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燕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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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燕双飞-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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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看这排场,就可想像出这位盛京将军平素该是如何作威作福了。
  两个听差的掌着斗大的灯笼,在前边带路。
  那位官拜一品、大红顶子、黄马褂子的朝廷大员“盛京将军”良弼,一路迈着快步,向门外步出。
  他身边跟着一个体面的小听差的,手上拿着一件黑呢面子大斗篷。
  这位将军走到门口,站住脚咳嗽了一声,身后的两名侍卫走上前,由小听差的手上接过斗篷来,给他披在身上。
  虽然间隔得甚远,江浪、裘方两人却也看清了对方那张脸。
  称得上是面如满月,黄焦焦的两道秃眉毛,眼睛里是一时杏仁眼珠子。
  脸是异常的红,像是敷了一层粉似的,一条辫子多半发白了。
  那个体面的听差的躬下身子来,手腕子打着扶手。
  青呢大轿的软帘子都已经撩了开来,良弼还是赖着不上去,瞪着两只眼睛,像是在说些什么。
  这时,有个听差的弓着腰,赶紧向门里头跑去。
  听差的刚跑进门,就见一个穿着月白缎袍子、又干又瘦的小老头儿,由门里面跨出来。
  两个人差一点儿撞在了一块!
  小老头儿身子骨真是称得上利落,只一闪,飘出了丈许以外。
  倒是那个行动慌张的听差的急慌闪躲之下,摔了个大马趴!
  良弼看见小老头出来以后,这才俯下身来,跨进了轿子。那个身穿月白缎袍的干瘦老头儿,匆匆赶过来,由小厮手上接过马缰,翻身上了马。
  两小队亲兵左右开道,将军的大轿在八名轿夫熟练地抬动之下,慢悠悠地下了石阶。
  江、袭二人自从那个穿着月白色缎袍的干瘦老人出现以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人身上。
  裘方低声说道:“这个人,莫非就是索云彤?”
  “大概是吧!”
  说话的时候,开道的两列亲兵,已由面前趋了过去,江、裘两人不得不向后面退一些。
  大轿子过去了老半天,那个干瘦小老头儿才策着马由后面跟过去。
  两个人特别地打量了他一番。
  这个人大概有六十好几了,黄巴巴的一张瘦脸,一双眸子深深地凹在眼眶子里,脸上皱纹很多。
  他头上戴着的一顶小缎子帽,也是月白色的。这么冷的天,他穿得却是很单薄。后脑瓜上,垂着一根小辫子,大概只有小指头那么粗细,其色如霜!
  这样一个人,要是走在街上,谁看着也会躲着他远远的,生怕一下子把他碰倒。
  可是,在江浪、裘方两个人眼中,对他并没有丝毫的轻视。
  江浪注意到,这人有如鸟爪般的一双瘦手,似乎较一般人长出了许多。
  也许别人不会看得那么仔细,江浪却看见了。
  他的那双手上,每个指上的关节,看上去都是黑色的,原本又白又瘦的一双死人手,加上这些黑色的圆点,看上去甚是恐怖!
  江浪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
  他可以断定,眼前这个瘦老人必然练过“大力鹰爪”功夫。
  而且,由瘦老人惺松的睡眼,以及此刻那种懒洋洋的表情上判断出,对方必是一个勤于夜里练功、白日就寝的怪人!
  大凡一个勤于夜里练功者,武功是不可轻视的。这类人物,多半练有一种属于本身独特的气功。
  凡是练这门气功的人,在不曾施展发作之时,看上去不分日夜,永远像是犯了烟瘾一样的没精打采。然而,如果一旦运使出这门功夫时,那可就精神百倍。看上去,如狼似虎,神威不可一批!
  武林中,对于这种练夜功的人,最是心存忌讳,称之为“鹰客”。
  因为这种人的习性完全同于一只猎鹰,未出击之前,看上去永远是不带劲;只要一上了架子,可就精力饱满;待到一撒出手,遇见了猎物之后,就更是劲发十倍,翅猛椽坚,神威极了。
  江湖上之所以把以夜练习者称之为:“鹰客”,盖取意于鹰欲成为一只猎鹰时,必须经过“熬夜”的艰苦阶段。比之常人,可想而知,这类人物当然是不可轻视的!
  江浪既然有了这番见地,对于这位将军府的清客——昔日的湖海大盗“辽东一怪”
  索云彤,自然是心存警惕。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人将是一个大敌。
  这时,将军良弼的大轿已抬过了对街,循着一条直畅的黄土道路直奔下去,八名轿夫,都像是受过特殊的训练,步伐、肩式全然一致,一平如水,二八一十六条腿走开了,当真是健步如飞!使得两侧护轿的亲兵,不得不小跑着步子,才能跟上。
  如果不是想着要追回那个翡翠塔,江、裘二人就会考虑在此刻出手;只因有了以上的顾虑,才不得不按捺着内心的激动,眼睁睁地放过了这样的大好时机!
  离天明大概还有一个时辰。
  冬季时光,天原本就亮得晚,这时候外面如同墨染一般的黑,夜风吹着窗户纸。二月的天气,可真有股子冷劲儿呢!
  江浪用力地把裘方从热被窝里给摇醒了!
  裘方吓了一跳,一下子坐起来道:“什么事?”
  “该行动了!”
  江浪说着,把桌子上的油灯引了拨亮了一些。他身上的穿戴都料理好了,但觉得还漏了件事儿,就坐下来用两根牛皮绞筋,紧紧扎着一双小腿的腿肚子。
  裘方由热炕上跳下来,含糊地道:“上哪去?”
  江浪白了他一眼,意思像是在说:“这还要问?”
  裘方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慌忙地找着衣服往身上穿。
  “现在就去?”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裘方没吱声儿,只管忙着穿衣服,把一条油亮亮的大发辫紧紧地盘在脖子上,把辫梢咬在嘴里,然后用一根红线绳绑得很牢。
  这小子,从来就是这个样子,一说打架就先缠辫子,有说不出的一股子兴奋劲儿!
  江浪已经把什么都弄利落了。
  “兄弟,可得小心着点儿……”
  “错不了!”
  裘方也找出两根老牛筋,紧紧地在足踝以上缠扎着。
  这么做显得全身有力,蹿高纵矮都不碍事。
  一切都装置好了。
  裘方背上了他的那口“斩马刀”,又提来一壶茶水。
  他先往地上倒了一些茶水,然后用鞋底去踏踩了一番,为的是让鞋底不太干燥——
  上了房,即使在滑溜溜的琉璃瓦上穿行,也不至于滑倒。
  他都弄好了,却见江浪在炕头火灶上弄着什么。
  江浪是在弄着两大块牛皮。
  “这是干什么?”裘方奇怪地问,“从哪里弄来的?”
  “巷口皮靴铺里买的!”
  “干什么用?”
  “当然有用!”
  江浪站起来,用手抖着两大块皮子,哗啦哗啦直响,真像铁皮那样结实!
  原来,这是他昨天夜里临时想的法子——在,‘皮靴号’,里买回皮子来,然后用桐油前后洗涮了一遍,又在灶头烘了大半夜,现在已经干了。
  这玩意儿,敲起来嘭嘭响,就算碰上火药枪的铁砂子也打不透。
  江浪抛过一块给裘方,说道:“穿上它吧!”
  皮子中间弄了个窟窿,往头上一套就穿上了。
  江浪先做示范把皮子套在身上,外面再罩一件衣服,裘方学着样子穿好了。
  “怎么,是怕火枪?”
  “那倒不是!”江浪道,“半夜三更他们临时抽调火枪哪里还来得及?”
  裘方怔道:“那是防什么?”
  江浪一面背好了剑,把灯引子拨成了一个小火点儿。
  “你还不知道?”江浪冷笑着道,“索云彤那个老小子是练鹰爪功的,被他抓上可不好受!”
  裘方顿时大悟,心里暗暗佩服这位拜兄遇事仔细,心思灵敏!
  江浪出手,一向不喜欢用暗器,可是今夜却破了例,带上了镖囊。
  裘方探出头去看了几眼,回过脸来点了点头。
  他身子一个鹰翻之势,掠出了窗子外。
  窗扇再启开,江浪紧跟着掠身而出。
  一天繁星,万里无云,只是那股子冷劲儿,真叫人挺受不住!
  为了怕动手碍事,两个人身上衣服穿得很少;倒亏了前后心上那块牛皮,挡住了刺身而来的风箭,否则会更冷。
  江浪转身把窗户带上,向裘方打了个手势。两个人移动身子,一路兔起鹘落地直向着墙外扑出。
  二人下榻的客栈,原本就离着将军府不远,这时运功一阵疾驰,不消一刻工夫,已然看见了将军府的巍峨大门。
  六名清兵,各人抱着一口刀,如初夜所见情形一般模样——捉对儿脸对脸地走着,一溜子白纸红字的大灯笼在寒风里摇晃着。
  大街上黑漆漆一片,不见一个行人。
  这时候,江、裘二人如果贸然现身,必然会被门前的官兵发觉。
  他二人商量了一下,转了个方向,来到了将军府左面院墙的一条偏道,展开身法,直扑将军府外,来到将军府的院墙跟前,停了下来。
  好高的院墙。
  两个人抬头打量了一下,足足有两丈来高,堵头上还加了一道铁丝网子,网上翻着倒刺。
  连墙带铁丝网子,足足有三丈来高!
  这种高度,非但可以防止外人的窥视,对一些轻功有相当造诣的人来说,也不易攀登;即使纵身其上,手足难以附着,也得乖乖地落回原处。
  裘方抖手打出了一枚小石子。
  石子落向墙内,只是轻轻地发出了一点点声音。
  从石子落地的声音上判断,里面多半是草地。
  微停了一会儿,江浪打了个手势。
  裘方见了江浪的信号,腾身而起。
  他身子纵得并不很高,仅仅达到头与铁丝网平齐的地步,然后左手突起,五指在最上的一根铁丝上搭了一下手。
  就只是借着这么一搭手的力道,身子鹰翻兔滚般地翻进了墙里。
  所能听见的,只是他衣衫上带出来的一阵子风声。
  江浪正想随着他身后翻身而入,猝然看见两名持灯官兵,由院墙一边向着这边绕了过来!
  那两名官兵猝然发觉到江浪这个人,不禁大吃一惊,吓得竟忘了喊叫。
  其中一人悟了过来,急忙反手抽刀。
  他的刀刚抽出来,江浪早已如同一阵风似地飘到了眼前。
  这当口,两个官兵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人刚刚张开了大嘴,还没有叫出声来,江浪形同五把短剑的五根手指头,已然飞快地抓向他的喉头!
  这一招,看来势凶,这名官兵非死不可。
  其实,江浪却无意伤他性命,劲道收发由心,就在指尖至对方喉头的一刹那,陡地收回了七成功力。
  尽管如此,那名官兵仍是挺受不住!
  只见他身子一歪,喉中微微“咯”了一声,当场向后倒下,闭过了气去。
  江浪右手一横,架着那兵士倒下身子的同时,左足尖飞快地踢了出去!
  这一脚看来比他的手更快,“噗”一声,踢在了另一名兵勇前腹“中注穴”上。
  这名清兵也和他同伴一样身子向后就倒。
  江浪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衣,巧妙地抢过了他手里的刀!
  前一个手里的纸灯笼已堕在地上,一下子烧了起来。
  因为风很大,这枚被火燃烧的纸灯笼就像一个火球似的,顺着风势在地上滚动着。
  江浪纵过去一脚踏住,快速地把火踏灭了。
  这一切动作,作得快速无比——连同惩治两名官兵在内,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他巧快地把两个人僵硬的身子,拉到了一棵大树下。
  树下形成的一块阴影,其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江浪就把二人拉到树下藏好,预计着即使被人发现,也得一两个时辰以后。
  这段时间里,他自信事情差不多可以办完了。
  他匆匆地再次翻身,纵入院墙内,裘方忙蹿过来,耳语道:“怎么,出了什么事?”
  江浪道:“两个鹰爪子,已被我摆平了!”
  他一面说,一面打量着院墙里面的地势。
  南面,也就是靠着大门那一边,灯光通明地照着,有一排靠着墙边搭建的平顶矮屋,有的亮着灯,不时有人出出进进,可能是守卫的亲兵卫士居住的地方。
  北面,有一座假山,还有鱼池、花架、天棚什么的。
  江浪、裘方二人所站立的地方是西面,全是一些大树,松树、柏树都有。
  东面是一个大月亮洞门,通向侧院,这么大的一片地方,要想找到良弼下榻之处,却是不易。
  不过,也不会太难!
  因为像良弼这样一个人,住的地方自然得比别处讲究,防守也一定比别处严,有了这两项因素,找他自然不会大难。
  经过一番打量之后,江浪率先向树丛外面噌噌趋了过去!
  那里筑着一幢高楼,楼下是大厅,插着四盏高挑明灯,两名兵士站在灯笼前面。灯光反映着厅前的一块大匾,匾上写着“议事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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