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宣 + 结局一.二.三 +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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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宣 + 结局一.二.三 + 番外-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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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春光无限明媚,卓风看着案上那薄薄的信笺。封袋已经裁开,信纸摊开来在一边,上面压着的金狻猊纸镇用得久了,有一点陈旧的,圆熟的光。 

  信上长篇大段不过日常过日子的闲话,字迹算不得太好看,扭来扭去。这一笔字他始终是没有下力气去练。 

  “……收了两个蒙童,也教字也教点医道。昨日一早喜太阳甚好,将所藏的药材尽搬出来晾晒,不想到午间天降大雨,紧收慢收也还是淋湿了不少,不堪再用,心痛。左邻狗儿下崽,请弟去接生,扎手半日,生四只,似肉珠儿一般。右邻给盛了一碗粳米,蒸食,清香扑鼻,险些把舌头吃了下去。门前地里除了药草,什么菜也是栽不活,幸而手头有积蓄,倒也不怕日子难捱。山野闲居无事,也常出门去,并不走远,只在邻近村镇落脚行医…… 

  ……天还是有些冷,一件夹袍穿了两年,棉絮都象纸一般,御不得寒。买了一件新衣,青底带水波纹彩,平时不大舍得穿,弄脏了浆洗不便。旧衣被邻家讨去,做了狗窝的铺垫之物。清早出门,望见一小犬出门,已经长出分许长的毛,看得出甚肖其母,将来也必是一黄狗无疑…… 

  ……兄之威名日盛,虽荒村偏僻也得闻六王爷之声名,多赞誉语,弟心甚喜。然人力有时穷,事则无尽时,须得细水方长流,切不可贪功冒进伤身损气……” 

  密密的两大张纸,最末写着一句: 

  “……孟家四子管云,与弟有旧。然多年前一粒忘情下肚后,尽皆销帐了事。月前小镇忽遇,孟四竟将一应前尘记起,泣涕难言,在弟身侧恋恋不去。现弟仍是一人劳苦,所赚的银钱却是两人花用。弟偶然间提起,责其不事生产,则必定痛哭怒斥弟当年之负心薄幸,罪状历历,十恶不赦,人神共愤……声言若不是弟犯下滔天大错,他大好英杰又怎会误入歧途,弟束手无措,每逢此境,必千宛百转,俯首相就,阿四往往一天半日才得心回意转,重露欢颜……实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也……” 

  “爹爹,爹爹!”书斋外的园子里,一个锦袍小儿声声唤他:“爹爹出来晒太阳,好暖好暖——” 

  卓风膝下已有三子,此子行二,玉雪可爱,生性爱动,幼名宣儿,极是得宠,往往人不敢言而他言,人不敢行而他行,捉鸡戏狗,淘气生事,只愁无人教其上房揭瓦。若是哪一天学会了,保不齐也真会把王府的屋顶掀了过来也说不定。 

  卓风微微一笑,冲他招招手。他吐吐舌头,扮个鬼脸儿,一溜小跑儿不见了人影。侍儿端呈茶盘进来,茶壶茶杯之外,还有一小碟切开的蜜柑。 

  蜜柑的甜味在嘴里泛开,窗子外头,宣儿同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孩童,在树下花间奔来跑去,咭咭咯咯的清脆笑声远远传了来。 

  风从窗子吹了进来,信纸在桌上忽闪忽闪的动,象一只上下翻飞的蝶,发出“哗喇哗喇”的轻响。时光缓缓的从这春日的午后漫行而过,时光已经不是旧时光,然而春光还是旧春光。春光里面不知忧愁的孩子,流泄不谙世事的, 

  天真的忧伤。 

  (全文完) 

   


大结局之二 
                  第一楼 


  上京第一楼。 
   
  孟管云扫一眼窗子外头,楼下的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他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十分得趣。还没有到用饭的时候,楼里人倒不算多。他酒意有几分上来了,隔邻的座头儿弦索一响,有人唱曲,声音低柔缠绵,秋风一阵一阵的吹,吹得哪个角落里都有几分萧索的意味。便是楼下那纷攘的人声传上来,夹在那风里,也象隔年的热闹,远远的,到不身边来。 

  那曲唱了一段,又换了另一声音,吹了一段箫。有人轻轻的击节敲拍子,这种闲散时光在他是十分的难得,心里有些懒,又有些烦,说不上来是因为了什么。 
  隔邻那厢说话的声音也隐隐听得见一句半句,一人低声道:“天又凉啦,你还只穿一件么?” 
  另一人声音更低,若不是孟管云修为超凡入圣,一点儿听不到说什么,隐隐约约的,那人道:“我不冷,你倒是……”下面的声音被店伙上菜的吆喝打断了,只听得那亮嗓门儿唱菜名儿:“清蒸桂花鱼丸——客倌慢用。” 
  那边人敲筷子的声响传来,说道:“鱼丸……凉了可不好吃……” 
  “你慢些吃,又不和你抢的……” 
  声音明明便是两个男子,但是那声音里的一派缠绵却是透壁而来。孟管云杯里空了,让店伴续酒来,一手不自觉地摸上腰间长剑,那是名剑青水。 
  耳中听得隔邻又唱起曲来,心里突然烦闷难当。店伴端酒上来,他抛下一锭银子,径自下楼而去。 

  楼门口车马不多,管云寻了客栈的方向,信步走远。第一楼二层的座头儿,一人正扒着窗户向外看,秋高气爽的天气,阳光份外扎眼,可照在身上也不觉得暖和。那光映得衣裳亮亮的,一团锦绣的暖光。后面一人把斗篷给他披上来,说道:“街头上吵得很。”伸手要关窗,那人不许,道:“我就爱听吵闹动静。”店伙又上菜来,扯着嗓子报:“一品山药——客倌慢用。” 
  那看风景的人回过头来,噗的一声笑,道:“山药还一品二品……一品比二品好吃么?还是玉带多围了两领?” 
  身后那人环住他身子,轻声道:“你的御医做到正二品,也算前无古人了,要不,明儿给你升从一品?” 
  他怀中的人眉眼极秀妍,笑说:“从一品有什么希罕,正一品还差不多!” 
   
  两个人叽叽呶呶旁若无人,一边唱曲的伶人只做不见。给她们天作胆子,功盖一方的六王爷和男子相亲,谁敢侧目?传这位王爷迷恋太医院的第一圣手,将妃妾都遣散了去,专宠此人,日日相亲,夜夜相伴。太后已逝,今上对王爷又极倚重,这事不轻不重的说过了几次,也不提起。既然天子都默许了的事,又有哪一个能有胆子说三道四么?可不是老寿星找砒霜吃!九宣发了一阵呆,挥手打发伶人下去了,脸上气色不似方才般舒展。卓风和他相处日久,看样子也知道他是又想起了映雪,只是无言地抱紧了他,说些别的话来岔他心神。 
  “九宣可知刘妃腹中是男胎还是女胎呢?” 
  九宣似笑非笑的横他一眼:“你当我神仙呢,我这哪里能知道?” 
  卓风手正扶在他肋下,这时指节一屈,两手抓了下去。九宣天生怕痒,“呀——”的一声跳了起来,象是被黄蜂螯了似的,反手横切,卓风一手仍扣在他要害,一手拆解,两人手法精妙,使的都是小擒拿手。九宣到底是赶不上他,一面应招一面还是被抓的哇哇直叫。卓风看他已经笑的气喘起来,这才收了手,将他双臂抱住,向那花瓣般的唇上吻下了去。九宣挣了两下,便也由得他恣意怜爱。卓风只是要他分神,这时已经办到,便也没有深吻。九宣靠在他肩上轻轻调匀呼吸,小声道:“刘妃这一胎也还是女儿。” 
  卓风抱着他,轻轻在他背上轻抚,说道:”便是她生了儿子,皇后之位也是没她的份儿。”九宣直起身来,脸上有些不赞同:“她得罪我也是旧年的事了,现在早不敢怎么样,你倒还记恨。” 
  卓风双眉挑了起来:“若是她打你骂你,我反倒不气这么久。我的宣儿,那等女人也想来染指,士可忍 
                  孰不可忍。不去杀她已经是她祖上交运了!” 
  九宣啐了一口,也不来理他。  
  卓风陪他调笑几句,说道:“喝口汤。” 
  九宣喝了两口,回头又看下面的街。人挨着人的上京大道,远远的一个葛衣人影正转过街角。九宣不经意的掠一眼,抬头向上看,只觉得秋阳耀眼。 

  (全文完) 



大结局三 
                  风云散 

  严烈阳头一次到这里来。 

  这里是江湖上第一名医的居处,沉塘镇小蓝山。 

  地方算不得偏僻,地势却极是险要,等闲人物上不得山来。他走了约半日的山路。虽然轻功卓绝,到得山顶时也已经正午时分。日光暖暖的照在脸上身上,山顶平阔处有两间精舍,花木长得葱郁,显然有人精心照管。 

  他信步走过去。四周静静的没有人声,要到跟前时,看到精舍之旁整出来一小块儿农田,不知道栽着些什么菜蔬药草之属,一人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正拔出一棵苗来,迎着日光细细看那草的根部。 

  他放重了步子,踩得脚下青草簌簌作响。那人闻声回过头来,一头黑发挽在头顶,容颜皎白如玉,目如寒星。 

  他站起了身来,说道:“烈阳,你来了。” 

  严烈阳有些恍惚,那秀雅惊人的容颜在阳光下耀眼无比,岁月象是在这个人的身上停住了脚,他永远似十七八岁的灵秀少年,不带一些儿风霜或是尘埃。 

  “九宣这里真是桃源胜地,自在清静。” 

  九宣微微一笑,把手里那药草又埋进土里,掸掸衣上的浮土。烈阳看他向斜里走了几步,俯身在泉里洗了一把手。 

  “来,屋里面坐。”他冲他招一招手。 

   

  屋子是砖石所建,向阳的窗下有一个驼子,坐在根木桩上捣药。九宣喊他:“小义,上茶来。” 

  那驼子慢慢放下手里的石臼木杵,过不多时,端了两杯茶进来。严烈阳看那人背驼的极厉害,走路还拖着一条腿,眉目倒长得周正。那驼仆放下茶出去了,严烈阳问道:“九宣怎么有这样一个下人?用起来能顺当么?” 

  九宣道:“喝茶,山上没什么好茶叶——说来,你不认识小义。那年我第一次去北狼城的时候,他与我也有一夕之缘……后来我在贮玉阁里住着时,他因情生恨,想要杀我,被严六弄得半残了……说来也算我有负他,后来他竟然找上了这山来,我依稀记得前事,把他留了下来。” 

  严烈阳模模糊糊,仿佛记得有那样一件小事,却不知道那人还活着。 

  “北狼距这里路途遥远,你怎么千里迢迢跑了来?” 

  严烈阳微微一怔,道:“我来看看你。” 

  九宣把茶杯放在桌上,摊摊手道:“我倒是很好,要是没有时时找上山来求医的人,就更好了。说起来虽然我学医道也不算短,可是一见那血糊糊的外伤还是得咬牙才能治。” 

  严烈阳明明是一路赶了上来,可是见到他之后,却是找不到话来说。看着墙上挂着一张字,他自是认得卓风的手迹,问道:“卓风近日来过么?” 

  九宣道:“前些时日山下过兵,他上来看了看我,叙了一会儿旧,写了几个字。我这屋里空,就裱了挂上。老实说,卓风这笔字是真好,当年在书院时就是拔尖的。带了多年的兵,更显得苍劲了。” 

  驼子烧了饭端进来,严烈阳吃了一碗白饭,九宣饭量也不大。驼子在门外面,看两人都吃远了,便进来收拾。自始至终,也没有向严烈阳看一眼,仿佛从不认识此人。 

  九宣拍拍袖子,道:“有两味药得收拾,你慢慢坐,找本书打发打发时日,晚上你睡东屋里,明天一早再下山罢。” 

  严烈阳说道:“我看你弄。” 

  九宣笑笑,拿起小锄,在地里东刨西刨,低头的时辰久了,他直起身来,掩着口咳嗽了两声。严烈阳站在地头儿看他,这时低声说:“这旧伤不能治么?” 

  九宣擦擦嘴角,说道:“反正没大碍,这山上干爽清净,也不觉得难过。” 

  看他低头又弄,烈阳只觉得自己无味的很,一句话在嘴里滚了半天,终是说了出来:“九宣不恨我么?” 

  九宣象是没有听到,低头只顾看着草药。午后的太阳映得四周一片明绿。严烈阳莫名的觉得身上寒冷。那暖热的阳光照在身上,照不进心底。 

  九宣又摆弄了一阵,抬头看看他,微笑说:“闷么?屋里有书,你翻一翻看去。” 

  严烈阳慢慢道:“不了……山下还有人等我,我这便告辞了。” 

  九宣也不多留他,只是喊了一声小义,那驼子一瘸一拐地走来,把样东西递给九宣。九宣接到手里,转递给他:“这个我留着殊无用处,不如你拿回去吧。” 

  严烈阳摇了摇头,道:“九宣收着吧。我是不会收回来的。” 

  九宣道:“是么?不过这么紧要的东西留在手里,我倒真是怕受其所累。既然你也不要,那不如丢了的干净。”他一扬手,那铁牌向外抛出去,屋后便是悬崖。那小小的一个黑点转瞬间便不知落到了哪里。 

  严烈阳手脚冰凉,觉得一股寒气慢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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