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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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太太-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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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连璧说,“唉,又不是头一回了,你还不知道这种事。不就是输点儿钱给他们,让他们好过年嘛。”
    罗金凤不吭声。
    “想把店开顺当,就得打点好这些人。”卢连璧的语气已经是不容置疑了,“你看看吧,你要是开车去她二姨那儿,我就坐班车回。你要是让我开车回呢,我到初五再来接你们。”
    罗金凤笑着说,“你开车走吧。她二姨那儿就七八里地,我让二伯家的小顺子开拖拉机送一趟。”
    于是,卢连璧就开着三星车回了潢阳。
    下着小雪,路不好走,回到潢阳,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卢连璧径直来到安雅小区,他打开小巢的门,一边叫着乔果,一边往屋里走。房间里空空如也,让他的心里也不免空落落的。
    初二突然从水目山赶回来,是卢连璧一时的心血来潮。说是打麻将,说是给那些人送份过节钱,全是子虚无有的事。卢连璧赶回来就是为了会会乔果,春节这么多天的假期,把她一个人甩在这儿,卢连璧觉得太负心。
    长时间的赶路,觉得累了,觉得饿了。卢连璧打开冰箱,胡乱找点儿东西填了填肚子,然后往床上一倒,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到醒过来,外面的天已经黑透。想着乔果这时候怎么还不回来,于是就开了灯,心神不安地在房子里转。这才发觉房间里很乱,全然没有过节的样子。厨房里的青菜什么的,都有些蔫了,似乎没有人动过。小碟里有块啃过的馒头,已经有些干瘪。卢连璧拍拍脑袋,连连说傻。他想起来节前走的时候,对乔果说是去昆明。乔果呢,也说了一句,“你不来,我在这儿也呆不住,我会找个地方打发自己的。”
    乔果把她自己打发到何处去了?
    虽然想到乔果可能没在这里过节,但还是心犹不甘。接连向乔果的手机挂了几次,通了,却无人接听。卢连璧猜不出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很失望。
    独自在这个小巢呆下去吗?不行,这里太凄清。想了想,还是回家去吧。
    于是,卢连璧又驱车回了家。泊车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家里的电灯亮着。
记得去水目山那天,天然气灶和电器什么的都仔细地察看过,还不至于马胡到竟然忘记了关电灯吧?
    一开门,丹琴就扑上来喊,“爸爸,爸爸——”。罗金凤也从洗衣机那边迎过来说,“噢,这么快就打完麻将回来了?”
    卢连璧含糊地应着,“哦哦,他,他们晚上另有饭局,下午就开打。输给他们每人千把块钱,算是了结啦。”
    怕老婆细问,又反问道,“哎,你们怎么回来了?”
    罗金凤把原委往女儿身上推,“你走了,丹琴能呆得住么?我们坐下午的长途班车,天落黑就进了家。”
    卢连璧明白妻子肚里的弯弯儿,只是不说破,连连道,“回来好,回来好,全家人一起,多热闹。”
    这倒是一句实话。晚上守着电视机,听丹琴热热闹闹地唱卡拉OK,卢连璧还真把所有的烦恼都忘了。
    卢连璧哪里知道,他给乔果打电话的时候,乔果正在‘南粤海鲜楼’和戴云虹一起吃海鲜。店堂里很热闹,戴云虹和乔果说说笑笑聊得正开心,没有谁会留心听到皮手袋里手机的振铃声。
    和戴云虹热闹了一番,那天晚上乔果似乎觉得挺充实,所以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天放晴了。楼顶和楼旁边的树枝上都裹着一层洁白的积雪,在阳光下熠熠地闪着,望上去分外动人。
    踏雪去吧?公园里有山有树,有湖有桥。格格吱吱地踩着那些积雪,会让人感受到一种自信的力量。团一个雪球,再团一个雪球,把它们远远地扔出去,会让人觉得生活中所有的烦恼都被抛掉了……
    于是,乔果就去了流花湖公园。
    是当初和卢连璧一起来拍婚纱照的那个公园。苏州园林式的假山,山上有亭台楼阁,雕着花栏,挑着飞檐。当然有湖,有小桥流水,桥是那种用石块砌的圆拱形,栏杆上还有兽首,一个个雕得古朴雅拙。此刻,所有的景物都被耀眼的冰雪装点着,给人一种似又不似的陌生,一种疏离之后的新鲜。
    那些红红绿绿蓝蓝紫紫的,都是些来观雪景的游人。他们笑着,闹着,给这座沉寂的园林增添了许多生气。乔果沿着湖边的环形路,向远处的那座拱桥走去。
那些原本身姿婆娑的岸柳因为裹了积雪,都变得臃肿起来,象是些风华已逝的半老徐娘。盈盈晃晃的绿水草呢?此时早已枯萎变黄,被盖在冰壳下面了吧。
    乔果又站在了那座拱桥上。
    她偎着石栏,仿佛又感觉到卢连璧就紧紧地挨靠在她左肩背的后面。镜头又对准了他们,那飞鸟呢?它扑拉拉地展着翅膀,让晴空的那片湛蓝衬着它翩然的白羽,美得让人心颤。
    ——哦,翩若惊鸿啊!
    是那么动听的笑声。乔果向桥下看去,只见封冻的湖面上有许多孩子在快乐地溜冰。那串透明的笑声是离她最近的一个女孩子发出来的,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滑雪服,犹如一团火苗似的窜动在银白的世界里。她摔倒了,她仍旧笑着,爬了起来。她那么年轻,摔一跤对于她只是轻松的游戏。她毫不在意地举起手,向着岸边挥动——乔果顺着那女孩子的目光看去,这样,她就吃惊地看到了卢连璧和他的太太罗金凤!
    那火一样的女孩子活泼泼地回到父亲和母亲的身边,一家三口人亲亲热热笑笑闹闹地抱在了一起。
    望着这情景,乔果犹如遭到雷击一般,顿时木然。
    片刻之后,乔果低下头,急匆匆地走下拱桥,径直向公园的大门奔去。
    缩在安雅小区九号楼那套房子里,乔果觉得她就象一只受伤的野兽逃进了窝里。受的什么伤?她说不清楚。谁让她受的伤?她也不知道。然而,被伤害的感觉却如此的痛切,如此的真实。她无比虚弱地躺在那儿,仿佛血将流尽,力已衰竭。
    当黄昏降临之时,乔果才慢慢地回复过来。她有点儿看破红尘,心灰意懒。
她忽然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一无所得。随后,一种尖锐的恨意从心底腾起,她猛地坐起来,抓起了床头柜上的电话。
    是打给卢连璧的,直接打进他的家里。
    通了,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声音。一个清脆稚嫩的女孩儿的歌声,一个浑厚重浊的男人的嗓音。这是卢连璧。他们随着音乐,在唱卡拉OK。 “喂,哪里?”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乔果能猜到,这是罗金凤。
    乔果直截了当地说:“我找卢连璧。”
    那边沉默了。直觉一定告诉了那女人,打电话来的是谁。
    片刻的对峙之后,那边冷冷地回一句,“他不在。”,随后嗒地挂断。
    仿佛挨了一掌,乔果顿时怒火腾燃。她立刻又挂要了那个号码,是接通的声音,可是没有人拿起话筒。振铃的信号延续着,忽然嗒地一下,又被挂断。
    乔果不屈不挠地再打过去……
    终于,那边接听了。“喂,是我。”是卢连璧的声音。
    乔果咬着牙说,“你到这儿来——”
    “现在?恐怕不合适吧。”是那种平静的微笑的声音。
    “不行!现在来,马上来!”乔果激烈地叫着。
    对方有了沉重的感觉,一种被强迫的受辱的感觉。许久许久,才回了一句,“冷静点儿。改日吧,改日再说好不好?”
    “不好,”乔果用满腔的怨恨对着话筒喊,“今晚不来,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说完,啪地放下了电话。
    渐渐地、渐渐地平复下来。于是,觉得自己有些乖戾。
    怒火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哀伤。哀伤是愤怒燃余的灰烬。
    深夜十点钟了,卢连璧还是没有来。
    钻在被窝里,就着台灯看那本《宋词今译》,慢慢地看进去了,慢慢地融进去了。忽然有人要通了手机,是刘仁杰。
    问候了节日愉快,问候了身体健康,问候了工作顺利,然后忽然问,“小乔,你在干什么?”
    “看书呀。”
    “看什么书?”
    “宋词啊。”
    “哦,你也喜欢古诗词了!”那边显然来了兴致,“给我讲讲,你喜欢哪一首呀?”
    乔果忽然想到了流花湖公园,想到了湖水,想到了拱桥,想到了那些亭台楼阁。她脱口说道:“喜欢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绵书难托。莫,莫,莫!’”
    “小乔,你喜欢陆放翁的诗词,这就是说你的内心里与放翁有共通之处啊。
放翁到沈园游玩,碰到了昔日的爱人唐婉,才有了这些名句。其实,唐婉也有《钗头凤》回赠,这个才女,写得绝不亚于放翁啊。”
    “是吗?”
    “当然,唐婉是这样写的。‘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刘仁杰在那边一念三叹,乔果在这边听得如痴如醉。听完了,乔果说,“我的书上没有这首词,真可惜。”
    刘仁杰说,“没问题,我给你写下来,裱好,送给你。”
    乔果说,“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过嘛,得你自己来拿。”
    “行。”乔果一口答应。
    那边的人亢奋起来,忽然说道,“那可得挑个好机会,等你嫂子不在,只有我自己在的时候,你再来!”
    一股异样的热感蓦地穿透乔果的身体,她脱口答出个“好!”。语调里,也分明透出了几分亢奋。
    打完电话。乔果吃了加倍量的安眠药,却依旧未能入睡。她干脆重新扭亮台灯,靠在床头想心事。想来想去,似乎是想通了。和卢连璧这样相处,自己苦,对方想必也苦。唉,错错错,莫莫莫,倒不如索性斩断了好!



    第二十三章等待挟着急雨的大台风


    “今晚不来,以后就不要再来了!”乔果的这句话深深地剌伤了卢连璧。一个男人,他可以被女人乞求,女人的乞求甚至能让他付出生命。但是,他不可以被女人逼迫,不可以被女人命令,女人的逼迫和命令带给他们的是屈辱,为了抗拒这屈辱,他们甚至也能付出生命。
    卢连璧不是没有想过要到乔果那儿去,可是乔果的那个通牒给他划定了一个界线:那天晚上没去,这就意味着以后不会再去。女人既然说得出,男人也就做得到。
    甚至彼此连个电话也没有了。
    乔果出现的那天上午,天下着雨。是的,是雨而不是雪。冬雪还在人们的记忆里,春雨已经悄然而至。卢连璧和太太正在“奇玉轩”忙着接待顾客,忽然大门一晃,就见乔果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罗金凤如临大敌,正要紧张地上前去堵,卢连璧伸手拨开妻子,自己迎了过去。
    卢连璧一边走,一边猜测着乔果的来意。虽然卢连璧与乔果的事情罗金凤早已知晓,然而那毕竟是秘不示人的隐情。此刻,乔果在这里公然露面,也就有了一种挑战的味道。
    面对面的时候,乔果嘴唇颤抖着说:“我想见你——”
    想必这不是她准备好的话,说出来,她有点儿难为情地笑了笑。
    “这不是见了。”卢连璧也尽力地笑,心里忽然很难受。他和她曾经是那样的亲近啊!
    “对不起,我得和你谈谈,当面谈……”乔果苦恼地摇着头。
    一种突如其来的温情攫住了卢连璧,他伤感地说:“好的,你跟我来。”
    卢连璧带着乔果出去了,罗金凤望着他们俩的背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在附近的雅心斋茶屋,卢连璧找了一个小小的隔间,面前两杯碧绿的清茶,他们清清静静地谈起来。
    “我想,咱们是结束了。”乔果说。
    淡淡的,苦苦的,卢连璧点了点头。不无惋惜,也不无轻松。
    乔果的语调忽然又提了上来,“可是,不能这样就算完了吧?”。
    “……”卢连璧的心即刻提紧了。
    “我想要你,最后一次!”是一种乞求,有些无奈,还有些绝望。
    “嗯。”卢连璧应答着,不觉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要和刚开始的那些,一样。”又是那种任性,那种执拗。
    想起后来出现的那些力不从心的情形,卢连璧有些愧,有些怯,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乔果忽然掩面,哭了起来。
    “别,别。”卢连璧将手探过去,轻轻捻着对方的指尖。
    “你不知道,我离不开你。”乔果甩甩头发,仰起了脸。
    女人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悲伤,莫若说是苦恼。卢连璧有些意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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