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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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妇-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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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来惹我,我今天火气还没消!”二夫人想去甩她的手,五夫人却利索地自己缩了回来。
  
  “怪只怪你明知会犯大姐的禁忌,还偏偏要去提源傲的事……啧啧,要是大姐今天没陪老爷去庙里上香,我倒想着会不会现场瞧见一出好戏呀。”
  
  二夫人怒得一转身,却见五夫人已命了轿夫放慢步子,两顶轿子瞬间拉开了距离。
  
  “你还不是只会生个赔钱货!”她冲后方喊。
  
  五夫人觉察到身旁女侍的扇子抖了一下,不满地斜眼一瞥。
  
  “你听到什么了吗?”她道。
  
  女侍忙摇头。
  
  “自然,风太大,什么都没听到。”她眼眸一转,厉声道,“扇子勤快点!”
  
  =
  
  轿子转了几个山路,从两旁都开着红梅色小野花的山路而下,光线提亮,豁然开朗出一大片场地来。
  
  一条河流弯曲在巍巍青山之下,满耳绕满了河水流泻的声响,沿着河岸往陆地铺开着一片鹅黄色砂石,又深到浅,从波光粼粼的水面到每一块砂石都映满了十足的阳光,几十名家仆已经在那砂石后的草坪间摆好了小榻,一片巨大的帷幔将八只小榻都圈了,映出一片阴凉的翠绿。
  
  这片景色实在是美极了,而那凉风也让人完全忘记现在还是盛夏,一张铺开的大锦缎之上,已经摆满了各式菜肴水果,女侍们将带上山的木盒中的白瓷碟一样样往外拿着,不住地发出热闹的声响,一个庞大的黑色的像炉子模样的东西站立在一角,一字排开的羊脍用竹签串着,在厨娘手中来回翻腾,不时爆出滋滋的响声和诱人的香气。
  
  蒜夜香被这排场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中游玩可与族中人光着脚丫漫山乱跑来得不一样多了。
  
  “夜香,还是不要随便走动的好。”一旁的声音道。
  
  蒜夜香瞧瞧昆仑奴,直着身体坐在榻上,体内的血液却早已兴奋得按捺不住,每一片树叶都在诱惑着她,每一滴水流敲打石块,都似乎是用那迷人的声音在呼唤她。
  
  她搓了搓手,鞋内的脚也是闷热得几乎要冲开束缚,它们想浸润在倒映成一片碧绿的溪流间,它们想奔跑在这溢满土香的道路上,蒜夜香咽了咽口水,身子又抬了一抬。
  
  可她必须忍耐,不说其它榻上全都安安分分地坐着张家的其它人,昆仑奴暗自警惕的视线也在提醒着她,那个想要她命的人可不知何时会动手。
  
  面前是红黄绿堆满的四时果蔬,蒜夜香挑了被切成四方状的淡黄水果,拼命地嚼着。
  
  侍女们不断将切好的水果,做好的糕点端上榻旁的锦缎,躺在榻上的人们不消一动,就能边食美食边饱览这湖光山色了。
  
  “要是源冠礼部的事没那么忙,或许也能来这儿游玩了。”安蓉的右手边在绣绷上穿针引线,边无不遗憾着这么道,“听说他很受礼部胡尚书的重用,或许很快会迁升了。”
  
  安蓉兴奋得两颊发红,亮晶晶着眼看着蒜夜香。
  
  蒜夜香点头,却没去细着去分享安蓉的兴奋,她的身体已经快抑制到极限了。
  
  张源逍正站在湖边,他手中拿着两根钓竿,不紧不慢地拄好了,蒜夜香见他往这边投来了目光,再笑着轻摇了右手的那根杆子。
  
  张源逍的邀请让她体内活络蹦跳着的欲望瞬间爆发了出来,她把扇子一搁,便往湖边冲了过去。
  
  昆仑奴不好上前,大夫人虽这样吩咐,但如今还有几位公子在场,保护蒜夜香的事并不可太张扬,他圆眼猫腰盯着蒜夜香的举动,那湖泊就在离了一列小榻几十尺的地方,被几十双眼睛瞧着,这并不是个值得攻击的好地方。
  
  “看这野丫头,兴奋得就像野狗见了干屎一样!”二夫人半坐着,这样蔑视道。
  
  “哎呀呀,二夫人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尉迟大将军不也是胡人?本性着来讲,可是一样一样的。”五夫人虽与二夫人隔了一个塌位,倒是立刻抬起身子道。
  
  “别把我们尉迟家跟这种蛮子相提并论!”二夫人立刻吼了回去,她注意到了中间的三夫人,她半闭着眼,被太阳晒着直挺挺地躺着,平日苍白的脸倒是被晒出了淡淡的红色。
  
  “又睡得跟个死人一样!”二夫人哼了一记,扭过了头。
  
  同一时间,夙寐坐在二夫人身边的榻上,对于位在另外一边的人是张源泰而不是张源逍,让她觉得十分懊恼,每当她往左边呼唤表哥,张源泰就会虎着个脸用那个明晃晃的鹰钩鼻不明所以地回应着她,她只得干笑几声作罢。
  
  她也不敢上前与张源泰搭话,记得小时有次在张府玩耍,她撒娇着想要张源泰手中的小木马,姑母劝着张源泰,而这个当时就比她高出两个头的男孩居然脸一沉,生生把木马的头给掰了下来。
  
  事隔多年,他脸上那阴郁的表情还是一点没有改变,她隐约着也知道这个表哥智力有些问题,再听说他现在当了狱头,夙寐就更不敢接近他了。
  
  夙寐只得偷偷看着远处的张源逍,看到张源逍拿了两根鱼竿,正有些欣喜,眼一动,便瞧见蒜夜香恬不知耻地冲向湖边。
  
  “姑妈,我去钓鱼。”她急忙说了,扯了披帛就赶了上去。
  
  所以三人就在湖边相遇了。
  
  张源逍没料到夙寐会跟蒜夜香一同赶来,他呵呵干笑了几声,把自留的那根鱼竿给了夙寐,再往家仆那儿取了一根。
  
  “眼睛要盯着水面,不可多语,耐心等待。”张源逍抓了虫饵,在三个吊钩上都挂了,左手握杆,起身右手一挥,那钓竿下的长丝便在空中一亮,猝然划过一道银丝,接着湖面就荡漾开一层波纹。
  
  “像这样丢。”张源逍教导。
  
  “表哥真是厉害呢。”夙寐立刻道,接着将身子往张源逍那儿挪了挪。
  
  “表哥,你帮我扔鱼竿吧,人家力气不够。”她仰脸说着,将杆子蹭向张源逍。
  
  突然天边划过一道悠长的线,不徐不慢地造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跨过张源逍挥过的那条迹线,那一瞬间就如在云间嵌过,落水时形了荡漾起了一个完美的涟漪。
  
  “漂亮。”张源逍不禁惊叹。
  
  蒜夜香得意地扬了下唇,再示威般地看了下夙寐,要论钓鱼,论爬山,论上树下水,她可是有着绝对的自信。
  
  她瞧见张源逍朗如晴空的笑容,他带着这样的笑容凝视着自己,倒让她的心一阵乱撞起来。
  
  在绒蒜族时,张源逍也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的。
  
  “表哥!帮夙寐丢这个嘛……”夙寐见了两人对视的模样,赶忙说。
  
  张源逍应着,又看了看蒜夜香,帮夙寐将鱼饵丢进水中。
  
  蒜夜香蹲坐在张源逍旁,拿着钓竿的手却不由得颤抖起来,她能看到自己的钓竿也随着主人颤颤悠悠地抖动,像是将她的心声给完全暴露出似的。
  
  她猛吸了几口气,又叮嘱了自己好几遍,不敢再抬眸,而低头望向了水面。
  
  在一片绿水缭绕起的波纹倒影间,她却再次与张源逍的目光对视了。




黑熊叔的功劳

  水流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尽管这样一刻不停地流动着,底下还有着可见底的卵石与水草,连人的倒影都随波扭曲成了一弯弯奇怪的模样,却还能看到对方的眼神。
  
  张源逍的白衣就在她身边,只要看着水面就能毫不被他人发现地对视,这种隐隐的又带有乐趣的情愫完全包围的蒜夜香的心。
  
  夙寐还在一旁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蒜夜香见着张源逍抬头帮夙寐解决了问题,接着又回来寻找她的目光。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春心虽碧波荡漾,爱意并流云而逐。
  
  蒜夜香握着钓竿,阳光将脖子烘得温热,这一次她倒希望自己的鱼竿能永远这样静止下去。
  
  突然咚地一声,一块石子激起一片浪花,砸破了她在水面的影子,她与张源逍交结的视线也被狠狠割断。
  
  夙寐满脸怒气地将鱼竿往地上一丢,腾地站起身来。
  
  “表哥!”她上前拖住了张源逍的手。
  
  “表哥,不要钓鱼了,夙寐饿了。”她一手紧拽着张源逍,不由分说便将他往后拖。
  
  张源逍尴尬着挂着笑容,却只得随着被拉回塌上,那几十双眼睛这样赤果果地瞧着,想起大夫人的嘱咐,蒜夜香也只得收了钓竿,三两步奔回坐塌。
  
  榻前已经端上了一盘层叠着的雪白东西,一旁还放了酱料与绿色的蘸料。
  
  “试试。”张源逍笑道,他夹了几片那白物,在背面沾了调料,放入小碟,再递给蒜夜香。
  
  蒜夜香咬了一口,那异常的鲜嫩感伴着绿色蘸料的辛辣与黑色酱料的咸甜一同交缠在她的舌尖。
  
  她再一次惊喜极了,赶忙又夹了一片,学着张源逍的样沾了酱,整个丢进嘴中。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蒜夜香刚问,便见张源逍已经指示着她往远处看去,一个厨师模样的人正挥动着锃亮的尖刀,一手拎过条处理了内脏的生鱼,唰唰几刀过后,一层晶莹得透明的鱼肉片便整齐地叠到了碟子上。
  
  家仆们取了那碟子,再端了酱料,也不烹饪,径直端了过来。
  
  “就这样生吃……”蒜夜香突然有些发呕。
  
  “不过吃个鱼脍也大惊小怪。”夙寐蹲在张源逍身边,狠狠地将生鱼片往芥料上一压,往嘴里丢了,顿时呛得泪直流。
  
  女侍们忙活了一阵,夙寐见张源逍只是淡淡地安慰了她,接着又与蒜夜香聊天,心里就愈发不痛快起来。
  
  她捡起地上的小篮,便气鼓鼓地往山路上去。
  
  她以为张源逍会追过来的,可走了几步,再回头瞧,张源逍的白衣还晃在蒜夜香身边,张家的几位夫人顾自在榻上闭目养神,连那些四下穿梭的家仆都是在忙碌着手中的活,见了她也只是形式性地问上几声好。
  
  现在压根没有人在意她。
  
  那一个午后张源逍与蒜夜香交谈了许久,从绒蒜族的种种习俗谈到山涧林间的奇石怪景,当蒜夜香提到张源逍的狩猎天分时,张源逍顿时朗声大笑了起来。
  
  “若今天只有你我二人,我可忍不住要与你在林间游历一番了。”他说着,有些遗憾地看看周围的一群家仆,“其实这样的家族游玩,倒是放不开手脚逍遥天地的。”
  
  蒜夜香感同身受,她喜欢张源逍这样与她说话,而望着他的双眼,她的心又不禁波动了起来。
  
  “其实……”张源逍顿了顿,接着抬头。
  
  “其实那晚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不过想与你说时你已经睡着了……”
  
  他凝视着她,一身白衣衬得他俊美的容颜如光似幻。
  
  蒜夜香咽了咽口水,等待他说下去。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二夫人的喝声。
  
  “夙寐呢?你们居然说都没有见过夙寐小姐!”
  
  “夙寐小姐似乎上了山……”一排候着挨训的家仆中,一个矮个子些的人回答。
  
  是的,已经临了夕阳西下,夙寐还没有回来。
  
  =
  
  看着外边的天色一点点暗下,夙寐也愈发恐惧了。她本只想远离人群采几朵花,让大家担心一阵,谁知在探身去摘一朵蓝鸢时,一脚踏空就从山坡的另一头滚了下去。现在她脚踝崴了,拖着身体躲在一个岩壁凹进的地方,扯着嗓子呼救了许久,也没什么人出现在她面前。
  
  什么东西在草丛中动了动,她立刻惊了一身的冷汗,当见着是几只不明真相围观的野兔时,心中隐约着的期待再次落空,她挥手砸了几个石子,那几只灰兔便吓得耸着毛茸茸的屁股钻着草堆离开了。
  
  “表哥一定会来救我的。”夙寐这么自言自语着,蜷着身体贴在石壁上,身子缩得越小,内心的恐惧似乎才不会无止境地膨胀开来。
  
  她是在三岁时候在庙会上见着张源逍,那个六岁的男孩带她逃开了奶娘的监管,将庙会里的东西统统玩了个遍,他把投壶赢得的小花灯给她,她一哭,他便把囊里好不容易得来的糖果全给了她。
  
  接下去的那几年,夙寐一直盼着一些节日的到来,那些日子爹娘便会带她来拜访张家,她便能与他一起玩,再看见他的笑容。爹小时打趣问过她,希望什么样的人来当她的夫婿,她毫不犹豫地便说是张源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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