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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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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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装作不懂丁裳的意思,却微微一笑道:“你明后天走后,我在北京也没有多少天的耽误了,我也要远行了!”
  丁裳到是出乎意料之外,她不由秀眉微颦道:“你也要走了?为什么呢?”
  照夕尽量不让伤感浮上面颊,他吁了一口气,看了一下窗外,浅浅一笑道:“男儿志在四方,何况北京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虽然我爱这个家,和家里所有的人,可是一个年轻人,如果对家太存着依恋心,前途是很悲观的!”
  丁裳还不大能想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她的想法和照夕不同。
  她眨了一下眼睛道:“我明白了,你是要出去打天下是不是?”
  照夕被她这句话逗得笑了,他心中想道:“谁说她不是一个孩子呢?听她这句话!”
  想着对着丁裳点了点头道:“对了!我是要去打天下,你说不应该么?”
  丁裳皱了一下眉道:“你这就要去么?”
  照夕摇了摇头道:“我和申屠弟约好了去参加省试,一待考过了,我就想走了!”
  丁裳惊奇地道:“你们是考状元是不是?”
  照夕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只是会试,要殿试才是考状元。”
  丁裳点了点头,含笑道:“我还不知,你们两位已是举人老爷了,真了不起,可惜我不能等着给你们贺喜了!”
  照夕苦笑道:“还贺什么喜?我们只是应个景儿,目的是让二老高兴一下而已。因为他们老人家的见解不同,希望儿子能扬名声、显父母,我们作儿子的,也不能太令老人家失望了,所以才有此决定,说起来,这正是我们这一代的悲哀。”
  这无意的几句话,却引起了照夕无限地感慨,他继续道:“可是人,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生来具有的个性与特长,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独自有所发展呢?有学问的人,又为什么一定要去作官?”
  他说着,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像是对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有极度地愤恨。
  丁裳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极度的坚毅之力,她崇拜这个年轻人,她一直认为他是不凡的的。
  照夕站起身子,恨恨地道:“所以!我决心要打破这个无形的束缚,我要把我这么多年练的武功,贡献在风尘武林之中,贡献在大汉风沙里,我要作一些真正伟大的事。
  也许这些伟大的事,别人是不会注意到的,也许别人认为是很渺小的!”
  他愤愤地说到这里,却见丁裳正自以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子,盯视着自己,她面上带着笑容,照夕不由脸色一红,笑了笑道:“我都忘了是在说些什么了,你也不要笑我,我真是常常这么想着,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不是平口白说就是了!”
  丁裳向前走了一步,深深地朝着照夕一拜,照夕不由一怔道:“这是为何?”
  丁裳笑态可掬地道:“闻君一夕话,胜读十年书,大哥的壮志,令我十分佩服。今后大哥如有事遣召,定当追随骥尾,永不后人。”
  照夕不由大笑了两声,道:“想不到你也掉起文来了,好!以后一定会有事找你,你不要怕麻烦就是了!”
  丁裳娇哼了一声,笑道:“那可也要看什么事就是了;要是光叫我跑腿,我可是不干!”
  二人正说到此,却见帘外似有人影一闪,照夕忙问道:“是谁?”
  却听得一声咳嗽道:“少爷!我是念雪。”
  丁裳不由脸一红,秀眉微皱,因为方才她和照夕说话,完全是返回了本来面目,嗓子也没压粗,样子也没注意,要是被外人看见和听见,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时照夕接道:“进来!有什么事?”
  念雪这才推开了帘子进来,她两只手各自端着一个小盘子,一盘子脆梨,一盘子鲜桃,都削过皮,切成了瓣用牙签一块块的插着。
  她红着脸,对着丁裳笑了笑,丁裳耳根子都红了,却也对她笑了笑。
  念雪搁下盘子,照夕笑道:“是太太叫送来的么?”
  念雪摇了摇头,脸色微红笑道:“不是!是我自己送来的,还有,天不早了,公子是不是要弄点什么点心,我也好去关照厨房一下!”
  说着有意无意,眼波可又向一旁的丁裳瞟了一下,丁裳脸可就更红了。心说:“小鬼!老看我干嘛?讨厌。”
  她把头转向一边,偏偏念雪心中对她已有了疑心,丁裳这一偏头,她不由心中更是一动,当时不由抿嘴一笑。照夕不由心中奇怪,遂问道:“你笑什么呀?”
  念雪又向着丁裳掀了个眼波,才笑眯眯地道:“这位相公是姓什么来着?”
  说着还忍不住直笑,照夕自幼和这两个丫鬟厮混惯了,见状就知道丁裳的化装,定是为她看破了,本想喝叱她几句,令她下去。
  可是偶一侧脸,却见丁裳涨红的小脸,正咬着嘴唇生气呢,不由也乐得逗她一逗。
  当时装作不知道:“这是丁相公!怎么?有事么?”
  念雪口中长长地“哦”了一声,点着头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含着笑端起了一盘梨子,走到丁裳身前道:“公子!请吃梨!”
  丁裳只欠了一下身子,伸出手就盘中拈了一块,念雪对她那只手,可十分注意了,不由弯下了身子,细细地看了一下她的手。只觉其白如玉,指尖上还留着寸许长的指甲,亮晶晶的,怎像男人呢?
  丁裳不由发觉了,吓得马上收回了手,她猛然回过了头道了声:“你……”
  念雪吓得伸了一下舌头,照夕半笑道:“念雪你干什么?对丁公子怎么如此没有礼貌?还不赔个礼,想受罚么?”
  丁裳听照夕声带笑音,知道他是有意纵容,不由气得狠狠瞪了照夕一眼。念雪这时却蹲下身子,学着旗人请安的姿态,行了个礼道:“小婢无知冒犯,丁相公不要见责才好!”
  丁裳却红着脸道:“算了!”
  念雪还要说什么,照夕怕把这位姑娘给惹火,那可不是玩的,当时忙对念雪一挥手笑道:“你快下去吧!以后再这样,我可是不为你说情了,这位丁相公可厉害呢!”
  念雪用手一捂嘴,咯咯地笑着走出去了,照夕见丁裳仍气得嘟着小嘴不言,不由假作气道:“这丫鬟太不像话,姑娘……”
  方说至此,丁裳却也学道:“这丫鬟太不像话了!”
  照夕不由笑了笑道:“这也不关我的事啊!怎么连我也给恨上了?”
  丁裳仍低着头生闷气,照夕又说了两句,她仍是没有答理,照夕这才有点慌了,心想她后天就要走了,不要今天把她给得罪了,那可是不大好。
  当时含着笑,走下位来,来到丁裳身前,打了一躬道:“算了,都怪我不好,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丁裳翻着眼,看了他一眼,似想笑,却仍是忍着,重又低下了头,还是嘟着嘴生气。
  照夕信手拿了一块梨,递到她口边笑道:“好了!吃了这块梨就好了!”
  却不料丁裳猛然一张嘴,竟连照夕的两个手指都给咬住了,她翻着眼俏皮地看着照夕,只是就不放口,照夕痛得呀呀直叫,连连嚷道:“啊哟哟!不得了,快咬断了……”
  谁知却在这时门外一人笑道:“什么快咬断了!这孩子!”
  跟着思云的声音叫道:“太太来啦!”
  照夕不由大吃一惊,忙回身一看,果然母亲已含笑站在门口,不由脸一阵大红,忙道:“啊!娘……你老人家来了!”
  丁裳吓得早已松了口,再一听照夕喊来人为母,不由更是一阵紧张,慌忙由位子上站了起来,一面红着脸看着照夕小声急促地道:“不要说……”照夕怔道:“说什么?”
  丁裳低头道:“我咬你的事!”
  照夕差一点想笑,当时丁裳已讷讷地叫了声:“伯……母!”
  照夕忙红着脸对母亲介绍道:“这是儿一个小……小朋友,他名叫丁尚!”
  管夫人却是只管上下打量着丁裳,脸上带着微笑,丁裳只好又弯腰叫了声:“小侄丁尚,与伯母叩安!”
  管夫人连道:“不敢当!不敢当!快请坐吧!”
  她说着,又含笑看着照夕道:“你这孩子,朋友来了也不请到客厅里坐坐,也不好好招待一下,你……”
  说着又笑了笑,照夕在母亲的笑容里,似感到一些神秘的意味,他的脸立刻红了,心说:“娘这是怎么了?她老人家从没有这么管过我的事啊!莫非丁裳的事她老人家知道了?”
  想着往四周一看,正见念雪在母亲身后,对着自己缩脖子笑呢!
  立刻他就明白了,心知定是这丫头,发现了这个秘密,在母亲面前多口。
  她老人家听后,哪能不来?想着狠狠瞪了念雪一眼,那丫鬟却闭着嘴,忍着笑把头转向一边去了,照夕无奈,只好不再去看她。
  只这一会儿,就见母亲把丁裳让在一边坐下了。尤其是她老人家那双眼,骨碌碌在人家身上转上转下,看得丁裳面泛桃红,粉颈低垂。
  这时两个小丫鬟换上了茶,管夫人把这位伪装男子的姑娘,上下看了一个够,心中暗暗高兴。因为这位姑娘太美了,虽是易钗而弁,可是那种天生秀丽的气质,是瞒不过这位夫人的眼底下的。
  这两天他们老两口子,正在为着儿子的婚事而发愁,却想不到,他自己倒是早已寻着了朋友。虽不知他们感情如何,可是私下里忖量着,似乎差不离,要不然两个人关在一个小房里算是干嘛呀?
  再说夫人明明还记得,刚才自己进屋时,这位了姑娘正咬着儿子的手指,两个人哼哼唧唧的!嘿!那股甜劲儿真是够受的!
  管夫人想到这里,不由又眯着眼乐了。
  她笑眯眯地望着丁裳道:“你是那里人呀?家在什么地方?”
  太太心里,压根儿已经认定了她是个姑娘,所以才这么说话,偏偏丁裳尚不自知。
  她张惶地看了夫人一眼,咳了一声,讷讷道:“小侄是湘省人,家是在……是在……”
  她自幼无依,原是大户千金,只因家庭不幸,父亲早逝,妻妾分居,她又是小室所生,是以分居后贫不能生。母亲改嫁,她因不愿随母认人为父,这才偷跑离家,于生命垂危之际,却为鬼爪蓝江路过,怜其身世,爱其秀丽,再加上她骨胳清秀,却是难得上好质秉,鬼爪蓝江这才携其往大雪山苍前岭授艺至今。
  所以当管夫人这一问到她家园时,她倒一时答不出来了,照夕对她身世,倒也知道一些,此时见她犹豫,唯恐触及其伤心处,当时忙代其答道:“她家在大雪山!”
  太太怔了一下道:“大雪山?”
  丁裳点了点头道:“是……是的!”
  念雪见状,早忍不住在一边笑了,却为照夕凌厉的两道目光给制止住了。
  管夫人温慈地笑道:“大雪山离北京,可远着吧!你怎么来的呢?”
  丁裳心中此时已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夫人老是看她的帽子,看她的辫子,还看她脚上的男人靴子,她心里哪能不急呢!
  当时笑了笑,尴尬地道:“小侄是骑马……骑马……”
  太太又怔了一下,惊奇道:“你会骑马?一个人?”
  丁裳羞涩地点了点头,管夫人又含笑看了儿子一眼,心说“这好!不用说,又是一个会耍宝剑的,这孩子是专找会武的姑娘!”
  她心里真是奇怪,又是迷惘;而且不敢相信,因为像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她能骑马,能单身跑几千几百里路?
  想着她又叫思云去端糖、端瓜子,丁裳只红着脸道:“伯母……不要!不要!”
  太太笑了笑道:“你大老远来,哪能一点招待都没有?在北京你有亲戚朋友没有?”
  丁裳摇了摇头,道:“没……没有!”
  太太一怔道:“那你住在哪呀?”
  丁裳哪知夫人的意思,只照直答道:“在旅馆里。”
  她这句话还特别把嗓子压低了一下,挺了一下腰,显出自己是个男的,一个男的住旅馆怕什么?
  可是太太一听可又怔住了,她是不赞成一个大姑娘家,单身住在外面的,所以笑了笑道:“那多不方便,我们家空房子还多,你赶快搬来,我叫这两个丫鬟给你作伴,你不要怕!”
  太太的话,已经太明显地表示出来,她已知道丁裳是个姑娘了,听得照夕是又惊又怕,因为母亲这意思,分明是已看上人家了,他哪能不惊呢?
  照夕听得都急出汗来了,生怕母亲再往下说出话来,叫自己挂不住脸。
  当时忙岔嘴道:“这……这……她……她后天就要走了。”
  丁裳也急得直点头,窘笑道:“是的……是小侄后天就要回去了,谢谢!”
  太太先不答理丁裳,只骂儿子道:
  “人家没说话,你急的是哪门子呀!后天不能走!”
  照夕心中一怔,几乎傻了,因为母亲的话,就像命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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