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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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1-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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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僵持稍许,胡三娘依旧笑得风情醉人,勾魂的笑中,刀光在身前猛地闪亮。

    “慢着!”冥魇厉喝。

    鸳鸯短刀停在卿尘身前一尺处,“这就对了。”胡三娘笑道,纤指一弹,药丸落在冥魇手中。

    冥魇看了看身前那个已然香消玉殒的女子,目露恨意,却终究将药丸送往嘴中。

    “不要吃!”卿尘喊道,“我就不信你能杀光这全船的人,再去和你们老大交待。”她凛然看着胡三娘。

    胡三娘放声娇笑:“聪明的丫头,可惜我不是钱老五,我既敢杀就自有和老大交待的法子,你不必操这份心。”

    卿尘目光明利地扫向她的眼睛:“同是女人,你为何要帮他们这样糟蹋我们?”

    胡三娘扭身看她:“你这丫头倒有意思,改日我心情好调教调教你,说不定将来是天都的红牌姑娘。”

    “呸!”卿尘暗啐。

    胡三娘脸上笑意虽在,眼底却冷了下来:“落到我手里,你们就谁也别想逃,若有一个逃的,我便自剩下的里面杀十个,不信便试试看。”面若桃李,毒若蛇蝎,她说话时总是笑得惑人,却每一句都如淬了毒的刀。

    卿尘趁此空隙打量船舱外面,戒备森严,几无丝毫生机。心中闪过千般念头,将愤恨倔强掩在一脸静漠下,对胡三娘道:“你们既然是要卖,自然想得个好价钱,折磨我们没什么好处,再多死几个越发亏本。我们不逃,也不惹事,但你们需得提供水和食物。”

    胡三娘打量她:“想开了?竟还知道讨价还价,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和我们讲价钱?”

    卿尘冷笑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卖人卖物,无非都是买卖。既已落在你们手里,最坏不过就是求死,到时候鱼死网破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

    胡三娘许是懒得再磨蹭下去,说道:“你们不找麻烦,我们又怎会和银子过不去。老老实实的,大家都好,我也不让你们受委屈。”

    “好,一言为定。”卿尘道。

    胡三娘眼波扫往冥魇,冥魇神情冷淡,仰头将药丸吞下。胡三娘娇笑一声,挥挥手,即刻进来两个大汉将死去的女子拖了出去,她扫了眼面色苍白的冥魇后,目光落在卿尘身上,“老实点儿。”说罢扭身出门。

    舱门“哐当”合上,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唯有新鲜的血的气息,刺鼻而诡异地弥漫不散。

    碧瑶她们惊惧的哭声抽颤心房,卿尘脱力一般靠上船舱。手中薄刀冰凉,眼前幽幽可见一摊液体的暗光,依稀还带着未尽的体温,她忍不住扶着墙壁呕吐起来。

    日子一天天在水上漂过,舱中的女子不断减少,时而也会增添新的面孔,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冥魇服了胡三娘的药浑身无力,恹恹地靠在舱中。卿尘站着,透过那个狭小的窗口看着外面一方巴掌大的天,天有烟岚的风色,时而划过散散的云,她依稀能看到飞鸟的痕迹,一闪而过。

    碧瑶搂着禒琼坐在她的身旁。禒琼年纪尚小,仰头问道:“姐姐,这里这样黑,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碧瑶踌躇着不知如何回答,卿尘回头在冥魇身旁坐下,“这样下去,根本没有逃出的机会。”

    冥魇将那柄犀利的薄刀插上甲板,却微一用力手便禁不住颤抖,她冷淡地说道:“活下去,熬到天都便有办法。”

    手边药石全无,卿尘虽知如何化解那药性,此时却一筹莫展。

    船行顺水,一路南下。

    偶尔那些人会轮流带她们到甲板上略微透气,每次可以出去三人,但冥魇除外。

    自那日起再没有见过胡三娘和钱老五,卿尘以眼角的余光瞥了瞥监视在身旁的大汉,根据冥魇的描述,此处或者已离天都不远了。

    她攥紧手中一样东西,装作漫不经心走向船舷。

    “站住。”监视的人低声喝道。

    卿尘手已抚上船舷,她依言驻步不前,却回头对那人转出一笑,临水凌波,那笑如同轻烟淡雨般惑人,她故意流露的妩媚让那人一愣。

    “抱歉。”卿尘依旧笑着,趁那人愣神的机会手在船舷旁悄无声息地松开,有什么东西落下去,立刻顺流漂走。

    她施施然往回迈步,“此处风景不错。”

    那人色迷迷的眼神来回扫在她身上。她一带眼波自他身边走过,转头笑容落下,眼中掠过冷然的憎恶。

    回到船舱,她舒了口气,对冥魇道:“好了,会有人来救吗?”

    “会。”冥魇并未表现太多惊喜,她话总是不多,永远带着点儿冰冷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警戒。

    持续的安静中船再行了半日有余,舱门忽然被打开,随着一阵酥骨的微香,胡三娘带着两个人进来,将几套丝绢衣衫放在她们面前,说道:“将衣服换了,一会儿有人来带你们出去,还是那句话,便是到了外面也别打逃的主意。”

    冥魇冷冷看她,她笑道:“你也一样,不过我定把你送到天都最红的歌舞坊,保你满意。”

    冥魇轻蔑地将目光移开,胡三娘也不在意,“动作快些。”说罢便带人离开。

    舱中骤然重陷黑暗与死寂,那锦衣绣衫对于她们剩下的七个女子来说,无异于是某种不祥的前兆,越是华丽越是不堪。

    无人动作,一直沉默的冥魇却突然睁开眼睛:“他们来了。”

    卿尘问道:“谁?你的同伴?”

    “不错。”冥魇撑起身子,“是我大哥。”

    卿尘如她般侧耳倾听,隐约有水浪击船的声音,其中若隐若现夹杂着一阵悠扬的乐音,声音轻而远,听不出是什么乐器,隔着浩荡江面和厚重的船舱时断时续,几不可闻。

    冥魇毫无表情的脸上带出丝一逝而过的笑,卿尘说道:“我们换了衣服出去。”

    冥魇亦点头:“出去再说。”

    几人这才更换衣衫。卿尘抬手梳理长发,宽大的衣袖散开,沿臂滑下,小窗口洒进的阳光在她手腕处一晃,照上她的碧玺串珠闪过七彩的光,一瞬耀目。

    “这是什么?”身旁冥魇突然握住她的手。

    卿尘道:“碧玺串珠。”

    “你从哪儿得来的?”冥魇再问。

    卿尘奇怪地看她:“我自幼便戴着。”

    虽在黑暗中,卿尘还是看到冥魇眼底闪过极深的诧异,“怎么了?”她问。

    “没事。”冥魇放开她,漠然回答。

    卿尘整了整衣袖,串珠重新掩在了袖中,尚无暇去想冥魇的异样,已有人来将她们带出船舱。

     …

正文 第七章 漠北西风瀚海沙

    漠北荒山,黑沉沉一方连绵不绝,目虽能及却远带千里,没有数日工夫便是快马也不能到达。

    安营数里的军寨里点点闪着些篝火,不时有将士匆忙出入帅帐,远离帅帐的火光明晃处席地坐着些士兵,刀剑碰击声中,火上烤着的刚猎来的野味眼见已冒了油。

    “见鬼!这仗打的,绕了几日到处都是飞沙荒漠!”一个军士猛将火炭敲震,禁不住骂道:“看得人眼都花了!”

    另一人立刻接上:“谁说不是,什么平虏中郎将,那迟戍竟连人都不见了踪影!”

    “叛军脱逃,若让老子遇上一刀宰了他!”

    “还用得着你动手?五殿下那边先不饶他!延误大军的罪,谁担待得起?”

    “那还是便宜了他!”

    你一言我一语,士兵们纷纷骂嚷着,一边议论,“咱们这边倒好说,凌王的玄甲军在前面可成了孤军,若不撤军,弄不好一个也回不来。”

    “撤军?按说此时早该遇着西突厥了,谁知在什么地方干上了也说不定。”

    话说至此,营火一暗,不知是谁叹了声:“唉……常胜不败,这次悬喽!”

    “这迟戍还是凌王帐下大将,谁知竟干出投敌的事。”

    “呸!你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像哪门子将军?”

    “放你娘的屁!”暗处突然有人喝骂一声,粗大的嗓门喝道,“谁说迟戍投敌了!”

    众兵士纷纷扭头,一人叫说:“迟戍趁黑逃了,丁关你不知道?不是投了敌,那是什么?”

    那丁关往营火前一靠:“老子和迟戍一同跟着凌王打过仗,那人有时文绉绉的叫人不爽,这漠北可就没人比他熟,圣武十九年大破东突厥,说起来还有他三分功劳。凌王派他来带路,他敢背叛凌王,我就不信!”

    在这儿的大多是年轻兵将,丁关此话一出,许多人便问道:“丁老哥参加过十九年那场大战,跟的是凌王的大军?”

    丁关将嘴中骨头往地上一啐:“老子那年随凌王一直打进可达纳城,生生灭了东突厥的王廷!”

    士兵中立刻有人道:“丁老哥何不给咱们说说当时的情形?让兄弟们也开开眼界。”

    那丁关闻言,隔着荒漠遥望出去,似乎看到了多年前攻城掠地的一晚,那目光被火映得亮人:“圣武十九年的那场仗,嘿!那是从军来打得最痛快的一仗!咱们兄弟跟着凌王奔袭三千里,万余人自支连山神不知鬼不觉抄断东突厥大军,直逼可达纳城,城里号称十二万守军愣是没防住。那始罗可汗弃城北逃,凌王亲领玄甲军将他截个正着。老子没见着他献剑投降的场面,着实可惜……”

    “这是为何?”身旁人问道。

    丁关将衣袍一扯,脖颈至胸前露出长长的刀疤,火光下狰狞万分:“那仗打得惨烈,一万五千人回来八千,老子这条命也差点儿搭在那里!”

    年轻的士兵中不少人抽了口冷气,这样的伤竟活下来了。身旁一人问道:“听说玄甲军神出鬼没,当真那么神?”

    “玄甲军?”丁关眼睛一眯看向跳动的营火,“说不得。”

    “说不得?”

    “此话怎讲?”

    “那不是人做的,”丁关脸上被火光映得时明时暗,摇头想了会儿道,“能跟着凌王的兵,五天五夜,没有一人下过马,到了可达纳城照旧生龙活虎,回来的八千人,他们占了近七千,身上那杀气,鬼神见了都得避三分。啧啧,你看着是上万人,一声军令下来,那就是一个人,不好说,说不明白。”

    “玄甲军再厉害,此次也成了孤军啊。”有人不免说道。

    一阵风将营火鼓得通明,丁关将那烤好的兔子挑起来,闹哄哄分了一圈,仍旧粗着嗓门道:“这又不是第一次,圣武二十二年斩杀西突厥左贤王那一战,凌王率玄甲军越离侯山,过瀚海,孤军深入敌腹两千余里,杀敌五万而归,漠南一带不就是那时打下的!”

    二十二年的那次战役,倒有不少人也亲身经历过,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众人正纷纷议论,营前一骑快马疾驰,有黑甲骑兵飞身下马,直奔帅帐。

    帅帐内深夜掌灯未熄,诸将皆在帐中。天朝领军的五皇子夜天汐面上虽看不出十分焦虑,但手指频频敲击长案的声音却让这帐中始终带着点儿不安。

    大军初入漠北,熟知道路的平虏中郎将迟戍突然不见了踪影。漠北动辄荒漠成片,地形艰苦复杂,非熟知之人难以引兵,如今十八万人行军数日,却迟迟不能按原定计划与四皇子夜天凌所率中军会合,人人心中浮着隐忧。

    “启禀殿下,”忽有将士入帐来报,“有中军的消息了!”

    “什么?”夜天汐猛地抬头,“说!”

    “玄甲军日前与西突厥谷兰王在胥延山交战,谷兰王兵败退出代郡一带,损伤万余人!”

    夜天汐自案前站起:“我军如何?”

    “伤亡不详,我们遇上前锋探报,只知四殿下与十一殿下已率军前来会合。”

    大帐中原本沉闷的气氛顿时一松,夜天汐似乎如释重负,挥手令将士退出,传令就地待命。

    后日初晓,朝阳刚在荒漠天际映出霞光,玄甲军已达营前。

    怒马如龙驰入营中,天光泛金,似在玄衣玄袍上镶出浮动的光芒,耀目中带着金戈铁马的寒气。夜天凌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帅帐,身后数人相随。

    夜天汐已同诸将迎出,夜天凌对他微一颔首,步入帅帐,战袍一扬坐入主位,目光冷清无声扫过帐中。

    自夜天汐之下,诸将皆垂首避过,似是不敢与之对视,一同抚剑行礼:“见过殿下!”

    帐中一阵沉冷,十一在夜天凌身旁微挑了挑眉,方听夜天凌淡淡开口:“五弟,本路大军延迟数日未到,究竟是何缘故?”

    他是主帅,夜天汐此时同十一各在他身侧,皱眉道:“大军迷失方向,滞留此处,是我领军不慎。”

    夜天凌往他那处看了一眼:“迷路?”他在帐中一扫,声音微冷,“迟戍何在?”

    “平虏中郎将迟戍投敌,已失踪多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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