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天涯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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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云天涯浪子-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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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不信在于庄主,在下问心无愧。”
  “司马长啸!”路遥痛苦地叫出声:“你这是在问口供吗?我信得过小烈,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相信。”
  “大哥!”司马长啸满面悲愤:“手掌手心都是肉,我会护谁?小茜死得这么凄惨,我能不问吗?这件事如果不问个水落石出,小茜在九泉之下能瞑目吗?”说完,又怒视着韦烈:
  “小茜任性,但绝对不是不守礼法的女子,她受了屈辱当然不甘心,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她害死灭口,事情爆发之后死无对证,对不对?”
  “不对,完全不对。”韦烈有些木然。
  路遥想插嘴,但只是口唇动动,他不能否认司马长啸这么做是错的,而他,是两个死者的舅舅,他也希望理出是非黑白来。
  “好,不对,那我问你,你凭什么作主安葬小茜?”
  “是……别人安排的!”
  “别人,谁?”
  “这……”韦烈答不上来,所谓蒙头怪人等等只是推测,并没有事实的证明,说出来等于是捏造的谎言。
  “好,我再问你,你跟失踪江湖二十余年的‘蛇竹风’联在一起,因为他有个漂亮的女儿,对不对?”
  “蛇竹风?”韦烈与路遥同时惊叫出声。
  “不错,是‘蛇竹风’,他女儿叫小云雀,父女俩扮成卖唱的,在洛阳认识了你,小茜就窝藏在他家里,结果死在他家门之外,这还不够明显吗?”
  “蛇竹风……风老爹便是蛇竹风?”韦烈喃喃自语。
  “方一平探得消息,结果险些毁在他的竹杖之下。”
  “蛇竹风”——二十年前震撼中原武林的大人物,想不到他便是小云雀的父亲。韦烈震撼了,真如司马长啸所说,他父女有这种卑鄙的想法吗?不,不可能,如果是这样,至少小云雀在言行神色上会有蛛丝马迹显露,而方一平罪证确凿,是了,这是方一平捣的鬼,为了保护自己而反咬一口。
  “庄主!”韦烈突然间眸射厉光,像被灰掩盖的火炭受动之后突然进发炽芒,给人以极强烈的感受与震撼,他说话的声音也震人:“在下已经布线在缉拿始作俑者,等逮到之后,会请你到场,亲眼看他在坟前碎尸!”
  司马长啸愣愕了许久。
  “韦烈,你这么说是表白你是无辜的?”
  “不错!”
  “你已经知道该杀的恶徒是谁?”
  “知道。”
  “那你说是谁?”
  “现在不能说,这恶徒相当狡诈,狼心狗肺却披着人皮,揭穿了定然节外生枝,如果庄主不愿接受在下的说词,就可以立即出剑,不分出生死不散,言止于此,在下不想再说什么,请下决断。”说完闭上嘴,目光更迫人。
  司马长啸沉默下来,这决断是生与死两个极端,不是韦烈死便是自己亡,没有中间路线,也没第三条路,而韦烈是小青的丈夫,以自己的身分能下杀手吗?那岂不是人间莫大的伦常悲剧?两座坟墓两个女儿就在旁边,在女儿面前流血吗?韦烈刚刚所说的不管真假如何,只有暂时接受的分,至于事实真相如何,那是以后的事。
  “好!老夫暂时接受你的辩白!”他下了决定。
  “司马长啸!”路遥冷冷地开口:“你可以走了!”
  “大哥,过去的……不能让他过去吗?”司马长啸收剑,面上又现出痛苦之色,丧女之痛当事人才能真实体味。
  “不能,我忘不了,死也忘不了,我的心被刀绞了二十几年,早已经碎成渣滓,碎了的东西还能还原吗?”
  “大哥……”
  “你再说一遍,司马长江怎么了?”
  “死了!”司马长啸双目已红:“他死了二十几年。”
  “他不该死,害我无法向他讨公道,我恨你们薄情寡义没有人性的司马家,你……还不走?”路遥激越起来。
  “我走!”司马长啸黯然神伤地对两座坟作了凭吊,然后蹒跚离去,他突然老了,天下第一剑手的雄风似已点滴无存。
  “他很可怜!”韦烈望着司马长啸的背影感喟。
  “可怜?哼!真正可怜的是地下怨魂。”路遥积恨已深,任何力量都无法化解。
  “舅舅……”韦烈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能告诉我这故事吗?”
  “以后再说,我……现在不想提!”说完,立即改变话题:“司马长啸说你跟‘蛇竹风’在一道有这事?”
  “有,但我现在才知道他是‘蛇竹风’。”
  “那……依你判断,小茜之死与他父女有关系吗?”
  “现在还很难说,我不能下断语,从表面观察是不会,但人心难测,江湖上有许多事是不能常理衡量的。”
  “那你要查明真相?”
  “那是当然的!”
  “好,你说已经知道那恶徒是谁,他是谁?”
  “司马长啸的得意传人‘梅花剑客’方一平。”
  “啊!”路遥双目暴睁:“方一平?”
  “不错,也就是司马长啸所选中的东床快婿。”
  “这……这畜生杀害小茜?”
  “真正凶手目前还不能判定,但是他害惨小茜是铁的事实,纵使他没亲手杀害小茜,小茜也是因他而死的。”
  “小烈,我……还是不大明白……”
  “舅舅,等回家我再详细告诉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又面对坟墓,默默地各自在心里祝祷了一阵,然后怀着悲怆的心情离开。
  浮云翳日,天的脸孔沉了下来,似乎也为这一对薄命的姊妹花动了恻隐之心。
  王屋山。
  山深处。
  一座峙立的石峰上有栋石屋,布满了斑剥的苔痕,屋前数株苍苍的石松掩映着一方奇石,石前是块亩大的石坪,后望群山翠岭,俯瞰众峰小,侧方可见飞瀑流泻,隐现在山村之间,是一幅天成的古画。
  一条人影,奔窜向峰头石屋,来的是“天涯浪子”韦烈,他专程回来叩望恩师“枯木老人”。
  上了石坪,他先停下来领略了一番睽违已久的熟悉景物,重温了一下旧梦,岁月飞驰,但山水永远不变。这里不是避秦的桃源,但却是避世的仙境,跟江湖尘世相比,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天地。
  流盼了一会儿,他转身步向石屋,俯首当门下跪。
  “师父,徒儿小烈回来看您来了。”
  没有应声。
  “师父,徒儿回山来了!”他又叫了一遍。
  依然死寂。
  现在是傍午时分,这时辰师父从来没有离开石屋,师父出门寻找食物捕兽,通常是清晨。
  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起身,推开虚掩的木门,师父赫然坐在正中的石榻上,仿佛已经入了定,他又跪倒榻前,不敢出声音,静静等待师父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双膝已有发麻的感觉,仍无动静,他直觉地感到情况似乎有些异样,他抬头,直起上身,他已经习惯了师父练功时的形态——一段枯木,一点也不以为意,再看到面部,他的呼吸骤然停止了,眸子是张开的,但眼珠子似一对木珠,没有神更没有采,两颊深陷,贴颊的长须呈箕张蓬飞之势,不必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师父!”他哀号一声,晕厥过去。
  师徒情深,于此可见一斑。
  又不知过了多久,韦烈悠悠醒转,好一阵才回到现实,翻起身,伏跪,放声大哭,真的是天惨地愁,草木同悲,最后,声音喑哑,变成了抽咽。
  “师父,您……您为什么不等小烈回来……看您最后一眼,听您……最后一句训诲?师父……十几年相依……情同父子,您……竟忍心这样走吗?呜……”
  精疲力尽,连呜咽也没有了。
  他长跪着,心中的悲痛决不输于小青难产闭目的那一刻,而此后,这分悲伤将永伴随,时间也不能把它冲淡。
  死者已矣,生者何堪?
  心灵上又添了一道深深的创痕。
  突地,他感觉到石屋里似有第三者,这是练武者功力修为到了某一极限时因修为而生的第六感,放眼武林,能进入这等境界的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他缓缓起身……
  “别动!”喝声起自身后。
  但就在“别动”两字发出的瞬间,韦烈已经以电花石火般的速度到了屋角,且已回身,目光一扫,大惊意外,不期而至的竟然是“鬼脸罗刹”,他不由想起对方在知道自己师承之后的特殊反应,也称师父为“木头人”。她曾迫自己说出师父的栖身之处,被自己拒绝之后便放弃,原来她打定主意要盯踪自己。
  “芳驾是尾随在下来的?”
  “不错,这是唯一行得通的办法。”
  “目的在找在下的恩师?”
  “一点不错。”
  “意在何为?”
  “杀他以消心头之恨。”这句话是以颤抖的声音发出。
  韦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想不到她是寻仇的,师债徒还,不变的武林规矩,身为传人当然接下别无考虑。
  “芳驾与家师何仇?”
  “山高海深!”可以听到清晰的咬牙声。
  “家师已经坐化谢世,就由在下承担!”韦烈挺胸昂头,双目精芒如电,一副武士风标,大无畏的武士精神。
  “你承担得了?”
  “义无反顾,份所当为。”
  “鬼脸罗刹”忽然转面向僵化在石榻上“枯木老人”,许久许久才发出声音道:“木头人,你生也残忍,死也残忍,竟然使我恨无所泄,你……”以下的没说出口,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打什么主意。
  韦烈凝立,不是木头人,是金刚人,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心里只一个意念,为师父还债,即使是牺牲。
  “鬼脸罗刹”又开口出声:“木头人,二十几个寒暑,数不尽的时刻,我在恨中捱过,你竟一走了之,你是……世间第一狠人。”
  “不是,在下也不是!”韦烈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鬼脸罗刹回过脸。
  “家师一生行事为儿堪以作武士的典范,不妄杀,不妄伤,是武中的仁者,他老人家绝不是狠人。”
  “那你呢?”
  “在下秉承家师训诲,光明磊落,行事绝不违背‘武道’,绝不恃技而为肖小之行。”
  “是你自己说的?”
  “眼前就可证明。”
  “证明给老身看。”
  “刚才芳驾转注分神,并非在下自诩,如果在下趁机闪击,芳驾极少闪让或施放骷髅头的机会,这一点在下有信心,不过在下丝毫未动此念,当着家师的遗蜕说,即使只是起意,也会对家师构成极大的不敬,不配作他的传人。”
  “鬼脸罗刹”沉默,目光不断变幻,久久才开口。
  “现在你自己已经挑明,还有机会吗?”
  “在下说过,义无反顾,生与死在所不计。”
  “他……他怎么会拣到这么个传人?”这是自语。
  “不是家师会拣,而是在下有幸。”韦烈接了话,但他并不明白对方这句自语的涵意,气氛似已冲淡了些,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从语气和眼神可以判断得出她的恨意已不如先时那么浓,这转变的确出入意料。
  “小烈!”
  “芳驾……”韦烈倒是为之一怔,她竟然称呼自己小烈,这真是意料之外的意外,她是另有所谋还是……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语调已相当平和。
  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居然要说故事,这真是匪夷所思,韦烈又怔了一怔,但想到双方既然已经对了面,不论结果是什么总是一个结果,只要自己冷静沉着待变应变,又何惧于对方玩弄什么诡计,心念及此,心定了下来。
  “芳驾怎会想到要说故事?”
  “一时兴起。”
  “好,在下恭聆!”
  “鬼脸罗刹”又沉默了片刻,似在整理思绪。
  “在许多年前……”她开始说故事,“中原武林出了一个罕世无匹的年轻武士,功力之高,足令先辈所有的成名高手侧目,但他由于所练武功是别出蹊径,所以变成既木且冷,令人不敢亲近,可是他内心热情如火。”
  韦烈已意识到是在说师父的故事,这正是他所巴望听的,因为这故事可能是一个关键,他没开口,静待下文。
  “他出身世家,家门煊赫,可是江湖上无人知道,视他为穷傲潦倒的小人。有个曾被无数江湖名少争逐的傲慢少女独具慧眼,偏偏就看上了他,两人情投意合,个性相近,一面定情,那时,少女还不知道他的身世……”话声中断。
  韦烈静静地听,但未放松戒备,他现在的原则是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这是兵书上的要旨名言,当然,要做到这一步必须要有本钱,一般人是办不到的。
  “经过一段交往之后,她被他娶进门,因为这少女出身寒微,在江湖上又有那些吃不到羊肉说羊肉臊的不肖之徒故放流言,说她不是正经女子,于是婆婆认为她进世家大门有辱家声,视她如眼中之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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