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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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10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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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大成叹了口气道:“一个大老板,还不如绿林山贼呢!这俞家掌柜原是开当铺的,前年被人诬告勾结太平军,被下了死牢,剩下老婆女儿无依无靠,被族人欺负,分了家产。张寅生看他母女实在可怜,便找关系进死牢送饭,见俞东家让他写状子。死牢里根本连一根针都带不出来啊,张寅生就脱下内衣让俞东家咬破指头写了血状,穿在身上带出来。然后一夜间骑马五百里,替俞家到藩台衙门里去送状子,这才保住了俞东家一条命。”戴大成说着连哼几声道:“这准是张寅生来找这姓俞的借银子周转,他借故不见,躲起来啦。哼哼,他姓俞的出牢后两腿瘫痪,现在却说出门不在家,谁信啊!” 
  正说着,门房里张寅生长叹一声,将垂在身前的辫子在颈上慢慢盘好,站起身朝门房拱了拱手,垂头走出来。他缓缓解开缰绳,又朝门里张望了一阵,见还是无人出来,才“嘿”的叹口气,牵马而出。杜秋兰一行人也上车牵马跟在后面。 
  行过拐角,却见角门一开,一个小丫环跑出来拦在张寅生马前道:“这位可是号称‘花马双刀’的张爷?”张寅生一愣,随即点点头。那小丫环深施一礼,拿出一个青布小包,打开来露出里面十几锭银子和几件首饰,捧到张寅生身前道:“这是我家小姐让我给您的。小姐她知道您遇着了难事,不然的话凭您的身份骨气您也不会来上门找我家老爷。这几年比不得往年了,小姐手里也没多少银子,就拿出来自己的私房钱,给您应急。小姐说她在屋里供奉着您的长生牌位,保佑您这样的好人长命百岁、逢凶化吉。小姐还说家里有些事情是小姐做不得主的,她请您不要怨恨老爷,老爷他也是有难处的。”张寅生接过包袱翻看,这些银子有大有小,看得出是俞家小姐倾其所有。那小丫环又拿出一个荷包递到张寅生手中,荷包上面绣着两只交颈的水鸟,小丫环红着脸小声道:“我家小姐说,您忙完大事以后,务必前来一叙。”张寅生接在手中睹物思人,抬头看着高墙深院,不由得心头一酸,重重点了点头。 
  一行人穿街过巷折行向西,杜秋兰怕张寅生又要出城过夜,自己还要跟着受蚊虫之苦,忙叫过戴大成低声道:“你去问问他,要是还夜宿城外树林,就咱们出钱,请他住客栈,不能再受昨晚那罪了!” 
  张寅生听戴大成说完,暗自得意,哈哈大笑了几声,当下带着众人走到城西门边的大客栈王家老店投宿。 
  王家老店经营三代,在晋城是名望第一的客栈,张寅生往来晋豫之间,经常在这里歇脚。一行人坐下来喝茶吃饭,伙计们忙活着整理客房。正在这时,只见两个伙计从后院推搡出一个面色蜡黄的青年人,要逐他出门。那年青人身体虚弱、步履艰难,怀抱一根罩着布套的长枪,拄在地上不住哀求,却被两个伙计连架带推地往门外赶。 
  张寅生看了一阵,问道:“王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 
  王掌柜放下算盘抬头看了看道:“这是个串江湖的闲人,前一阵走到这里没了盘缠,自己又一时找不到事做便靠耍大枪卖艺挣钱,前几天不知怎么还染上了腹泻,欠了我不少房钱还不上,就只能轰他走路啦!”张寅生一皱眉道:“他在这里没亲没故,又有病在身,你这样做,不等于把他往绝路上推么?” 
  王掌柜面露难色道:“我的爷,您可是悲天悯人啊,他不走路我们就活该饿死啊?再说了让人知道我这住个病人,谁还敢来住店,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张寅生摸摸腰间的包袱,沉吟一下道:“你去给他请个好一点的大夫来,他的账我替他给。我走的时候,送他一起走。”王掌柜听到有人出头结账,便止住伙计,叫过那年青人来,指着张寅生把事情讲述一遍。那年青人见张寅生素不相识肯救自己于窘迫中,感动得紧走两步手拄长枪就要给他下跪。张寅生忙起身搀住,说了些宽慰的话,让伙计赶紧去请大夫,仔细熬药。杜秋兰坐在一边,看在眼中冷哼一声道:“自己舍不得住店,蹭我们的花销,却省下来钱来接济别人,做这等出风头的好事,这‘花马双刀’我看不如叫‘借花献佛’的好。” 
  张寅生也不与她争吵,却对戴大成道:“这人也是习武之人,落难时宁可受窘,也不肯做盗抢的下作事,可见其心地耿直。若不救他,岂不可惜。”戴大成嘿嘿干笑几声,偷眼看看杜秋兰,也不敢答话。 
  第二天张寅生在城里逗留了一日,拜访几个旧日朋友,顺便筹钱。那青年喝了几服汤药,仗着年青力壮,已经明显好转起来。张寅生仔细问过,才知道这人名叫易木林,来此投奔一位走镖的师兄弟,没想到那师兄弟搬家不知下落,自己盘缠花净又没有事可做,再加上伙计催要房钱,一时窘困又心中憋闷才染上病症。张寅生问他有何打算,易木林便要回江苏老家。张寅生没想到竟然与自己同路,很是欣然,当下找大夫买了几丸调养肠胃的成药,又买了一头老驴给易木林骑,结伴南行。 
  这一路上易木林不爱说话,对张寅生、戴大成等人却十分的恭敬。杜秋兰对张寅生的成见却越积越深,看着张寅生的所作所为只觉得眼前这个抠门吝啬、好占便宜的粗鲁莽汉实在不配称“大侠”二字,看着他吃饭咂嘴、睡觉打呼、张口吐痰,哪里有戏文中侠客一丝一毫的风流倜傥,只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飞到杭州,从此再也不见这邋遢人。 
  车队向东南缓缓而行,这一日来到孟津渡口。行到街心只见当地人兴高采烈都向北纷纷而去,张寅生有些奇怪,便拉住一个小贩打听,那小贩道:“新来的湘军总兵大人好武,手下有两个从暹罗搜罗来的高手,在城北搭了擂台,出彩头摆擂呢!全城的人都去看热闹,那里人多,好做生意!” 
  众人听到打擂顿时俱都心动;杜秋兰是从未见过擂台,心里好奇得紧;张寅生则是闻听打擂还有彩头,便想到赢钱还债。于是众人各怀心思,却齐齐掉头向北而行,去看这打擂。 
  擂台就立在北城墙下,城楼上的背阴里摆着果子茶点,一排坐满身穿各色官服的大人,背后站立着打扇的随从。城墙下擂高三尺,四角的木杆高插彩旗,早有众多观者将擂台团团围住,踮脚伸颈地仰看台上。 
  只见台西一个高个儿白净汉子,身穿牛皮短裤赤裸着上身,露出的筋骨肌肉棱角分明。台下众人有见过世面的,大声道:“这就是胡总兵重金从暹罗找来的高手,贴身的侍卫,黑白双煞之一的白煞,‘小周郎’就是他了。” 
  戴大成凑近张寅生身边道:“老弟,你和暹罗人交过手么?” 
  “没有”张寅生摇摇头道,“但都传闻他们很厉害,凶悍好斗,几天不打上一架就会憋出病来,不过到底有多厉害,我也没见过。” 
  正说着,第一个打擂者上台,是个又高又壮的胖子。那人说了两句场面话,“小周郎”左拳护颌右拳前伸也不答话,只拿白眼翻了一下他。那人大喝一声震脚上前,挥拳冲打“小周郎”的面门。只见”小周郎”忽然出前脚斜上半步,俯身低头让开来拳,却抬后腿屈膝旋胯高高扬起,抬膝盖重重打在他下颌上。那人“咕咚”一声仰面摔倒在擂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这一招快如闪电,更诡异迅捷匪夷所思,一招间后发制人不退反进便已得手重伤来人,看得张寅生众人暗暗吃惊。那胖子被抬下场,第二个打擂者跃上擂台,没过三个照面,被“小周郎”右肘高高扬起重重下砸在他天灵盖上,接着挺腰下跃,半空中右腿蹬中他前胸,将他打落台下。这一肘将打擂者打得七窍流血,顿时毙命,杂工们将他尸体从擂下拖走时,留下长长一条血印,吓得杜秋兰“哎呀”一声慌忙遮住眼睛,不敢再看。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小周郎”竟连败五人,三死两伤,台下众人尽皆胆寒,再无人敢上台挑战,城门楼上的官员们大声鼓掌喝彩。那几个杜家年轻武师,平日里血气方刚,常自命不凡;如今见到这血腥场面个个面色煞白,两腿也微微打战。杜秋兰更是用扇子遮住脸,已是不敢再看。张寅生看看易木林,也是紧张得面色铁青,便伸手牵动缰绳拨转马头道:“走吧,走吧,还是赶路要紧。” 
  没有人敢上台继续打擂。只见城楼上坐在中间的一名官员做了个手势,那管事点点头,高声喊道:“总兵大人说啦,有好汉能打赢擂台的,赏银四百两!白银四百两啊!打平也有二百两!” 
  张寅生本已拨转马头,闻听此言一愣,不由收拢缰绳带住马,转头向台上看去。戴大成看他转头,已猜出他的心意,疾声道:“老张别去!为区区四百两银子不值!”易木林闻言神色也是一变,道:“恩公,去不得,银子常有而命不常有啊。” 
  张寅生沉吟片刻道:“四百两,值得一搏,再说这暹罗人未必就能赢得了我!” 
  杜秋兰见张寅生要上台打擂,心间先是一愣,而后马上窃喜起来,她一路上饱受这人的恶气,如今有机会能看他出丑、挨揍,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杜秋兰心想最好让他站着上台躺着下台,打他个四脚朝天、四仰八叉、四分五裂;就算他张寅生打赢了,身上也必少不了挨上几拳,让外人煞煞这什么破马烂刀的家伙的锐气也好。当下杜秋兰默不作声,却用手拉了拉极力劝阻的戴大成的衣襟,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坐在车上手摇折扇,准备静观好戏。 
  张寅生跳下马来将缰绳交给戴大成道:“老戴,帮我看一阵马,等我上台拿银子去。”易木林跳下驴紧走几步,拉住张寅生的手腕道:“恩公,这暹罗拳善用膝肘,每一击都是集全身之力,千万要避其锋芒。而且我看此人嗜斗成性,一旦受伤必会发狂,到时恐怕更难招架,所以尽量寻找机会将他一击击倒,才是上策!” 
  张寅生点头道:“老弟好眼力!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张寅生走到台下,拿过生死状,落笔前却抬头问那管事道:“打赢真给四百两银子么?” 
  那管事见有人打擂不致冷场,忙笑道:“有啊,有啊,四百两现银,打完就有!” 
  张寅生再不迟疑,当下落笔签名迈步上台。那“小周郎”等了半日,见终于有人继续上台挨打,当下也不说话,上步起脚一记高鞭腿横扫张寅生的太阳穴。张寅生不及躲避只得竖左臂硬架,而对方这一腿转腰旋胯集全身之力有如刀斧。张寅生顿觉左臂好似被铁锤横扫一般,刺痛入骨,脚下也站立不住,横着连退几步被逼到台角。那“小周郎”得势不饶,跨步跃起双臂护住头胸,收腹挺膝向张寅生胸口撞来。张寅生知道这一膝硬接不得,却被逼到一隅无处闪避,匆忙中手抓台角木桩如猿猴绕树一般身子悬空从擂台外绕到另一边上。那碗口粗的柱子被“小周郎”的右膝撞到,咔嚓一声中断为两截。 
  这一击让张寅生、易木林、戴大成等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张寅生原以为自己以柔克刚,至少有五成胜算,却没想到这暹罗拳技威力如斯,虽说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但是眼下这强弩近在咫尺,一不小心定然是血溅当场!戴大成见张寅生在台上被“小周郎”逼得左躲右闪绕台而走,心下焦急,左脚不自觉地一下下轻跺着马蹬,坐下青鬃马不住地打着响鼻。杜秋兰站在车上手扶车厢踮脚向台上望去,见张寅生一时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只顾躲闪招架,心中大乐道:“这穷鬼!你也有今天,四百两银子就要了你的命!”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两人交手六十余招,俱都是“小周郎”攻,张寅生守,“小周郎”丝毫不见力气衰减,似乎反而越战越勇,张寅生却已是汗流浃背、双臂生疼了。易木林站在台下旁观者清,他见“小周郎”出招连连使用膝肘,知道这招法集刚猛于一点,虽然凌厉却有只攻无守的弊病,便高喝一声:“截骨环!点穴手!”提醒台上张寅生对方的破绽所在。 
  话音刚过,“小周郎”上步扭腰,左肘横扫张寅生太阳穴。张寅生仰身让过肘尖,攥拳四指捏合大拇指伸出,正点中“小周郎”左臂下清冷渊穴。“小周郎”中了一指头疼得一咧嘴,活动几下左臂跨步踢腿,借式转身右肘直戳张寅生的心口。张寅生侧身闪过,拳攥鸡眼形,横打中他右臂的五里穴。这两击得手,使得“小周郎”两臂酸麻,退后几步不住地甩手,口中哇哇怪叫,喊出一大串叽里咕噜的怪话。 
  张寅生两招得手上步乘胜追击,却不防被“小周郎”下膝上头同时袭来。“小周郎”双臂受创,如中箭猛虎一般拼命反扑,摆双腿奋力连踢,张寅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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