为您老准备了好几双红鞋子,大
小包管合脚。”
  于是四下立刻哄传起一阵笑声,这红衣大汉已不禁带笑驾道:“这小子倒蛮会做生
意!”
  然后悻悻然大步走了回去,只是他神情虽然极为狂傲,却对这六人之中的一个长衫汉子
颇为恭敬;又似对一个形容干枯、身材瘦小的汉子颇为畏惧,不时去偷望他几眼,但等到他
目光带笑转过来时,但立刻望到别处去。
  这红衣大汉在武林中“万儿”颇响,正是在“金鸡帮”中仅次于帮主向一啼的大头领,
“鸡冠”包晓天:那长衫汉子,是这些人中唯一穿着长衫的人,他神态之间,极为谦恭,但
别人却又都对他十分恭敬。
  此人身躯瘦削,面容颇为清矍,微微留着一些清须,莫约四十岁年纪,看来似乎是个不
第秀才,又似乎是个商号中的掌柜的,但一路潇洒而行,在如此烈日之下,却并未显出劳
累。
  有时,他口中还会低哼一两声诗句,想必都是他在这多余的黄山道上拾来的佳句,却极
不与身旁这些人说话,神色在谦恭中又带着些傲慢,只因他本身虽然无甚声名,其来历却是
赫赫不凡。
  他便是江南“飞灵堡”中的执事之一,在堡中人人称他“管二”,但此刻别人却尊他一
句“管二爷”,就连他身旁那枯瘦的汉子都不例外,是以他神色之间,便不禁显得有些沾沾
自喜。
  这枯瘦汉子对别的人却满面俱是轻蔑的冷笑,仿佛极为不屑,有时甚至不愿与他们走在
一起,独自骑着他的黑驴缓缓而行,却也不敢走到太前面去,那红衣大汉“鸡冠”包晓天本
来想找些昔头与他吃,哪知此人心智灵巧,随机应变,反教那“鸡冠”包晓天吃了苦头去。
  他轻功似乎极高,走起路来,一飘一飘地,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就连他牵着的黑
驴,也是干枯瘦小,一人一驴,恰好相互辉映,这人驴之间的神态,也好像是兄弟似的,甚
至连吃饭都在一起。
  但此人却是大大有名,乃是“飞龙镖局”中有名的镖头,“黑驴追风”贾斌,他之所以
参加这六人之中,只不过是自愿而已,因为他也对这件“消息”,有着浓厚的兴趣。
  另一人面貌却极熟悉,正是“浪莽山庄”中的得力人物“铁算盘”于平。他身后还跟着
一个十六七岁、看似小厮的清秀少年,只是这小厮却又不大愿意做事,于平唤他为“茗
书”,显见是“神手”战飞的书童了。
  还有一人,身躯臃肿,气喘淋淋,不时自怀中掏出一些肉脯,放到口中大嚼,见了人总
是嘻嘻哈哈,你问他什么,他总是不知道,他若问你,那满面的笑容,却教你无法不回答
他。
  大家都奇怪,情明练达的“七巧追魂”那飞虹,怎会派了个这样的“蠢才”来做这件
事?他自称“王得高”,别人都唤他做“王胖子”。
  这些人无论走到哪里,便即是穷乡僻壤,也会突然变得繁荣起来。但这些人的脚步,亦
是身不由己的。
  后面那一群人,跟着前面这六人;这六人的脚步,却是跟着。
  再前面十余丈处,缓步而行的,“冷谷双木”与裴珏!
  “冷谷双木”一路观赏着风景,——他们本是为了游山玩水才出“冷谷”的——有时两
人也会低语两句。
  裴珏却大半俱在沉思,有时自怀中取出一册书卷,看上半晌,直到面上现出笑意,他便
又收回怀里。
  他们似乎不知道自己在江湖中已造成如此轰动之势,只要他脚步所及,穷乡立富,废墟
成市。
  这四个月来,他心灵似乎已进入到另一个领域中去,对身外的一切事物,俱都不闻不
问;学了一样,再学一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学习的速度是多么得惊人。投店的时候,“冷
谷双木”会在房中传授他一些武功的诀窍,行路的时候,他们却要他去读一些书卷。
  他们甚至不愿给他一些空闲,而他,也全然没有想到自己需要空闲,因为他只要思潮一
空,檀文琪的倩影,便立刻会填满这空缺!
  有时,他中夜反侧,不能成眠,望着窗外的星空,他会暗间自己:“我是该胜,抑或是
该败呢?”
  因为他若胜了,“神手”战飞便会以全力去争取檀文琪的一双美、目,有时,他忍不住
要牺牲自己,因为他对她虽然是那样痛心,但是他却仍然不愿让任何人伤害到她——无论是
身体上,抑或是情感上的。
  但是,他又无法抵挡自己求知的欲望,直到此时,“冷谷双木”所教给他的,虽然还都
是些浅近的武功与知识,但却已是他从未领受过的。他以十倍于一个孩子接受新衣美食的欣
喜,未接受这些。
  他神情与面貌,俱已渐渐有了改变,只是还不甚显着而已!他自己颇为惊异于自己的改
变,因为他还不知道世间最最奇妙之物,便是“知识”。它虽然无形,但却不但能改变人们
的心灵,还能改变人们的神情与面貌。
  直到此刻为止,“冷谷双木”对裴珏的学习能力,还并不十分惊异,因为人们学起浅近
的事物时,大多都是很快的。
  对于后面跟着的这一群“尾巴”,他们并不十分厌恶,反而有一份欣喜与好奇,甚至会
去偷偷地观察他们的动态,有时冷寒竹故意会问:“怎地不避开这些厌物!”
  冷枯木便冷笑道:“他们不避我们,难道还要我们避他们么?”
  于是裴珏渐渐更了解这两个冷僻的老人的心性。在他们孤僻而冷做的表面下,是一颗热
烈的赤子之心。
  他们悠闲地上了天下闻名,景色绝美的黄山,“冷谷双木”准备在这名山上寻一幽静之
处,来教给裴珏一些较为艰深的武功。
  “鸡冠”包晓天立在马背上,遥遥向前观望,心中极是得意,因为他听到远远有人喝彩
道:“想不到包老大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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