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名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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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亚-名捕-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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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要楚霸天一步一步落入他的陷阱里,他要楚霸天
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死亡。

 门廊下不远处,燕丫头正在井边洗衣服,娇小的身影弯成一个小老太太。他
站在门廊下,无言地注视着燕丫头的身影。

 她仿佛也感应到他的注视,回过头——看到他,她像惊弓之鸟般刷地飞去,
连衣服也扔下不管。

 如果他真想她离得远远的,那么他的确非常成功。

 “连你也给那死丫头迷住了。”

 水仙讥诮的笑声响起,婀娜多姿地来到他身旁,玉手轻轻搭上他的肩。

 “我还以为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像楚沛那毛头小子那么没眼光呢。”

 单戈冷冷瞧了水仙一眼,甩开她的手。

 “唷,这么无情。”水仙委屈似的噘起娇艳唇瓣。“人家明天可就要下山去
啦,我还在拜师学艺呢,你这样对我,可不是让我下山之后想死你吗?我说单
哥哥。”

 “少在我面前发花痴。”单戈理也懒得理她,转身便走。

 “你——姓单的!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水仙气得俏脸发绿,猛一跺脚
嚷道:“你将来一定会后悔你这么对我!”

 单戈走了,对她的话一点也没反应。水仙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井边——她
真恨死了那死丫头!她先是夺去了楚沛,现在连单戈也喜欢她!

 这些男人,竟完全不把她屠水仙放在眼里!

 她没那么容易就认输,这世上没有她要不到的男人!如果她要不到……如果
她要不到,其他人更别想要!

 铜牛山寨的后山厨房边有间小小的屋子,茅草盖成的,又破又小,大一点的
风雨就能教屋顶满山乱飞。夜里静悄悄地,有个人无声无息地进了那间小屋子,
屋子里阴阴暗暗的,只有月光隐约照着躺在破床上的少女身上。

 他悄悄地靠近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露出被子里那伤痕累累的身子。

 少女呓语着,在无声的叹息中睁开了眼睛。

 在她眼前的是一张丑陋阴沉的脸,两道又细又长的眉毛紧紧绞在一起,三角
形的眼睛正专注地瞧着她,而那张大得吓人的血盆大口抿成令人恐惧的一直线。

 燕丫头坐了起来,慌张地看看窗外,手指焦急地推着他,半点声音也不敢发
出来。

 “不要紧,水仙下了山,我那婆娘睡了。”

 这男人便是铜牛山的厨师人屠子,听说他当年常常杀了人还煮了吃,于是乎
得到“人屠子”这封号;铜牛山寨里人人都怕他三分,连寨主见了他也礼遇有
加。但人屠子却非常惧内,也只有他那胖得像只猪的婆娘敢对他大呼小叫的。
喽们背地里讥笑他,人屠子却依然忍气吞声;凶残成性的人屠子,终于还是有
下不了手的时候。

 “掀开衣服让我瞧瞧。”

 燕丫头连连摇头。

 “你不掀难道要我自己动手?”

 燕丫头犹豫了半晌,终于怯生生地撩起衣袖,露出上面的血痕。

 人屠子倒抽一口气!那些伤痕又青又紫,血迹老早干了,旧痕新伤混在一起,
简直可以用体无完肤来形容。

 这几天那该死的婆娘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的癫,三绕两绕总绕到燕丫头身边找
碴,打得她遍体鳞伤。

 “那恶婆娘!”他咬牙切齿低声骂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杀了她煮
汤!”

 燕丫头摇摇头,轻轻朝他笑了笑,还用力压压自己的伤口,挤眉弄眼地假装
那伤口一点也不痛。

 “你别替她说情,要不是看在……要不是看在我与她结发多年的份上,我哪
里容得了她这样对你。”人屠子沙哑地说道,用带来的草药温柔地替她敷在伤
口上。

 他真的心疼极了。眼前这小丫头比他自己的女儿还要像他的女儿,这十年来
他天天看着自己的老婆虐待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想到这里,他真是难受得
想哭。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丫头特别宠爱,是因为看着她会让他想起自己遗失
已久的人性?还是因为这丫头是如此的贴心、如此的教他心疼?他不知道,也
从来不去想这问题,他只是尽他所能地保护着她,像是保护这世上惟一值得他
保护的珍宝一样。

 想他人屠子当年想杀谁便杀谁,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山上谁不怕他三分?
但他却得眼睁睁看着那恶婆娘日日夜夜凌虐这可爱的丫头,这口气叫他怎么咽
得下去?!

 “啊咿……”燕丫头还是摇头,发出细细的声音安慰他。她没让任何人知道
她又能说话了;在这个地方,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虽然人屠子待她这么好,
但她依然没让他知道这件事。

 “你这丫头就是心地好……”人屠子说着,忍不住抹抹眼角。“教人想不心
疼你都难……”

 “哼,心疼?疼到床上来了!”

 人屠子整个人跳起来!慌张之余还不忘挡在燕丫头身前。

 “你怎么起来了?!”

 那胖得离谱的身影将门整个挡住,只剩那双精芒闪闪,眼睛在黑夜中像是两
盏鬼火一样。

 “我不能来吗!哼!我要是再不来,你还不爬上去享受!死鬼!你不要以为
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么多年来你老是三更半夜溜到这里来干些什么勾
当,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人屠子气得发抖。“贱人!连这么龌龊的念头你都有!”

 “我龌龊?!”婆娘提高了声音,在夜里显得又尖又细。“到底是你龌龊还
是我龌龊?

 好啊你!做贼的反倒喊起捉贼来了。来人啊!大家快来给我评评理!“”你
住口!“人屠子焦急地赶上来想捂住她的嘴。”你想把所有的人都吵醒来看这
丑事吗?“

 “嘿,你现在承认这是丑事了?嗄?你也知道自己做的是丑事?!”

 “我叫你住口!你要是再不住口,休怪我对你无情!”

 “哎唷!”婆娘竟然尖声大哭了起来。“你们大家快来啊!快来瞧瞧这恶夫
啊!竟然想杀人灭口!快来人哪!”

 “你!”

 人屠子再也忍不住了!数十年的怨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抽出腰间亮晃晃
的屠刀吼道:“我杀了你这恶婆娘!”

 婆娘这才知道恐惧,慌张地吼了起来:“救命啊!杀人啦!”

 燕丫头连忙赶上来挡在人屠子跟他老婆之间,焦急地摇着头阻止他。

 “你闪开!我受够了!我今天非杀了这恶婆娘不可!”人屠子气得大吼。

 “你来啊!有种你就杀了我!反正你干下这种不要脸的勾当,我也不想活了,
我没脸活下去了,”婆娘呼天抢地哭了起来,抓住燕丫头的肩膀挡在身前再也
不肯放手。

 “你放开她!恶婆娘!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人声渐渐鼎沸起来,许多人都给那半夜凄厉的哭声给惊醒了。

 “什么事大半夜这么吵?”

 人屠子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听到外面的人声,他那好不容易扬起的气势顿时
又弱了下来。他将手上的屠刀砰地一声拍在桌上,没好气地吼道:“你放了她,
咱们两个的帐咱们自个儿慢慢算!”

 “算?你想怎么算?!”婆娘慢慢走到桌子边,手还紧紧扣着燕丫头不肯放,
眼睛却瞄向人屠子放在桌子上的屠刀。“这样吧,我让寨主把这鬼丫头送给你
当小老婆怎么样?

 你对寨主有救命之恩,要是你肯开口,他一定会给你的。“”你真的疯了!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人屠子气得跳脚。

 “我当然说得出来。这十年来你天天对着这鬼丫头发愣,谁不知道你心里想
什么!

 现在她好不容易长大了,可以当你老婆了,你还有放过的道理吗?“婆娘的
手悄悄摸着了屠刀,冷冷地笑了两声。”不过你想我会让你讨小老婆吗?“

 等人屠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婆娘猛地将燕丫头往桌上
一推,屠刀呼地往下劈去!

 人屠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想也来不及想,一把将燕丫头扯离桌子。婆娘哪里
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她猛然挥舞屠刀,对着燕丫头的后背狠狠砍去。

 “我见了她就讨厌!给我去死吧!”

 电光石火间,燕丫头突然觉得背上变得无比沉重,她给那重量压得抬不起头
来,暖暖的液体从后面流到她脸上,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听到婆娘疯了似的哭
了起来!

 燕丫头好不容易挣脱了那重压,转过身来一看人屠子那张没了气息的脸就在
她眼前,她张大了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楚沛冲了进来。

 “该死的!你这该死的!”婆娘凄厉的哭吼着:“连这么小的丫头你也染指!”

 楚沛眼前顿时黑了!

 燕丫头衣衫不整,而人屠子正压在她身上。

 “我也不想杀他!我真的不想杀他的!只是……只是我实在受不了!我实在
受不了这对奸夫淫妇!我受够了!”

 燕丫头最后一个印象,便是听到婆娘恶毒地这样哭吼着。???

 “铜牛山有铜牛山的规矩,我们虽然是赋,但也有不偷的东西;铜牛山的人
绝不偷自己兄弟的老婆、不偷姐妹的汉子,这就是铜牛山的规矩。”

 那天,楚霸天在铜牛山所有人面前威严地说着。接着,他命人将燕丫头绑上
了木桩,高高地挂在铜牛山寨的大门前——前一个挂在这里的男人是关刀老四,
如今他尸首不全,老早给扔下山崖。

 “七天,只要她能熬过七天,我就饶她一命!这七天之内,谁敢给她送吃的、
喝的,一律处死!绝不宽贷!”这一天,铜牛山格外的冷,路过门前的人得用
力压低了头才能忍住不抬起头来看。有些人忿忿地朝木桩吐着口水,有些人心
里则想着:早知道人屠子对这丫头没安好心眼,只不过那么漂亮的娃儿给那丑
老头遭蹋了实在可惜。

 一个俏生生、清秀绝伦的女娃儿在满是马贼的山寨里之所以能保全清白,全
是仗着人屠子的保护跟少寨主的喜爱,现在人屠子死了,少寨主连看也不肯再
看那丫头一眼。

 如果那丫头真能活下来,以后的日子恐怕比死还难过。

 所以他们不敢抬头,怕自己起了色心,更怕自己起了恻隐之心。

 燕丫头……终究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娃儿。

 而她,则静静地想着,想着过去十年来的一切。

 那天,小小的她给扔在柴房,横眉竖眼的人屠子走了进来,狠狠地掐住她的
脸,龇牙咧嘴地说着要将她做成包子,如果她不肯把那些人肉馒头给吃了,下
一顿就得吃小娃娃做成的人肉包子。

 她吓得哭也哭不出来,只能拼命地将馒头往嘴里塞。等她长大了才知道,原
来馒头没有用人肉做成的,馒头就只是馒头。

 人屠子待她极好,虽然他样子丑,但却是疼她的。

 人屠子婆娘每天打她,人屠子却每天给她上药;人屠子婆娘不许她吃饭,人
屠子却总是夜里偷偷地夹带好吃的鸡腿给她;偶尔人屠子会带着她下山去采买,
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候。她的眼睛瞧着什么,人屠子便给她买什么,糖葫芦、麻
花卷、糖窝窝头、桂花凉糕,应有尽有,吃不完还可以偷偷塞在衣服里,足以
让她快乐许多天。

 人屠子的扁担里一边担着菜肉、一边担着她;上山的时候人屠子还是挑着她,
直到了后山前,他才让她背些菜,粗声粗气地吼她,可是她知道那是做给人屠
子婆娘看的,人屠子不愿她又挨揍。

 她病的时候有人屠子煎药给她喝,她哭的时候有人屠子陪着她,这一生在她
的印象之中,人屠子是这世界上待她最好的人。

 可是人屠子死了。

 死了,再也活不过来,再也不能粗声粗气地叫她陪他下山买菜,再也不能粗
手粗脚地替她上药。

 只有人屠子从来不逼她说话,人屠子看着她,叹口气却又笑着说:“不说话
也好,不说话就不会惹事,不惹事就不会有人来烦你,让大家都当你是个傻丫
头,也好……也好。”

 她的脑海里全是人屠子,人屠子说话的声音、人屠子说话的模样、人屠子做
菜、人屠子煮饭——泪水就这么一滴一滴地往下落。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为
了别人哭,第一次又开始想到原来自己是一个人——一个孤苦无依、一个没人
疼没人爱的人。

 那天,楚沛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好像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憎的人。
他甚至不屑再看她第二眼,连寨主命人将她绑上木桩的时候,也没再来看过她
一眼。

 他恨她。

 他恨她宁可选择人屠子,也不肯跟他在一起。

 封闭已久的心灵因为极度的痛楚而渐渐苏醒,讽刺的是当年她也因为极度的
痛楚而封闭了自己。

 她耳边响起人屠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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