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烟总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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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烟总有花-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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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宁惊慌失措,看到时维扶着膝盖缓缓靠落下来。     
  后来的一切都是慌乱的,时维的膝盖处莫名出了血。她同罗 大年送了时维进医院,时维还笑对医生说:“其实用冰袋和 云南白药就可以解决。” 
  医生大感棘手,责怪病人:“这样怎么能去爬山呢?” 
  时维讲:“你不知道你们的滴水崖和朝阳观多美。” 
  医生说:“你要休息,必须,听到没有,必须休息。”     
  蓝宁到市集上,用自己的工资买了鸽子蛋、猪肉、鸡脯鸭脯 、鸡肫鸭肫,下厨做一道简单的佛跳墙,再捧到时维的病房 里。 
  罗大年开玩笑:“呵,没想到小姑娘有小黄蓉的手艺。” 
  蓝宁噘噘嘴,不无遗憾:“只有这点料作,让时老师凑合凑 合吃啦!” 
  时维抬起手,蓝宁似乎能够知道他想做什么,呼吸忽然就会 困难起来,但他又是把手轻轻放下的。 
  蓝宁用很快乐的样子给时维分了菜,她说:“医生说了要补 充蛋白质和钙,所以我还买了高钙奶。” 
  时维手里还拿着报纸,讲道:“我也没想到小姑娘的手艺这 么好,平白让我得着好口福。” 
  蓝宁看到他手上的报纸,都是这几日对“美达”融资一案的 评述报导。时维并不见外地吃了她做的佛跳墙,夸赞:“果 然是出自名门。” 
  蓝宁笑嗔:“我们家又不是历代当厨师的。” 
  时维说:“我知道。” 
  蓝宁知道他知道,便不管,自顾坐到他的身边。 
  时维的精神很好,只是皮肤苍白,其余则一点都看不出生了 这么重的毛病。医生和罗大年都当她做小孩子,并不同她讲 述时维的身体状况。     
  她听到他们讨论过他的病情,他的血友病是家族遗传病,罗 大年为时维填病史单的时候,同刘先达说:“时老师说今年 发作的次数多了些。” 
  刘先达沉吟,而后叹气。罗大年跟着叹气。 
  蓝宁可不叹气,她坐在时维身边,说:“我外公说人生得一 嗅觉和味觉是最大幸福,精神世界能够有多大满足?” 
  她身边的人点头,在沉思,半晌说:“你和罗大年的考虑不 无道理,我们和国际资本炒家的实力悬殊,此刻一搏,也难 保今后不会出故障。狼毕竟是狼,披着羊皮也是狼。” 
  没想到蓝宁抽了他手里的报纸,讲:“小孩儿学步总要摔两 跤,只要以后不要邯郸学步走不来路就好了。时老师,你讲 我说的对不对?” 
  时维是头一回在天光光之下定睛看她,是心里一凛的模样。 蓝宁只是傻傻微笑,带着点认真,还有天真,而且并不隐藏 她的小秘密。 
  时维真的说她了:“傻丫头。” 
  蓝宁把辫子一甩,她梳着马尾辫,穿着也很精神的T恤,身 上脸上,全部是活力,就像被点亮的小火柴。     
  时维在张家口的市级医院里一住就是十几天,罗大年来找时 维下棋解闷。 
  罗大年也有一手好棋艺,号称年少时进少年宫专门培训过, 还得得过少儿围棋赛的全国冠军。蓝宁才知道时维并非全能 ,他不太精通此道,虽也用心学习过,与罗大年这种种子选 手一比,总也需要一番剧斗,才有胜利可能。 
  罗大年下棋时候有绝好的耐心,步步为营,巧设连环劫,让 时维岌岌可危,但他依旧勉励支撑。 
  蓝宁旁观者清,不管观棋规矩,在旁提醒:“外围大片空地 。” 
  时维顿悟,原来居中之势已经颓然不可举,但弃子突围,在 外延还有步步进逼的生机。这是一个不进不退不胜不败的棋 面,但可获取良多棋势,也有了东山而起的契机。 
  罗大年对蓝宁竖大拇指:“小丫头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简 单。” 
  蓝宁特别得意,特别高兴,因为时维看她的眼神,像有风在 其间飘荡,鼓舞了她的心。     
  在离开张家口的时候,她又去了一次滴水崖,置身在嵯峨耸 立的山峰之间,仰头看天,这片天空远离城市污染,碧蓝坦 荡。 
  下山时候,遇到了又来参拜朝阳观的刘先达。刘先达叫她做 “唱中国心的小姑娘”,她叫他“刘叔叔”。 
  她问刘先达创业的故事,刘先达就坐在先烈牺牲的岩石边, 讲了一段。 
  手里拿着产品的农民企业家要打入城镇市场,就听从海外华 人学生的建议,打电话给供销社杂货店冒充顾客要订货。一 个城一个镇的布过去,销路被打开,他们再同当地电视台谈 判,买下黄金时段的广告位。其实是没钱付广告费的,最初 只好用货款来抵。 
  蓝宁托腮,拉长了声音惊叹说:“啊——现在的利华美洁用 的就是这一招啊!” 
  刘先达对年轻的女孩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王者都会不耻 下问。” 
  她带着青春的大胆,问刘先达:“刘叔叔,你一定很想挤掉 王者吧?” 
  刘先达先叹一声“难”。 
  蓝宁说:“不难。” 
  刘先达当她是小孩子。 
  这天山风猎猎,翻滚着无数的情绪,激荡着一颗少女的心。 
  蓝宁回到医院,对时维疑惑地说:“真奇怪,我为什么会来 这里呢?” 
  时维的床头开着暖暖的桔色台灯,正在看报纸,闻言放下手 里的报纸。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气瞅着她。 
  他瘦而清隽,一双手指节有力,就算是在病中,依旧不会丧 失力量。但是这双手带着小心的温柔,拂了拂她额前的发。 
  “你的暑期实习结束了,该买好火车票回去。” 
  “不。”蓝宁固执地坚持地,直愣愣凝视他。 
  时维也静静望着她。 
  病房四周都是白惨惨的,但蓝宁移动了一下步子,踏进桔灯 的流光之中,好像惧怕的冷冰冰的某一处能够暖起来。 
  转个头,就是窗口,她探头从窗口望出去。小城市的楼房捱 攒,灯火密簇,看远了,凝聚起来,也能辉煌成星海。她相 信星火可燎原,只要烧得够坚定。 
  蓝宁面对时维,轻吟:“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 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但其实,当夜的天气并不很好,难得干燥的北地,正在酝酿 难见的雨意。 
  室内无语,忽然外间就一道响雷劈下来,把她的声音淹没, 她便只能看住时维的眼睛。 
  他的眼睛,漆黑如夜,光明如星。让她在黑夜中摸索出光明 道路。 
  时维站了起来,俯身往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吻。 
  雨点啪嗒啪嗒打落下来,玻璃窗户上全部是水,重击,滑落 ,重击,滑落。 
  蓝宁的心跟着噗通噗通乱蹦。 
  一忽儿工夫,雨点小了,蓝宁心头的压力轻了。雨渐渐停了 ,皎洁的月亮钻出了云层,照亮了她的面庞,她都觉得自己 会发光,就这么期待地站在时维的面前。             
  十(下) 
  蓝宁调试了一下座椅,国航的座位紧窄而局促,她坐得不能 算舒服,局限不是一点点。 
  飞机升空的轰鸣,也让她不能够舒服,尤其是在轰鸣声中去 回忆。这些年来,她绝少去回想当年的细节,仿佛气力就在 那一次燃烧殆尽,剩余的些微弱火,仅暖心中剩余的微小位 置。 
  蓝宁转个头,方珉珉正坐在身边看报纸,文学版正在介绍八 零后作家,年轻人飞扬跋扈,讲评时事,阐述自我观点毫不 客气。 
  蓝宁笑着讲:“正青春的时候以为自己脚下踏着地球,后来 才发现其实脚下踏的是乒乓球,不堪一击。” 
  方珉珉另一边的罗大年亦有同感,说了一句:“年轻人有热 情嘛!” 
  蓝宁默然了。 
  老早以前,罗大年也曾推心置腹这样同她说:“你不知道你 的热情感染多少人。”     
  蓝宁不知打她的热情可以感染多少人,但是她知道时维的微 笑可以感染她,总是如同春风,吻上她的心。 
  他当时轻轻笑,有点无奈,说:“傻丫头,把你的计划写下 来。” 
  蓝宁就在他的报纸上写:“我想和你去坝上草原骑马吃烧烤 ,我想和你去吃麻辣烫,我想和你在秋日的午后逛衡山路的 林荫道,我想和你去看张国荣在八万人开的演唱会,他说他 要在他还能唱的时候给我们唱现场,他来一次很难得,我害 怕以后听不到他的现场。我还想你给我上完《市场营销学》 。” 
  她写完以后,把报纸折叠起来。她小时候就手巧,折纸折的 是一颗心,实实在在放到时维手上。     
  十九岁的蓝宁,不会掩饰,不会装模作样,爱且爱了,毫无 保留。 
  回程路上,她也是坐飞机,就坐在时维身边,两个小时的飞 行,让她只打瞌睡。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了时维的肩膀垫 到了她的脖颈之间。 
  这一路飞回去,她勇往无前。再逼仄的空间,亦不算忍受。 
  当年的罗大年,还会关切地旁敲侧击讲一句:“时老师很受 女孩欢迎,但他不会谈恋爱。” 
  蓝宁脸不红,气不馁,讲道:“那是以前。”然后又说,“ 我知道,因为他的病会遗传,所以才不谈恋爱。” 
  罗大年无话可说,只摇头:“女人要是发了痴,九头牛都拉 不回来。” 
  或许这些都是百折不挠。     
  但是都过去了。 
  蓝宁偷偷侧一个身,可以看到罗大年同方珉珉窃窃私语,正 在讨论这桩棘手的事。 
  她听到他在讲:“如果这一趟办的好,不但解救‘力达’危 机,对我们来讲是有好处的。” 
  周边讲话的人多了,全部是扰攘。蓝宁不愿意再听下去,拿 出耳机,开始听音乐。 
  罗曼问她:“听什么?” 
  她听了一两句歌词才答:“《你怎么会这样离开我》。” 
  罗曼笑:“是黄品源的老歌。”无端端又慨叹一句,“还是 老歌好,质量好,不粗制滥造。怎么现在的东西都没了这种 感觉?” 
  蓝宁垂下头,黄品源在唱“没有你的港口,我要到哪里漂流 ”,但是她口里却说:“也许是怀旧的我们无所适从。” 
  罗曼同意:“对,香港新人泳儿把《富士山下》唱的不知有 多好,仍会有许许多好的新生事物。” 
  两人相对一笑,发觉对方眼窝都青着。蓝宁把另一只耳麦分 享给罗曼,同她一起闭目养神。     
  抵达北京,机场口已有“美达”的工作人员接机,蓝宁认得 是对方的总裁办行政经理郑许,郑许已安排好车,还建议: “先吃好午饭吧?” 
  罗大年去心似箭,忙问:“刘董身体怎样了?我们还是先去 看看刘董。” 
  郑许见他坚持,便遣司机去买了麦记的快餐,拿到车上让他 们垫饥,但人手一只汉堡,都味同嚼蜡。 
  郑许说:“我们公关部营销部的几个副总和经理都到了,下 午就能开会。” 
  也是做好准备的,原来双方都着急。 
  罗大年点点头:“这事宜快不宜迟,今天我们市的报纸发稿 ,明天就全国的报纸都会发稿。” 
  蓝宁突然问:“你们生产部研发部的经理来吗?” 
  郑许茫然兼默然。 
  蓝宁不由生出一团莫名气来,说:“生产部研发部的经理没 有来,是不是?” 
  郑许没有答,却是罗大年来开口:“小蓝,现在要先解决问 题,稍安勿躁。” 
  蓝宁咬唇,将吃了一半的汉堡包好,再吃不下去。罗曼将她 手里的汉堡拿过来丢进废纸袋,又替她开了扇车窗。 
  环山公路上风大,路边连绵的山还是那样雄壮。蓝宁被吹乱 一头发,更没心思欣赏山景。 
  好在发短,稍一打理,又顺了。     
  刘先达这一次病势来的急,根本措手不及,他只得临时住在 张家口市里的医院。这医院好多年前蓝宁也来过,因为时维 曾在这里住了一个礼拜。 
  现在医院翻新了,挺括的住院大楼设施齐全,外头是绿荫匝 地的花园,让病人不用看着挤挤捱捱的吵嚷闹市烦心。 
  但隔不断仍旧烦恼的病人。 
  刘先达一脸病容,还有愁容,没有十年前的神气。 
  蓝宁走进病房,刘先达头一个朝她打招呼。 
  “唱中国心的小姑娘?” 
  蓝宁对她笑了笑,唤一声:“刘叔叔。” 
  他的病房里还有他们公司的高层,有些蓝宁认得,是去年做 提案时候结识的公关部经理和营销部经理,但真的没有研发 部和生产部的负责人在场。 
  她不是不气馁,且顿然有几分枉然之念。她想,也许她想的 不能够在这里提出。 
  刘先达是个讲究效率的企业家,待罗大年等人坐好,便开始 这场简单又凝重的会议。     
  蓝宁一直不否认,罗大年是一个优秀的营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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