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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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模式-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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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悼期间,他自己的亲属不仅必须为他耕种田园,而且还有更沉重的负担。葬礼以后,他们必须为此向死者村子交纳费用,他们向死者姐妹的儿子们送上煮好的山药和大量的生山药,因为他们履行了实际的服务。这些山药置放在死者村里,分给该村的死者亲属,苏苏成员则分享其大部分。     
  寡妇也同样受亡夫亲属的支配。她的孩子必须承担为其规定的特定义务,在整整一年中,他们必须煮熬香蕉和芋头汁,并把计送给死者的苏苏,“为父还债”。“他没抱过我们吗?”他们是以外人身份向父亲的近亲团体还债。他们并不属于这一团体,因为他们当中的一个成员受到了他们的良好照料。他们是在履行义务,因此没有任何报酬。     
  举哀人唯有通过自己亲族向死者亲族进一步偿还债务才能解除支配。同前一样,他们带去生山药礼,由死者男亲割断他的绳圈标记,冲洗身上的炭黑。然后跳舞,接着由其亲属领他回村。他的苦行的一年结束了。他再也不会去配偶的村子了。如果解脱举哀苦行的是鳏夫,孩子就当然留在他们真正亲属的村内,即他们的父亲不再返回的村子。在哀悼结束仪式上唱的歌,所庆贺的是他们之间一种义务性告别。它献给最终摆脱苦行的父亲:     
  躺着吧,别睡着,     
  子夜时分来密谈。     
  先躺下,别睡着,     
  睁眼躺着来交谈。     
  麦沃图,     
  你炭黑的形体,     
  乃姆瓦尼瓦拉使然。     
  黎明冲破了黑暗,     
  先躺下,别睡着,密密谈。     
  麦沃图是苦行即将结束的鳏夫,这是他能同孩子们交谈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身上的斑斑炭黑将被冲洗。随着“黎明冲破黑暗”,他将恢复其本来面目。他和他的孩子们再也不会一起谈话了。     
  在丧礼时期,配偶各自的亲属并不是唯一卷入相互争斗的人。依据传统规则,活着的配偶不仅是应对死者之死负责的敌对村子的代表,他还是因婚配而去死者村子居住的所有人的代表。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这些人都是从其他许许多多的村子来的,因为在同一村子进行联姻被视为是很不好的。村民中的这些配偶,如其婚姻继续有效,最终结局将与目前正在尽责的配偶一样。哀悼初始,他们有权利把某一禁令置于村人的果树上,甚至可明显发泄愤怒,砍掉一些果树。为了取消禁令,几星期后,他们手执长矛,突袭这个村庄,就象在战时要征服一个村子一样。他们抬着一头大猪,把它粗暴地扔在死者最亲近的家属的房前。然后,他们成群结队,蜂涌爬上村子的蒟酱棕榈树,打光果子,几乎在人们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便又冲走了。这两次进攻皆是对在哀悼中强迫他人服苦行的团体之愤怒的仪式性表现。按照传统,肥猪是一种人的牺牲品。总之,在入侵者消失了以后,村民们便扑向这头肥猪,激动近乎疯狂。他们煮好猪肉,用以作为招待配偶村人的系列宴会的主食——以极尽侮辱之能事的方式供献的熟食馈礼。主人还把液体猪油泼到对方村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身上。他们用油在老人身上涂抹。接着,老人摆出最有威胁的姿式,跳向前去,舞动想象的长矛,以传统的侮辱方法,当众冒犯主人。象早先在树上宣布禁令一样,他可以有表达配偶们对能强迫他们服苦行的死者亲族不满的特权。死者苏苏中的一人也摆出令人畏惧的姿态和老人相抗,但不讲任何极端侮辱的话,最后,老人冲洗干净,开心地吃着食物。如果死者村子不是以猪而是以薯泥状食物招待配偶村人,也同样把食物泼在受者身上,并以公开舞蹈对之泄愤。这两个群体之间的紧张状态,由一个多布式的最大盛宴结束,宴会在死者村子举行,侮辱他把食物分献给来自有婚姻关系的村子的客人。“塔娃,你吃吧!死者家里猪很多。你的母猪不下崽。”“托果,你吃吧!死者捕鱼为能手!由此你才会捉鱼。”“考普,你吃吧!死者生前是个好园丁,干到黄昏才回家。你到中午便不行,疲惫不堪爬回家。”正如福尔顿博士所说,“无论死亡何时加到这个地区的头上,这种快乐的方式都能使该地区重新聚集起其力量。”     
  生者与死者两村之间的惯例性怀疑,并不意味着活着的配偶是当然的凶手。他可能是,但占卜人会迅速抓住死者任一方面的显著成功,并把死因归于成功引起的嫉妒。所以,“通常”,哀悼仪式不仅是仪式形式,而且是“一方面表现出阴沉的猜疑,另一方则表现对猜忌的不满。”一言以蔽之,它们都是多布放浪不羁感情的富有特征的投影。     
  搞谋杀,既可用巫术,也可不用巫术。毒药同巫法或巫技一样,普遍受到怀疑。为防他人趁机接近炊具,妇女们一刻都不能松懈警惕,失于防护。人们拥有他们试验出的种种毒药,就象他们拥有巫术咒文一样。一经证实这些毒药能杀人,它们在重要冲突中便是管用的。     
  “我父亲曾对我谈起过这种毒药,它的名字叫布多布多。此药大量生长在海边。我也想试一下这种药是否灵。我们从此药中挤出汁液。我采下一个椰子果,吸出果汁,然后把药汁压进椰果,再封上口。第二天,我把它给了一个女孩,并说:‘我已喝过了,你可以喝了。’正午时候,她病倒了,晚上便死去。她是我父亲同村姐妹的女儿。我父亲用布多布多毒死了她的母亲。尔后我又毒死了这个孤女。”     
  “‘为什么呢?’”     
  “她蛊惑我父亲,父亲便感到虚弱。于是他杀了她,他的身体才又重新健壮。”     
  与我们接受礼物后说谢谢你相似的套话是,“如你现在毒害了我,我如何回报呢?”即,他们抓住这个时机,用套话向施毒者表示,使用万能武器对付一个对他担有义务的人并不有利。     
  多布习俗禁止笑声,并使严厉冷酷成了一种美德。他们用一种稍有恶意的口吻轻蔑地说其邻人,“他们,哼,笑的根源。”在诸如田园种植、库拉等重要仪式中,一种首要的义务是禁绝愉悦活动或表现欢乐。“在田园里,我们不娱乐,不唱歌,不哼岳得尔,也不讲传奇。否则,山药种会说:‘这是什么咒语?以前的咒语有益,而这是什么玩意?’它误解了我们的言语,也就不再长了。”同样的禁忌在库拉期间一样有效。如果一个男人蹲在正跳舞的阿姆费尔特村边上,他应愤慨拒绝让他加入跳舞行列的提议:“我的妻子会说我曾有过欢乐了。”这是至上的禁忌。     
  严厉冷酷被视为是一种颇有价值的美德,在多布,这种美德与嫉妒和猜忌一样,也得到相当程度的贯彻。我们知道,非法侵入邻人房间或田园是受到禁止的。每人只能呆在自己房间或园地里。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任何约会都被视为违禁。事实上,依照习俗惯例,男人可勾引不躲避他的任何女人。人们认为,女人孤独的事实就足以使放纵成为当然之事。通常,妇女总带一个陪伴,常常是一个小孩,陪伴既可使她避开流言蜚语,又可躲避超自然的危险。所以,丈夫在妇女工作的季节,便站在园内守护,并同小孩谈话以此自娱,或者确使他妻子不同任何人交谈。他记下妻子在灌木丛中解手的时间,甚至在极端情况下,一反多布可怕的假正经,陪妻子去方便方便。重要的是,多布的假正经和我们的清教徒祖宗一样极端。无人在别人前暴露真实面目,即使在独木舟航行的男性伙伴中,就是小便,也要去船尾边上无人看见之地。性生活也是不准暴露的;除某人耽迷于放纵的淫乱时,人们一般不提及性生活问题。因此,尽管使性生活戏剧化的舞蹈歌曲充满明显的情欲和这方面的情况都是每个成人过去所经验过的,但仍有一种把婚前求爱视为高雅纯洁的套语。     
  多布所具有的那种根深蒂固的假正经,在我们的文化背景中,对我们来讲也是非常熟悉的。有关多布性格中的严厉冷酷与清教徒的假正经几乎如出一辙。但还是有些区别的。我们习惯于把这种变态心理同对激情的否定和对性生活的忽视联系在一起。但此种联系并非必然。在多布,严厉冷酷和假正经伴随着婚前性生活和对性欲及技巧的高度评价。男女一样看重性的满足,并使达到这个目的成为一件重大的事。在一个支持男人怀疑妻子背叛的男性世界里,既没有毫不在乎的习俗,也没有情感专一的习俗。其情感随私利需要而转变,而在祖尼则是通过部落的制度加以调节的。妇女结婚时,接受的是这种性教育,即控制丈夫的方法,就是尽可能使之精疲力竭。那里不存在对性的自然方面的忽视。     
  因此,多布人严厉冷酷、一本正经、感情冲动、并把精力耗费在嫉妒、猜疑、仇视上面。他认为,他从一个恶毒的社会中榨取的每一成功,都是通过他击败了对手的冲突而实现的。好人是一个有过许多能使其增光的冲突的人,正如任何人都能从这一事实中看到这一点,即从冲突中幸存下来的人,都有许多成功。人们想当然地认为,他是靠巫法进行偷盗、杀死孩子和至亲的,而且只要在他敢的时候,他就进行欺骗来获得成功。我们已经看到,偷窃和通奸是该社会有身份男人的宝贵咒文的目的。该岛一位极受尊重的男人给了福尔顿博士一道使施巫术者隐形的咒文,他介绍说:“现在,你能进入悉尼的商店,偷你喜欢的一切,并能够不被人发现就带走它们。我曾多次偷走别人煮熟的猪肉。我能够混入他们而不被发现,人不知鬼不觉地拿走大块猪肉。”巫法、巫技决不是犯罪。一个高贵的人离开它们便无法生存。相反,坏人就是在财产或身体方面因冲突而受到损伤的人,在冲突中,别人夺走了他们无上的权力。残废者总是坏人。他身体上标志失败的残毁,人人可见。     
  在多布,根本就没有通常的合法形式,这就为这种你死我活的残杀战进一步和不寻常的发展提供了条件。当然,那里也有使合法性在不同的文化中得到实现的许多种证实。我们将看到在美洲西北海岸,准确记忆仪式的知识或对与行为相伴的琐细经验知识,并不能构成法定所有权,只有杀害所有人,才能即刻得到所有权,否则就永远得不到。人们不能以窃听偷走仪式,但那时在法律上认可的行为,在我们文明里就会被宣判为根本不合法。关健是有一种法律确认的行为。这在多布是没有的。窃听常引起恐惧,因为用这种手段达到对咒文的通晓与用其他手段对它取得了解完全一样。人们能侥幸做成的一切事情都受到敬重。瓦布瓦布是制度化的习俗,但即便习惯未予认可的那些不择手段的习俗,在多布,社会也不加过问。少数不知羞耻之徒并不甘愿为配偶举哀。如果一个男子欣然希望一个女人和他私奔,她只能出逃;在这种情形下,她已故丈夫的村人来到她逃跑到的村子,乱扔树叶树枝。假如是男人出走,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他的巫术甚好,所以,他配偶的村子对他无能为力,这就是他的直接了当的声言。     
  缺乏领导威望或任何个人欲接受的公认权威,也是由于缺乏社会合法性所致。在一个村里,种种情况的某种结合给予了阿罗以一定程度的公认权威。“阿罗拥有大量权力,不仅因为他人格的力量和因长子继承权而得到的巫术继承,也因为他母亲及外祖母多产的事实。他是长房长子,而且他的血统的兄弟姐妹组成了村子的主体。这种罕见的由强大人格、突出家族巫术掌握的巫术继承和于孙众多相结合的情形,正是多布依靠的最赤裸裸的合法表现。”     
  构成多布伦理理想的背信弃义的冲突,并没有因为就什么构成合法性的问题达成社会约定而得到减少。同样,也不能通过仁慈或善良的理想来改变。他们用于斗争的武器不是圆头剑,因此,他们不徒费口舌,也不依靠醉心于挑衅和侮辱来冒与他们的计划相冲突的危险。只有在我们讲过的仪式宴上,才能依传统放纵侮辱。在一般的交谈中,多布人表面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若我们想杀某人,我们接近他,一起吃喝睡觉、工作和休息,这或许要好几个日日夜夜。我们等待机会。我们称他朋友。”所以,占卜人在判断凶手,估量证据时,怀疑就落到曾和死者交友之人的头上。如果他们无故经常呆在一起,此事就可视为证据。正如福尔顿博士说的:“多布人喜欢恶魔般的卑鄙险恶,要不然就完全没有险恶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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