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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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人-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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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
  冥婆徐徐呼出一口长气,双手不再颤抖。
  一声刀吟,尖刀脱杖。
  冥婆连退三步,几乎失足坐倒。
  “师叔……”四个鬼同声惊叫。
  “我很好。”冥婆以杖拄地,缓缓伫稳用衣袖拭口角的血迹,脸色泛灰,似乎一下子老
了十年,眼中厉光已隐,这才像一个苍老的老太婆。
  “带了你的人,走,走得越远越好。”飞灾九刀收刀入鞘:“最好回酆都苦修,今后不
要让我飞灾九刀碰上你们,不然,哼!”
  “阁下,我三师弟的仇……”大鬼厉叫。
  “你给我闭嘴!”冥婆沉叱。
  “师叔……”
  “你们谋杀他在先。”冥婆居然讲起理来了。
  “这……”
  “即使他杀了你们的老三,也是应该的。”
  “是他杀的……”
  “如果是他杀的,今天你我全都得横尸此地,蠢材!你们还不明白?”
  “这……哎呀!”
  “你叫什么?”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这个家伙躲在外间……”大鬼指指青衫客。
  “那天晚上我根本不在客店。”青衫客说。
  “李小辈只砍断老三的手臂,那外间的人……”
  “只有一个可能。”二鬼急急接口。
  “谁?”
  “女魃!”二鬼肯定地说。
  “师叔,咱们走。”大鬼咬牙切齿说。
  冥婆瞪了飞灾九刀一眼,转身便走。
  五人匆匆走了,飞灾九刀呼出一口长气。
  “你又显得心事重重了。”旁观的青衫客苦笑。
  “是的,烦人。”
  “女魃?”
  “我又不能说谎。”
  “真是女魃杀的?”
  “是的。”
  “就是那个什么吕绿绿或是吕春绿?”
  “别提了好不好!”
  “你和她……”
  “大叔!”飞灾九刀大叫。
  “好好,不说就不说。天晓得,女人!”
  “天下间千万苍生中,有一半是女人。”飞灾九刀举步往东走:“别笑我,大叔,你也
在为女人而烦恼,我没说错吧?”
  “这……”
  “床上多了一个人,一定是男人。”飞灾九刀情绪开始转佳:“多一个女的,决不会闹
分居,女人可以忍受床上多一个女的,但男人决不会容忍床上多一个男人。
  男人有三妻四妾平常得很,女人有两个男人一定会打破头。武则天一代英明女皇,就因
为多有两个男人,便成为千秋唾骂的对象……”
  “你有完没有?”青衫客又气又急怪叫。
  “完了完了。”飞灾九刀怪笑:“赶两步进城,找酒楼填五脏庙。”
  “我说过我作东。”
  “先谢啦!这一段路,大概不会有人打劫了。”
  “天杀的!我一定得找一把趁手的刀。”青衫客自怨自艾:“没有刀,活得一定很艰
难。”
  “你现在才明白呀!我替你再弄到一把刀。”
  “我也先谢啦!”
  “喂!我替你想起一个妙绰号。”
  “什么绰号?”
  “我的绰号叫飞灾九刀。”
  “谁都知道你是飞灾九刀。”
  “飞灾横祸。”
  “你是说……”
  “你叫横祸九刀。”
  “什么?横祸九刀?多难听。”
  “越难听越响亮。”
  “不要!”
  “一定要。飞灾横祸走在一起,咱们把江湖搞个天翻地覆,妙极了!”

  北门内的申伯祠左首不远处,有一座本城最有名气的申州酒楼。
  两人一进店堂,见多识广的店伙计便心中叫苦。
  再登上楼座,跟来照料的两名店伙直打哆嗦,说话也结结巴巴,能说会道的嘴巴,似乎
塞进了一枚麻核桃。
  六味下酒菜,先来四壶高梁烧。
  楼上分三间,有三十余副座头,食客不多,只有四成座,食客有一半是江湖豪客。
  飞灾九刀选申州酒楼喝酒是有用意的,申州酒楼的食客以江湖豪客居多。在这种地方传
播消息谣言,是最理想的所在。
  “伙计。”飞灾九刀拍拍斟酒伙计的肩膀和气地说:“我们自己照料,你请便。”
  “是的,客官。”店伙唯唯应诺。
  “我叫飞灾九刀,他。”飞灾九刀指指坐在上首的青衫客:“横祸九刀。不招惹我们,
就不会有飞灾横祸。劳驾贵店的伙计们招子放亮些,别让那些吃了豹子心老虎胆的人,来找
咱们飞灾横祸。”
  “是的,客官,小的已受到东主关照,尽管劝其他的客官远离两位。”
  “远离飞灾横祸。”
  “小的告退。”
  “请便。”
  不久,全楼的食客一空,没有人再逗留,谁也不愿身边有飞灾横祸。店伙所担心的事,
终于发生了。
  连店伙也纷纷走避,楼上除了他们两个人开怀畅饮之外,空荡荡像是无人的空楼。
  “你这股霸气,还真有十足的效用呢!”青衫客流览空阒的雅座苦笑:“你是有意示
威?”
  “不错,示威必须有霸气。俗语说:鬼怕恶人蛇怕赶;你没有霸气,人家就吃定了
你。”飞灾九刀的嗓门,大得连楼下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你走着瞧吧!要不了多久,全
城都知道有飞灾横祸这两号人物,那些妄想吃定我们计算我们的牛鬼蛇神,要面对的九刀已
经心中怕怕,现在变成面对十八刀,我敢打赌,最少有一半狗娘养的杂种心虚胆落,溜之大
吉逃避飞灾横祸。”
  “难怪人人都想称王道霸。”
  “大叔,你想吗?”
  “这……”
  “你现在已经是横祸九刀,击败了宇内有数的怪杰八荒人龙,已具有强烈的霸气,有了
初步根基,以后……尚须努力了。”
  “我已经年近花甲,还有几天以后?”青衫客语气有点萧瑟:“那是你们年轻人的
事。”
  “大叔,我发觉你对八荒人龙……”
  “别提这些,好吗?”
  “呵呵!好像你我都在逃避某件重要的问题。”
  “也许是吧!”
  “逃避得了吗?”
  “至少,我逃避了三十年。”
  “如何?”
  “问题还存在这里。”青衫客指指自己的心口、脑袋:“好在我看得开,家境也还不
错,日子过得不坏,所以……”
  “所以,创伤和痛苦不算强烈,你承受得了,只是有点牵挂和不甘心。”
  “说得也是。”青衫客一口喝掉一杯酒:“我平平庸庸过了大半辈子,也许真的不甘
心。所以,我要过一段……一段……”
  “一段截然不同,逍遥自在也天翻地覆的日子。”飞灾九刀说:“不平凡庸俗的日子,
你能过吗?”
  “不试怎知?”
  “好,值得一试。不过,我看得出来,你还没拿定主意。上了年纪,顾忌太多,下决心
改变自己是很困难的事。告诉我,大叔,你从前的所平平庸庸的日子,到底是怎样平庸,好
吗?”
  “真是平庸,老弟。”青衫客又干了一杯酒,酒意上涌:“耕读,练武,考功名,中了
秀才。然后游学,然后返乡,考上了学舍教谕,然后成家,养儿育女,就是这么一回事。天
底下绝大部分的人,就是这样活,这样死,平庸得像一口无波的死井……”
  “然后,是发现本来应该只有夫妻两个人的床,多出一个人,一个并不存在却又存在的
男人……”
  “是的,我实在无法和那个并不存在,却又存在的男人争床,因为那个并不存在的男人
比我强。”
  “每一个女人的意识中,不存在的人所留形象,必定比存在的人深刻强烈。失去了的,
永远是最好的。就像钓鱼,脱钩跑掉了的那条鱼,永远是最大最肥的一条。”
  “我懂你的意思,但我无法克服这种心理的障碍。后来,与其同床异梦,不如分床,把
床让给那个男人,我搬到学舍睡自己的床。我把爱寄托在儿女的身上,所以有了牵挂,有了
寄托……”
  “所以,你一直在暗中呵护这点牵挂,这点寄托?”
  “是的……”
  “真的吗?”飞灾九刀像个坐公堂的问案大老爷:“仅仅为了这点牵挂这点寄托?”
  “你烦不烦呀!”青衫客扔掉了一只酒壶:“你一点也不像一个好听众。”
  “你也一点不像一个秀才,不像一个教学生的教谕。你瞧,连我这纠纠武夫,也不在激
动时扔酒壶;我又不是那个赖在你床上的男人。”
  “你这……”青衫客扔酒杯了。
  “好啦好啦!我不说,我多嘴,不是东西。”飞灾九刀笑吟吟地说。
  “你是个好人,佳子弟。”青衫客也笑了:“本来,我想招你做女婿。”
  “什么?招女婿?你胡说什么?”飞灾九刀笑不出来了:“好妙的想法。”
  “我那女儿很可爱,她也对武功高强的人有好感,所以我看中了你……”
  “慢点慢点……”
  “你听我说好不好?最近我发觉你心目中已经有了别的女人,所以我打消了招你做女婿
的念头,我不能把女儿的婚姻大事作冒险的赌注。”
  “我心目中有了别的女人?”飞灾九刀脸色沉下来了:“胡说八道……”
  “吕绿绿,或者吕春绿。”
  “这……”
  “不必急于否认,说来听听好吗?”
  “我不想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一定要明白,和活的人争,毕竟还有希望;与死了的人争,那是毫无希望痛苦万分
的事,男人女人都一样。”青衫客诚恳地说:“我就是一面镜子,和那个男人争,虽然很辛
苦,毕竟不曾完全输得精光。”
  “你是说……”
  “如果你忘不了苍郁佳城里面的女人,你永远不会接纳另一个女人的感情。即使这个女
人的心属于你,爱你,但她永远不可能与苍郁佳城里面的女人争,她永远是个输家,她永远
觉得床上多了那么一个女人,永远觉得与你同床异梦。
  最后,除了彼此互相伤害之外,她得不到什么,结果只好分床啦!她怎能与一个死了的
女人争床?”
  “你……”
  “我是过来人,老弟。”
  “你把你的感受,你的心态意识,抬出来为我指示迷津,却找错了对象,大叔。”飞灾
九刀不胜烦恼大摇其头,心情仍然郁结。
  “怎么找错对象?”
  “我的情形与你完全不同。”飞灾九刀神色有点落寞:“我踏过成千上万具尸体,我杀
过数不清的人,知道人死了是怎么一回事。
  死了就死了,如灯之灭,如烟之散,天人永隔了无痕,尸体喂了蛆虫,肥了泥上,这就
是人的终局,决无例外。
  我的妻子死了,我爱过,恨过,遗留下来的仅有绵绵的思念,并不妨碍我爱着的人。我
不否认内心深处有影沉秋水欢期绝的感觉,但不会让活的人憔悴幽花泣残红。
  如果我重新爱一个人,而这个人忍受不了我对仙逝爱侣的思念,我根本不会爱她娶她。
废话少说,酒足饭饱之后,你如果拿定了主意,和我过一段天翻地覆的日子,我带你去买一
把趁手的刀。”
  “我已经拿定主意了。”青衫客郑重地说。
  “如何?”
  “买刀。”
  “横祸刀?”
  “横祸九刀,或者十刀。”
  “不,九为数之极,极终则变,变则不测。”
  “好,就是横祸九刀。”
  “好,为即将入世的横祸九刀干杯。”

  出北关踏上北行官道,已是末牌正未之间,道上旅客渐稀,不时有些车马飞驰而过,掀
起阵阵尘埃,北上的车马旅客却廖廖无几。
  飞灾九刀仍是那一身刺目的黑劲装。青衫客不再穿着青衫,改穿黑长衫,衫尾塞在腰带
上。
  所买的刀是狭锋单刀,也是黑靶、黑鞘、秃柄。
  现在他自称横祸九刀,姓名秘而不宣。他像是换了一个人,文质彬彬的气质荡然无存,
换上了英气勃勃的刀客面孔,变成骠悍粗豪的江湖浪客。
  两人洒开大步向北行,腰间仅带了一只盛了需用杂物的大百宝囊,行李留在客店里,表
示他俩在信阳仍有一些日子逗留。
  “你的估计正确吗?”横祸九刀信口问。
  “有七成正确。”飞灾九刀肯定地说:“有人说,做任何事都必需有十成把握才能进
行。但在我这种人来说,五成甚至三成我都要干,天下间哪有十成把握的事?什么事都不要
干了。”
  “那是因为你年轻,狷狂有冲劲。”
  “失败的机会也多。”
  “成功的机会也大。”
  “不错。我这七成估计,是有根据的,并非凭臆测赌运气,而是综合所获的消息详加分
析,所获致的颇为正确的结果。”
  “雷霆剑客、八荒人龙、鬼影邪丐、一剑愁,这些顶尖人物皆在信阳出现,那表示路庄
主……”
  “路庄主不是笨虫,该已摸清鬼面神的动向了。鬼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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