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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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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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此时叛党横行,只要庐陵王在混乱意外中毒,那么日后的储位就再无人威胁了。”季雪跪在地上抽泣道。
  李显不由周身一颤,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被当做替身而存在的女子来:素净的脸庞,清秀的五官,面容虽不及那个人,却也有几分肖似。只是,一个在母后身边待了那么多年的人又怎么可能情愿一辈子做别人的影子?怎么会甘心一直蜷缩在清冷寂寞的上阳宫里?
  眼前的这个女子,口口声声要他死,要他的亲兄弟除掉他这个通往皇位的绊脚石。而他,竟无法说她错了。那个血色的夜晚,邙山清冷的风里,他不是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吗?这样的他,又如何还能去指责旁人?
  李旦转眼看了看神色不定的李显,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话语切切的季雪,不动声色道:“上阳宫内景致甚好,皇兄既然来了,自然不该太早回去。”
  一句话,令得在场的两个人都神色一动,一个以为此言是要痛下杀手、令得李显再也回不去,另一个却以为是要顾念手足之情、将大事化小。如若保李显,则季雪自难再容;如若要皇位,则李显断不可留。一时间气氛凝重异常,二人当下各怀心事,皆屏息静候李旦的决断。
  李旦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郁郁纤静的芷兰,叹道:“七哥,我本当是恨你的。”
  听得此言,李显周身不由一震,继而颤声道:“八弟,你我兄弟一场,虽自幼不算亲近,毕竟也是——”
  李旦却忽转过身来,淡笑着打断他的话:“七哥回转神都,在母皇面前百般求全,且亲自带兵救驾,意欲重夺皇嗣之位。我本当是恨你的。”
  李显迟疑着盯着李旦看了又看,却听得他又继续说了下去:“然而我所恨的,却只是此生无寄,不得自由。所以,七哥,如他朝你得以面南而坐,且记得今日的始末,放我离开这座樊笼。”
  季雪听出李旦的话中的意思是要保李显,自然知道他们二人若要合谋,定然不会再容下她,忙凄声哭道:“妾身方才也是一心为陛下着想,还望殿下三思啊。自古胜者王侯败者寇,魏王大势已去,只要殿下今日除掉庐陵王,日后的皇位就自然是殿下一人的。望殿下行万难之事,切莫放虎归山,徒留后患!”
  “为本宫着想?”李旦冷笑道,“本宫又不是与你青梅竹马的梁王,如何担得起你这般切切深情!”
  “殿下!”季雪听得此言,知道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早已被李旦看得清透,不由花容失色,心知大限将至,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只矢口否认自己同梁王武三思相识,却被李旦清冷空寥的眼神冻结在当场,再说不出话来。
  李显虽远离官场多年,经李旦一提,却也看得明白:女皇虽留季雪在李旦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眼线,然而季雪却既没有如表面看来的忠心为女皇做事,也没有如她自己所言的一心为了自己的夫君李旦。她的背后,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人:梁王武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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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沿着精心铺就的鹅卵石小路缓缓前行,李显转眼看着这个多年来不曾亲近的八弟,双唇几次开合,终于开口问道:“为什么救我,如果我方才喝了那杯毒茶,日后的皇位便是你一个人的了。”
  李旦也不转头,只静静地盯着小路两侧的清落秋景,良久才淡然道:“我在这上阳宫里幽居多年,早知权势如虎,如今七哥肯替我淌这一趟浑水,我心中但喜无悲。”
  但喜无悲?李显听得一怔,记起旧年与晨吟厮守在房州的时光,那些宁静且安详的片段缓缓划过脑海,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失掉了什么。恍惚间,竟如醍醐灌顶,只觉世人所追逐的一切,名利如何,权势如何,竟全无意义。
  眼前的李旦,似乎依旧是当初那个不慕名利、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一身的月白衣袍,干净清透,容不下一丝的污垢。
  “如果你什么都不要,如何还会留在皇宫里那么久?”李显下意识地问。
  “如何是毫无牵挂?”李旦淡淡一笑,清澄的眸子转而投向远处的一泓流波,云水之间,一座精巧别致的水榭立于斜阳之下,将九曲玲珑的影子宛转地投映在泛着绯色的池水,深深浅浅,幻化成他眼中相惜相知的阴晴圆缺。
  “我的牵挂,便在那里。这一生,也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 =


☆、长歌且当哭

  一身秋色的霏雪轩孤寂地立在霞云水色间,四下俱静,唯有风声裹挟着金黄的碎叶,清幽辗转,落入才踏上水榭的二人耳中。
  “七哥,这天下我交给你,这皇嗣的名号我也交给你。唯有里面的那个人,断不可交给你。”
  “放心,那个人,纵使我不顾及旧年的情面,也会顾及舒颜的心思的,”李显笑了笑,悲怆的神色在不复圆润的脸上一现而逝,“这天下,我也不想要。奈何妻儿情意,断难舍弃。唯有将天下攥在手中的那一刻,才能护佑想要保护的人。”
  李旦听得此言,默然无语,只静静举步上前,却听得李显在身后问道:“你虽可保她此次安全无虞,但就这样将武承嗣交在我的手里,她日后只怕会恨你我。”
  月白色的衣袍顿了顿,依旧径直向檀木花门走去,清朗的声音坚定平稳地响起:“即使是恨,也要留住她的性命去恨我一辈子。”
  李显眉头一紧,记起那个夜里邙山的风和晨吟哭红的双眼,以及手上洗也洗不掉的鲜血。如果她记起一切,记起六哥,是不是也会恨自己一辈子?甚至欲杀之而后快?
  紧闭的檀木雕花门终于被李旦缓缓推开,他深吸了一口气,举步而入,却又在看到碧纱窗前静坐的身影时停在了原地。
  “卿如何会在此处?”他的眉头微紧。
  她缓缓转过头来,秋水般的眸子看向他,却似是穿透过他的身影,游离在不远处枯败的残荷:“我早知你会带李显来此,果然。”
  饶是早有准备,他的心头还是被她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所击痛,面容惨白着,苦笑道:“卿深知我,我也知卿,武承嗣只怕是早就趁此时机混在搜捕的队伍中离开了吧。”
  她幽然站起身来,目色清冷:“不错,他已经走了,现在只这里剩下的只有苒苒一个人而已。是往御前见驾,还是立时押入天牢,悉听尊便。”
  他叹了口气,声音却柔和了许多:“卿当清楚,这两条道皆非我意。”
  “自然清楚,”她淡然一笑,转而却神色冷厉决然,“只是苒苒更清楚,带庐陵王来抓他的人也一定会是你。”
  李旦闻言,不觉面色惨白,清亮的眸子狠狠一痛,凄凉地笑了起来:“清楚,卿自然清楚。卿既然早知旦会如此行事,却又带着他自投罗网,这样又算做什么?是最后的试探,还是要给自己一个狠下心肠、无视于我的理由?”
  他本生有绝世之姿,如今人近中年,却依旧儒雅清宁,是时人眼中无喜无悲、遗世独立的谪仙人。然而他并非无喜无悲,只是这世上,可以令得他有喜有悲的人只有她一个人而已。所以,这世上,也唯有她的一言一行才能够刺痛他,令得他溃不成军。
  李显看在眼里,又想到仍旧缩在房里浑身颤抖的晨吟,不觉心沉如海,猛然一挥衣袖,沉声道:“你们的事我只当是不知情,只是此事只恐瞒不过母皇那里,还是早些筹划出对策才好。”
  李旦闻言,神色略为缓和,慢慢勾起唇角:“七哥放心,这世上再没有魏王妃,只有留在上阳东宫的豆卢飞燕而已。”纵使她不愿相从,痛恨于她,这却是眼下最可保全她的方法。
  她听得眉头微皱,才要反驳,却记起先前替代自己的季雪来,当下心思寰转,冷笑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武三思最后的底牌却是季雪,这么多年,倒也难为他这般的苦心经营了。”
  李显和李旦听得此言,皆是一愣,还是李旦反应机敏些,忙开口问:“卿是如何得知她和梁王的事?梁王的事,卿又知道多少?”
  她叹了口气,面上的神色愈发地清冷:“若不是拜武三思所赐,此番我夫妻二人早已顺利离开神都,如何会骤然四处宫门大开,危兵四伏?武三思为人何其精巧善谋,心思玲珑,那日若不是他暗地挑唆人聚集在殿外生事,且故意命王府旧部盔甲加身、严阵以待,武承嗣病重的消息又如何会传得那般迅速,竟险些酿成逼宫大祸?更遑论,当初苏州之事,若非内奸,如何会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以假书信将我骗至两军阵前、用以要挟武承嗣?”
  如果说苏州事发之时,她当局者迷,尚未想透其中的关联,这几日的连番波折却早已令得她将一切看得清楚明白。而心思缜密如武承嗣,自然看出了其中的关节,所以虽病重难医,却在醒转之后独留下武三思和武延基二人,勉力掩藏自己中毒的实情,只叹时政,力图从最有嫌疑这两个人中找出幕后之人。
  然而,这两个人,一个是与他有手足之亲、多年来相互扶持的兄弟,一个是他一手培养成人、行为处事皆肖似自己的长子。冷情如武承嗣,也无法狠下心肠、痛下杀手。所以说,她给他吃下的那一枚问心,对于武承嗣,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李显叹了口气道:“梁王的事容后再议吧,母皇仍在宫里等着我回话,我也该早些回去吧,将一切说个清楚,也好将小晨接回来。”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看苒苒:“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不想她留在我身边。早年时,我以为你是待我有情,故而不愿看到旁人替代你的位置。到了后来,你同武承嗣相许终身,我就更看不懂了,你本就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待小晨,为什么还要想尽办法将我们两个分开?为什么宁可要她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也不肯见她安安稳稳地留在我身边?”
  她听了,默然良久,只将一双清眸远远眺向水岸处的枯木衰草,樱唇紧闭。李显咬了咬牙,终究一跺脚向外走去,却在临走到门口时听到她的声音清幽地响起:“我不愿见她同你在一起,是因为若干年后,你们一定会后悔曾经的相处。”
  李显猛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她,话语前所未有过的坚决:“或许会后悔,但若不可以在一起,我才是真的会悔痛一生!”
  她眼看着李显的背影匆匆而去,带着凌盛的气势和一抹不易觉察的仓惶,不觉沉沉一叹,对着那扇笼着碧纱的窗子,茕茕孑立。
  李旦看向她,淡淡地说:“七哥走了,卿也早些安排他离开吧。”
  她点了点头:“我早知此事瞒不过你。”
  李旦却只一笑:“卿的心思瞒不过我,我的心思也同样瞒不过卿。”
  当夜,一辆马车载着昏迷不醒的武承嗣趁着夜色从上阳宫一处平素无人使用的侧门悄悄驶出,裹着布片的马蹄击在宫道上如同踩着软绵绵的棉花,在沉寂的夜里静静地离去。
  她默然看着那马车渐渐驶出自己的视线,任由深黑的夜色染上泛红的双瞳,却不肯发出半点抽泣的声音。身上单薄的羽衣在习习晚风中瑟瑟抖动,沾染着点点清寒,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这无边的夜色里。
  李旦立在她身后,眼看着她身形颤抖,忙上前扶住她,叹息道:“为什么不随他一起离开?”
  她默然无语,他却其实早就清楚她的心思:若然随武承嗣一起走,母皇顾忌她紫胤的身份,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且出行险阻,若她陪在他的身边,只会令得武承嗣分神,反而更添困阻。她本是武承嗣唯一的弱点,若没有她,武承嗣便再无顾忌,也才会在眼下楚歌四起之时破釜沉舟、突出重围。
  她知道武承嗣清楚却不愿为之,便只好替他决断,将最好的选择直接交在他的手中。哪怕他不愿,也好过守在一起,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落入穷途末路,垓下悲歌。
  临出行前,她在给武承嗣的药里加了几味安眠的药草,待得他清醒之时,便已身在城外。这天下辽阔,终有一处是他可以栖身保命的所在。只要人还在,便依旧会有希望,也还会有再次相见的可能。
  哪怕是相隔两地,无法互诉衷肠,每夜抬头所望到的也会是同一轮明月。
  “李旦,今晚的月色真好。”她淡淡地笑,空洞的眼中看不出悲伤的痕迹。
  他看得心如刀割,却知无可劝慰,便只脱下身上的月白云纹雪狐边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柔声道:“夜晚风凉,若要看月色,不如到屋里慢慢看。”
  她闭上双眼,菱唇轻轻上扬起浅淡凄清的弧度:“知道么,我多怕自己会后悔。”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想要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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