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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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太太-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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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果,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走了!”
    在黑暗中,卢连璧的脸靠过来,乔果感觉到了对方温乎乎的鼻息。
    “我刚才,看到熟人了。”乔果说。
    “他(她)看到你了吗?”
    “不知道。”
    带着一种类似历险后的兴奋感、胜利感,乔果喘吁吁地把头靠上卢连璧的肩窝。这样软软地靠着,就靠出了许多昔日的回忆。当初乔果与丈夫阮伟雄拍拖的时候,也经常约会,也经常看电影。两人拉着手依偎在一起,感觉到的是一种平稳的温存和幸福,那情形就象在风平浪静的内河里行船,心情恬淡而舒适。与卢连璧的约会则风光迥异,不但有初涉情场的新鲜感,还有一种隐秘的偷偷摸摸的剌激感。那种心情就象在弯弯拐拐的山道上飙车,颠颠荡荡跌跌撞撞张张狂狂…

    乔果觉得自己这样“很坏”,可是,她又无法控制自己,让自己从那飙飞的车子里脱出来。
    此刻,乔果的手被卢连璧紧紧地握着。
    自从握住乔果之后,卢连璧的手就没有拿开,乔果也没有摆脱它的意思。乔果闭上眼,就看到那只手的样子,刚强的骨节,热情鼓涨的静脉血管。那是一个敏感的动物,它会乖乖地摩挲着你,把你的感觉,你的心思都吸吮而去。而在这同时,你也接收到了它的感觉,它的心思。
    这一会儿,乔果接收到的是温情,是关切,还有稍许的亢奋。乔果发送给它的是软弱,是依赖,还有一点点娇羞。
    乔果沉溺在与这小动物的亲昵之中,过了许久,她才睁开眼,一边抽手,一边悄悄在卢连璧的耳畔说,“好好看电影吧。”
    “好。”卢连璧回答道。然而小动物却依依不舍,小动物仍旧紧紧地衔着它的猎物。
    虽然眼睛在望着银幕,也能看到人影在晃,也能听到声音在响,可是乔果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的整个身心都融注在与那小动物的交流之中。那小动物松开她的手了,它温顺地伏在了乔果的膝盖上。乔果的膝盖痒起来,乔果的膝盖热起来,那里的肌肤,那里的血液都欣快地迎合着、舞动着,继而便妙不可言地酥软了。那情形,有些象饮多了酒,进入了醺醺的酣态。
    小动物又爬到了大腿上。
    乔果的耳轮处被卢连璧口鼻的气息吹拂着,“我想吻你。”他说。
    “不行。”
    语气是坚决的,就在那同时,耳轮被坚决地咬住了。那种咬啮既凶狠又温软,既钢猛,又柔韧。乔果情不自禁地蜷缩起来,快乐得浑身颤栗。银幕上的光变幻不定地闪着,邻座上的那些脸也时明时暗。乔果知道,周围的人也同样能够看到他们俩在做着什么。虽然算不上大厅广众,虽然算不上众目睽睽,但是那感觉已足够剌激。
    “别,别这样。”乔果偏偏头,将耳轮松脱出来,但接着却被吻住了口唇。
乔果没有躲避,她以同样的亲吻做着回应。
    那敏感的小动物呢?那小动物爬向了小腹,然后顺势滑落下去,踞伏在了隐秘的丛林和洞穴处。丛林中起风了,洞穴里另一只小动物醒来了,它抬起头,回答着外面的呼唤。它蹦着,它跳着,象是要冲出来……
    这是游戏么?人类这种动物天生是离不开游戏的,清醒的乔果在注视着一个痴迷的乔果,痴迷的乔果正陶醉在人类的游戏里。那情形有些象在游乐园里坐过山车,跌落时的虚空,飞升时的眩晕,急转时的迷惘,一时间纷至沓来,让乔果欲死欲仙。清醒的乔果不明白痴迷的乔果怎么会如此地投入,如此的不理智,竟然分辨不出这游戏是那么短暂虚无,是那样的毫无意义。
    然而,无可救药的乔果依然痴迷。
    那场电影乔果完全没有看进去,当银幕上出现一长串字幕时,乔果才意识到电影已经结束了。
    “你先走。”乔果对卢连璧说。
    “我不想和你分开。”
    “你在车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去。”
    当剧场里亮起来的时候,座位上只剩下了乔果一个人。乔果没有回头,乔果用后脑勺感觉到二十五六排之后的那个方向上,戴云虹正在向她张望。乔果静静地等着,犹如一只被瞄准了的兔子等待着猎人开枪。然而,枪声并没有响起,乔果带着一种侥幸的心理站起来,沿着座椅间狭窄的通道往外走。偌大的剧场里几乎已经空了,乔果欣喜地看到这里没有戴云虹的影子。
    站在马路这边,可以望见对面科技书屋旁边泊着的那辆三星车。那里没有卢连璧的影子,他此刻一准是坐在驾驶座上,正隔着挡风玻璃向这边张望。一想到他在那里等着自己,乔果的心里就融融地暖了一下,立刻加快了步子过马路。就在这时候,乔果忽然感到旁边的冷饮店前似乎有什么人的目光在追随着她。乔果蓦地偏转头,冷饮店前却是空的。唉,自己也太疑神疑鬼了,乔果自嘲地叹了口气。
    三星车象个漂亮的大甲壳虫,象个不怕风雨不惧气流的坚固的太空梭。乔果刚挨到车边,车门就无声无息地打开,乔果一缩身,钻了进去。
    乔果的手立刻被卢连璧捉住,肩膀也被环在怀里。
    “哦,果果,你的小手这么凉!”
    那份怜香惜玉的感情让乔果感动,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怜。
    “嘟嘟,我的心情很不好,我的感觉,很不好。我象个,象个怕人跟踪的特务……”乔果的眼圈红了。
    “别,别这样。我希望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能很快乐。我希望每时每刻,你都是一个快乐的小果果。
    快乐?乔果忽然没来由地想起了那晚做爱时丈夫挤紧的眉毛和咬啮着的牙齿,心里塞满了莫名其妙的委屈。
    大滴大滴的泪水涌了出来。
    “果果,你怎么了?怎么了!——”
    卢连璧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她就那样无知无识地哭。并不怎么特别地悲伤,反而越哭越感到畅快。卢连璧不停地吻着她的眼窝,将那些泪水细细地啜干。
    当泪水干了的时候,乔果也变得安静了。
    “真对不起,”乔果说,“嘟嘟,你觉得我很可笑吧?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哭,就是想哭罢了。”
    卢连璧点点头,表示理解。这就是女人,女人的哭有时候并不表示什么。
    “原来看过《红楼梦》,挺讨厌林黛玉的,那么爱哭。现在,好象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乔果自嘲地望着卢连璧说,“嘟嘟,你烦我了吧?”
    “不,”卢连璧啧啧嘴说,“你的眼泪味道挺好的。”
    乔果笑了,她环顾着贴了防晒膜的车窗和精心装饰过的车内壁,忽然感慨地说:“如果这真的是一间房子,那该多好啊!”
    卢连璧被深深地打动了,他盟誓般地说,“果果,如果这世界上有一间属于你和我的房子,我会每时每刻都守着你!”
    “我也会,每时每刻!”
    说完,他们便被自己的誓言所感动,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人类爱情的誓言既是真实的,又是虚妄的。在双方盟誓的那一刻,那些话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真诚。然而,转瞬即逝,那些盟誓又都成了毫无意义的虚妄。
    瞬间的真实;永远的虚妄。
    当真实还被他们两人共同感知的时候,卢连璧拿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一条手链,晶莹剔透的翡翠一片一片地串缀起来,尽头处是两颗圆润的祖母绿。它们带着生机盎然的绿意,圈围在乔果白晰的手腕上。
    “喜欢吗?”
    “喜欢。”
    乔果没有将心里的话完全说出来,她喜欢的是手链所隐含的喻意,链,连,它仿佛是两人维系的一种象征。
    翌日,乔果到公司上班。见到戴云虹时,两人又说又笑,都显得格外亲切。
本是相熟的女友,这一“格外”,就显得有些张扬,有些做作了。两个女人谁都不提昨晚看电影的事,仿佛那是一个捂久了的鸡蛋,一打开,就会发散出让人尴尬的气味儿来。
    女人的友情是建筑在交换彼此的秘密、交换小吃、交换衣饰、交换各种各样的传闻之上的。乔果和戴云虹不着边际地扯了一阵闲话,戴云虹就毫无保留地将她自己最新的秘密和盘托出,与乔果共享。
    “乔姐,秦家门那儿有位星云大师,特别会算命。”
    乔果说,“又是个骗人的吧。”
    戴云虹说,“不不不,星云大师是真有本事。知道双雄集团吧?集团聂老总炒期货,请星云大师给算算。星云大师在院子里抓了把碎石子儿往天上一扔,然后在地上抓了把细砂往衣袋里一装,转身就回屋了。聂总站在院子里想了半天,碎石子儿是啥呀,是绿豆呀。往天上扔,那是抛哩。细砂是啥呀,是小米。拿着走,是买进哩。聂总照着星云大师的指点,一抛一进,一下子就赚了七百万!星云大师现在住的三室两厅,就是聂总送的。”
    乔果说,“都是听说的吧,你自己也没见过。”
    戴云虹说,“好,好,别人的事儿是听说的,我自己的事儿总是真的吧?前两天有人带我去拜访星云大师了,一见面,大师就说,你现在是单身。你过去喜欢过一个男人,那男人离开你了,你一直忘不了他,所以你很难再爱上别人,到现在连个对象也没有。你听听,准不准!”
    乔果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弄不好是带你去的那个人事先告诉他了。”
    “行行行,就算有人告诉他了。大师后来又说,你们家姊妹三个,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你是最小的。”
    乔果拍拍手,笑着说,“看看,看看,错了吧,你们家不就是两朵金花嘛。”
    戴云虹说,“我妈给我讲过,在我上面还真有个哥哥,活了一岁多,得病死了。这事儿可没人能告诉他,你说大师神不神!”
    乔果将信将疑地说,“他是蒙的,正巧叫他蒙对了。”
    戴云虹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你别不信,现在人类解释不了的宇宙秘密多得很。”
    乔果见女友不高兴,连声说,“好,好,我信,我信。”
    戴云虹这才笑着说,“就是嘛,我带你去看看。爱算不算,爱信不信,就当开开眼。”
    下午,两个人说是出外办事,骑上自行车,直奔秦家门。寻常的住宅区,寻常的住宅楼,直到走进星云大师的起居室,才发现一些不寻常之处。在平常人家放电视机的那个位置上,立着三个泥胎小人儿。泥人面前的三个牌位上分别写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老君。旁侧的墙上挂着一柄铁剑,望上去未见得十分出奇,也就是人们晨练时经常拿着舞三弄四的那种铁皮剑罢了。
    星云大师还是有些奇相的,胡、髭、鬓三处的须毛全都长长地留着,脑袋有些秃顶了。没秃的周边生着繁茂的黑发,被一条布带子拢做一束,垂在后脖梗上。
那做派望上去颇象时下的画家、摄影家和摇滚歌星。
    落座之后,乔果刚想发问,那大师将手一抬,抢先说道:“女士不必开言,容我先讲讲你的来意。说得对,尽可多坐。说得不对,就不必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
    乔果点了点头。
    那大师闭目静心,许许纳气。随后忽然把眼一睁,说道,“女士是为了一个‘情’字而来。”
    乔果听了,不觉一怔。来之前,乔果的确在心里想过,要问问她和卢连璧的事儿。此时被对方道破,乔果点点头说,“嗯,就算是吧。”
    大师接下来又说,“女士已经结过婚,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是个男孩儿。”
    旁边的戴云虹情不自禁地把手一拍,嚷道,“我说神吧?大师讲的一点儿也不错!”
    乔果暗暗吃惊,猜中有孩子,又猜中了孩子的年龄,再猜中是个男孩儿,也真有几分神了。
    大师再接再励,“你爱人年龄比你大,个子比你高,身体比你壮,喜欢把你当小孩子哄,你们夫妻感情很好。”
    乔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番话可没什么稀奇,动动脑子谁都能想出来。
    似乎洞察了乔果的心思,大师接着又来了一句,“虽然你很爱你的丈夫,很爱你的儿子,但是,也有别的男人爱你。”
    猝不及防地被人说中,乔果的脸腾地红了。
    “那怎么办?”这句话脱口而出,无疑是默认了对方的推断。
    “善游者溺,善骑者堕。以其所好,反自为祸。”
    “哎哟,这是什么意思呀?”戴云虹插言道,“请大师还是明示吧。”
    那大师波诡云谲地笑一笑,并不答话。
    乔果还是能够听明白的,这种事情,点到为止,不宜说得太深太白。于是,乔果就转了话题说,“我前几天做了个梦,想请大师解一解。”
    乔果便把推车时有毛毛虫掉在脖子里的那个梦境,讲给大师听。那大师听了,说道:“虫是邪物,虫身上遍生剌毛,那就是邪上加邪。只怕是有什么不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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