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 第11天~结局作者: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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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变 第11天~结局作者:金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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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游自力的痛苦的浪漫,被人想像到不堪的地步。其实但凡长着眼睛,都能看到游自力不过是个多情少年,牙口还没长齐呢。可是既然有这么个碴儿,又何妨添油加醋? 

      鲁迅先生早有“二愿”,一愿“从此不再胡乱和别人去攀亲”,二愿“从此眼光离开脐下三寸”。可惜,先生全不能如愿。而且是,我们文化专出那种一看到白膀子就想到裸体的人。 

      邻里街坊议论纷纷,这让文室很难堪,更生气的是,龙琪对这事没有一句解释。本来他就觉得自己跟龙琪结婚简直是亏大了。他是公安干警,正式的国家干部,她一个大集体的工人,有什么得意的。不就长得漂亮一点儿,可个子又太高,浪费布料,偏偏还那么瘦。──那会儿的人们刚看到小康的曙光,虽然不以胖为美,但富态一点总是看着喜兴。 

      “那个家伙为什么总在我们门外野狼嚎?” 
      “这干你什么事。”龙琪说。 
      “他站在我的门外!” 
      “他又不是唱给你听的。” 
      “那就是唱给你听了?你跟他什么关系?”文室已经愤怒得无以复加了。 
      “就这种关系了,他在外,我在内。” 
      龙琪桀骜不驯,文室暂时不想与她吵架,房子是租来的,他得照顾面子。想来想去,只有去找游自力。 
      其实不去还好。 
      那年的游自力正值花季,一头天然卷发,颀长的身材俊美如白杨树,兼有一种异域风采,整个人如星辰烁光,彩云奔流,焕发着一种绚丽的青春之美。 
      文室一见他,就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什么国家干部、公安民警之类的身体统统黯然失色。而且这个小子的气质和眉宇间的韵味,与龙琪一脉相承,都属于纯净未染的天然秀色,这更令他愤怒。 

      “你是什么人?” 
      “你知道你是什么人?”游自力说话不带拐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又骄傲又豪迈的神气,“你娶了我的心上人,你娶了她的人,娶不走她的心,她迟早会跟我走的,我们之间你是多余的。” 

      这话让文室吃惊多于生气,他想不到天下还有这么把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说得赤裸裸响当当的人。比西门庆还西门庆。 
      “你要不要脸?” 
      “喜欢一个人在心上,不在脸上。” 
      “你无耻!” 
      “是啊,我没耻,你有。” 
      文室觉得自己简直是鸡同鸭讲,这个鞑子野蛮无礼又没文化,跟他讲理根本是对牛弹琴。那怎么办?动手?他打得过吗?那野小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悍暴烈的匪气。 
      哼,我不跟他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回去跟龙琪算账。都是她惹出来的,女人不勾引,男人能上套吗?他们在草原时,真不知做过什么。 
      斗不过情敌,就把气撒在女人身上,这是最安全的做法了。不过文室这次大错特错了。他刚一开口,“你跟那个不要脸的鞑子……” 
      龙琪的掌风已经掴了过来,“啪”一声暴响,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污辱游自力,花开就一次成熟,她错过了,这本就是一种遗憾。所以她下手又狠又准。文室的两颗牙粘着热乎乎的血从嘴里吐出来。文室懵了,他的意识形态中,女人不该是这样的。不,他今天要让她屈服,让她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他从灶上拔下锅,向龙琪扣去。 

      龙琪一动不动,平日明净的眼睛中,射出一种不顾一切的凶光。文室在一刹那间胆怯了,后果……他得考虑后果。他打得过她吗? 
      拿锅的手软了,当啷落地。他愤懑地背转身把被打掉的两颗牙,悄悄拣起笼在袖口中,藏了起来。 
      姐姐姐夫的矛盾,龙言看在眼里,他没法帮忙,但他可以把游自力劝走。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他问。 
      “喜欢一个人时心里很快乐。”游自力说。 
      “你快乐,她呢?她现在快乐吗?”龙言已经表现出做律师的天赋。 
      “……”游自力无言。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她快乐。”龙言说。 
      “那她怎么才可以快乐?” 
      “你离开。” 
      “不,我要她跟我走。”游自力很固执。 
      “她跟你去哪里?古丽呢?古丽也会伤心的,你让一个伤心也罢了,两个女人都要为你伤心?你还是男子汉吗?男人就是要女人伤心的吗?” 
      被龙言这一点拔,一种男人的豪气充斥于游自力胸臆间,是啊,他怎么可以让她们为他伤心?难道我真的错了吗?他一时间迷茫起来,“那我怎么办?” 
      “回去呀!” 
      “可是……” 
      “可是什么?那边古丽等你,这边我姐姐每天跟那人吵架,这是你愿意的?” 
      游自力闷了很久后,“我走。” ──但我还会回来的。他想。 
      打点好那一尊神,龙言又来找龙琪,“你去该去送送自力,他要走了。” 
      这个消息在龙琪的心里搅起风云,游自力虽然让他们夫妻不和,可是,在她心底,她竟是很想见到那个少年。他现在要走了,那种割裂的痛,又慢慢地溢上来。 
      龙琪镇定了好一会儿后,“我还是不要去了。” 
      “你得去,自力真的很喜欢你,也许,这是最后一面。”龙言其实很愿意自力跟姐姐在一起,他们曾经多么快活。“还有,给点路费,自力的钱让人全骗光了。” 
      唉,人没有翅膀,千万里奔波追逐的浪漫爱情,原是要花路费的。想到这,龙琪觉得她跟自力之间更渺茫了。 
      “怎么就给人骗了?” 
      “我们不也给骗过吗?这儿的人嘴里没一句真话,明明是热辣辣地叫你‘到家里来吃饭’,可你要真去了,那才尴尬呢!敢情他们的心和嘴,竟是牛头对马胯,另长着一套。”龙言发着牢骚。 

      “一方水土一方人,习惯就好了。” 
      龙琪说着话,把家里的钱全搜罗着给了龙言,“就这些了。” 
      龙言迟疑着不接钱,“这个……姐夫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他不是男人吗?这儿的男人最喜欢说:钱算什么?钱是王八蛋。王八蛋还留着做什么?” 
      龙言拿过钱,终觉不妥。果然,文室发现后愤怒不已,为那些“王八蛋”聒噪了好些日子。这是后话。 
      “你不去吗?真的不去吗?”龙言希望姐姐去。 
      龙琪思量再三,还是去了,游自力看着她,眼泪无遮拦地哗哗地往下淌,“你不知道我的命都是你的吗?” 
      龙琪知道,她早就知道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的心也是我的,你怕一开口心就跑出来,是吗?”阳光下的游自力风神俊朗,洒落不羁。 
      龙琪看着他,心绪如潮,傻瓜,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早半年也好。我就不嫁人了。可是,太迟了。她不知道,游自力摔断腿养伤养了半年。她也不知道,她当初决定嫁文室,是有一点赌气的成分。愿赌就要服输。 

      现在,她真的是输了,喜欢的人在眼前伤心,她却劝都不能劝。看着他的眼泪,她的心在痛,很想给他把眼泪擦掉,可是,泪能擦掉,心里的伤呢?她不该让他这么伤心的。 

      为了这个人、为了这颗心,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可是,她连付出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他们已经被现实隔在了两个世界。后来,十几年后,游自力又来找她,她终于偿了一个夙愿。──既然不能因你活着,就为你付出生命吧! 

      “你变了,你的心像铁一样硬,像冰一样冷。”游自力说。 
      不,我的心不硬也不冷,可是,我能说什么呢?这一会儿,她又想到,就算游自力早来半年,她也不能跟他走。她不能回草原,那儿已经有古丽了,她已经被拒绝了。她的骄傲让她不屑于跟人争。自力也不可能留在这里,他没有户口,形同盲流。这就是生活。就像远方的情人来看你,得要路费一样。说不好听点儿,人与人的距离,有时就是用钱缩短的。 

      生活是什么?诗人顾城说:生活,网。我们活在网中央。 
      龙琪叹了口气,沉默着,她就从那一刻学会了沉默。 
      她不能说什么,不能心软。心一软,人就会碰在铁硬的现实上。 
      “我要走了。我不能让你快乐,更不能让你流泪。”游自力自己的眼泪却更快更急。 
      龙琪拿出一把梳子,放在他手里。 
      “为什么给我这个?”游自力问。 
      他懵懂,龙言可明白,怕再生波澜,忙说:“让你梳头的,看你的头发乱的。” 
      游自力摇头,痴痴地盯着龙琪,“你的眼睛不再看我时,就像太阳不再照耀着花朵,再好的梳子也不能梳平我的思念。”说完这最后一句,他把梳子的搿两半,一半给了龙琪一半自己收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人群中…… 

      少年人的感情,是最心伤的。 
      灿烂的阳光,温暖的春风,却让龙琪感到了冰冷。跟自力这一别,就是要跟自己青葱岁月彻底告别了。其实自从回到这里,她如花般烂漫的少女时代就已经结束,她开始为生活打算了。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一种东西在割裂。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要经过这样一次割裂,然后从天使变成半兽人。 
      游自力走后,一切都平静下来。文室为人其实挺随和,只要龙琪不暴露“本色”,他也就认了。没多久,龙琪的父亲落实的政策,恢复了以前的一切。还有就是,她怀孕了。 

      所有的事,都向良好的方向发展,然而…… 
      方晓飞这时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文欢的出世,其实可以让你们重归于好的。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你们的关系更恶劣了。为什么?” 
      龙琪没有回应,一只蝴蝶在她头上盘旋片刻,又飞到草丛中去了。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可这个时候,你还必须回头看,而且还得仔细地数着那坷坎的、沾着血丝的脚印。人生的残忍,莫过于此。 

      “请回答,到底是为什么?”方晓飞问。 
      龙琪沉默。 
      “你为什么不说话?”方晓飞步步紧逼。 
      ──气氛紧张得像要爆炸开了。 
      “那,由我来说,因为游自力的介入,文室对你有了看法,而你呢,因为文欢的死,对他心存憎恨,是吗?”方晓飞这个问题比上一个还尖锐。 
      龙琪沉默。 
      “不开口不解决问题,你知道吗?”方晓飞的眼神如鹰。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龙琪开口了。 
      “那事情本来是什么样子?” 
      龙琪又不说话。眼中,浮起一层迷雾。 
      “你现在必须说话。”方晓飞态度强硬。 
      “其实是我欠他的。” 
      “你欠了他什么?” 
      龙琪不语。 
      “你到底欠了他什么?”方晓飞苦苦相逼上梁山,“这笔债让你很痛苦,是吗?小玉昨晚在最后一刻跟我说,她本来很想杀你,但她迟迟没有动手。因为,她看到你并不快乐,你的心里像是藏着一座地狱,甚至你连睡觉都皱着眉头。所以她认为让你活着比死了还好。” 

      “方晓飞,你太过分了!”汪寒洋实在听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在陈述案情。”方晓飞冷冰冰地。 
      “那也不能以挖别人隐私、让别人痛苦为代价。” 
      “请你注意你的措辞,并提醒你不要妨碍公务。”方晓飞用眼神示意上官文华。 
      上官过来拍拍汪寒洋的肩膀,“不要急,方队有分寸的。追查真相,就得刨根问底。这是法律程序。” 
      说着,她眉毛一扬,汪寒洋顺着她的眼风,看到了黑铁塔一般的刘正雄。有这一尊神堵在这里,也只能是公事公办了。一句问不到,就会影响结局。那是个老刑侦了。 
      方晓飞叹了口气,拿出一张泛黄的单子,“这是夹在文室日记本封面的夹层里的,市医院的验血单,十三年前的,病人名叫文欢……” 
      龙琪的脸色这时,开始变了。是的,转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伸手拿过那张验血单,因为时长了,但上面的字迹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出来──文欢,性别:男,年龄:3岁,血型:A型…… 
      也就是说,文欢的血型跟龙欢是一样的。所以,从医学的角度上讲,文欢也不是文室的儿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眼光都盯着龙琪。她一直以来是一尊圣像,不论是被人恨着还是爱着,都不得不敬着。莫非,真的像马来西亚那份小报说的那样?那可是佛头喷粪啊! 
      龙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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