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秋寒 (第一部+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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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秋寒 (第一部+第二部)-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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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切是否又在子寰的预料之中呢? 

但若再往前追溯呢? 

宸星的背后是无极教他再清楚不过了,在身份暴露之后,他又会不会是故意看着他受伤,然后引导无极教展开报复行动?抑或,他身份的秘密根本就是子寰放出去的?又或者,当初他欲推还就,根本就是故意让宸星主动请缨去做密探的?再或者,最初的最初,他本来已经放了自己了,却还跑到华陨那里去找他,莫非也根本是场苦肉计? 

邀他回宫,诱他探密,故意泄露身份,致使宸星受伤,利用无极教引蛇出洞,最后一刀斩断雁子门这条令他心烦已久的蛇,这一路顺理成章地可怕。 

一切就为削弱延王的势力,为保住他尊贵无比的皇位。 

想到这里,宸星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离开皇宫的日日夜夜,他为自己担心,在看到自己受伤走在死亡边缘时,他为自己痛心,在坚强地挺过难关时,与他共饮美酒十八坛,他对自己微笑。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不会的!要冷静!是自己想太多了! 

宸星深深吸了口气,趁着月色朦胧,向太极殿飞奔而去。 











二十三 



静夜里,蝉鸣聒噪于耳,星月昏暗幽昧,宸星无暇在意,一路跌跌撞撞直奔太极殿。 

临近宫门,脚步却缓了下来,一步一停。 

为什么来到这里,是想要跟他当面对峙吗? 

是不是只要他说一句,我没有,你多虑了,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知道,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心底的恐惧远胜于任何一次肉体的伤痛。倘若他供认不讳,自己还能否承受得住这份打击? 

不知不觉已经站在殿门外,他已经失去了跨出这一步的勇气。可里面清晰的对话却一字不漏得传到他耳边。 

“陛下神机妙算,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一大臣道。 

子寰轻笑:“爱卿认为朕该怎么处置他呢?” 

“臣以为,不能留他在宫中了。” 

“不能留在宫中?既然他一心向着朕,留在身边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用?多亏有他,雁子门才会那么容易被消灭。” 

“成一次未必能成第二次,而且一旦被延王发现了,以后想要对付他,就难上加难了。” 

一阵沉默之后,子寰再度开口:“说得也是……就是有些可惜了……”他幽然一叹。 

“陛下莫怀妇人之仁,成就大业要紧。” 

“朕心里有数,退下吧。” 

宸星站在门口,手脚冰冷,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连这点希望都不给他?为什么让他确信他的猜测?为什么要让他面对这种残酷的现实? 

付出的感情被无情地利用,五脏六腑在纠结,像被粘过似地痛。痛到失去意识,无法呼吸。 

喉咙口胀到不行,为他流过的血白流了,可如今依然流血不止。 

那现在他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心已经给他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他清醒,既然要骗,何不干脆骗到底? 

直到那大臣略显错愕地看到宸星,并匆匆离去时,他才如梦初醒。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只是在做梦,当看到子寰站在面前时,他脚下绵软,差点支撑不住身体。 

他一脸淡漠地望着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去见你们教主了?” 

他竟然还派人跟踪?“与你无关!”宸星咬着牙道。 

子寰怔了怔:“怎么了,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在门口站了很久了吧?进来吧。” 

“你少惺惺作态了!在每个人面前摆不一样的面孔,不觉得累吗?我以为你至少还有一点点温情,看到实在是我太过单纯。你根本是个无药可救的冷血动物,你心里面除了皇位就容不下其他东西了,我真是可怜你!” 

“你发什么神经?”子寰怒道,“你想要出宫我就让你出宫,你想要见谁我不加追问,你还想怎么样?我又做什么让你看不顺眼了?你平日出言放肆,有诸多冒犯,我可以纵容你,但你不要以为你就可以公然谩骂,就算你眼里没有君臣之礼,你也没有资格把这些罪名加在我头上!” 

“资格?哼,我是没有什么资格!反正你只惦记着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人,我不过是被你耍弄的棋子罢了!你就守着你的回忆,过一辈子吧!” 

前所未有的愤怒燃烧着子寰每一寸理智,他看着宸星离开时倔强的背影,怒火几乎要灼穿他背脊。 

“陛、陛下,您还、还去不去那个大、大、大……”身边的太监战战兢兢地问这位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的君王了。 

“当然要去!”子寰暴吼,怒气全部发泄在路人头上。 

邵宸星,你等着!等我办完正事再来修理你!今天要让你知道君王千古威严是如何建立起来的! 



子寰来到大牢,心情很是烦躁,原本胜利的喜悦全被宸星这么一闹,冲得荡然无存。 

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懂得察言观色,知道皇帝今天心情不好了,言行举止都要倍加小心,尤其是跪在子寰面前,手脚戴铐的流桐,更是揣摩人意的高手。 

“陛下今天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流桐虽是戴罪之身,若能为陛下分忧,就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摒退众人,子寰的眼神愈显深邃,他挑开流桐破碎的衣襟,看了眼他肩膀上的伤:“好点了吗,还疼吗?” 

先前还冷静地与子寰对话的流桐,一下子泪如泉涌,连连磕头:“流桐对不起陛下,流桐有愧于陛下关爱。” 

子寰冷笑:“既然你早就预料到有一天会被关到这里来,还说这话干什么?在延王把你送到朕身边的第一天起,你就应该做好准备了。不过你也很厉害了,潜伏了那么久才被朕发觉,你到底传了多少秘密给延王。” 

流桐哭道:“流桐不敢求陛下饶恕,可是自从流桐到陛下身边之后,心里只有陛下一人,没有做过任何伤害陛下的事。” 

“你前有泄露朕对付李仪林一事,后又向延王透露邵宸星身份,你还敢说没有坏朕大事?”此刻的子寰肃穆威严,浑身散发着帝王之风。一提到宸星,他又是一阵烦躁,要不是心系与他,又怎会一路追查身份暴露一事,最后揪出流桐这个奸细? 

“当时延王追问得紧,一定要逼我告诉他陛下密谋的事,我也是迫于无奈,所以……” 

“好了,不要狡辩了!不过要不是你,朕还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灭了雁子门,也算是……”子寰说到这里,忽然顿住。难道刚才宸星在门外听到了他和大臣的谈话,所以误解了话中的意思?灭掉雁子门一事,之所以没有告诉宸星,就是怕他胡思乱想,没想到他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歪风邪语。怪不得刚才发飙似的又是骂自己冷血,又是说什么利用! 

真是拿他没有办法!越是关切,越是要强,越是受不得半点误会! 

子寰已无暇再审问,起身离开,只想着快些去跟宸星说清楚,免得他想不开。 

“陛下!”流桐却不知子寰心里已经千回百转了,以为他丢下自己不管了,“陛下,流桐真的没有存心害您!流桐不求陛下宽恕一条贱命,只求陛下相信流桐一次!” 

子寰回头,灼灼地盯着跪在脚边的人,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蹲下身子,抚摸着他的脸庞:“越来越像了……延王当初挑你的时候一定是万里挑一吧?”有些事情也许连流桐自己都没有发现,但是子寰察觉了,流桐经常看着秦狄的画像,刻意去模仿画中人某个眼神,某个动作,日久天长,神态举止早就与刚进宫时的他截然不同了。 

“说真的,朕还真舍不得要你的命……你走吧,就当朕撵你出宫了……”子寰轻叹,“不过你记住了,不要再演什么藩帮使者的戏码来博取朕的同情心。” 

灵魂的寂寞与空虚,又岂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以填补? 

子寰的身影消失在甬道深处,流桐瘫软在地,惨笑不止:“我哪有什么本事安排这隆重的戏码?我真的满脑只是不想让您受伤罢了。” 

狡辩,依然是狡辩,从一开始就错了,如今说什么都是狡辩…… 



径直前去紫宸殿,子寰心急如焚,他几乎可以想象气急了的宸星又是骂人,又是摔东西的样子。 

怒火已经熄灭,可面子上还是挂不住,想着要怎么跟他开口,怎么罚他一下。 

为什么要特意来跟他解释?明明就是他不对,也不问问清楚就冲自己发脾气,还当着一群下人的面叫嚣,这次一定要让他懂点规矩! 

可他猜错了,紫宸殿里一切完好如初,根本不像有个脾气急躁的人住过,静悄悄的无半个人影。 

桌上摊着他未完成的大作,子寰随意地翻看了几页。 

居然还是图文并茂,连青菜萝卜都画在了上面。有些菜式还特注了烹饪方法,例如不能蒸只能煮,在蒸的图示旁边有个哭泣的脸,在煮的图旁是个微笑的脸。 

果然有他的风格,子寰看着看着不禁笑了出来,仅有的不快都消散了。 

这时一个宫女提着水桶进来,像是要打扫的样子,一见到子寰当即磕头行礼。 

“邵公子在哪?”子寰问道。 

“他走了。”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子寰全身怔住:“走了,什么叫做走了?” 

“啊?奴婢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走了,刚才邵公子回来后在房里闷坐了一会,突然大叫一声走了,然后就走了……”宫女神色慌张,不敢抬头看他。 

他竟然走了,连一声告别也没有,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下。 

轻率,怀疑,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就因为一个争吵,他就走了。 

还说什么要自己爱他,还说什么信任与包容,还说什么一起走过百年的孤单? 

说不要就不要了,他还真是有够潇洒超脱的! 

子寰忿然不能自抑,低吼着将满桌的细碎扫落在地。 







二十四 



哪怕被利用也心甘情愿? 

算了吧,回去吧,至少他对你的那些好不是假的,他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来给你疗伤,只要自己没有吃亏,被利用也就认了吧,谁叫他脑袋比较好使? 

每次起了这个念头,宸星都会拍着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不要这么窝囊,做人起码要有点骨气。就这么回去找他实在太丢人了,不是明摆着去被他羞辱吗?难道被他笑话地还不够吗? 

怎能按耐下愤怒?还以为他就算人前威风凛凛,至少和自已在一起时是爱笑又温和的,可最终还是落得欺骗二字。不能原谅他把自己玩弄于股掌,感觉自己是个供他玩乐的小丑,难道他的心里真的只有利用与被利用? 

因为自己是真心付出的,一滴一滴汇集成一整分感情,所以希望对方也同样如此。 

宸星独自住在旅店里,脑中只有去留二字。好久都没有自己一个人住了,有时候一整天没人跟自己说话,实在憋得难受。偶尔抱怨着旅店住宿好贵,还是免费的好,思忖着要不要到华陨家蹭一段日子。 

当他收拾东西,刚准备离开时,他听到楼下传来骚动,探出窗外一看,整个旅店已经被士兵包围了,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算什么,追捕逃犯吗?宸星不由得气恼,几步冲到门口一脚踢开屋门,果真见子寰向他走来,身后跟着一队士兵。 

见宸星从屋里出来,士兵立刻涌上前将他挤回屋子。店里的其他客人看白戏似的一个个杵在门口,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他们自然不知道子寰的身份,只当是哪个大官,瞥向宸星的眼神露骨而鄙夷。 

宸星当场面红耳赤,骨节捏得发白。 

“你想去哪?”子寰瞄了眼床上整理了一半的行囊。 

“草民去哪,好像跟皇帝陛下没有关系吧?莫不是你闲到连母猪一窝生几个崽都要管吧?”宸星讥讽道。 

“你……”子寰怒他口不择言,一个士兵的窃笑更是让他恼羞成怒,“你们都出去!” 

众士兵退下,屋里只剩他们两人,可气氛却是僵持地像凝固的冰。 

“我还没有责问你不辞而别,你倒好,先反咬我一口,讨到嘴上的便宜,你很得意是不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容不得他人忤逆,受惯了他们的恭顺敬畏,宸星的一举一动都是对他涵养的挑衅。心里原本做好了打算,只要他嘴上软一些,就不跟他计较了,然后一起回宫,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激起了自己的火气。 

“好像是你说只要我想走,随时都可以走,无需向你请示的!”宸星懒得跟他多说,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扔给子寰:“还你,反正我也不需要了!” 

子寰接住一看,是进出宫门的令牌。之所以给他这块令牌,是表示自己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知道他心野,皇宫太拘束会把他憋坏,没想到现今成了不辞而别的借口。对他花费的心思被他视若无物,子寰的脸顿时阴沉到极点:“狼心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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