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畜生的青春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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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畜生的青春往事-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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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我们知道的比这个还多很多。

  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吴棠一改往日柔弱矜持的性格,只要在学校里见到陈一新都会热情又急不可耐的招手,不分场合不在乎距离。
  最丢脸的一次,是一天路过他们的宿舍楼,虽然一早就知道陈一新住在一楼,但一直不知是哪个宿舍。吴棠这天心血来潮一个窗口一个窗口挨个瞄,终于在尽头的一间看到了陈一新。吴棠兴奋了,一个劲的冲陈一新摇手,可陈一新就是没反应,还一脸很窘的表情。走过之后,吴棠沮丧的说,“他怎么不理我了”。我拍拍她,没忍心说,那一间分明是男生宿舍的厕所。我如果没猜错,在吴棠热情摇手的时候,陈一新一定一面忙活着释放膀胱压力,一面无奈的想要不要腾出一只手来稍微回应一下……

  日子一天一天呼啸而过,我和吴棠依然有恃无恐肆无忌惮的挥霍着青春。
  经历过最初的狂热,我们都恢复了理智。对吴承瑛的喜爱并没有因为相似的脸孔而转移到这个只打篮球不踢足球的男生身上,虽然我们依旧迷恋陈一新的面孔,可不会再做一些疯狂又丢脸的事情了。
  我们三个也在这段让人啼笑皆非的日子里,变成了好朋友,一起过走过了完整的春夏秋冬,一起在1999年12月31日午夜,漫天烟火的民主广场上,把人生的日历翻到了2000年。
  也正是在这个热闹喧嚣,推搡拥挤的晚上,我竟然矫情的伤感了起来。用安妮宝贝的招牌词来形容叫做“撕心裂肺”,而对郭敬明来说便是“泪流满面”。
  因为在这个晚上,我突然无法抑制的想念一个人。

  矫情的夜晚过后,陈一新开始明确的对我表现出好感。任劳任怨替我抄作业,买早餐以及占据阳光明媚的自习位置;在我不开心的时候,自告奋勇作人肉沙包,忍受我莫名其妙的拳打脚踢;并且,对我的喜怒无常蛮横不讲理以及胡搅蛮缠通通视而不见。
  也许在他的心里,我不加掩饰的放肆恰恰表明了我是一个内心纯净没有心机的人。但事实上,我的没心没肺,我的疯疯癫癫,都只是为了掩饰内心惶恐和不知所措,我很害怕别人看出我是一个爱和安全感双双缺失的人。
  不知道看到这些字的人们,你们的童年快不快乐。是满溢着阳光雨露欢笑疼爱,还是充斥着争吵冷漠斥骂讽刺;是坐在旋转木马上恣意的嬉笑,还是在碗碟破碎的声音中盖着棉被一个人抽泣到天亮。
  我的倔强也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从来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掉眼泪,越是委屈,越要在心里骂自己“苏澄,你个混蛋,不许哭!”,我不允许任何人窥探到我的软弱和恐慌。我把自己关在铜墙铁壁里,一面用灿烂的笑脸告诉人们我很快乐,我很好,我不需要帮助;一面又对关爱和安全感极度的渴望。
  但我越是渴求温暖,越是要作出欢快的样子,这好像一个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的流浪汉,为了维持他以为的尊严,坚决的拒绝别人的救助。人们的爱心总是会播撒在他们看来贫瘠需要被滋养的地方,他们疼惜敏感怯懦柔弱需要被保护的孩子,对于我这种快乐粗神经没心没肺的,他们会认为已经满浸在蜜罐中,不需要更多关爱。

  于是我的整个童年时光少年时光以及半个青春,都在孤独的成长。一旦有人递来哪怕再微弱的温暖,我都会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在我可怜卑微的成长中,让我怀念至今的一幕是在1995年的一个冬天。
  市里举行高中生文艺汇演,我的独舞被学校选了去,同行的还有一个主持的男生。我和男生在沉闷冗长的汇演散场之后,结伴回家,交谈中才发现居住的地方只相隔一栋楼,都惊呼好巧。
  就在我们兴高采烈的胡扯时,忽然听见刺耳的急刹车声音,一个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冲着我骂道“不要命了,过马路不看车”。我呆立在马路中央的双黄线上,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沮丧到极点。
  男生这时候没等我反应过来,便隔着袖子握住了我的手腕,自己在有车的一面,把我牵过了马路,之后松开。这一切迅速的让人猝不及防,我惊讶的看向他,男生笑笑,若无其事的继续刚才的话题。也就是这短短的几秒,决定了我今后10年的快乐和苦痛。
  我开始注意起这个眼神宁静的男生,他有着一个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汪洋。
  我常常会制造各种各样的偶遇,比如在放学回家的车站假装看书偷偷等他,然后两个人不咸不淡的说几句话。有时候我会因为没等到他,而懊恼一个晚上;也会因为清晨出门与他同车,欣喜一整天。
  上课自习的时候,我经常会感觉他什么时候路过门口,很奇怪,晃过门口也就短短两秒的时间,可是我很多次都能在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他,之后很开心。
  也喜欢在清澄的夏日天空下,裸露着小腿坐在栏杆上看他踢球。


  到现在,我依然能记得他烟灰色的毛衣,在树下狠狠抽烟的姿势,和红色的棒球帽。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梦原来是有颜色的。在梦中,他坐在我家门口的楼梯上,那一抹红色醒目的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也一直很努力,努力的跳舞,努力的读书,努力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学校榜单的前列,让他知道我是一个上进的好女孩,让他可以因我而引以为荣。虽然,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这么认真这么努力的喜欢他。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有了害羞的经验。和他一起去语文老师家补课,两个人坐得很近,我能闻到他刚刚洗过的头发散发出淡淡的味道。我一面心猿意马的做着语文题,一面陶醉在萦绕的暗香里,突然就感觉到来了例假。我很惊慌,不想被他看到我一裙子鲜血淋漓的窘态。我微微侧身看看椅子上,还好,暂时没有。在我提心吊胆的侧身看了几次之后,终于忍不住,问老师借用了厕所。当我在厕所里发现是一场虚惊的时候,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害羞得没再敢看他,我没想到自己对他的渴望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这段暗恋在之前浓墨重彩的铺陈了一片,我还幻想着,即使没有发展的轰轰烈烈,那……惨烈的千疮百孔总可以吧。
  至少我还可以在下一个男生面前,在雨天矫情的披散着头发,故作忧郁的不打伞,眼里满噙着泪水,无比悲痛的回忆这段哀伤往事。
  没想到,没想到,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
  好像之前在播放情节紧凑跌宕起伏的悬疑大片,所有的包袱都将在最后一刻抖开了,观众的心肝脾肺肾也通通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电影却突然以“蜡笔小新”作结了。……这能忍吗?
  好吧,我承认这样说还是有点矫情,来个更实在的例子。翻来覆去大汗淋漓三小时前戏,等到挺枪应战的关键时刻了……五秒,只有区区五秒!妈的,那前面三个小时还不如去看蜡笔小新了。

  在我发现自己喜欢上汪洋之后,因为无敌的自尊,我一直极力掩饰对汪洋的感情。现在回想看看,真是十分幼稚,可当时的我就是固执的认定,谁先表现出好感,谁就必输无疑。我在这场连对手也没有的感情里,居然还好笑的给自己订立了输赢的标准。一面把汪洋当成了我迷恋这个世界的唯一理由,一面又极尽所能的掩盖着一切。
  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可没想到这个平衡点在一天被猝不及防的打破了。我那黯然销魂的纯情的感情也在那一天戛然而止。
  像以往很多个放学的晚上,我和汪洋在车站“刚巧”遇到。两个人害怕冷场似的讨论了天气讨论了同学讨论了考试,还煞有其事的讨论了一下根本不懂的国际形势。
  之后,经过一小会儿沉默,汪洋突然问了一个让我眩晕的马上变斗鸡眼的问题。
  苏澄,我说,你不是喜欢我吧?
  哈哈,你脑袋被驴踹了吧?
  哎,我说真的,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你看我有一点喜欢你的意思吗?
  好像有点啊。
  你什么时候把左脸皮缝到右脸上了?
  什么?

  左边没有脸,右边二皮脸。
  我不太灵光的脑子在这是一直以光速运转,几乎着火。他这到底是表白还是准备调侃我?我如果说喜欢,他会不会得意的以为胜券在握,从此对我看不起加不珍惜。我很想赌一把,可是我突然发现自己非常输不起,比起输掉汪洋,更加输不起该死的自尊。
  汪洋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嬉皮笑脸的说,“那就好啊,我还担心你不学好,喜欢我这种又坏又拉风的男人,误入歧途呢”。
  “滚!”我狠狠给了他一脚。
  心倏一下皱在了一起,好像被一只沉重的皮鞋踩在地上碾来碾去。

  从这以后,我再也没有在早上或者晚上遇到汪洋。也许,本来我们就不在同一个时间出门,不在同一个时间回家,一旦我放弃了制造偶遇,就不会有真正的偶遇出现了。
  两个人好像两条突然相交的直线,过了纠结撕咬的交点之后,各自越走越远,云淡风轻。
  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是高考之后。
  两人打了声招呼,便沉默的乘车,沉默的往家走。
  到了分开的岔路,他说再见,我说再见。

  很多年都没有再见。
  我和吴棠把陈一新拉到了社团作杂役小弟,十足万恶资本家的模样,只一个目的——蹂躏他——榨干他的体力,折磨他的精神。
  我们优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指挥他。
  “陈一新,打扫下卫生,你得懒死啊。”
  “哦。”
  “陈一新,快上去挂下横幅,没时间了。”
  “嗯。”
  “陈一新……”

  “陈一新……”
  “陈一新……”
  ……
  陈一新终于爆发了,呼哧呼哧从梯子上下来,撸起袖子呼哧呼哧的走到我和吴棠眼前,以他的身高,张着鼻孔怒气冲冲的俯视我俩。
  我和吴棠越坐越矮,越坐越颓,心想,不会吧,今天就这么被陈一新劈了。

  陈一新一言不发,怒视着我们,我们也心虚的瞪圆了眼,输人不输阵,恶狠狠的盯着他的鼻孔。
  僵持了一会儿,陈一新突然伸出了拳头,我和吴棠赶紧佝起腰,眯着眼睛。只见陈一新把拳头向空中大力的挥了挥,一副要和恶势力抗争到底的模样,然后舔了舔嘴唇。我和吴棠以为他要说什么豪言壮语,都竖着耳朵赶紧听。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妈的,我和吴棠立马从椅子上钻了起来,对着陈一新就是一阵狂殴。
  “贱人,让你虚张声势!”

  “哎,哎,别打脸……哎,哎哎,别打我弟弟啊……还是打脸吧。”
  无产阶级革命的中心任务和最高形式是什么来着?——武装夺取政权,战争解决问题。
  在经历了一场不怜香惜玉的殴打之后,陈一新老老实实重新爬上了梯子。我和吴棠得意洋洋看着他,吴棠说,“陈一新,这才像话啊,男人就是得多干活儿。你不是喜欢苏澄吗,到现在我才觉得你就是苏澄的那根萝卜。”
  我和陈一新都不解,“什么萝卜?”
  吴棠一脸鄙夷的说,“这都不知道?一个萝卜一个坑啊,陈一新就是属于你的那根萝卜。”
  ……

  我和陈一新吐血,“这话是不是也太黄了点儿啊。”
  吴棠正要狡辩,我的手机响了。
  我一看是不认识的号,接起来还假惺惺的装温柔。
  “喂,你好。”
  “苏澄吗?”
  “是啊。”

  “能听出我是谁吗?”
  我立刻启动雷达,搜索记忆里类似的声音。可搜索了半天,结果始终指向一个人,而这恰恰是最不可能的一个人。
  于是我垂头丧气的说,“不好意思啊,实在听不出来。”
  “哦,没关系,我是汪洋。”
  我僵住了。
  我不知道汪洋怎么得到了我的手机号码,更加没想到他消失了几年后会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虽然我一直忘不了他牵我过马路的一刻,忘不了他的红帽子,忘不了我最后在他屁股上狠狠踹的那一脚。可他在我的生活中就像马路上隆起的一个小矮坡,车子经过的时候“咣当”颠了一下,可之后还是会继续向前开,丝毫不受影响。我也不能因为心中思念小土坡,就倒车回去,来回颠自己,或者坐在马路上守着它不离开。
  我拼命向前开,有新的景色,有新的生活,虽然有时候会抑制不住想起他,但我一直说服自己他只是我虚构的一只向日葵,作用是让我知道瓦砾的上方是满世界阳光。

  我以为我已经能够坦然的想起他,坦然面对那段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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