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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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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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老人家,怎会在地下呢?”
  才说到此那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尖锐,厉叱道:
  “不要多问了,我不是说过了,叫你不要多问么?”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忙道:
  “是……是……我不问……”
  可是他心中充满着疑惑,脑中转念道:
  “这人真是个怪人啊!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他呢?他又不许我多问!”
  他脑子里这么想着,正想找些什么话对这怪人旁敲侧击一下,却听见那声音,发出了一声长叹,令人闻之心寒,随后道:
  “我是自己把自己关进来的……娃娃,你明白了么?”
  照夕怔了一下道:“自己关起来,为什么?”
  他又忘了对方的嘱咐,可是这一次,那声音并没有再发怒了,他只长长叹息了一声。
  现在照夕,对他这种叹息之声,已经非常的熟悉了,因为他已听到了很多次了。
  他已猜知,这石洞内的老人,本身定有一段离奇的隐秘,只是他不便多问。
  过了一会儿,那嗡嗡如蜂鸣的声音又道:
  “这么隔着墙说话太不方便了。”
  照夕忙答道:“是啊……可是怎么办呢?”
  那声音冷冷的笑了笑,遂又道: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是天下有很多最聪明的人,却会被愚人们所玩弄。”
  照夕脸红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可是他内心感到一种未有的惊喜和紧张。因为他认为,即将就可以见到这个地洞之中的古怪老人了。
  虽然他没有看到这个人,可是由那苍老的声音里,他已辨别出那一定是一个苍老的人。
  果然,他的希望实现了,那声音,真如同是一只回旋飞着的大蜜蜂,嗡嗡振耳地道:
  “娃娃!你可以仔细地看清你那间石洞中的一切么?”
  照夕点头道:“可以……差不多可以。”
  那声音停了一下,才道:
  “很好,你往你身右下方看,可发现了什么吗?”
  照夕依言仔细看去,不由摇了摇头道:
  “没有……没有什么呀!”
  “没有看到一些很乱的藤草么?”
  “没有……啊,有点像。”
  “娃娃!你的眼力太差了,我是说你夜中视物的能力,太差了。”
  照夕不由脸红道:“是的……我暗中视物的能力是差一点儿。”
  那声音微微笑了笑道:“岂止是一点儿……你师父没有教过你一种叫做‘望云角’的功夫吗?”
  照夕傻傻地摇了摇头道:
  “什么叫……望云角?”
  那人又像以前一样,发出了一声苍老而冷涩的长叹,遂道:
  “你师父真是误人子弟。”
  照夕不由感到十分惭愧,因为人家骂自己师父不行,也就等于骂自己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他却不愿谈这些,他马上抬着前面话题道:
  “这些藤草有什么用呢?我是说,我已经看见它们了。”
  那声音哼道:“很好,那么现在你可以爬上去,把最上边的一团藤子拉开……记住,声音要小,要是惊动了上面的人,就糟了。”
  照夕不由又惊又喜,当时道:
  “你老人家,莫非也怕他们么?”
  那人冷笑了一道:“包括金老头子在内,他们都不值我一掌,我又怎会怕他们?只是,这其中有个原因,唉……你就不要多问了。”
  照夕忙道:“是是……我马上就来了。”
  他说着,走近壁边,全身后贴,运用出“壁虎游墙”的功夫,活像是一只大守宫似的,不一刻已爬到了右上首地方,他已看清了,果然生着不少野藤,都是从石缝里穿出来的。
  那怪异的声音,就像是个幽灵似的,始终随着他的身子,此刻又似嘉奖地在他耳边笑道:
  “你的轻功很好,足见你以前是下过一番苦功的,只是切记,壁虎游墙的功夫,上胸和小腹之间,要保持很平的姿态,譬如你,就挺得太高了一点。”
  照夕喘着气,心中暗忖:“你也管得太多了。”
  可是这人的话,不得不令他钦佩,尤其是自己的行动,居一丝一毫全在他的眼中,这简直是一件玄而又玄的事情,莫非他竟能看穿山石么?
  这么想着,照夕几乎吓傻了,这时那声音又催促他道:
  “嘿!你不要休息太久了,再有一个时辰,天可就快亮了。”
  照夕忙点头道:“是……是……我是在想你老人家,怎会能看见我呢?”
  那声音道:“我始终在看着你,可是我已经很累了,你不要让我太累了……唉!我是不该要你过来的。”
  然后又隔了一会儿,才又道:
  “你动作要快,知道吗?”
  照夕忙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些藤子又如何呢?”
  “你真是一个很笨的年轻人,你难道不知道,用手去拉一下吗?我是说小心而且用力地去拉。”
  照夕被他骂得心中很不服,可是也不敢得罪,只好依言,分出一手,拉着那团藤草,摸到了其中一根较粗的藤子,还没有拉,那声音又道:
  “小心呀!不要太大声了!”
  照夕也没有理他,遂力贯单臂,向外一提一拉,觉得手上拉的那根藤子,竟自连着一块极大极重的青石。似乎为自己这种力量,已拉得微微摇动起来了,照夕不由暗自戒备着,所幸双足此刻都打好了稳固的立处;否则,定会为这沉重的浊力,把他身子震下去的。
  他二次凝神运力,向外一提,微听见一阵响声,遂被他把这块有三尺见方,二尺多厚的一块大青石,提了出来。
  他吃力地把这块石头慢慢提着,一面下来,轻轻地把它放在了地下,已禁不住有些喘了。他低头看着这块巨石,估量它的重量,当在两千斤以上,若非自己自幼内力惊人,要是换一个人来,像这么大石头,不要说运气提下不出一点声音,恐怕能提得动,已是不容易了。因此他意料到,那怪人定会赞扬他几句。
  谁知,并没有,只是频频地催促他道:
  “不要再歇息了,快点吧!”
  他作了个苦笑,抬头看了看,那大石移开处,现出了一个黑窟窿,不由十分兴奋的,又用壁虎游墙的功夫,游了上去,那声音却赞许道:
  “对了,这一次姿式很正确,你这娃娃很可爱。”
  照夕被这暗中人,骂一句夸一句,弄得气笑不得。尤其是自己已是二十好几人了,竟为他一口一个娃娃地叫着,显得很别扭。
  他爬到那黑黑的洞口,本以为往里面一钻,也就到了隔壁了。
  谁知再一细看,竟是黑黝黝的,一眼看不见底,尤其是开口虽大,内中却是一个极小的曲折石孔,自己是否能钻进去,都很成问题。
  当时不由一阵心寒道:“是要我钻进去么?”
  那人已不耐道:“当然要钻罗!难道还叫我钻不成?”
  照夕此刻为新的喜悦好奇所代替,闻言只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老人家不要发脾气呀!我这不是往里面钻了吗?”说着低头缩肩,遂向那阴沉沉的地道之中钻了进去,只觉蛛丝网面,寒冷浸肌。他也顾不了这些,就像一条蛇似的,直直地向前爬着。
  这条空道可是愈来愈窄了,不小心头和身上已碰了好几下。
  尤其令他吃惊的是,竟会有这么长一段路,他这么爬着,少说有七八丈距离,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同时去路亦愈发得窄了。
  他伏在地上喘上歇着,忽然那声音叹道:
  “唉……你真是笨啊……我只闭了一会儿眼,你又走错了。”
  照夕不由急道:“怎么走错了呢?只有这一条路啊!”
  那声音嘻嘻一笑道:“谁说一条,你往后退吧!”
  照夕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只以为这怪人,是成心拿自己开心。
  当时也没有办法,只好依言往后退着,退可比进难多了,稍一不小心,不是碰着腿,就是刮着衣服了;而且地道之内,竟是由冷而转热。想是空气不通的关系,照夕身上,竟热得淌了一身汗来。
  他一面后退着,一面道:
  “老人家,你指点我一下,不要叫我又走错了。”
  那人嘻嘻笑着道:“这座山,我一共开了二十八条地道,有的成了,有的只通了一半,可是每一条路都能接上。”
  照夕听到这里,不由吓一大跳,心想:
  “妈呀!他开了二十八条,我怎会知道是哪一条呢,这么转着,恐怕到了明年,也出不去啊!”
  想着不由大为着急,一面连连叫道:
  “老人家,你倒是说话呀!”
  那声音冷冷地笑道:“好了,往右转。”
  照夕马上依言转向右,却见并无去路,他灵机一动,遂用手推了推,移了移,敢情和自己洞中一样,又有一块封石堵着。
  费了半工夫,才把石头移开,这才转入新道,爬了十数尺,那声音又道:
  “再左转。”
  他又依言左转,仍是封石堵路,似如此右右左左,差不多七八次,才算进了一条平坦宽畅的地道之中,他身上已为汗水浸湿透了。尤其是头发上,更被蛛网缠得密密麻麻,都成了灰白色了。
  他实在累坏了,不等到头,就倒下了,可是那声音已笑道:
  “好了,到了。”
  他拖着疲乏的身子,又向前爬了数尺,果然眼前似有些光明。
  不过,那光线绝非是白昼的光,只是黄昏昏的灯光闪烁着。
  他一口气,往前又爬了六六尺,果然他眼中,又现出了一间阴暗的地室,同时眼前似有人笑道:
  “到了,你可以顺梯子下来了。”
  照夕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当时再向前爬了一点,已把头伸出来了。
  立刻,他就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惊住了。
  他眼前所现出的,是一个昏暗但颇为整洁的石室,四壁虽一样是青石,可是却打磨得十分光亮,以致于灯光映在壁上,竟会反射出光来。
  这间不大不小的石洞里,放着一个和自己那边一样的石床,只是似乎已经过人的整理,而显得十分光亮。
  石床之上,放着一个蒲团,蒲团之上,盘漆坐着一个黑发披肩,但是面相十分清癯的老人,看他样子却是非僧非道,身上是一件极为宽大的绸长衫。
  这人眼睛微微闭着,并不去看照夕一眼。
  石床旁边,有一个石案,案上有一个形式特别的七弦琴,琴座却也是用青石作成的,七根琴弦,却磨擦的闪闪夺目。
  石案一头,另有两盏高腿古灯盘,也是用青石所制,盘内都盛满了一种青色的油液,各有灯芯一根,正自燃着,微微散出些清芬的香味,并不见有一些油烟上升,光虽不强,却很清亮。
  石案之后,有两把石椅,也是经人工雕凿而成的,光滑洁净。
  照夕一时不由把身子的疲累全忘了,他伏在洞口,抖声道:
  “老……前辈,我可以下来么?”
  那坐在石床蒲团之上的人,随即张开了眸子,他眸子里,散发出两道惊人的光。
  照夕面对这样一个怪人,不禁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当老人这种目光看着他时,他竟显得有些怆惶失态。
  所幸老人只笑了笑,点头道:
  “我已经说过了,你可以下来。”
  照夕答应了一声,这才身子又向前移动了一些,见洞口竟有经人工凿就的石梯,他不敢放肆,只好一级级攀沿而下。
  他走下到了室中,只觉得四周空气极为舒爽,先前的闷热,竟自立刻消失。
  同样是囚人的地洞,可是这一间,却比自己被囚的那一间强多了。
  他匆匆地看了一周,然后目光才又落在怪人的身上,他心中奇怪的是,由这老人脸上看来,这人岁数已到了耄耄之年,只是他又怎会生着满头黑发呢?
  尤其是他的发式很怪,仍然是前朝的式样,并没有结辫子,很长,差不多已可挨到他坐着的石床上了。
  他那灰白的眉毛,深凹的眸子,清瘦的面颊,像是一个有道的高僧。
  可是,他不是和尚,也不是道人,因为他服装绝不同僧道一般。
  照夕心中惊疑不已,不由往地上一跪,对着这老人深深拜了一拜道:
  “弟子拜见老前辈,请老前辈赐告大名,以便称呼。”
  老人启口一笑,原来他竟生着一口细白的牙齿,这也不同于一般的老人。
  他笑了笑道:“娃娃!你起来。”
  照夕忙站了起来,就见这人一双深凹的眸子,上下地在自己身上打量着,半天才点了点头道:“老夫自来此,每日练功以期成功,差不多已十八九年,没见过生人了。”
  他又笑了笑道:“你坐下,不要这么盯着我看。”
  照夕本来想好了许多话,想问这人的,也不知为何,此刻见了,反倒不知怎么说才好了。
  他依言坐在石椅上,老人这才伸出双腿,下了石床。
  当他站起来时,照夕发现,他身材十分高,但是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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