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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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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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子道:“为什么?”
  萧十一郎道:“因为你已在这里。”
  瞎子道:“也因为你想杀我?”
  萧十一郎并没有否认。
  瞎子又在笑,淡淡笑道:“其实就算要我不杀你,你还是一样可以杀我。”
  看到他微笑的脸,萧十一郎心里忽然又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我一定见过这个人,一定见过。
  但他却偏偏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这是为什么?
  他决心一定要找出原因来。
  他的手已握住刀柄。
  杀气更强烈。
  瞎子道,“我说过,我虽然是个瞎子,却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事。”
  萧十一郎道:“现在你看见了什么?”
  瞎子道:“我又看见了那只手,手里又猩住了那柄刀。”
  萧十一郎并不意外。
  他手里当然有刀,无论谁都能想得到。
  瞎子道,“我也看得出你一定要杀了我。”
  萧十一郎冷笑。
  瞎子道:“若是在两年前,你会让我走的,可是现在你已变了。”
  萧十一郎立刻追问:“两年前你见过我?”
  瞎子淡淡地道,“不管我两年前有没有看见过你,现在我却能看得出,两年前你绝不是
这么样的一个人。”
  萧十一郎反道:“你还能看见什么?”
  瞎子道:“我看见了一摊血,血里有一只断手,手里有一柄刀。”
  萧十一郎道:“你看得出那是谁的血?”
  瞎子道:“是谁的?”他笑得更诡秘,慢慢地接着道:“是你的血,你的手,你的
刀。”
  萧十一郎大笑。
  瞎于道:“死并不可笑,”萧十一郎道:“这次我笑的是你。”
  瞎于道:“为什么?”
  萧十一郎道:“因为这次你看惜了。”
  割鹿刀,犹在鞘。
  刀虽未出鞘,杀气却更强烈。
  瞎子慢慢地放下了他右手的白布招,突然凌空翻身,右手竹杖刺出。
  竹杖是直的,直而硬。
  可是他这一招刺出,又直又硬的竹杖却像是在不停地扭曲颤动着。
  这根竹竿竟像是已变成了一条蛇。
  毒蛇!活生生的毒蛇。
  萧十一郎第一次看见毒蛇,是在他六岁的时候,他看见的是条活生生的响尾蛇。
  那是他第一次被蛇咬,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他只要用眼角一瞥,就能分辨得出三十种以上的毒蛇。
  他对它们只有一种法子——一棒打在它的七寸要害上。
  他从未失手过。
  可是他看不出这条“毒蛇”的七寸要害在哪里。
  这瞎子手里的毒蛇,远比他见过的任何一种毒蛇都危险。
  除了“逍遥侯”天公子外,这瞎子竟是他生平未遇过的最可怕的对手。
  他知道自己必?E
 标题 
古龙《萧十一郎》
第五十一章 迷 情
  月下的西湖,总是温柔妖媚的,无论什么事,都永远不能改变她。
  就好像永远也没有人能真的改变风四娘一样。
  风四娘的心还在跳,跳得很快。
  她的心并不是因为刚才那一战而跳的,看到萧十一郎扶着冰冰上楼,她的心才跳了起
来。
  她毕竟是个女人。
  无论多伟大的女人,总是个女人。
  她可以为别人牺牲自己,但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这世上又有谁能控制自己的情感?
  沈壁君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风四娘勉强笑了笑,轻轻地道:“你若认得冰冰,你就会知道她不但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子,而且很可怜。”
  沈壁君遥视着远方,心也似在远方,过了很久才垂下头:〃我知道。”
  “我们现在就上去找他好不好?”
  沈壁君迟疑着,没有回答。
  风四娘也没有再问,因为她忽然发现王猛已走出船舱,正向她们走过来。
  她希望他不是来找她们的,王猛却已走到她面前,眼睛还在东张西望。
  风四娘忍不住问:“你找什么?”
  王猛道:“我们的老二。”
  风四娘回过头,才发现史秋山早已不在她身后。
  刚才被青衣人招回的渡船,现在又已荡入湖心,船头上的人,至少已有一半走了。
  剩下来的人,有的倚着栏杆假寐,有的正在喝着酒。
  酒莱却不知是主人为他们准备的,还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史老二呢?”王猛又在问。
  “我怎么知道。”风四娘板着脸,冷冷地道:“史秋山又不是个要人照顾的孩子,你们
又没有把他交给我。”
  王猛怔了怔,喃喃道:“难道他会跟别人一起走了?”
  风四娘道:“你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王猛道:“你呢?”
  风四娘道:“我有我的事,你管不着。”
  她忽然拉起了沈壁君的手,冲人船舱。
  现在她已很了解沈壁君,她知道沈壁君这个人自己总是拿不定主意的。
  但她却有很多事非得问个清楚不可,她早已憋不住了。
  王猛吃惊地看着她们闯入船舱,忍不住大声问:“难道你们也是来杀萧十一郎的?”
  风四娘没有回答这句话,他身后却有个人道:“纵然天下的人都要杀萧十一郎,她们两
个人却是例外的例外。”
  王猛霍然回头,就看见了侯一元的枯瘦干瘪的脸。
  “为什么她们是例外?”王猛道,“你知道她们是谁?”
  侯一元眼睛里带着狡猾的笑意,道:“若是我人不老眼不花,刚寸跟你说话的那个女
人,一定就是风四娘。”
  王猛吓了一跳。
  ——有很多人听见风四娘这名字都会吓一跳的。
  侯一元道:“你也听说过这个女人?”
  王猛道:“你怎么认出她的?”
  侯一元笑了笑,道:“她虽然是个有名难惹的女人,可是她的武功并不高,易容术更差
劲。”
  王猛道:“还有个女人是谁?”
  侯一元道:“我看不出,也想不出有什么女人肯跟那女妖怪在一起。”
  王猛道:“你看见史老二没有?”
  侯一元点点头,道,“则才还看见的。”
  王猛道:“现在他的人呢?”
  侯一元又笑了笑,道:“若连风四娘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他笑得实在很像是条老狐狸。
  王猛道:“他有没有在那条渡船上?”
  侯一元摇摇头,道:“我没有看见他上去。”
  王猛皱起了眉,道:“那么大一个人,难道还会忽然失踪了不成?”
  侯一元悠然道:“据我所知,跟风四娘有来往的人,有很多都是忽然失踪了的。”
  王猛瞪着他,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侯一元微笑道:“船在水上,人在船上,船上若没有人,会到哪里去呢?”
  王猛忽然冲过去,一个猛子扎入了湖水。
  侯一元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个人并不笨,这次总算找时地方了。”
  船楼上的地方比较小。
  小而精致。
  烛台是纯银的,烛光混合了窗外的月光,也像是纯银一样。
  萧十一郎木立在窗前,遥视着远方的夜色,夜鱼中的朦胧山影,也不知在相些什么。
  ——他是不是又想起了那可怕的杀人崖。
  冰冰看不见他的脸色,却似已猜出了他的心事。
  她一直都没有惊动他。
  他在思索的时候,她从来也没有惊扰过他。
  现在她自己心里也有很多事要想,一些她想忘记,都忘不了的事。
  一些可怕的事。
  她眼睛里的惊惧还没有消失,她的手还是冰冷的,只要一闭起眼睛,那瞎于歪斜诡异的
脸,就立刻又出现在她眼前。
  天地间一片静寂,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仿佛有人在大声间活。
  她没有听清楚是在间什么话,却看见两个人冲上了楼。
  两个船娘打扮的女人。
  她几乎立刻就认出了其中有一个是风四娘。
  风四娘也在盯着她:“你身上真的有块青色的胎记?”
  这就是风四娘问的第一句话。
  每个人都听见了风四娘问的这旬话,又有谁知道沈壁君想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她心里也不知有几千几万句话要说。
  可是她一甸都没有说出来。
  ——她是不是想冲过去,冲到萧十一郎面前,投入他怀抱里?
  但她却只是垂着头,站在风四娘身后,连动都没有动,冰冰并没有口答风四娘那句话。
  风四娘也没有再问。
  因为萧十一郎已转过身,正面对着她们——她们三个人!又有谁能了解萧十一郎现在心
里的感觉。
  他当然一眼就认出了沈壁君和风四娘,但是现在他的眼睛却在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多看谁一眼,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面对着的正是他生命中三个最重要的女人。
  这三个女人,一个是他刻骨铭心,永难忘怀的情人,他已为她受尽了一切痛苦和折磨,
甚至不惜随时为她去死。
  另外两个呢?
  一个是他的救命恩人,一个已将女人生命中最美好的全部奉献给他。
  这三个女人同样都已为他牺牲了一切,只有他才知道,她们为他的牺牲是那么的大。
  现在这三个女人忽然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了——你若是萧十一郎,你能说什么?
  窗外波平如镜,可是窗内的人,心里的浪潮却已澎湃汹涌。
  第一个开口的是风四娘。
  当然是风四娘。
  她忽然笑了。
  她微笑着道:“看来我们改扮得还不错,居然连萧十一郎都已认不出。”
  萧十一郎也笑了:“幸好我总算还是听出了你的声音。”
  风四娘手插住腰,道,“你既然已认出了我们,为什么还不赶快替我们倒杯酒。”
  萧十一郎立刻去倒酒。
  他倒酒的时候,忍不住看了风四娘一眼。
  ——风四娘手插着腰,看来正像是传说中那个天不怕、地下怕、什么事都不在乎的女
人。
  其实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萧十一郎当然不会不知道。
  杯中的酒满了。
  他心里的感激,也正像是杯中的酒一样,已满得要滋出来。
  他知道风四娘是从来也不愿让他觉得难堪的,她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看着他受折磨。
  所以没有人笑的时候,她笑,没有入说话的时候,她说话。
  只要能将大家心里的结解开,让大家觉得舒服些,无论什么事她都肯做。
  风四娘已走过来,抢过则倒满的酒杯,一口就喝了下去。
  “好酒。”
  这当然是好酒。
  风四娘对酒的辨别,就好像伯乐对于马一样。
  伯乐若说一匹马是好马,这匹马就一定是好马。风四娘若说一杯酒是好酒,这杯酒当然
也一定是好酒。
  “这是三十年陈的女儿红。”
  她笑着道:“喝这种酒应该配阳澄湖的大闸蟹。”
  冰冰立刻站起来:“我去替你蒸螃蟹。”
  “我也去。”风四娘道:“对螃蟹,我也比你内行。”
  她们并没有给对方暗示,可是她们心里的想法却是一样。
  ——四个人若都留在这里,这地方就未免太挤了些。
  她们情愿退出去。
  她们知道萧十一郎和沈壁君一定有很多很多活要说。
  但是沈壁君却站在楼梯口,而且居然抬起了头,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带着种谁都无法了
解的表情,轻轻道:“这桌上就有螃蟹。”
  桌上的确有螃蟹。
  冰冰知道,风四娘也看见了。
  可是她们却不知道,沈壁君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不让她们走?
  难道她已不愿再单独面对萧十一郎?
  ——她是不感?还是不敢?
  难道她已没有什么话要对萧十一郎诉说?
  ——是没有?还是太多?
  萧十一郎眼睛里,已露出一抹痛苦之色,却微笑着道:“这螃蟹是刚蒸好的,还没有冷
透,正好用来了酒。”
  难道他们真的想喝酒?
  ——为什么酒与忧愁,总是分不开呢?
  酒已人愁肠,却没有泪。
  谁也不愿意在人前流泪,英雄儿女们的眼泪,本不是流给别人看的。
  酒在愁肠,泪在心里。
  脸上只有笑容。
  风四娘笑得最多,说得也最多,喝了儿杯酒后,她说的第一句话还是:“你身上真的有
那么一块青色的胎记?”
  她本就是个打破沙锅也要问到底的人。
  其实这句话本不该问,无论谁看见冰冰当时的表情,都能看得出那瞎子没有说错。
  风四娘却偏偏还是要听冰冰自己亲口说出来。
  冰冰只有说。
  ——遇见了风四娘这种人,她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
  她垂着头,说出了两个字:“真的。”
  风四娘却还要间:“这块胎记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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