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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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柳-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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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笑:“福晋第一次在这里迎客吧。”她仔细打量我,仿佛看我安好,才笑了:“人生在世,本来什么事都会遇到。”
  她依然是那个高贵的八福晋,只是,对人生多了彻悟。
  我走上前拉住她的手,两人并肩站着。她低声问我:“十三对你好吗?”我点头微笑着说:“我始终不及你有福气。”她问我何处此言。
  我垂下头:“小的时候我就希望,我的丈夫,只有我一个。现在,连丈夫都没有,接受他,还得接受他一家子妻妾。”
  她笑了,却有泪落下,“妍玉,多谢这种时候,还来宽慰我。”
  我无言微笑。是宽慰吗?一半吧。我说的是真的。
  她把一幅画轴给我,看着我轻声说:“老九被派出去了,临走时,他托人把一幅画送过来。”
  我知道,是那副画像,一时喉头发紧,半天才艰难的问:“他还好吗?”
  她轻轻摇头,却不肯说好还是不好。怎么会好?
  十四就站在我不远处,我以为是梦? 八福晋说:“你们聊聊吧!”我几乎想逃走。
  他冷冷的看着我,我抱着画轴,不知所措的站着。
  他冷笑一声:“原来以为只有十三哥,原来还有九哥。你对谁都比对我好。”
  他说的是实情,我是个该死的女人。他对我真实,我又何曾对他虚伪过,连骗他都不曾。
  “我怎么还你。”我问。他的手在我脸上划过,声音冷森,却透着悲哀:“用你的命还。”
  我说好。他看我半天忽然微笑。“什么时候?” 我也笑强忍泪水:“一定尽快。”
  他转开身要走,却又猛地转回来。紧紧地抱住我。仿佛哭了:“不许死,我不许你死,为什么要答应我。”
  “这笔糊涂账总要有人去算清楚,要算就都算在我头上吧。”我也哭了
  他不肯放开我。我真心诚意的拥抱他。他吻我的泪,我对他说:“你该杀了我的。”
  他眼里有愤恨:“我不会认输的,我一定会把你夺回来。”我惊惧:“如果为了我,这是不值得的。”他却把头偏开不肯看我。
  半天他低声说:“要是我输了……”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说:“如果有下辈子,你愿意一点不剩的全还给我吗?”
  我点了头,哭着点了头。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会做什么?我只知道,他不会死。
  回去,把画打开看,已经旧了。很多年就这样过去了。我呆呆的坐着,默默的盯着画中的人,心里想着那画画的人。
  那一天,他脸上专注的神情,偶尔微皱的眉,衣角投影在画上的阴影。抬头时眼里的忧伤。抱住我时的心跳声。
  记忆像海浪,险些将我淹没。
  我没有忘记过,可我却装作没看见,没听见。甚至装作已经忘记了。
  还?怎么还得过来?
  连十三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注意。他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我回头看他时,才意识到我已经哭了。
  他微微侧头看我,眼里也有了忧伤。

  第 105 章

  我跟着十三进宫,是雍正皇上的旨意,要我们俩一起进宫。
  不必猜也知道,是为了十阿哥在张家口滞留的事。十三也紧张了,因为从接到口谕,到进宫,他没有一刻放开我的手。
  我反而坦然,杀吧!我欠了那么多债,是该还的时候了。然而只是舍不得十三,真的舍不得
  养心殿我们跪了很久,雍正不说话,只是低头批奏折。
  我准备先开口,“皇……”十三紧握我的手一下。抢着开了口;“皇上,是臣的错。”
  雍正抬起头冷着脸问:“什么错?”
  十三低头答:“当年,臣被拘,十哥经常去看臣,这份情意臣一直记着……”
  雍正却打断他:“那你就记着,不用说出来,朕不想听。”
  十三一时无话可说,雍正扫我一眼,冷冷道:“你也不用把什么事都揽过去,朕还不糊涂。”
  雍正叹口气对十三说:“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些烦人的事,是有一件大事要你和允禄去办!”
  十三恭敬跪听。雍正才开了口:“朕初登大宝,诸事繁杂,命你和庄亲王,带着皇子阿哥宗室年少年们,去木兰围场,学习涉猎骑术。”
  十三脸色才缓和,叩谢圣恩:“臣等定不辱使命。”
  雍正让他退出去,我也起身要走。雍正却冷冷开口:“你留下。”
  十三脸色有些不好,又回来跪下:“皇上……” 雍正说:“你出去,朕有事问她。”
  十三无可奈何还是出去了,临出门时紧张不舍的看我。我对他安慰的微笑。
  十三出去后,雍正冷冷的打量我,半天才问:“那天十四跟你说了什么?”他知道,我苦笑,这事都他不知道,还做什么皇上?
  我据实已答:“就是说了奴婢还债的事。”他看我,显然让我继续说。“奴婢打算拿命还他。”
  雍正挑着嘴角,不知是笑还是冷笑;“你打算尽快是吧。”
  连我们谈话的内容都知道,我只能无奈的说是的。
  “今天来,就打算还?”他冷冷的问,又冷淡的接着说:“你不会如愿的!朕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无话可说,我从没如过愿。把头垂的极低。他冷问:“你以为十三不知道?”
  我忽然紧张,知道什么?我袖子下的手,紧紧地握着。
  “他什么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和老九,你以为瞒得了别人吗?”我的身子微微的发抖。
  “那一年允礼成婚,他出去找你,什么都看到了。当时朕也在,朕很生气。他却死死的拉着朕的手说,只要是你选的,他可以放手。”说完哼一声:“放手,他要是早放了手,何苦受这么多年的苦?”
  他全知道的,原来他全知道,九阿哥的吻,九阿哥的礼物,每一次的见面时,远远的微笑。他大概也知道。却装作不知道。我的泪滴在地毯上,又慢慢干掉。
  “好几次,他都要去向先皇说要你,可是每一次都为了朕,才没有说出来。他被关起来之前,终于说了,他要与你同生共死,他还对皇阿玛不敬,质问先皇为什么不把你给他。惹怒了先皇,才把他关了起来。”他没有对我说全部。他只把最无关紧要的告诉我。
  雍正继续说:“六十年十四回来,朕想法子让他见了你,回来他就跪着对朕说他不能等了,再也不能等了,他要带你走,就算死也要走。还说再也不能帮朕了,让朕原谅他。”
  他微微的叹息:“朕从小看着他长大,除了贵妃薨逝,他只为你哭过,而且不只一次。是朕让他再等两年,他才忍下来了。”
  雍正对我说:“你走吧!还债?你的债欠的太多了,十条命也不够还。”
  我退出来,允祥就站在院子里,看见我出来,放下心来,微微的对我笑。
  当年那个俊美的少年,已经成了一个中年男人,仍然英俊,只是有了白发。
  他眼角新添的皱纹,笑起来的时候,有别样的风姿。
  然而,我们在人生的路上,早就错过了。他何时长了第一根白发,何时添了第一道皱纹,我全然不知。
  其实我们错过的不是最好的年华,我们错过的是彼此共同的生活。
  他的人生注定和我无关,他的人生和兆佳福晋,甚至和那些侧福晋有关,唯独和我无关。
  我不该等待的,不该等待。而且我明知道等待不会有天长地久。
  是我的谨慎的错。我应该拼了一死,去争一争我们的未来。
  然而我嘴里说爱他,总是在等他带我走,却没有尽力。这也许就是对我的惩罚。
  车上,他还是有些担心的问:“你没有承认十哥的事吧?”
  我细细的看着他,甚至是睫毛我都看得很仔细,他被我看得发窘,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我:“怎么了,脸上有什么?”
  我拉开他的手,微笑对他说:“你在我心里就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
  他才笑了,伸手 搂住我,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十三,咱们生个孩子吧,生个长得像你一样的孩子。”我想生一个他的孩子,也许这样我们的生命,就有了联系。
  他温柔的看我笑,抱的更紧,“好,不过要生个像你的才行。”
  我闭上了眼,害怕泪水流下来,微笑:“好,生两个,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泪还是从眼角滑落,正落在他的颈窝处,他身子微颤了一下,却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地抱住我。
  十三,为什么不问? 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哭?
  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爱过九阿哥? 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就原谅我?
  我轻声说:“十三,我哭是因为,我觉得幸福。”他楞一下随即微笑了,点点头。
  我接着说:“我喜欢九阿哥,很喜欢他,他对我那么好。”十三轻声对我说:“别说。”
  我却接着说:“可是,十三,我爱你,很爱你。我这一生可以喜欢几个人,却只能爱上一个人,只有一个。”
  我要说出来,我再也不要谨慎的措辞,小心的说话。
  我要把我的心说出来。让他知道。只让他一个人知道。

  游猎

  我们出发去木兰围场,这次由允祥,庄亲王允禄和领侍卫内大臣马尔塞,共同负责。随行的阿哥只有弘历弘昼,十三说弘时现在禁足。
  其他都是宗室的十二岁以上的孩子,十三的孩子,只有弘昌跟来了。
  一路上十三忙的很,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出了门都很兴奋的。
  尤其弘昼简直就玩疯了,十三实在管不了他,就把他送到我这儿来。
  “那些孩子都被他带得疯玩,只要他老实了还好。你看着他吧。”十三说,
  我微笑对弘昼说:“你去玩吧,我不管你。”弘昼几乎欢呼。十三郁闷的看我。
  我接着说:“只要你出什么万一,我和你十三叔的命也就没了。那些和你一起玩的孩子,也就完了。还有要是那些孩子有什么万一,他们的父母找来,你皇阿玛肯定护着你十三叔,那就把我推出去顶罪。你看着玩吧。”
  弘昼苦脸看着我又看十三,十三配合的沉着脸点头。
  我又对他说:“你也算是一个领头的,就像一个将军,将军最大的职责就是爱护属下,不能让他们轻易犯险,否则你就对不起他们的家人。”
  我对弘昼说:“出去玩吧,也不小了,分寸自己把握吧。”弘昼乖乖点头,走了。至此以后,果然很有分寸。
  我微笑对十三说:“弘昼,只是贪玩,他其实又聪明,又明白,你跟他说明厉害,他就自己有分寸的,不要担心。”
  十三微笑看我:“该快些生个孩子了,我想看看你怎么教他?”
  我有点害羞,侧了头推他:“快去忙吧。别在我这儿废话了。”
  他不动,握着我的手,低下头对我说:“等着我,我忙完了就回来。”
  我微笑:“你到底是十八还是三十八。”他笑着拥抱我一下,依依不舍的转身出了帐子。
  天快黑了,弘昌来找十三,我对他微笑:“你阿玛刚刚派了人来说,一会儿就回来,等会儿吧。”
  他点点头,稍微有些局促,我给他倒了茶,他起身接。
  他抬头看看我又低下头,如此几次,我问他:“有什么话就说吧。”
  他看看我下了决心似的开口:“我额娘说,你会毁了我阿玛的。”
  那个瓜尔加氏说的?我看他,已经很大了,十八岁了,该有自己的想法的。
  我问他:“你觉得呢?”他愣住,看看我,又低下头隔一会儿才说:“阿玛不喜欢额娘,所以额娘讨厌你。其实……其实我也觉得你不好。”
  很明白的孩子,对他母亲的心理还算清楚。在古代做第三者,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犯法,可是人家儿子的心情还要顾虑一下。
  我叹气:“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不好。只是这话,说给我听就行了,别去跟你阿玛说,也别跟你那位额娘说。知道了吗?”他看我微微点点头。
  十三回来,就是弘昌说些陪着弘历去做了什么。十三又嘱咐他小心照顾阿哥的话。十三并不是很喜欢弘昌,尽管这是他第一个儿子。大概也是因为那位侧福晋的关系。
  忽然想起,康熙和十三在宴会上的情形,他们先是君臣,后才是父子。
  我瞬间犹豫,真的要生一个姓爱新觉罗的孩子吗?
  十三抱住在一旁发呆的我,我一惊推他,他微笑:“弘昌已经走了。”我才作罢,他笑问我;“在想什么?”
  我摇头微笑:“就是走神了,也没想什么?”
  他也不深问,抱着我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我搂住他的脖子,问他:“你们都忙什么?”
  他微笑答:“过一阵子,还要爬山去呢,不过,我让马尔塞和允禄一起去,咱们还有其他的大事。”
  我疑惑:“这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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