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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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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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得明白,知道这便是长安城所传的那段过往,如今听得他亲口说来,心里却好似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直到后来她寻不到生计,又到府门前跪着求我收留。武德心软,便劝我将她留在府里做杂役。彼时我心结难解,自不愿见她,因而命人将她送往别处,再不曾见过,直到后来在荣宝斋遇见你。”
  她柳眉紧蹙,问他:“所以这便是你当初注意我的原因?只因为一张相似的脸?”
  “是因,却不是果,”他定定地望住她,“于卿,即使换了一副面容,换了身份,也是一样。”
  她记起当初自己同晨吟互换躯体,住在周国公府的那段日子,便也柔和地笑了起来:“若非有当日,你今日见到的便不是苒苒了。”
  “若非是卿,嗣如何遂轻山河,愿拟扁舟远渡、林木萦窗?”他眼望着她,淡淡地说。
  她听得怔住,凝视着那双深邃的眸子,良久无音。待及再开口时,却是垂泪两行,菱唇微扬起柔美的弧度:“你真的想好了?那江山社稷便在垂手可及的地方,你可甘心?”
  他缓缓站起身来,沉稳的声音低低地在林间响起:“其间细节我已命人打点妥当,若八月初仍不能成事,你我便诈死归隐,再不理会此间的琐碎。”
  她笑了笑,迎上前去,投进他依旧冰冷的怀抱,整颗心却火热成玉颜上滚落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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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便已是天寒的前兆。她深恐仍在病中的他再度感染风寒,便执意要他从松林间的书房搬出来,在府东的一处暖阁住了下来。
  新的住所虽不及书房幽静,却也雅洁舒适,暖香宜人。室内依旧如府内其他的房间一般素净整齐,并无过多陈设,唯有一尊双耳瑞金游仙炉静静地躺在室内的一角,其间燃着他最爱的檀香,袅袅生烟。
  她坐在床侧,眼望着那张沉睡的面容,鼻息间弥漫着熟悉的味道。尚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便会随她离开,两个人自此效陶朱公泛舟湖上,一任山河皆轻。
  若果不能改变历史,可以诈死归去,未尝不是一桩美事。只要不必令八月十一成为一切的尽头,便逃开了那些早就写好的剧本,再也不必忐忑难安、郁结在心。如此,便好……
  如此,书上所说的魏王武承嗣因做太子不成,悒悒而终的事便再不会成真。他不会出事,不会孤独清冷地躺在五陵原的三尺黄土之下。
  她无法想象,若自己未曾穿越而来,未曾与他相识,那个沉稳坚定、喜怒不惊的武承嗣又如何会落得史书上惨淡收场的结局,难道……
  暖香满室,绿云袅袅,她却只觉手足皆寒,似是坠入了无底的冰窖,弹指成殇。从始至终,她只是一厢情愿地想着要避开历史的轨迹,令他不必英年早逝,却忘记了他本就是因疾而终,就算到头来机关算尽,也无法躲过最后的这一劫。若然他这一病……
  方寸尽乱间,塌上的人忽睁开眼,幽深的目色锁紧在她眉头凝住的银霜:“如何又愁眉不展?”
  饶是方才肝肠寸断,她却依旧如往日般淡然笑道:“方才说了要小睡一会儿的,劳我在此坐等了许久,你如何现在才醒?”
  他望了望窗外渐浓的天色,叹了口气,慢慢坐起身来:“午后的那些公文尚未阅完,我睡了一觉,也精神了许多,你且替我取来吧。”
  她笑了笑:“放心,那些公文我已替你处理妥当了,此时天色已晚,你不如再睡一阵吧。”
  他摇了摇头,从枕侧取过一本翻得微旧的书,口中道:“睡得久了也不免伤身,我还是过一会儿再睡吧。倒是你,劳累了一日,也当早些休息了。”
  她点了点头,忍住眼中的泪,转身取过一只蜡烛。摇曳的烛光映衬出她纤长的身影,却照不到她心中忽然荒凉起来的那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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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中,魏王武承嗣久病不愈,坊间盛传其染有恶疾、命不久矣,魏王妃心有忧戚,特往城外的白马寺上香。
  城中惯于阿谀奉承的权贵们闻此消息,便都往上阳宫探视皇嗣李旦,一时间上阳宫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然而素有雅达之名的李旦却命宫人紧闭宫门,终日闷在书房里临摹前朝的书画珍帖,唯自娱尔。
  清冷的邙山,秋雨才歇。她立在荒凉的墓碑前,素白的披风不时在风中摆动,发出簌簌的响动。
  她默默拔掉墓旁的几根野草,摘下头侧簪的一朵秋菊放在碑前,幽幽地叹息:“季衡师父,若果天意不可改,又当如何?”如果历史成真,终不可改,她如何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消失在历史无情的漩涡中?
  无论是温和秉良、待她以诚的李弘,还是亲手教她琴艺、被她视如父兄的季衡,每一个对她来说重要的人都顺从了历史的安排,默默地变成一抷黄土,她又如何能保得住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若果天意终不可改,又何须自扰?”身后忽有人接口道。
  素眉微颦,她回过头去,便见得李贤长身玉立地站在远处,俊颜含笑,依稀是旧时熟悉的模样。
  “你如何会出现在此处?小晨呢,可有她的下落?”她问。
  他笑着答道:“她很好,正在不远的一处村落歇息,若然知道你去探她,必然欢喜得很。”
  她随即便也笑了起来:“如此正好,我便随你去见她。”
  李贤点了点头,引着她往山间的一条小路走去,口中笑道:“魏王对你保护的太严,若不是你今日轻装简行来邙山,把一应的侍从都留在了山脚,我当真是无机会见你一面呢。”
  她听得“魏王”两个字,又触动了满怀的心事,不觉叹了口气,只默默随着李贤向前走去。
  长生殿内一挂水晶帘高高悬起,瑞云冉冉,龙涎香浓。
  张易之侧立于九重金阶上,手执一卷下层官员联名递上的奏章,一字一句地念,清朗的声音在大殿内以平和的声调持续着。
  女皇半倚在一方锦绣龙榻上,凤目微闭,忽打断他,淡淡地问:“魏王有多久不曾上朝了?”
  张易之顿了顿,尚不及答话,正坐在龙塌一侧替女皇捶肩的张昌宗已然接口道:“自淮阳王往胡地迎亲,魏王已然抱病两月有余,这一次恐是真的。”
  女皇闻言,不由冷笑道:“朕倒要看看他这场病还能演多久下去!”
  张易之皱了皱眉,躬身道:“只是朝中大事向来由魏王亲手操办,如今他告假在家,每日虽也在府内批看公文,却终究不在朝内,各部均有许多事务不知当向何处请示。”
  一只保养得极好的手自水晶帘内伸了出来,慢慢地在镶有珠玉的华美金柱上抚过:“既是如此,且将事务分摊下去,交与三思和旦儿办。”
  “是。”张易之躬了躬身,垂首在一旁。
  反倒是张宗昌开口道:“梁王虽近来与魏王不甚亲近,却未免不是表面上的功夫。而皇嗣多半不理朝事,但研书画之术,恐难当大任。”
  “三思虽工于心计,却多识时务,多派些人看着便也是了。至于旦儿——不是不通政务,不过是不欲掺进来罢了。”女皇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
  张易之点了点头,才要下殿去吩咐宫人,却又听得女皇道:“五郎,你且亲自去探魏王一回,将宫里的太医也带去替他瞧瞧。”
  张易之应声而出,女皇却又睁开凤目,看向张昌宗:“前日西域进献的物件你可知现在何处?”
  “是。”张昌宗不由屏息。
  “既是如此,便取一瓶交给沈南璆,命他带到魏王府去。”
  “……是”
  张昌宗躬身出了寂静的长生殿,才擦了擦头上的汗,自转往皇庭存放珍宝的所在,不多时,取了一只碧绿如翡的小瓶子出来,循着无人的宫道往太医院匆匆走去。
  邙山的山道,秋风寒凉。
  她忽顿住脚步,平静地问:“小晨现状如何?他们可有为难于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贤皱了皱眉。
  她幽幽一叹,唇间泛起若有似无的笑来:“事到如今,你还要瞒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在爱丁堡和利物浦之间游荡了一圈,凉回来了,继续更文~


☆、秋月离樽前

  “事到如今,你还要瞒我吗?”她静立在邙山狭窄的石径上,寒凉的秋风在她身后将素白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
  李贤遂站住脚步,素来满是神采的双眼略黯了黯,面上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完美笑容,只是不免多了几分无奈:“我早就该想到,聪明如你又,如何欺瞒得过?”
  “我只问你,小晨现在可好?”她淡淡地说。
  李贤点了点头:“尚好。”
  “如何不同她早些离开,偏还要回来蹚这趟浑水?”她皱眉道,“你一向聪明机敏,原不会这般糊涂,除非是有人捉住了小晨,用她要挟于你。”
  李贤不由苦笑:“论及‘聪明’二字,我如何及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他:“若是我随你去,他们便会放过小晨?”
  “是。”
  “既是如此,我便同你走。”她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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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易之到魏王府的时候,已然是午后,府里的下人皆因武承嗣素来为人严谨,如今虽见得主子病了,也断不敢偷懒徇私,皆各司其职,将大小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张易之见了,也不免在心中暗暗叹服。
  管家武德将张易之迎入正南的苍桐厅,随即亲自往东面的暖阁通传。
  武承嗣听了,面上也无诧异之色,只淡淡地说:“既是陛下派来的,那就把人引过来吧。”
  武德迟疑道:“老奴看此次是来者不善,要不要派人去叫梁王过来?”
  “不必,大事未竟,他此时当离我远些为妙。”武承嗣一面说,一面又闭上眼去,似是倦极。
  待得武德走至门口,又听得武承嗣的声音淡淡地响起:“随行御医为何人?”
  “是太医沈南璆。”
  太医沈南璆不止医术高超,更生得清隽宁雅,性情温和,颇有先高宗李治之风,女皇因而对其另眼相待,不辞引入内闱,侍奉左右。
  旧年顶着白马寺主持薛怀义之名的季衡也曾因酷似高宗而为武瞾所宠信,继而权势大涨,然而论及性情样貌,多不及沈南璆。女皇自病中得沈南璆照料,自是对其大加宠信,比之季衡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衡心生不甘,竟火烧明堂,以期引起女皇注意。不料反而引得雷霆大怒,不仅未曾重获宠信,反而祸及己身,性命不保。
  时人皆叹一时荣宠不过云烟,却未曾想到沈南璆的云烟竟消散得更快,不过月余便被新进宫的张氏兄弟所取代,依旧不过一介御医,与内闱之闻再无关联。
  少时,武德便引了张易之及沈南璆来到暖阁。武承嗣已然换过常服,端坐在主位,只是面色不佳,隐有灰败的气色。便是一双深邃沉郁的眼睛,不免添了几分颓色,不似以往。
  张易之见得武承嗣满脸病容,也不觉一愣,这才知坊间传言非假,魏王果真身染重疾,并非先前所猜的装病不朝。
  沈南璆随即上前细细把脉,闭目略想了一阵,才开口道:“恕下官冒犯,魏王殿下此症乃是郁结在心,久难抒发,加之素来体寒,经脉逆行,殿下又日夜操劳,身体劳顿,自有隐疾。”
  “既是如此,当如何才能治愈?”张易之问。
  沈南璆自怀中取出一支碧绿的玉瓶,清隽的眉头微皱,答道:“殿下的病重在静养,心静则病除,若辅以下官亲手配制的宁心丹,自可不日痊愈。”
  武承嗣强打起精神,略点了点头,答道:“有劳沈太医。”
  沈南璆躬了躬身,便转出门去,将一应用药禁忌皆细细吩咐下去。武承嗣眼望着沈南璆出门,才开口问张易之:“本王旧年生疹曾得沈太医妙手诊治,近年来很少见他在宫里走动,前些日子曾听闻他身体不适,欲告病回乡休养,如何仍留在宫里?”
  张易之闻言不觉一愣,转而笑道:“沈太医医术高超,陛下不舍如此良才埋没村野,特赐下各种奇珍异药,命其在宫中休养了一段日子,如今已然大愈了。”
  武承嗣点了点头,叹道:“如此说来,本王心中更是过意不去。武德,你且去取一壶美酒来,本王要好好款待张大人和沈太医一番才是。”
  说话间,沈南璆已然转回暖阁,见得武承嗣百般相邀,便也不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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