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行 by 云海蒂 (虐心+感伤+推荐+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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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行 by 云海蒂 (虐心+感伤+推荐+悲文~)-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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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撼阳的,他接到我下落不明的急报就赶过来了,狄火的谈判书还是半路接到的。他还是舍不得让我死的。 

  他每天在我的屋子里看奏章,有时看看我。我还是把书倒过来看字。我不得不天天躺着或坐着,那个美丽凶悍的泪打断了我一条腿。在狄人部落我的腿没有接好,是回来后把骨头打断了重接的。大夫给我喝了麻沸散,还叫了几个人压住我不许乱动。凤宁下的手,他是武将,下手讲究快、准、狠。后来据说钦毓一直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我睡了很久,醒来在钦毓的怀里。他睡着了,小心翼翼的样子,发丝散在枕头上,还是一个大孩子。我吻了吻他的额头,他就惊醒过来,急忙看是否碰到我的腿。 

  我一直很想问钦毓,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但是知道问了没有意义。他批奏章的样子与我记忆中大不相同了。以前他总是会有怒或者喜的表情,现在他只是深思的样子。我有时趴在他身上,像小狗一样嗅他的味道,从来不觉得仅仅是闻到一个人的味道就会心动的。我们几乎很少交谈,不知道该谈什么了,我们离开太久。他在深宫勤政,我在边疆御兵。我们只是身体交缠,似乎我们想念的仅仅是彼此的身体。我常常半梦半醒地跟他讲话,讲那盆小小的仙人球,讲那些帐幕中的灵魂。他只是听。他能给我讲些什么呢?尔庾我诈还是勾心斗角?有一次他说他看到御花园一棵小梨树雪白的花,忽然想起我。冰清玉洁的梨花吗?我笑笑,谁知道这是他哪个妃子栽下的,他又是陪哪个妃子去看花。我满怀嫉妒地想想,依然抱着钦毓温热的身体睡过去。现在,我是快乐的,我满足得像个孩子。我22岁,钦毓20岁。 

  钦毓不可能不回去。我和他一同回去。我说降我的职当侍卫好了,反正我是个很丢人的将军。钦毓抱住我说雪行,雪行。我们一起回去。 

  在宫里,我们夜夜“促膝谈心”,钦毓不翻任何妃嫔的牌子。我们很有默契地不提这件事。其实这种生活是逃避,是不可能持续的。但是钦毓知道他只要离开我一个夜晚,我们之间就算完了。他早晚要离开的,我们早晚要结束的。在最快乐的时候,我都没有忘记过这一点。一个勤政爱民的皇帝会夜夜只在一个男人哪里混吗?这不矛盾,但是这是任何人都不会接受的。 

  我常常是闭上眼睛等他入睡,然后映着烛光仔仔细细地看他。还有不久我就不会有机会这样细致地看他了。我们是君臣,不是情人。我含泪看着他,直到烛光熄灭。早晨,我唤他起床。我一夜一夜不能入睡。我舍不得这最后相聚的时刻,也许这一夜,就是永别。我可以在他身边当一个小侍卫,但是我们不能再触摸彼此的心。他睁开眼睛看到我会露出孩子一样惊喜的笑容,我们会拥抱在一起。偷来的快乐。 

  这天晚上我依然难以成眠。我不知道我的睡眠怎么会突然不翼而飞。我看着钦毓均匀的呼吸悲伤难以自已。钦毓慢慢睁开眼睛,我无处躲藏。眼泪滴下来,我赶忙胡乱抹去。然后转过头。 

  过了很久,钦毓说:“雪行,我们分开吧。” 

  我哆嗦了一下才看向他,控制着自己不要号啕大哭。 

  “我不能看着你把自己折磨死。”钦毓抚摸着我的脸颊,很温柔很温柔,“你几乎每天不吃不睡。” 

  他都知道呀,我看着他的时候。我们该结束了。“好。”我勉强挤出一个声音。他是从不说爱我的。他不爱我是吗?他若爱我,在回京的路上就该和我逃走。他能在不知我生死时千里迢迢飞奔而来,他可以和我温存,他不说爱我。他是个很好很好的皇帝,勤政、爱民,他还要一个好名声。 

  “你要做一个好皇帝,”我紧紧地抱住他说,忍不住眼泪滂沱。他也哭了。我们抱头痛哭。我其实想说的是:钦毓,如果你不是一个好皇帝该多好,如果你残暴、淫乱一点该多好,如果你把我玩弄过就抛弃该多好,如果你在功成身退时就杀了我该多好。你不该对我这么多疼惜,你不该对我这么多残酷。 

  他上朝去后,我独自搬到侍卫房去住。没离开钦毓之前,我就一直住在这里。那时侯平励奎乱政,我们设计诛杀他。平励奎想拉拢我,告诉我钦毓其实根本不曾信任我,我一直是受到监视的。我不相信。那时侯,我们已经在一起。我回去在亲热过后问钦毓那个人是不是他派去的。钦毓若无其事地说是。皇帝派个什么人在哪里都很平常。但是那一夜他没有放开过我。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深沉的钦毓让我 知道平励奎说的都是真的。我努力让自己理解钦毓不能相信任何人是对的。我回绝了平励奎,他差点把我打死,钦毓来带走了我。后来在大殿上平励奎被设计擒拿,他骂我说:“你不过是皇帝的娈童,你以为你最后能得到什么下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拿着剑站在宽广的大殿上,看向远处宝座上脸色苍白的钦毓,他看着我的表情是恐惧。他不信任我。我扔下剑,跪下:“臣庆贺皇上英明,捉此国贼。”我看着他脸上渐有血色。之后我让他把我调守边疆。这一去就是四年。 

  年轻的侍卫们看不起落魄的“血行将军”,然而我一直与钦毓过从密切,又让他们疑惑。有人问我真刀实枪地冲杀是不是根本用不着各种花招。我拿一把剑和他对峙,我先出了十九次虚招,然后一招挑破他的前襟。他一愣之际,我紧锣密鼓地攻上去,招招实狠,把他杀得狼狈不堪。我告诉他实招虚招快招慢招完全都要看当时情况,纸上谈兵没有任何意义。我希望他能成为钦毓的好侍卫。然后太后召见我,甚至没有给我时间更衣。我都明白。 

  自从回到钦毓身边我换回了白衣,头发用一根玉簪挽起。钦毓喜欢我这样。我顺从地跟着领路太监去了。 

  “罪臣柳雪行叩见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我趴伏在台阶上毕恭毕敬地问安。很久很久,才有人撩起帘子,冷冷地说,“进来吧。” 

  我低着头走进去重新跪下。屋子里来去的奴仆不少,浓郁的香气,沉闷的空气。我在沉默中神思游离。不知何时,钦毓进来了。 

  “叩见母后。” 

  我几乎忍不住想扭头。刚刚分别,却又恍如隔世。 

  “皇儿,今天政事可顺利?” 

  “顺利。母后,柳侍卫……” 

  “啊,哀家都忘了,柳将军,快请起。” 

  “罪臣不敢当。”我磕头。 

  “柳爱卿,你就起来吧。谁不知道皇上只是国法难违,还是要放你出去做官的。” 

  “谢太后。”我爬起来,腿脚酸软,打了个趔趄。钦毓不为所动。 

  “皇上,哀家今天叫柳将军来,就是知道你准备让柳将军到杭州做太守,柳将军为鸿绪王朝镇守边关多年,哀家想为他饯行。” 

  字字钻心。我欲哭无泪,赶紧再跪下去。 

  钦毓沉默许久说:“好。” 

  “谢太后和皇上恩典。”我叩下头,努力想微笑。我还没有来得及离开,就已经被赶走。钦毓没有这样说,可能是太后在威胁他。眼睛好涩,“不过臣一向粗蠢,还是让罪臣戴罪立功,到边关为主子效力吧。”既然要走,就让我走到最远,像以前一样。 

  “柳将军有这分心真是难得。”太后说。 

  “……好。”钦毓艰难地答应。 

  “谢皇上和太后恩典。”我更深的磕下头。再抬头,头上的簪子忽然掉落下来,清清脆脆地跌在地上,断成两截。长长的头发就这样悲伤地披了我一肩一身。 

  所有的人都看过来,我们一起愣住。我看见钦毓悲哀的目光。 

  “罪臣失仪。请皇上和太后恕罪。”我赶忙磕头。 

  太后先发话:“云深,还不去给柳将军把头发挽上。” 

  一双纤手给我把头发挽好。玉簪已断,她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 

  太后一笑:“云深,既然你与柳将军有这分缘,不如你以后就跟柳将军做个妾室吧。” 

  云深跪下去。 

  “臣……不……敢……当。”我的声音飘飘渺渺。这是梦吧, 

  “赐柳将军和云深就在宫里行礼成婚吧,日后也是一桩佳话。”太后很满意。 

  这不是梦吗?钦毓,这不是梦吗? 

   

  我得到了一个硕大的恩典,由皇上和皇后主婚。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钦毓的宫眷。他有一个皇后和四个妃子。在历史上,他绝非一个好色的皇帝。他还没有子嗣。 

  我给钦毓和皇后跪下行礼。可能今天跪久了,我的腿一阵阵抽痛,行完礼我根本就爬不起来。我们彼此沉默着看我挣扎。我不愿抬头。良久,才听见钦毓沉稳的声音:“蝶悉,柳大人伤还没有好,去搀柳大人起来。” 

  我终于感到钦毓的陌生和我们之间的遥不可及。 

  “柳大人,你一直为国操劳,本宫先敬你一杯。”珠圆玉润的声音,应该还有珠圆玉润的身体吧。在钦毓的身下,她是怎样婉转承欢?我嫉妒得喉咙发痛。 

  “谢娘娘。”我忍住酸楚,执起酒杯,那双娇软的手,比起我这双被风沙剥蚀的手,哪个更能让钦毓快乐?微微抬眼,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钦毓的孩子。 

  我的眼泪滚落下来,心绞痛,“臣承蒙皇上皇后错爱,自会牛马相报。”我哽咽着把话说完。 

  贤主忠臣,这就是大家眼里的一切吧。我突然很想呕吐。我无法想象钦毓和那个女子在一起如何得到那个孩子,可是我忍不住要想。我告诉自己不要伤心,事情本来就该是这样,可是眼泪断了线一样流。不能这样,会难以解释的。可是我想我要把这四年来积存的泪水流尽了,要把这一生的泪水都流尽了。我们之间结束了不是吗? 

   

  我奉旨成婚。云深不声不响地坐在床边,穿着红色喜服。桌子上是一双龙凤红烛,颤巍巍地滴着红泪。我站在桌边,微微闭了闭眼。她是一个为政治牺牲的人,我又何尝不是。可是我们又能怎么样?红绸铺盖上是一张白色菱帕,逼迫着我去做我不得不做的事。太后真是用心量苦。我甚至怀疑这张帕子是让钦毓看的。 

  让人很不愉快的经验。更让人苦笑不得的是我仍不得不伪造那张喜帕。但是至少,我和这个女子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这使我们可以更加协调地依存。 

  夜半我听到院子里有声音,披衣出来,是钦毓。我无言站在夜风中,看着钦毓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他浑身发抖。我想笑笑,但是实在笑不出来。钦毓狠狠地打了我一个耳光,转身而去。 

  我笑了,笑出了眼泪。这是我第一次明确地知道钦毓爱我。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痛得无可奈何,只有爱才会让人如此痛。我很痛,他比我还要痛。我很知足。 

  回到房中,我朝那块锦帕上吐了一口,尽是鲜血。钦毓让我流的血。 

  三天后我听到人说那一夜钦毓砍了后花园一株小梨树,正开着洁白的花。那是四年前钦毓亲手种下的。我微微一笑。我换回我的玄色衣袍,我要回到我的沙场,带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子。换好衣服,看到云深怔怔地坐在一旁。我心中不忍,安慰她:“没事。大漠也是很美丽的地方,想回来也不是不行。”她一动不动。我知道这不是她需要的。我补充道:“我一定会善待你的。”云深立刻抬起头急切地看着我。 

  我感到很悲哀。我们各有隐衷。但是我们不能坦承互助,我们不得不经过一个彼此痛苦的夜晚来达到狼狈为奸的目的。人与人始终是不能互相信任的。所以,钦毓,我从没有怪过你,我只是很伤心。 

  “走吧。”我搀起云深,也许以后我就要和这个女子各怀隐秘相依为命。我忽然有个很荒谬的想法。 

   

  我去和钦毓辞行。钦毓把人都赶出去。我们像两头斗牛一样红着眼睛对望着。我们互相撕扯着,拥抱着,亲吻着。我用手抚他的眉眼,他挺直的鼻梁,坚毅的薄唇。心比秋莲苦。 

  我对自己说没什么,看手指都依依地留恋。 

  他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明天去送行。” 

  我满身狼狈神情淡然地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减起。外衣撕破了,我无可奈何,钦毓拿出一件白色外衣递给我。 

  我接过来披上,很想微笑。我笑着看他。 

  钦毓先一怔,也微微笑着过来给我整理衣衫,幽幽地重复道:“我明天去送你。” 

  “嗯。”我捧住他的脸在他的额头上深深吻了一下,“我爱你,钦毓。”知道他不会回应,我也不再期待。贊厉亣…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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