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天下+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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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在天下+番外-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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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言下十分惋惜。 
聂暻一听,手一抖,忽然想到一件极可怕之事。 
那奸细被抓之前,一直是聂熙十分信任倚重的消息渠道,他失手之事,聂熙一时未必知道。会不会海失兰乘机给聂熙传甚么假消息?要知道军情如火,一旦情报错误,面对的又是凶猛如虎、狡诈如狐的海失兰驸马,只怕聂熙随时面临绝境! 
他眼前一阵发黑,好容易缓过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勉强镇定心绪,过一会问:“吴王知道了么?” 
张科道:“老臣才得到消息,但吴王方面尚无来信,也不知道他是否清楚此事。老臣恐怕有失,又派人星夜去青海通报吴王。” 
聂暻心神微定,想了一会,下令:“你清点朝中可用之兵,起码再弄出十万人马,必要之时,咱们随时准备增兵西北!主帅……”他本想说御驾亲征,想想朝中局势尚不稳定,自己身为国君,不宜为了私情不顾大体,只是朝中大将,要么战力远不是海失兰对手,要么如聂炫颇有野心,一时倒挑不出合适人手,于是沉吟不决。 
张科听出言下之意不妙,颤声道:“陛下的意思是,吴王……”心里明白,若那奸细最后一次传出假情报,不巧吴王又没能及时得知他被擒之事……恐怕…… 
聂暻心如刀割,一阵裂痛,低声道:“那奸细昔日立功太多,作用极大,一旦失陷……吴王只怕难逃于难。”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只觉全身都僵硬呆滞,世界都变得恍恍忽忽了。 
张科大惊,跪地道:“陛下,那……我朝的第二道大军,恐怕得早做布置!” 
聂暻明知道自己心慌也于事无补,只会白白令群臣震恐,深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回过神来。他背着手在房中走来走去,心里盘算着可用之将,过一会道:“要丰水守将杜见飞星夜入朝。”心想,说不得只好御驾亲征,这杜见飞才略甚是出群,做个前锋决计当得起。只怕自己领军出去,朝中无人,聂炫之辈乘机作怪。想了一阵,决计加强对聂炫的监视,责令英王府的密探,一旦发现聂炫有不测之心,就地格杀。 
这么杀气腾腾地想着,居然十分平静。他忽然惊觉,如果失去聂熙,也许他就只是一把毫无生机的利剑,纵然是天子之剑,上决浮云,下绝地纪,匡诸侯,服天下,可失去那心中一点温存,从此剑气所向,不过万里荒芜。 
时近黄昏,冬日的残阳照映白雪,金红色的阳光让万事万物都涂上一层淡淡的血红,就像一个暗藏杀气的预兆。 
张科早已下去,着急调兵遣将去了。聂暻独立雪中,自顾出神,凝视着银红的云层,心里静静想,不知道聂熙到底怎样了…… 
铁骑狂奔之中,前方海失兰军队忽然齐刷刷站定!几乎与此同时,只听一声炮响,一直沉寂无声的日月山前方忽然冒出一彪人马,密密麻麻扼住山口方向。这一下顿时前后堵截,对聂熙军队形成合围之势。 
聂熙一惊,恍然大悟,原来海失兰是故意泄漏行军消息,存心诱使自己带军堵截,其实他料定聂熙会在日月山堵截,都海伏兵早已到了日月山一带埋伏。海失兰还唯恐前军不是聂熙对手,一直要他们等到大队人马到来,两下合击,其势必欲歼灭聂熙而后快! 
聂熙得到海失兰军讯,为求机动快捷,只带了几千轻甲骑兵设伏,海失兰的军队放眼前后不下万人,今日之势,果然凶多吉少! 
他毕竟是首屈一指的将才,虽然知道中计,临危不乱,举刀喝道:“大伙儿别怕,就着冲劲杀下去,杀了海失兰,包围自然解开!”众人对他敬重如神,一声响应,犹如山崩,齐刷刷继续前冲,其势整齐如一,刀锋如雪,铁骑滚滚向前,一路狂飚着冲向海失兰方向。 
海失兰见状,沉沉一笑,忽然做了个手势,都海铁骑纷纷引马让开一边,顿时分出一块巨大的空地,现出几尊黑沉沉的火炮。 
就听轰然一声巨响,大炮炸开,冲在最前面的聂熙手下骑兵顿时被炸成血肉横飞!众将大惊,只是一路飞冲下山,哪里止得住冲力,骏马还是不由自主奋力前冲! 
聂熙一震,有宋以来,中土始开火器,只因难以控制,应用不多。没想到海失兰也会使用火器,只怕他早就对中原十分有心,花了不少心思收集山河地理、人物武器。聂熙平生纵横无敌,对这个对手未免略有看轻,今日竟然陷入绝地。 
轰!大炮又炸响一次,所到之处血雨沸腾。后面骏马受惊,越发乱冲乱跑,骑兵约束不住,自相冲突,顿时队形开始凌乱! 
聂熙一阵心寒,难道,几千人马就要和自己一起死在这里? 
危急之中,他忽然大喝一声:“躲到马腹下!跟我冲!”第一个滑下马背,双腿紧紧夹着马腹,狠狠一刺,骏马悲鸣着冲向敌军。众将一怔,立刻如法炮制。要知道海失兰虽有火器,每次换填弹药总要一阵,只要骑兵躲在马腹下,总能有一部分人避开火炮攻击,冲入敌阵。被这群铁骑仗着居高临下的冲力杀过来,海失兰纵然不死,也不会好过。 
三百步……两百步…… 
火炮又轰响一次,碎片四飞,聂熙忽然看到半截马儿的身体被炸向空中,腿上一麻,想是被碎片击中,受了甚么伤。随即他的身子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半空中竭力一转,控制身形,正好看到下面有匹失主之马,一腾身纵上马背,随即滑如游鱼溜到马下,继续策马前冲! 
他飞马如电,再无一人能追上他的马步,都海骑士见了这等神妙的马上功夫,都是愕然不已,海失兰忽然朗声喝了一句采:“好个聂熙!你真能冲过来,我便与你公平一战!”话是这么说,狠狠一挥手,火炮再响! 
这一次,聂熙运马如神,居然恰好躲过! 
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火炮再次轰鸣!碎片在聂熙身后爆炸,他后背一痛,大概又被腾起的石块击中,骏马一声惨嘶,轰然倒下。 
聂熙眼前黑了一下,知道伤得不轻,身子却已飞快冲出,转眼间到了都海军中。众人大惊,纷纷道:“保护驸马!”一起聚向海失兰!聂熙在纷纷沓沓的马蹄中急转如意,犹如怒电惊雷,挥刀所向,一匹匹战马马蹄被砍飞,纷纷惨嘶倒地。众铁骑大骇,举刀急刺,却无论如何够不着他。聂熙乘机抓了一人,狠狠掷向那火炮,那火炮发射几次,原本滚烫,那人一声惨叫,顿时毙命,皮肉烫裂,焦臭之气四散。大炮也被撞得倒翻过去,火药洒了一地。 
最近的几十员骑兵见他要破坏大炮,赶紧围上来。聂熙冷笑一声,奋力挥刀,将一人拦腰砍飞,血雨飞扬,他却眼睛也不眨一下,顺手一捞,竟然硬生生把那人半截身体塞入炮口。一声闷响之下,又损一具火炮。 
都海铁骑虽残暴凶悍,哪里见过如此狠人,一时间骇得有些发抖,有人被聂熙冲到面前,心惊肉跳一下,脸一绿,竟然肝胆俱裂,落马身亡。 
都海火炮连连损失,聂熙军队精神顿时大振,纷纷杀入都海大军!仗着高处冲力所向,一路枭飞百余人头。海失兰大军毕竟久经战镇,十分齐整,一番人仰马翻之后,双方陷入混战。 
聂熙夺一匹骏马,纵横驰骋,所向披靡,他只觉腿上痛得有些麻木,背后湿漉漉的,也不知道伤势到底多重。狂风一过,他眼前有些恍惚,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临行那日对聂暻说的话。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难道,真要应了此言? 
罢罢罢!纵然不免一死,也要为聂暻灭了海失兰之患。 
他狠狠一咬舌尖,精神一振,扬刀喝道:“海失兰!今日一定杀你!” 
海失兰猛虎般凶猛冰冷的眼神陡然变得灼热起来,沉沉一笑:“也好!正要请教!” 
聂暻率领大军,风尘仆仆,一路赶向西北兵马道。沿途都收不到聂熙军中探马传回的消息,聂暻心里不祥之感更重。好歹他也曾经是沙场历练的大将,心里虽焦急,喜怒不形于色。众将都不大觉得皇帝早就五内如焚。反而有人私下议论,西征大军局势不明,陛下却镇定冷静如常,虽然是天生的帝王之才,未免冷漠。 
到了甘肃地界,又是行军一日,总算盼来一个探马。聂暻把他传入帐中一看,不由得心下一沉。这士兵装扮十分破烂,一身又是血迹又是泥印,身上还带着几处伤,士兵如此,主将可想而知…… 
他的手不由得激烈颤抖了一下。隔了一阵,缓缓道:“吴王率军和海失兰对阵,现下如何了?” 
那士兵犹犹豫豫,不大敢说的样子。聂暻心里早就觉得不妥,见状越发了然,左右是一痛,不如早些弄清楚,于是咬牙问:“为何不说?” 
那士兵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咱们的密探出了茬子,给了吴王假情报,反倒害得吴王中了海失兰的埋伏……” 
聂暻心中原本料到此节,并不意外,见他又不敢说了,心下焦躁,沉声道:“说完!别吞吞吐吐的!” 
士兵见他脸色青白,十分害怕,想了一下,勉强挑好话说:“后来吴王率众突围,竟然反败为胜,追击三百里,还砍伤了海失兰一条腿。海失兰就撤军了……他腿筋断了一根,大概再不能控马,以后也不能亲征东方。咱们大军算是打退都海汗国啦。” 
聂暻先是一喜,随即发觉不对,这士兵始终不提聂熙,难道…… 
士兵见他神情不善,知道聂暻十分不满意,硬着头皮又说下去:“吴王获胜之后,屯兵西宁……因为伤势沉重,随军药物跟不上,又有帐下大将被海失兰策反叛变……吴王为了处置叛徒,伤势又加重,所以……” 
聂暻不知不觉双手紧握成拳,喝道:“他到底怎样了?” 
那士兵吓得连连磕头,颤声说:“已经水米不进,现在是副将李风奇带军!” 
他见聂暻怔怔的,也看不大出喜怒,颤抖着勉强补充:“为防军心涣散,李将军一直不敢传出消息。小人是奉李将军严令,务必进京见到皇上才能说。天幸皇上亲征来此……” 
聂暻默然听着,只觉耳边声音模模糊糊的,那士兵的嘴一张一合,可要很努力才能分清楚在说甚么。他心里有些反应不过来,努力想了很久,慢慢明白,那士兵在说聂熙……聂熙要死了。 
出神良久,心里好像堵了一块大石,沉重得足以碾碎一切。终于,聂暻艰难地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抬起头:“知道了,你辛苦了,先下去。让有司议定封赏。” 
众将见皇帝脸色白得透青,心里一阵七上八下。 
倒是前锋杜见飞壮胆上前,拱手低声道:“陛下,要不,微臣带上军医和上品金创药先走,星夜赶赴西宁?” 
聂暻如梦方醒,摇摇头:“朕带人先去。杜见飞,你留着带领大军。” 
杜见飞一惊道:“陛下千金之躯,不宜亲涉险地……” 
聂暻涩然一笑,低声说:“二弟如果死了……朕……”他狠狠咬紧牙关,再不说甚么,挥手示意众人散去,只留下杜见飞商议大军安排。短短两个时辰布置好一切,便带上几十人的精锐小队,火急奔赴西宁。 
天寒地冻,朔风如刀,在大雪封山的季节,夜间行军更是艰苦之极。聂暻冲风冒雪,透体冰冷,心里却犹如烈火燃烧。 
聂熙,聂熙,聂熙啊! 
一路远涉重重冰原和山脉,倒毙绝品健马数匹,第二天傍晚时分,聂暻一行人总算到了西宁。 
虽然主帅病危,西征大军的营地依然十分严整,显然李风奇治军甚为得法。李风奇得知皇帝亲自来了,大惊之下连忙来迎,不住口称罪。聂暻无心和他虚文,嘉奖几句,要随从先下去安顿着,便急着让李风奇带路去见聂熙。 
李风奇是知道这两兄弟情形的,只怕聂暻惊痛之下做出甚么事来,不敢多说一句逆拂龙鳞,战战兢兢带着聂暻和随行的张太医直奔主帐。 
天色越来越沉,帐中点了两支火把,照得一帐昏黄。火光颤抖之中,聂暻看到了聂熙,他就躺在里面,闭着眼睛,瘦削的脸上毫无血色,瞧着十分平静,或者是太平静了。 
军中诸事简陋,聂熙虽然贵为吴王、又是大军主帅,并没有床榻,只是在一张木板的四角随便垫了点石头,算是搭了个简单的床位。他身上盖着厚厚一床被子,不知道是被子太厚,还是身子很消瘦的缘故,看上去竟然没什么起伏。 
聂暻一阵心慌,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忍不住抢步上去。 
颤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聂熙的脸,触手冷冷的,还好肌肤依然柔软。指尖慢慢移到聂熙鼻端,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呼吸,聂暻心里略定,忽然腿一软,竟然站立不住,就这么半跪在他身前,一时间无法起身,眼睛却舍不得移开,贪恋地看着聂熙惨白的脸。 
李风奇一惊道:“陛下?” 
聂暻摇摇头:“没什么,骑马太久……腿麻了,过一阵就好……”他无心和李风奇多说,只是小心翼翼又碰了碰聂熙的被子,犹豫着想为他掖紧一点,又怕惊扰了昏沉中的聂熙,小小一个动作,竟然迟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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