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妙逻辑(上)兔吊木垓辅之戏言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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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妙逻辑(上)兔吊木垓辅之戏言杀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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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对。」兔吊木颔首。「根尾先生的肥胖是没药救了……因为天生就是肥胖体质,不过神足先生的长发对眼睛不好,你帮我提醒他一下。」

「没问题。」我开门道:「那我就此告辞。」兔吊木这时忽然对我说:「等一下。」我的右手既已握住门把,头也不回地问:「什么事?」这扇房门后方有志人君,而他附近有玖渚。有玖渚友。我所认识的玖渚友就在这扇房门后方。

「最后一个问题,玖渚的朋友。」

「……这就怪了。」我并未回头。「开始提问的是兔吊木先生,结束又是兔吊木,这不是很狡猾?」

「下一次从你开始,这不就得了?而且跟你刚才问我的一样,一句话就能解决,很简单的问题。一点都不花时间的。」

「啊……无所谓,什么事?」

兔吊木没有马上开口,停顿片刻说道:

「你——」

他对我问道:

「——你——」

缓缓刨开我的脑部。

「你其实是讨厌玖渚友的吧?」

2

数十分钟后——我和玖渚再度返回斜道卿壹郎博士主掌的第一栋,两人并肩坐在刚才与卿壹郎博士谈话的四楼会客室。室内没有其他人。卿壹郎博士此刻正在三楼实验室进行研究,志人君则到那里报告「玖渚和兔吊木的会面结束了」。

是故,我和玖渚目前是两人独处。

两人独处。

两人。

……可是,果真如此吗?

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和一个人,而非两个人,不是吗?

「……阿伊?」

玖渚蓦地从旁边偷觑,大大的双眸从下方仰视我。

「喏,阿伊,你从刚才就一言不发,怎么了呢?」

「……嗯?」我抬头。「咦?我没说话吗?那就怪了。我应该正在畅谈中世纪欧洲的宗教问题与贵族阶级的支配制度才对。」

「阿伊没有畅谈。」

「不,我有畅谈。」

「人家就说没有咩。」

「我就说有嘛!」我也倔了起来。「本人身为拿破仑的子孙,必须认真思考这些。身为终将收复欧洲全境的领导者,当然得掌握该地过去的历史。」

「阿伊,莫非小兔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居然不理我。

玖渚略显不安,忧心忡忡地续道:

「小兔不会对没兴趣的人说这种话才对呀,真不知小兔为何对阿伊如此执着。」

「……不,他没对我说什么,真的没什么。只是问问你的近况和健康等等。」我强作镇静地回答:「大概是想听听其他人如何描述你的现状吧?总之,他没对我说什么。」

「喔……」

玖渚似乎并不采信,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靠着椅背,仰望天花板。只见电风扇转来转去,循环室内空气。无意识地盯着那种东西,看着隐形的空气流动,我缓缓吐了一口,试图稍微改变空气流向。

这个行为当然毫无意义。

没有任何意义。

「……」

五年前有人问过我。

「你爱我妹妹吗?」

不久前有人问过我。

「你喜欢玖渚吗?」

对于这两个问题,我都是立刻回答:「没那回事。」两次皆如此答复,每次都是。即使有第三次我也是如此答复,第四次亦然。第五次也一样,第六次仍不会改变。

我都会立刻回答,摇摇头。

就是如此简单。

然而——

「你其实是讨厌玖渚友的吧?」

对于兔吊木的那个问题,别说是立刻回答,我根本无法回答,完全无法回答。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连这点程度,连这点程度的简单问题,连一句话就能结束的问题都应付不了?

没有老实的必要,没有诚实的必要。面对那种男人,既不必老实,亦无须诚实。说谎也好,虚与委蛇也罢,只要按照迄今的方式应付即可。

一如五月,对她那时一样。

只消插科打诨,一切即可解决。

为什么……

「废物……真丢脸。厚颜无耻也该有个限度。不,何止厚颜无耻,这根本是自不量力……你这废物到底干什么?」

不如死了算了。

为什么还活着?

「……真是太丢脸了——」

「嗯?你又说了什么?阿伊。」玖渚玉首一偏。「人家没听清楚。」

「……不,自言自语。我有一半是自言自语构成。可是,哎呀呀,话说回来,」我勉强换上轻快的口吻说:「套句铃无小姐的话,想不到兔吊木如此普通。根据你和小豹的资讯,我还以为他是完全无法沟通的古怪家伙。」

能够沟通。

一般来说,这对我而言是一项优势才对。哼……不愧是「集团」里专门负责破坏工作的「害恶细菌」,真是彻底败给他了。

竟然连戏言都破坏殆尽。

「小兔……并不普通喔。」玖渚难得吞吞吐吐。「嗯,人家也说不明白。话说回来,还真伤脑筋哩。」

「伤脑筋?什么事?」

「阿伊也听说了吧?小兔不打算离开这里。」

「啊啊……这件事啊?嗯,他是这么说的。」何止不打算离开,根本对这件事毫无兴趣,反倒对我和玖渚的关系兴致勃勃。「你没说服他吗?」

「是有试过。有是有,有是有。说服啊……在小兔面前如此空虚的话语也很少见。小兔不会因为人家的话而停止喔。兔吊木垓辅的字典里红灯咩——他是不灭、不净、不死的」「『GreenGreenGreen』。」

「连你的话都无法阻止……你不是领袖吗?」

「是前任领袖。可是呀,虽然说是『集团』,其实大家都是各凭己意行事……没想到竟能团结成那样哩。所以我们与其说是解散,不如说是分裂。因为实在没办法处理那些过于庞大的才能……这方面的艰辛实在不愿想起来呢。」

「听你讲述小豹的逸事,或许就是如此——」

「唔;伤脑筋伤脑筋,人家真的很伤脑筋喔。简直就像困难重重的大逃杀(*7),这么伤脑筋真的没关系吗?」

当玖渚一本正经地抱胸时,房门朝内侧推开,卿壹郎博士和美幸小姐同时走进室内。我是初次近距离目睹博士的站姿,相较于五官,他的身材显得有些老态龙钟,十分瘦弱,手里撑着一根陈旧的木制手杖。但即使如此,隐约看出他年轻时身体应该不错。

卿壹郎博士朝我和玖渚瞥了一眼,接着甚是露骨地咧嘴一笑,「如何?」他语声沙哑地说:「朋友间的久别重逢,情况顺利吗?玖渚大小姐。」

「嗯,那当然非常、非常愉快。」玖渚娇笑应道:「宛如美梦般愉快呢。到这里来真是值回票价。还约好了明天继续聊聊。」

「是吗?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博士从容不迫地笑了。「不过,希望别妨碍我们的工作哪,玖渚大小姐。我们毕竟不是来这种深山里度假,我可不像大小姐『有钱又有闲』。」

「姑且不论财力,彼此都没时间这点应该已跟博士提过了。不过呢,这方面大家都很清楚。」玖渚说:「现在是明知故犯,所以再如何掩饰都没有意义。总而言之,接下来想切入正题,博士是否有协商的时间和宽容?」

「宽容?无妨,我对年轻人向来宽容以待。」

卿壹郎博士言毕,缓缓走到玖渚友正前方,停在能够俯视座位上的玖渚的绝妙位置。

「可是……那位监护人小姐不在场喔。如此不可靠的少年相伴,没问题吗?玖渚大小姐?」

「有劳您的关心,多管闲事也该适可而止喔,博士。博士其实也知道吧?知道阿伊的身份为何?」

「……」卿壹郎博士非常不悦地咂嘴,转向美幸小姐说:「喂,你离席。」

「咦?可是,博士——」

「不许还嘴。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要你『给我消失』。」

「……」

「还要我再说得更明白吗?」

「——不,我明白了。」

美幸小姐按照吩咐没有还嘴,一鞠躬后,就安安静静、一声不响地离开房间。她果然有女仆的才能,志人君的发明真是罪大恶极——

我心里暗想,不过这大概只是我的胡言乱语。

才能吗?套用玖渚刚才的话,在这种研究机构如此空虚的话语也很少见。身旁就有两名天才,才能这个词汇又有何意义?无异是「祗园精舍钟声响」(*8)。

玖渚友咯咯轻笑。

「博士依然不把人当人看。这样的博士为何会研究人工智能?这点实在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这真不像玖渚大小姐的言论。」

「……」

「哼!你这娃儿有够惹人厌。」博士口气忿懑地说完,走近玖渚。「这张脸孔、真双眼睛、这张嘴巴、这个轮廓、这个肉体、这张笑脸、这种语气,一切的一切都很碍眼。」

「博士等一下……」我忍不住插嘴。「这种说话方式不是绅士该有的态度。」

「绅士该有的态度?对『堕落三昧』期待这些,我看是你太天真才对。」博士大笑。



注释:

*5:Swahililanguage,非洲的代表性语言,属班图语族(Bantu),通用与非洲东部至中部的广大地区。

*6:CheshireCat,《艾丽斯梦游仙境》里会隐身的猫咪。

*7:高见广春的惊悚小说,书名《BattleRoyal》原是一种摔跤模式,由三名以上的个人或队伍同登擂台,战到剩下最后一人或一队为止。

*8:取自《平家物语》序文「祗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


「况且一点也不失礼,因为这位玖渚大小姐不可能被我的话刺伤。她压根就没将我放在眼里。没错吧?玖渚大小姐。」

「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喔,博士。又何必以如此乖僻的角度看待世事呢?」

「但这是事实。你就是如此吧?眼里只有兔吊木垓辅吧?对,你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根本就不屑一顾。」博士续道:「你还记得那天吗?这样问也很无聊哪。就是七年前你跟你哥玖渚直前往我当时位于北海道的研究所那天。」

「……」

「至少我忘不了那天,喏,年轻人。」博士这时对我说:「这位大小姐,当时十二岁的这位大小姐,看见我费时三十年的研究成果,你猜她说了什么?」

「……天晓得,我猜不出来。」

「『这真是了不起的研究。』」玖渚这时插口:「这种东西认真做的话,也得花上三小时呢。当时我是这么说的。」

「……」

当时的景象仿佛跃入眼前。这丫头想必是带着六年前对我展露的相同笑容,非常、非常理所当然地讲述这番台词。没有任何恶意,没有任何居心,无意伤害他人,无意侮辱对方,甚至没想过博士对该研究花费整整三十个年头。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

践踏了卿壹郎博士。

「这莫可奈何的嘛。因为小直也没说博士对那种程度的研究赌上一生。小直真的很坏呢,阿伊也是这么觉得吧?」

「嗯,那个年轻人确实非常惹人厌。」博士恶狠狠地批评自己的金主——玖渚机关的成员。

「呿!!两兄妹一起蹂躏我,现在睡觉都会梦到那天的事哪。」

「——直先生说了什么?」我轻声问玖渚。「嗯~」玖渚先哼了一声,接着模仿直先生的口吻说:

「『请放心,博士。你不必在意舍妹说的,继续研究即可。』」

「不是很普通吗?」

「很普通呀,不知哪里不对了?」玖渚玉颈一歪。「或许是后面那句『毕竟不能让我高贵的妹妹,不能让玖渚家族的直系孙女做这种杂事。』不对吧?」

「没错。」

我绝无袒护卿壹郎博士之意,可是自己的地盘被这种无法无天的兄妹大闹,铁定不是愉快的记忆。

「但这是陈年往事啦,博士。」玖渚再度转向博士。「而且又是小女生说的话,岂能斤斤计较呢?」

「年轻也好,女性也好,才能就是才能。玖渚大小姐亦是如此认为吧?」

「……所以说,这趟不是来聊往日回忆的。虽然无意小看博士,可是博士,你就不能谈些更有内容的对话吗?博士的态度实在不是能够好好协商的态度。」

「你这就叫有意协商的态度?玖渚大小姐,不论如何,大小姐都打算从我身边夺走兔吊木那小子吧?」

「夺走这种说法真难听。」

「但玖渚大小姐的行为就是如此。你就是想从这间研究所,想从这里带走我的一名所员。」

「……」

「那男人不可能叫给你。」博士斩钉截铁地说:「不论如何……纵使对象是玖渚大小,我都无意交出兔吊木,绝无商量的余地。我的意见是不会改变……兔吊木垓辅的意见亦不会变卦。」

「——就是这一点。」玖渚轻耸香肩道:「就是这一点。小兔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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