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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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美人-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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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留着一扇半开的窗,“吱吱呀呀”地来回轻动。

  晌午时候,颜雅筑说去去便回来,可直到袁宝在屋子里吃了晚膳,他都未再出现过。

  来复命的丫鬟说,他是被来访的某个贵客和姚氏拖住了,袁宝终究没能见到爹爹。佯装喝了药汁,按着老办法,又把含着的一口吐到窗外,靠着床边,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如今做了这么个春梦,甚至连梦中的对方是谁都未弄明白,她的心到现在还是飞速地跳动着,未能平静。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忽然门闩“咔哒”一声轻响,从外头被挑开了。

  【无背无侧】

  是谁会这么晚来她的屋子呢?

  莫不是哪里来的贼子!

  袁宝可不是好欺负的娃,方才那个春梦将她从梦里惊醒了,此刻她便是一脸的精神,反手操起了床边的小只青瓷花瓶,便猫着腰,沿着墙根,偷偷绕到了门边的盆景后头。

  她今儿受了一整日的憋屈,居然还要碰上个闯空门的,看她不出手好好教训此人一番!

  心中末年三声“阿弥陀佛”,门刚开。便是一股浓重酒气,熏得袁宝皱起眉头,月黑风高的,对方二话不说便要朝了她的床铺摸过去,袁宝心中大惊:好你个采花贼,居然敢把脑筋动到本姑娘身上?!看我不敲烂了你的木鱼脑袋!

  二话不说,下手干脆,袁宝高高扬起手中武器,朝着对方后脑,便是一下!

  咦?没敲着?

  手腕一酸,居然被对方给握住了,袁宝预备放声大叫,却忽然听到面前人苦涩至极地一声低唤,“……小宝……”

  颜雅筑的声音透了沙哑至极的隐忍,好似背负了千斤的重担,却无力承付,他因为喝了酒,难免动作失了分寸,有些粗鲁地将袁宝拥在怀中,害得她手中花瓶落地,咕噜噜滚得老远。

  耳边是颜雅筑失了规律的喘息,滚烫肌肤贴在她面上,叫袁宝有些害怕,试探地唤了对方名字,“……颜……木头?”

  谁知这一声刚出口,颜雅筑手下用力更盛,死死将她按在怀中,另一手反复地摩挲着她脊背,好似在反复确认袁宝的存在,声音里几乎是带了恳求的,“你可知我有多苦?我既不能退婚,也给不了你正妻的名分,甚至连母亲那儿也无法谅解,所有的旁言,统统只有我一人背负……只有我一人苦苦地守着你……你可知我多害怕?婚期一日不到,我便一日无法拥有你……”

  这些话,字字血泪、句句都是是发自肺腑。

  袁宝闻着颜雅筑身上浓烈的酒味,心里忽然就是一软。

  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除去近来的事,他便从未让她受过一丝委屈。

  他若不是是今晚喝高了,这些憋屈了许久的委屈和担忧,他还预备藏在心中多久?这样的不坦白,这样的独自扛着所有压力,颜雅筑当真是为了她付出了太多,也操持了太多;相对于他的努力,自己的怀疑和担忧,岂不都是侮辱?

  袁宝对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怀疑感到内疚,好似对方手捧一颗至诚之心,自己却用最污秽的脏水泼溅上去,不仅伤了对方,也伤了自己。

  大概所有关于爹爹的怀疑、关于那药汁的怀疑,都只是空穴来风,都只是自己想的太多的缘故,她认识颜雅筑那么多年,他又何曾骗过她?

  至于那个奇怪的梦,还是将它当做一个单纯的梦吧,滋味虽然美好,却太不现实。

  这样想着,袁宝也反手轻轻地回抱了颜雅筑,用心感受他的一再容忍和宠爱。袁宝不断地告诉自己:就算单纯只是为了回报颜雅筑的爱,她也应该容忍下所有的疑点、所有来自姚氏的偏见、以及来自柳云烟的压力。她总不能老是缩在后头,老是把所有的不公平,都推给颜雅筑一人来承受。

  颜雅筑被袁宝的回抱惊了一下,随即游移在她脊背上的手愈发地恣肆,抚摸的频 率也渐渐混乱,往下移去。

  面对他有些粗鲁的探索,袁宝本能地觉得害怕,夹紧了两腿排斥,想要钻出颜雅筑的怀抱。可对方到底是个成年的男子,力气哪里是她细胳膊细腿比得过的?袁宝刚开始挣扎,两手便被颜雅筑牢牢地攥住

  “小宝,你可知我有多欢喜你?你可知我追你回来,有多不容易?我不能再失去你……我不能再让你离开我……小宝……”

  颜雅筑嘴里喃喃着深情地话语,酒精、心中担忧还有失去袁宝的恐惧,像是失了缰的兽,终将他带入深渊。

  追她回来?再失去她?离开?!

  连续的问题冲击着元宝的意识,而两手被缚住,身体被禁锢,颜雅筑身子滚烫,不断地探索她身子,这动作却仿若炸药,将袁宝心底深埋的某处恐惧,全般地点燃了。

  ——狂风暴雨,阴气森森。

  曾几何时,袁宝这样被人强硬地摁在地上,周围漆黑一片,没有生的希望,只剩无尽的屈辱惶恐。

  胸中只留一个名字,就算叫不出口,也忍不住一再重复的名字。

  这究竟是曾经存在的记忆,还是她梦中的胡思乱想?

  袁宝嘴唇轻动,终究喃喃地叫出口,“……季东篱?”

  眼前仿佛只是刮过了一阵风,袁宝眼前一花,便觉身上的压力全般消散,颜雅筑身子瘫软,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月夜之下,袁宝仿佛又回到那个美好而不真切的梦境:立在她面前的高大身影,嘴角含笑的温煦眼神,仙人般绝美容颜。对方轻抚她面颊,揉去颊上滚落的泪珠,轻声地对她说,“傻丫头,不要哭。”

  一切都混乱了。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痛苦?在颜雅筑的怀中,她为何会觉得害怕;而在面前这个人的柔声安慰之下,自己却为何愈发地觉得委屈,想要放纵地哭一场?

  无法解释的错乱感,不断地侵蚀她心神,袁宝不知,自己究竟还能承受这样充满疑问和怀疑的日子多久。

  “傻丫头,老夫才离开了一小会,和人谈了会话,你怎的也不知保护自己?”季东篱略微皱了眉头,语带怜惜地轻轻拍着她脊背,“再忍一晚,再一晚,就可以结束了。”

  ……再一晚?

  再过一晚,难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么?

  袁宝有些迷惑地看着面前人,尚未想明白他在颜府离开,会去哪里;却又忽然记起了那“三颗丹药”的事情,脸面一热,这就如同冒起了股股蒸汽。幸好天色黑景致不清,不等袁宝再想起些叫人面红心跳的事情,季东篱便扛起了地上虚躺着的颜雅筑,直接从正门离开了。

  只留下一句叫人匪夷所思的话,在万籁俱寂的夜晚,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久久回荡——

  “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害怕,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替你了断清楚,更不会让你受伤害,你只要等我,前来迎你回去便好。”

  季东篱腕上那玉质的元宝,在月色下反射了润泽青芒,如同他狡黠目光,看似危险,却叫人禁不住地信任。

  。

  颜雅筑早上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显然是宿醉造孽,而且他居然倒在书房的地板上,就那么睡着了,真是叫人觉得莫名其妙。下人来报,说是大婚的嫁衣和聘礼,都已备齐,那一身火红裙摆,金线绣上的对襟牡丹纹样,华贵逼人、难抑的喜气。

  他带了嫁衣去看袁宝,等不及想看她面上欢乐的笑,却不料面对的,却是叫人难以回答的难题。

  “颜木头,你说过不会骗我,对不对?”袁宝的眼睛只在那嫁衣上流连了数秒,便直愣愣地盯着颜雅筑看。

  “……是。”颜雅筑心里莫名地不安,看着这几日越来越异常的袁宝,如同褪去了乳羽的鸟儿,就要展翅飞离,“你若是担心袁老爷,其实我们随时都可以去见他……”

  袁宝却摇头,“我只是想想你确定,你定不会骗我,不会毁掉你的承诺,对不对?”

  颜雅筑还能回答什么呢?

  他上前一步,拢住袁宝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口,轻拍她脊背。感到怀中的身子始终紧绷着,他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做着保证,“我不会……不会辜负你……”

  越是害怕失去,就越是反复地保证。越是保证,就越是离信任的目的地远去,有的时候,幸福近在咫尺,眼睛能看见,却注定了再也走不到。

  正是这一天,上头来了调令,命颜雅筑即刻出发,去邻近的城镇办公。火红的嫁衣尚挂在屋子里,颜雅筑只来得及同家人稍稍告别,便启程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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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姚氏同袁宝和柳云烟朝夕相处,看着自己这两个儿媳,对柳云烟,越看越欢喜,她这性子,这家世,几乎就是自己年轻时候的翻版:懂事知礼,面对了相公还知书达理。

  不像是那些没个家教的姑娘家,尚未过门,便是天天地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姚氏打从颜雅筑小时候,便不甚赞同他和商人的女儿多交往,奈何她这儿子偏偏就是个固执到底 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情,愣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姚氏这几日观察下来,自然能看出自己儿子对柳云烟的心不在焉,更能看出他可是将全般的心思,都放在了袁宝的身上。照说他身为亲王世子,就连小妾,都该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何时会轮到这么个家道中落,来历不明的民间丫头?

  从小缺教养的姑娘,就算是蒙了皇上恩典,赐了郡主的名分,骨子里到底也是和大家闺秀不同。善妒、不知礼数,更不懂如何宜室宜家、相夫教子,恐怕做个妾,都守不住自己的本分。

  姚氏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

  如今颜儿的正妻刚怀了身孕,三个月之内,都是极危险的时期,若是一个闪失,便容易小产,姚氏真正是操碎了心,生怕这媳妇一个不小心,便把肚子里的金孙孙给流了。这么一来,看着袁宝,心中便更是不放心,时常忍不住地挑剔她错漏之处,如何看,都不尽满意。

  奈何袁宝与颜儿的婚期将近,此番婚姻乃是皇上所赐,除非她犯了什么滔天的大错,否则就是板上钉钉的婚姻,谁也无权阻止。这两日,恰好碰上颜儿临时受命,去临近的县城体察民情,这当家的人不在,家里就更容易出乱子。

  偏偏又逢了天气不爽,分明前几日还是烈日当头,今天偏就逢了妖气似地,阴云密布。姚氏左右心里不宁,索性带了下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去洛城最大的庙里上香求福。

  庙里抽了签,签文所述,“千里姻缘一线牵,奈何线绝缘终浅。”

  就算不用高人解签,都能看出是个意欲不祥的兆头,姚氏此番庙宇之行,回府路上偏偏还见着了出殡的列队,轰轰烈烈的数十个白衣人,一路哭着从她面前穿过,那黝黑一口大棺材,当真是不吉祥到了极致。

  姚氏再也顾不上什么念佛吃斋的心思,赶着回了颜府,这刚入门,便见了老管家陈叔一脸焦急地守在院子口,对了她焦急不已,“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怎的回事,如此大惊小怪?”姚氏本就心情不好,被陈叔这么一嚷嚷,更是烦躁。

  “您刚才一出去,云烟姑娘便叫了袁姑娘去她屋子里叙旧……”

  “叙旧?”姚氏一听这事是好袁宝及柳云烟相关的,心里一抖,暗叫不好,急忙地朝着柳云烟的屋子而去,又听了身后陈叔焦急道,“夫人,已经请了大夫了,就在云烟郡主的屋子里……”

  姚氏忽然刹住脚步,回头对了陈叔一挑眉,“怎的那丫头去郡主屋子里,你们做下人的,也不知看顾一下?”不待陈叔回答,便急匆匆地朝了里屋而去。

  她不过离开了个把时辰,这颜府便乱成了这副摸样,这个袁宝丫头,果真是留不住。如今颜儿又不在,府中能掌事的,便只剩了她一个。如今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丫头,究竟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敢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云烟肚子里的金孙若是能保住,这事情倒是还能善了,若保不住?休怪她这做婆婆的,亲自给她来立一立规矩!

  柳云烟的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下人,大夫正在窗前给她诊断,丫鬟们个个严阵以待,见到夫人回来了,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姚氏到底也是个做当家主母的料,斜眼瞟见袁宝皱着眉头,咬着唇立在桌子边上,脚下落了一地,类似瓷瓶碎片,倒也不急着质问她,直接走到床边,语带关切,“大夫,这肚子里的孩子,究竟……”

  “夫人,请稍等。”

  大夫头也不回,专心诊脉。

  姚氏只能看见他侧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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