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苍天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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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苍天有泪-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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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矿场那儿,比我小的人还有呢,人家都做得好好的!我明天就不会再摔了!” 
  “还说明天!你明天敢再去……”雨凤哽咽着喊。 
  “与其你去矿场推煤车,不如我去绮翠院算了!”雨鹃脱口而出。 
  雨凤大惊,放开小四,抓住雨鹃,一阵乱摇: 
  “雨鹃,你怎么说这种话,你不要吓我!你想都不能想!答应我,你想都不要想!我们好歹还是萧鸣远的女儿啊!” 
  “可是,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明天再去努力!我们拼命拼命的找工作,我就不相信在这个桐城,没有我们生存的地方!”她找住小四,严重的警告他:“小四!你已经浑身都是伤,不许再去矿场了!如果你再去矿场,我……我……”她说不下去,哭了。 
  “大姐,你别哭嘛!我最怕看到你哭,我不去,不去就好了,你不要哭呀!” 
  雨凤的泪,更是潸潸而下了。 
  小三、雨鹃的眼眶都湿了,四人紧紧的靠在一起,彼此泪眼相看,都是满腹伤心,千般无奈。 


4


  第二天,雨凤雨鹃又继续找工作。奔波了一整天,依旧毫无进展。 
  黄昏时分,两人拖着疲倦的脚步,来到一家很气派的餐馆面前。两人抬头一看,店面非常体面,虽然不是吃饭时间,已有客人陆续入内。餐馆大门上面,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待月楼”三个大字,招牌是金字雕刻,在落日的光芒下闪闪发光。 
  姐妹俩彼此互看。雨鹃说: 
  “这家餐馆好气派,这个时间,已经有客人出出入入了,生意一定挺好!” 
  “看样子很正派,和那个什么院不一样。”雨凤说。 
  “说不定他们会要用人端茶上菜!” 
  “你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好不好?一看就知道不一样嘛!” 
  “说不定他们会要厨子!” 
  “说不定他们需要人洗洗碗,扫扫地……” 
  雨鹃就一挺背脊,往前迈步: 
  “进去问问看!” 
  雨凤急忙伸手拉住她: 
  “我们还是绕到后门去问吧!别妨碍人家做生意……” 
  姐妹两个就绕道,来到待月楼的后门,看见后门半阖半开,里面隐隐有笑语传出。雨鹃就鼓勇上前,她伸出手去,正要打门,孰料那门竟“豁啦”一声开了,接着,一盆污水“哗”的泼过来,正好泼了她一头一脸。 
  雨鹃大惊,一面退后,一面又急又气的开口大骂: 
  “神经病!你眼睛瞎了?泼水也不看看有没有人在外面?” 
  门内,一个长得相当美丽的中年女子,带着几分慵懒,几分娇媚,一扭腰走了出来。眼光对姐妹两个一瞟,就拉开嗓门,指手画脚的抢白起来: 
  “哎哟,这桐城上上下下,大街小巷几十条,你那一条不好去,要到咱们家的巷子里来站着?你看这左左右右,前前后后,街坊邻居一大堆,你那一家的门口不好站,要到我家门口来站着?给泼了一身水,也是你自找的,骂什么人?” 
  雨鹃气得脸色都绿了,雨凤慌忙掏出小手绢,给她胡乱的擦着说: 
  “算了,雨鹃,咱们走吧!别跟人家吵架了,小五还在医院里等我们呢!” 
  自从寄傲山庄烧毁,鸣远去世,两姐妹找工作又处处碰壁,雨鹃早已积压了一肚子的痛楚。这时,所有的痛楚,像是被引燃的炸弹,突然爆炸,无法控制了。她指着那个女子,怒骂出声: 
  “你莫名其妙!你知不知道这是公共地方,门口是给人站的,不是水沟,不是河,不是给你倒水的!你今天住的,是房子,不是船!这是桐城,不是苏州,你要倒水就是不可以往门外倒!” 
  女子一听,惊愕得挑高了眉毛: 
  “哟!骂起人来还挺顺溜的嘛!”就对雨鹃腰一扭,下巴一抬,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的说:“我已经倒了,你要怎样?这唱本里不是有这样一句吗?嫁出门的女儿,像泼出门的水……可见,水吗,就是给人“泼出门”的,要不然,怎么老早就有这种词儿呢!” 
  “你……”雨鹃气得发抖,身子往前冲,恨不得跟她去打架。 
  雨凤拚命拉住她,心灰意冷的喊: 
  “算了算了,不要计较了,我们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已经家破人亡了,你还有心情跟人吵架!”雨鹃跺着脚,气呼呼的大嚷: 
  “人要倒起楣来,喝水会呛死,睡觉会闷死,走路会摔死,住在家里会烧死,敲个门都会被淹死!” 
  雨凤不想再停留,死命拉着雨鹃走。雨鹃一面被拖走,嘴里还在说: 
  “怎么那么倒楣?怎么可能那么倒楣……简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身后,忽然响起那个女子清脆的声音: 
  “喂!你们两个!给我回来,回来!” 
  雨鹃霍的一回身,气冲冲的喊: 
  “你到底要怎样?水也给你泼了,人也给你骂了,我们也自认倒楣走人了……你还要怎样?” 
  那个女子笑了,有一股妩媚的风韵。 
  “哈!火气可真不小!我只是想问问,你们为什么要敲我的门?为什么说家破人亡?再有呢,水是我泼的,衣裳没给你弄乾,我还有点儿不安心呢!回来,我找件衣裳给你换换,你有什么事,也跟我说说!” 
  雨鹃和雨凤相对一怔,雨凤急忙抬头,眼里绽出希望的光芒,把所有的骄傲都摒诸脑后,急切的说: 
  “这位大姐,我们是想找个工作,不论什么事,我们都愿意干!烧火、煮饭、洗衣、端茶、送水……什么什么都可以……” 
  女子眼光锐利的打量两人。 
  “原来你们想找工作,这么凶,谁敢给你们工作?” 
  雨鹃脸色一僵,拉着雨凤就走。 
  “别理她了!” 
  “回来!”女子又喊,清脆有力。 
  两姐妹再度站住。 
  “你们会唱歌吗?” 
  雨凤满脸光彩,拚命点头: 
  “唱歌?会会会!我们会唱歌!” 
  女子再上上下下的看二人: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话呢,你们就敲对门了!”她一转身往里走,一面扬着声音喊:“珍珠!月娥!都来帮忙……” 
  就有两个丫头大声应着: 
  “是!金大姐!” 
  姐妹俩不大相信的站着,以为自己听错了,站在那儿发楞。女子回头嚷: 
  “还发什么呆?还不赶快进来!” 
  姐妹俩这才如大梦初醒般,慌忙跟着向内走。 
  雨凤、雨鹃的转机就这样开始了。她们终于遇到了她们生命里的贵人,金银花。金银花是“待月楼”的女老板,见过世面,径过风霜,混过江湖。在桐城,名气不小,达官贵人,几乎都要卖她的帐,因为,在她背后,还有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在撑腰,那个人,是拥有大风煤矿的郑老板。这家待月楼,表面是金银花的,实际是郑老板的。是桐城最有规模的餐馆。可以吃饭,可以看戏,还可以赌钱。一年到头,生意鼎盛,是“城北”的“活动中心”。在“桐城”,有两大势力,一个是城南的展家,一个就是城北的郑家。 
  雨凤、雨鹃两姐妹,对于“桐城”的情形,一无所知。她们熟悉的地方,只有溪口和寄傲山庄。她们并不知道,她们歪打正着,进入了“城北”的活动中心。 
  金银花用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听完了姐妹俩的故事。展家!那展家的孽,越造越多了。她不动声色,把姐妹俩带进后台的一闲化妆间,“呼”的一声,掀开门帘,领先走了进去。雨凤、雨鹃跟了进来,珍珠、月娥也跟在后面。 
  “你们姐妹的故事呢,我也知道一个大概了!有句话先说明白,你们的遭遇虽然可怜,但我可不开救济院!你们有本领干活,我就把你们姐妹留下,没有本领干活,就马上离开待月楼!我不缺烧饭洗碗上菜跑堂的,就缺两个可以表演,唱曲儿,帮我吸引客人的人!” 
  雨凤、雨鹃不断对看,有些紧张,有些惶恐。 
  “这位大姐……” 
  金银花一回头: 
  “我的名字不叫“这位大姐”,我是“金银花”!年轻的时候,也登过台,唱过花旦!这待月楼呢,是我开的,大家都叫我金银花,或是金大姐,你们,就叫我金大姐吧!” 
  雨凤立刻顺从的喊: 
  “是!金大姐!” 
  金银花走向一排挂着的戏装,解释说: 
  “本来我们有个小小的戏班子,上个月解散了。这儿还有现成的衣裳,你们马上选两套换上!珍珠,月娥,帮她们两个打扮打扮,胭脂水粉这儿都有……”指着化妆桌上的瓶瓶罐罐:“我给你们两个小时来准备,时辰到了,你们两个就给我出场表演!”拿起桌上一个座钟,往两人面前一放。“现在是五点半,七点半出场!” 
  雨鹃一惊,睁大了眼睛: 
  “你是说今晚?两个小时以后要出去表演?” 
  金银花锐利的看向雨鹃: 
  “怎么?不行吗?你做不到吗?如果做不到,趁早告诉我,别浪费了我的胭脂花粉!”就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哼!我还以为你们真是“虎落平阳”呢!看样子,也不过是小犬两只罢了!” 
  雨鹃被刺激了,一挺背脊,大声说: 
  “行!给我们两小时,我们会准时出去表演!” 
  雨凤顿时心慌意乱起来,毫无把握,着急的喊: 
  “雨鹃……” 
  雨鹃抬头看她,眼神坚定,声音有力: 
  “想想在医院的小五,想想没吃没穿的小三小四,你就什么都做得到了!” 
  金银花挑挑眉毛: 
  “好!就看你们的了!我还要去忙呢……”转身喊:“龚师傅!带着你的胡琴进来吧!” 
  就有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抱着胡琴走来。金银花对龚师傅交代说: 
  “马上跟这两个姑娘练练!看她们要唱什么,你就给拉什么!” 
  “是!”龚师傅恭敬的回答。 
  金银花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又倏然回头,盯着雨凤雨鹃说: 
  “你们唱得好,别说妹妹的医药费有了着落,我还可以拨两间屋子给你们兄弟姐妹住!唱得不好呢……我就不客气了!再有,我们这儿是喝酒吃饭的地方,你们别给我唱什么“满江红”“浪淘沙”的!大家是来找乐子的,懂了吗?” 
  雨凤咽了一口气,睁大眼睛,拚命点头。 
  金银花一掀门帘,走了。 
  珍珠、月娥已经急急忙忙的打了两盆水来。催促着: 
  “怏来洗个脸,打扮打扮!金大姐可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价可还的啊!” 
  龚师傅拉张椅子坐下,胡琴声“咿咿呀呀”的响起。龚师傅看着两人: 
  “两位姑娘,你们要唱什么?” 
  表演?要上台表演?这一生,连“表演”都没看过,是什么都弄不清楚,怎么表演?而且,连练习的时间都没有,怎么表演?雨凤急得冷汗直冒,脸色发青,说: 
  “我快要昏倒了!” 
  雨鹃一把握住她的双臂,用力的摇了摇,两眼发光的,有力的说: 
  “你听到了吗?有医药费,还有地方住!快打起精神来,我们做得到的!” 
  “但是,我们唱什么?“问燕儿”、“问云儿”吗?” 
  两鹃想了想,眼睛一亮: 
  “有了!你记得爹有一次,把南方的小曲儿教给娘唱,逗得我们全体笑翻了,记得吗?我们还跟着学了一阵,我记得有个曲子叫“对花”!” 
  这天晚上,待月楼的生意很好,宾客满堂。 
  这是一座两层楼的建筑,楼上有雅座,楼下是敞开的大厅。大厅前面有个小小的戏台。戏台之外,就是一桌桌的酒席。 
  这正是宾客最多的时候,高朋满座,笑语喧哗,觥筹交错,十分热闹。有的人在喝酒,也有一两桌在掷骰子,推牌九。 
  珍珠、月娥穿梭在客人中,倒茶倒水,上菜上酒。 
  小范是待月楼的跑堂,大约十八、九岁,被叫过来又叫过去,忙碌的应付着点菜的客人们。 
  金银花穿着艳丽的服装,像花蝴蝶一般周旋在每一桌客人之间。 
  台前正中的一桌上,坐着郑老板。这一桌永远为郑老板保留,他来,是他专有,他不来就空着。他是个身材颀长,长得相当体面的中年人。有深邃的眼睛,和让人永远看不透的深沈。这时,他正和他的几个好友在推牌九,赌得热和。 
  龚师傅不受注意的走到台上一隅,开始拉琴。 
  没有人注意这琴声,客人们自顾自的聊天,喝酒,猜拳,赌钱。 
  忽然,从后台响起一声高亢悦耳的歌声,压住了整个大厅的嘈杂。一个女声,清脆嘹亮的唱着: 
  “喂……”声音拉得很长,绵绵袅袅,余音不断,绕室回响:“叫一声哥哥喂……叫一声郎喂……” 
  所有的客人都楞住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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