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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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皇帝-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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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秘书小姐道:“大总统,别急别躁,一急躁,就不能快活长久了。” 
  大总统道:“什么地方都能学到政治,真是万物为一。” 
  督军团并不像有些人估计的那样会采取什么过分的行为,却是大摆筵席起来。 
  曹锟、李厚基、田中玉欢宴直隶籍议员,张怀芝宴山东籍议员,王占元、赵惆、阎锡山、倪嗣冲分宴鄂、豫、晋、皖各省议员。这些武人此时显得儒雅起来,他们口径一致:请议员以国家为重,维持与国家休戚与共的段内阁。 
  过了一天,全体到京的督军又联合欢宴全体国会议员于迎宾馆。 
  段祺瑞照样到国务院上班。这一天,他正在研究自己的指甲,看报上说通过指甲能看出身上的毛病,于是他细心地看着,果然见上面有胃病的征象。他想:这几天和小姨太做床上的事总显出无能,在指甲上也许能看出是因为什么毛病,他对照报纸上的条款一一验证,结论是他的性无能是由气血两亏所至。 
  段棋瑞正研究得起劲,呼——,门被推开了,他刚想训斥,见来的是倪嗣冲,忙站起来迎接。 
  倪嗣冲不待段棋瑞开口,便怒气冲冲地道:“我早讲过,那些酸儒最难处,国家就败亡在他们手里。” 
  “怎么了?” 
  “怎么了?老总,我们请他喝,请他们吃,甚至还请他们到小姐那儿跳舞,可是这些人他妈的照吃照喝,照玩姑娘,可是也照样地不同意参战,真他妈的迂腐不堪。” 
  段棋瑞真的有点急了:“妈拉个巴子,见鬼了。我也说过,对酸儒就是要来硬的,可是树铮还要等一等,这下好了,我们的体面全没有了。” 
  “真他妈的不识相。看来,就要使硬的,我真想宰他两个,看看他们那时候的孬熊样。”说着,倪嗣冲递过一个纸片给段祺瑞道,“这是张作霖的电报,他说:‘与其瓦全,宁为玉碎。’我看,我们集体辞职,全不负责社会治安,看黎元洪还能怎样。” 
  谁知道,督军们集体辞职的危言并没有动摇国会议员们,而黎元洪给了段棋瑞一个答复——三不主义:不违法,不怕死,不盖印。 
  段祺瑞急了,组织了督军们联名签名,要修改宪法,解散国会,否则,可能举行兵誎。 
  “兵谏!” 
  黎元洪看到督军们联名的呈文,也急了,虽然目前的形势对他很有利,可是他手里没有军队,而段棋瑞纠集的这些人一个举事,却是难以对付的,要真是用枪杆子和黎元洪说话,黎元洪就慌了。 
  黎元洪长得高大威猛,在办公室里踱着步,犹如一只北极熊晃荡在冰面上。 
  “哟,什么事让一个大男人大总统急成这样?” 
  牛秘书小姐娇滴滴地从里间出来。 
  “你不知道,这些督军们要实行兵谏!”黎元洪道,“你知道啥叫‘兵谏’吗?” 
  “不就是带兵放枪放炮吗,有什么可怕的,急什么。” 
  “不在你身上,你不急。” 
  “你哪天不在我身上?我怎么能不急?” 
  “我没有心思逗笑。”黎元洪示意她进里间去。 
  牛秘书小姐仍不走,道:“大总统,我若是给你枪,给你炮,你怎么谢我?” 
  “别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是你笨。人们说,人大憨,狗大愣,一点也不假。” 
  “你——” 
  “我什么?现成一个人你想不起来用,只知干着急,真笨。” 
  黎元洪道:“什么人?” 
  “这些联名的督军里头却缺少一个最爱出风头又最自命不凡的人。” 
  “谁?” 
  “真笨!” 
  “对,张勋!” 
  “就是么,他不就是枪,就是炮吗?” 
  “我的小心肝,救了我的命了!”黎元洪快步上来,抱起牛秘书小姐,“我好好犒劳你!” 
  黎元洪的胡子扎在牛秘书的脸上,那双大手箍抱得她喘不过气来。突然,他松开了她,道: 
  “我和张勋一向毫无瓜葛,和他能走到一条战线上吗?” 
  牛小姐道:“没有一定的敌人,也无一定的朋友,你们虽然过去干过仗,但现在却有共同点,骨子里张勋是反袁世凯也反段的,他又反对对德宣战,这不是你们的共同点吗?至于和他联系也不是难事,现摆着一个人。” 
  “谁?” 
  “李经羲,李鸿章的侄子,那个被袁世凯封为‘嵩山四友’的人,不正是蔡愕和张勋的老首长吗?” 
  黎元洪又一下子把牛小姐抱起来,转了几个圈:“袁世凯真是个天才,他收你为秘书,我真的佩服他了。” 
  “别放下我!我就喜欢你这粗豪劲,比袁世凯强万倍。” 
  徐州。 
  安徽督军张勋坐在将军府里,得意地观望着时局。这位安徽的督军坐镇徐州,令冯国璋很不快活,身为江苏总督,曾向张勋提出张应当驻防安庆的要求。但张勋说他是政府任命的长江巡防使,整个长江流域他都可驻防,将军府设在徐州并无不妥。 
  张勋从来都没有断绝过复辟大清的梦,以至于现在他的头上还留着辫子,他的军队也都留着辫子,人称“辫子军”,而呼张勋为“辫帅”。 
  他对袁世凯称帝背叛大清极为恼恨,恨袁世凯不听自己的劝告扶植小皇上重登大宝。袁世凯的倒台让他欣喜,但黎元洪继任总统恢复国会又让他忿忿不已。所以府院发生争执,他拍手叫好,发展到今天箭技弩张之势,更让他激动不已。他认为现在出面力挽狂澜的时候到了,他复辟大清扶保宣统重登大宝的机会到了。 
  正当北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陆荣廷从西南来到徐州。 
  张勋把军乐队和仪仗队一直拉到火车站,陆荣廷一下火车,“敬礼!”辫子军便齐刷刷的敬礼,仪仗队端起长枪,而军乐队也随着奏响了嘹亮的军号。 
  红地毯铺到了火车的站台,陆荣廷一下车,张勋忙跨上前,又随着跪倒于地,行了前清时的跪拜大礼。陆荣廷深知此兄作风,便和他对拜。 
  “老兄弟,老兄弟,咱们多年不见,当年的老同事,就剩下你我了。” 
  “是啊,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你我都已老了。” 
  张勋道:“老兄弟坐镇西南,一柱擎天,也是事业有成啊。” 
  陆荣廷道:“老兄你虎踞中原,为群雄之领袖,更是如日中天,只是……” 
  “只是什么?” 
  “人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今天见到老兄,也如当年鲁肃见吕蒙一般。” 
  张勋道:“怎会如此?” 
  陆荣廷道:“兄长当年何等粗豪,今天却文诌诌的,果真如吕蒙般用心经史诗文了吗?” 
  “狗屁,娘的个熊,都是在这里被那帮人给熏的,今天见了老兄弟,也不自觉的文乎起来。” 
  “哈哈哈,还是老样子。” 
  回到府上,张勋摆上了最为丰盛的筵席,酒过三巡,张勋道:“老弟,你我是拜把子的弟兄,比不得外人,你说,民国能比得上先朝大清吗?” 
  陆荣廷道:“这几年战乱纷乘,百姓怨声载道,对民国是有点失望。至于说到民主,则远远比不上大清时代。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我的看法也是这样。清室厚泽深仁,袁世凯辜负先朝,民国不成体统。你我弟兄分据南北,对国家的这种鸟样子,也该有什么表示,收拾收拾。” 
  陆荣廷心内虽不以为然,但口内却只顾应着:“兄弟此次到京,也是一定要拜见皇上的。” 
  “这就好了,你我弟兄一南一北,天下可定。若有事发生,可一定要互相帮忙啊。” 
  陆荣廷道:“你我是多年的弟兄,当年结义的兄弟呀,正如鲁肃吕蒙,正如刘备、关羽和张飞。我哪有不随哥哥的道理。” 
  “好!” 
  陆荣廷到了北京以后,第三天拜见了博仪,给官中送了许多广西土产。而令张勋又惊又喜的事,陆老头儿献女为妃的消息。张勋又听说,宣统帝赐给陆荣廷内帑三万元。张勋心道:“这陆荣廷,远在广西做督军,倒比我更接近皇上,咳,还是他有胆量!下次路过徐州,我一定要好好地问问他。” 
  可是陆荣廷并没有途径徐州回去,张勋很失望。 
  张勋回想往事,越想越觉得陆荣廷可爱,钦敬自己眼力不差,年轻的时候和他拜了把子。 
  “只是,我操,他比我还先走一步,把女儿献给皇上当妃子,他倒成了皇亲国戚了。”张勋自言自语道。 
  张勋以为南有陆荣廷的支持,复辟帝制已成功了一半,现在还有一个关健的人物,既是北洋元老,又握有重兵,这就是冯国璋。恰好,此时冯国璋到了。想到这里,张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摸起电话给冯国璋打了个热线。 
  “喂,张大帅,有什么急事呀。”电话里传来冯国璋的声音。 
  “冯帅,我有一事相求啊,不知冯帅意思如何。” 
  冯国璋道:“从北洋初创到现在,我们都是携手共进,相互支持,如今张帅又是督军团盟主,盟主有令,我哪有不执行的道理,说什么‘请求’,这可不是张帅的风格啊。” 
  张勋道:“共和确实不合国情,冯帅你也看到了,北京闹得鸡飞狗跳,不成体统,政府不像政府,国家不像国家,一群人在京城中像小孩游戏一样,我实在看不过去。” 
  不料冯国璋在电话里道:“搞什么共和,哪里比得上帝制,当年项城称尊,我虽劝他还不如恢复大清的好,可他就是不听,人心思旧主吗。就是当年辛亥革命,我也是主张君主立宪而反对共和的。倒是段祺瑞联合发电拥护共和,闹到现在这种样子。” 
  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张勋心花怒放,于是在电话中道:“我今天给冯帅打电话,就是要请冯帅在我有所举动的时候能支持我。” 
  “是复辟吗?” 
  “还是老哥们儿了解兄弟。” 
  “放心吧,我一定支持。”电话里,冯国璋的语气很坚定。 
  放下电话,张勋一拍大腿,粗短地身子如皮球一样在办公室里转几下:“大事成了!” 
  “报——” 
  门外的军官高喊。 
  “讲。” 
  军礼官进来,一个立正敬礼,道:“李经羲先生来访。” 
  “好!蒋干过江来了。请。” 
  张勋迎出去,见李经羲颤微微地走来,忙道:“拜见老首长。老首长驾临,学生铭感于心,情不能已,不知说什么好了。” 
  说着跪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脑后辫子上下翻飞。 
  李经羲被张勋的憨态和诚意打动,忙拉他来,“那时我就常说,张勋是个人才,文武兼备,必有出息,果然。” 
  张勋道:“都是蒙老首长栽培。” 
  李经羲道:“你不但事业有成,为人又诚实义气,老夫一生之中有二位部下值得骄傲,第一是你,第二是蔡愕,可惜他英年早逝,不然,他可以做你的臂膀的。” 
  二人来到将军府,几句闲话后,李经羲问道:“你对大总统看法如何?” 
  张勋道:“咱们的大总统真真是一位忠厚长者,咱断断乎不许别人欺负他老人家。说实在的,北京那个闹腾,我早就气炸了肺,他奶奶的,我要带兵打趴下那些不识相的督军,有了两个鸟兵,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大总统如果要和我言语一声,咱们当部下的,难道不能为他出一番死力?” 
  李经羲高兴的流出眼泪加眼屎,没牙的嘴巴张开来,待张勋说完,他终于能够插上嘴了,道:“老夫此来,就是秉大总统之意,来请教张帅的。” 
  “不敢当,不敢当,老师老首长老前辈您怎么能说这种客气话。你只要有令,咱这二百斤就豁出去了。奶奶的个熊,咱非砸趴下他们不可,老师你说吧,有什么事。” 
  李经羲道:“总统只是让我来看看你的意思,只是能得到你的支持就行了,倒没有什么具体的事。” 
  “那好吧,老首长,走,咱喝酒去。为老首长,为大总统,您看看咱的表现,大总统是刘备,咱就是赵子龙!” 
  北京。总统府。 
  黎元洪听说李羲经来了,忙把牛秘书小姐推到暗室,关上暗门,走向门口,边走边道:“请!请!请!” 
  门开了,李经羲蹩进来,黎元洪抓起李经羲的手,问:“张勋怎么说。” 
  “哎哟,你把我的手攥碎了。” 
  “对不起,对不起——张勋怎么说?” 
  李经羲走到软沙发那儿,一屁股坐下。 

  
  

 2



  张勋弯腰问道:“他怎么说?” 
  这时,李经羲才慢腾腾地道:“他说:‘黎总统是刘备,咱就是赵子龙。’” 
  “好!”有一个女的在什么地方尖声道。 
  李经羲迅捷地站起来:“这是谁说话?好像是个女的。” 
  没有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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