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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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天香夜染衣(唐穿) 作者:以凉(晋江2013.12.23完结)-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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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闻言,便定定地看我,唇间再无笑意,寒潭般的眸子愈发的深不见底:“谢司籍可知此言祸可及身?”
  我只淡淡一笑,忽狡黠望住他:“苒苒不日便归三年之期,武大人可是打算要整个周国公府一同陪葬了去?”
  自始至终,武承嗣都不曾问过我晨吟在巴州的事,我知承影身为他的随侍,必早就细细讲与他听,便乐得免去赘述的麻烦,只静静在太极、大明两宫清点典籍。如今见他,也是从巴州回来后的第一面。
  那三年的期限早就定好,于今,正当是归期。
  两个人从凌烟阁出来,一前一后,沿着山水池缓缓而行,都不言语。
  过了武德殿,他忽停下来看我:“大丈夫生不能护佑妻儿,弃之无用,可是此言?”
  “然也。”我开口答过,才记起这话出自在幽所时我对李显的责备之语。
  他便转眼看向远处的翔宇鸾阁,眸中墨色渐浓:“回到东都,我便将夙意告知姑母,求其成全。卿可以此句为绳,日月量嗣,必无所差。”一时间,声如钟磬,盘旋于飞檐斗拱之上,如有余梁之音。
  我未曾想到他会突发此言,待得回过神来,已看不到那远去的眉目间是何姿态。一时间只觉两颊微热,身前的池水微漾着清波几许,反反复复,都是柳绿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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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寻那半册上的典籍不得,我不免心浮气躁起来,便换了寻常的男装,仍旧到倾步坊去寻裴丝娜。
  谁知几个月未曾回长安,倾步坊竟也变了样子。非但门口平时明艳动人的胡姬不见了踪影,竟连坊内的靡丽歌舞也偃旗息鼓了起来,只有几个小童默默收拾打点,见我进来都露出惊异的神情。
  幸而坊主丽娘已经是老相识了,见我来了便迎上前来。我见她神色有异,便问:“坊内是怎么了,竟如此萧条?”
  她只摇头:“先皇归天,各酒肆舞坊都要歇业一年,我们也是没有活计,都在筹措离开的事呢。”说罢又看我:“公子此次是要找裴丝娜的吧?”
  我点点头,她却叹气道:“可惜她早就在年初离开倾步坊了。丝娜本就是自愿来坊中的,如今她要走,我们也拦不得的。”
  “同谁走的?”
  “那倒不是,听说是跟了一个名门的公子,两个人就住在城西。”
  找不到裴丝娜,我未免有些失望,便沿着坊间的一条小道随意而行,果然见各家的舞坊都门前冷落,不比往日的繁华。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季月坊的旧址。原本的季月坊早已换了新主,取名为相思坊,坊里的头牌就是九娘,在裴丝娜到长安前也曾名动一时。
  我看看那相思坊门口的匾额,想起季衡和如月来,到李唐的初期,我所结识的人不过李弘兄弟和季、月二人。而现在,李弘被鸩,李贤自尽,李贤遭囚,季、月二人又为了救我而至今下落不明。我对着匾额立了好一阵子,才跨步进了相思坊,总觉得偏要找出点记忆中的东西才好。
  昨日的楼阁,他年的雅座,一间宽敞的大厅空荡荡地停在面前。见我进来,便有人迎上前道:“这位客官,对不住,我们坊里最近不做生意。”
  我盯着眼前的寂寂庭院,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我不为歌舞,只想四处走走。”
  那伙计这才应了声,引我进去。绕过歌台,经过舞榭,往事的一切历历在目。我以为转过这一层层的楼台就可以看到季衡温暖的笑容和如月柔媚的神情,以为可以看到最初的开始和众人的微笑。
  可是,世事终究不是神话,我也不是神话中点石成金的仙人,因而对着那庭院发呆了半响,因而那小伙计满脸好奇地看我。
  出得门来,正感慨故人无迹可寻,便听得门口有人闲聊:“老王,听说倾步坊的头牌同人私定终身,搬到了城西去,可有此事?”
  那被换做老王的人也不含糊:“正是,听说是跟了裴家的公子,我前日还见过呢,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似的。”
  裴家?我不由得顿住脚步,随即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裴家的孩子?裴行俭虽早在两年前就已亡故,但家中四子皆未到弱冠之年,且家教甚严,此事多半是城中之人误传。
  一路回宫,头脑中却不由得浮现出裴行俭临终的情景来:彼时我仍是东宫的司膳,晨吟虽已安然生下了重照,我却仍不放心,只每日到后厨巡视,生怕遗漏下什么。
  裴行俭走的那日,外面便有人到东宫来递帖子,求我见他最后一面。我虽心生疑窦,不知他因何竟念着要见我,却仍随着去了裴家。病中的裴行俭虽瘦骨嶙峋,却仍目光矍铄,俨然是当初在战场上谈笑间取敌于无形的将帅。
  他盯着我看了半响才道:“裴某自知不起,然有些话不得不言。”
  “裴帅之言,苒苒必以为珠玑。”我凝视着这位李唐的一代儒将,知道他所言之事必定重大,不然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才派人来找我。
  谁知他只将一只小巧玲珑的香炉交到我的手中,舒了口气道:“此物关系我朝之兴衰命脉,当以紫胤托之。”
  我盯着眼前的香炉,心神大震。
  我自回了长安,便一直在太极宫的一处偏殿歇息,窗外遍植夭桃,暗香袭袭。
  到了夜间,想起裴行俭临终的情景,闻到窗外香气愈浓,更是无法安睡,只得披了衣出门闲步。
  幸而此时帝后皆不在宫内,侍卫也松懈了许多,知我是武后派来的女官,更不拦我。
  一路且行且停,只觉记忆如雪,竟铺满了眼前的道路。行至池间,忽想起武承嗣那日的话来,不觉停下脚步,只看向那沉沉波澜间浅浅的一弯光点,细细碎碎,在深黑色的夜里泛起银芒来,岁月静好。
  月色迷蒙,一卷红尘听草声,风吹林动。
  恍惚中以为自己看到了前方的人影,便急急追了过去,脚步匆匆,唯恐错失了什么。一路但听得风声浮动,脚下更是生得风来。
  辗转反复见,眼前忽荒草丛生,庭院久废。我停下来,看向那庭院,一步步走过去,推开门,对着满室的尘埃默然无语,泪水却如散了的珠串,一滴滴坠下,激起更多的尘埃来。
  原来是这里,我一直不曾找过的地方却是此处……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响,继而是沉稳的声音响起:“怎么想到来这里了?”
  我回过身去,指着那一墙落着厚厚尘埃的书,对着眼前面色凝重的男人疏朗地笑:“那半册的卷籍终于寻到了。”
  武承嗣将我安置回偏殿便匆匆离去,我知他仍住在周国公府,此来也是被我方才的行为所惊动,自然不免进宫来查探。
  再躺下,却反而睡得安稳起来,只觉窗外的花香愈发地浓郁起来。
  次日一早,便命人去那间废弃的殿宇整理余下的卷册,粗粗点查,果然不差。
  随行的女史不免夸赞我处事英敏,竟连那个地方也记得起来。我却知是自己的心结所致,不然怎么会单单忘了那个地方?
  李贤问我,数年后李唐当如何?
  我只转身看他,你可有对晨吟有过真意?
  最后相见的场面,林林总总,竟只剩下这两句问话。
  武后废黜李贤以后,便一直将他安置在那座殿内,晨吟后来也是在那里遇到的李贤。我虽不曾去过,却对那里并不陌生。
  毕竟,当初同李弘初入皇宫,遇到的义阳、宣城二公主时也正是在此处。
  小小的一处宫殿,竟反复藏在记忆中不愿触及的琐碎……
  收拾好典籍,我便命人将单子送回洛阳,自己坐了马车直奔乾陵。
  此时的乾陵已经大致完工,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工程。武承嗣依旧穿着那身玄色的长袍,立在享殿之前。我步上空荡荡的寝道,两侧的石人威武挺立,眉目各异。
  他回头看我,寒眸微动:“怎么又跑来这里?”
  “典籍已清点完毕,便来看看这边的进程。”
  他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山岭的走势,缓缓而行。
  到了一处高阔之地,我忽指着前面的一处所在:“此雍王日后之所。”雍王,便是武后对李贤的追封。
  “雍王已葬巴州,断无迁回长安的道理。”
  我盯着那边的山宇,一时踟蹰:怎么会是这样?那么我在一千年后所见过的章怀太子墓不正是在此处吗?
  迟疑间,武承嗣已然又走出数步,见我没有跟上,便又回头来看我,伸出手来,一身玄衣随风延展开来,日光落下,暗金满布。
  我看向他,忽只想斩落诸事,并立而行……
  作者有话要说:  武同学表白了~ 凉等这一幕都等了好久了~


☆、西意曲(苒苒述)

  武承嗣请太后追王其祖,立武氏七庙,太后从之。裴炎谏曰:「太后母临天下,当示至公,不可私于所亲。独不见吕氏之败乎!」太后曰:「吕氏以权委生者,故及于败。今吾追尊亡者,何伤乎!」对曰:「事当防微杜渐,不可长耳!」太后不从。己巳,追尊太后五代祖克己为鲁靖公,妣为夫人;高祖居常为太尉、北平恭肃王,曾祖俭为太尉、金城义康王,祖华为太尉、太原安成王,考士彟为太师、魏定王;祖妣皆为妃。裴炎由是得罪。又作五代祠堂于文水。
  ──《资治通鉴?唐纪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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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后的旨意不久便传到了长安,命人将所需典籍运送回洛阳,却将我留在了长安跟随武承嗣处理宫内的杂事,迎高宗皇帝的灵柩归位。
  我看了那道旨意便问武承嗣,如何竟将我留了下来。他也不回答,只拉了我去看城郊的风景,脸上棱角分明的线条却分明柔和了许多。
  五月十五日,高宗的灵柩运到了长安,武后没有回长安来,只是亲作了《高宗天皇大帝哀册文》,仍旧留在洛阳,倒是随着哀文一并送来另一道旨意,将本为礼部尚书的武承嗣又进而加衔为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我听了懿旨便看向身边跪立的男子,那张素来稳重的脸上神色如常,看不出升迁的喜色。
  一直等到八月,乾陵的工程才全部完工。
  我作为女官,身着素缟,随着一行宫人扶灵至陵寝前,再要迈步,却被一双手暗暗拦在了外面。
  我便停步望住他,他也不说话,只将我手中托着的物件交给石门外的一个瑟瑟发抖的宫人,那人拿了东西,便踉跄地跟了进去,经过我面前时,抬头看了我一眼,略有哽咽之声。
  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便只盯住那眼前的石门,那双手又伸向我,拉了拉素洁的衣袖,我却仍盯着那石门,像是着了魔一般。身边的男子便叹了口气,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奏哀乐,眼前高大的石门缓缓合了起来,内里幽暗的长明灯火慢慢归寂于一片黑暗。
  一干留守长安的朝臣无不抱头痛哭,哭先帝,哭庙堂,戚哀之声不绝于耳,却挡不住石门内怨念的哭号,一波一波地传来,其声苦远,苦此生再无可生。
  我随着众人一并跪倒在冰冷的看向那紧闭的石门,无悲无喜。
  一杯鸩酒或是三尺白绫,门里门外,便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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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洛阳的路上,我仍旧晕车,不思茶饭。
  武承嗣终究不是李显,闻知消息也只是派人来探我。我缩在马车的一角,听着枯燥的马蹄声响,便在昏昏沉沉间便睡了过去。
  沉郁无垠,俯仰之间。
  世事如杂草丛生,烦乱不堪。
  再睁开眼来,我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了驿站的床上,室内一片昏暗,显然已是天黑。
  见我醒来,便有人走到床边问我:“可是梦到了什么?”
  我看向那双满是墨色的眼睛,内心忽一片平静,便笑道:“夙无所思,更无可梦。”
  两个人隔着帘幕相对,只觉月夜分外静好。
  次日依旧在颠簸之中向洛阳进发。我抬手撩开车帘,看见车队最前处的骏马御风而行,不由得抬起手来,对着马上的玄衣反复勾勒,几乎可见那道寒目间透出的微微熹光来。
  说来奇怪,虽又回到车上,昨日的晕车症状却减轻了许多,竟也可在摇晃的车厢内取了书来看,晕沉之间,不免便忘了诸多的不适。
  一本书看完,恰好便到了洛阳城,武承嗣挑开素锦车帘看我:“既无夙思,何必终日与书为伴?”
  我放下书,望住他:“世有求之不得,故而梦。而今苒苒心湖已平,安用梦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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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荣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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