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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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蠕動-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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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嗜好。
    恐怕他很难忘却赤道下的大海上体验到的那种甘美、浓香所带来的蛊惑。他恐
怕天生就是变态味觉之人。而且那仅仅一次的经历肯定让他全身心地、不能自拔地
陶醉其中。然后,这可能猜测的有点过分,他就像安达原的鬼婆一样,先将油脂少
的婴儿的尸体腌制起来(这对于他而言最为便利,最不容易被人发现),不久他吃
腻了,就必须物色健壮的如日本海中加级鱼一样肉绷绷的牺牲者。为此,他想到了
土耳其浴这一便利的方法,就像猫吃老鼠之前要先长时间玩弄一番,他也要玩弄裸
体的浴客,从中挑选最有魅力的,将其作为牺牲者。不用说,蝶就是被挑中的牺牲
者之一。野崎三郎不就看到他玩弄蝶的身体,听到他赞美道“多么匀称的身体啊”。
为了能说通牺牲者的失踪之迷,正好借助那无底的池沼。他肯定采取这样的手法,
即当作为其目标的牺牲者在池沼一带徘徊时,他从那洞穴中,乔装打扮后接近牺牲
者的身后,将其拖走的同时,在池沼边留下些物品,作为其落水的证据。
    再发挥一下想像力的话,那掉落在森林里的带黑圆点的手帕也是他干的。为了
陷害进藤,他特意偷出进藤的物品,将其丢弃在现场。因为他认为这是野崎他们怀
疑进藤时,最为有力的物证。
    而且,他们三人之所以被困在洞穴中是因为他的坏事就要暴露了。他本来以为
野崎会离开这里,但却没有。进藤这可怕的对手又出现了。而且那假侦探植村也到
了。他不能不感到危险。并且他也知道那野崎和进藤都与蝶有过特别的关系。
    更为严重的是,他囚禁在密室中的疯老婆也被野崎看见了。而且那次在森林中,
她差一点就和野崎讲话了,于是他拿定主意先将自己的老婆勒死,将尸骨抛弃在这
洞穴深处。
    但即便如此,这吃人庞王将他们三人困于洞中便能悠闲地继续他那难以捉摸的
勾当吗?他真是那么大胆的男人吗?
    想到这,野崎的眼前,黑暗中,那胖乎乎、秃头、油光滑亮家伙的傻笑又浮现
出来。几天前还对他抱有好感,正因为如此,现在心中更感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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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他们猜测到事情的真相,就算进藤的推理无懈可击是正确的,他们的命运
依然没有改变,还是黑暗、腐肉、遭人唾弃的畜生行为与死亡。
    “再找一次出口,怎么样?”
    终于恢复精神的植村难奈寂寞,不甘心地说着。
    “傻瓜,刚才我们不是拼了命找过了吗?到了现在,凭这虚弱的身体,即便找
到了似乎能出去的地方,你又能动吗?”
    “那是不行的。这个洞穴全是岩石构成的,不是人造的。正因为是天然洞穴,
所以不管你怎么折腾也是白搭。”
    野崎和进藤七口八舌地将植村的提案付之一笑。但说归这么说,人的不甘心是
多么可怕的东西。他们又站了起来,宝贵的火柴已经用完了,只好在黑暗中用手摸
索着走。尽管如此,他们又开始探寻出口。
    当然,这样我决不可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光明。三个人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后很
快就疲倦了,肉体的疲劳伴随着精神的绝望,他们又在洞穴中摆出各种睡姿,如烂
泥般横卧着。
    这样,空腹的苦楚又要袭过来。但在这种苦楚把他们弄得癫狂之前,谁也不想
摸到黑暗中的那个角落重复野兽的行为。在作为人的意识还残存的情况下,不仅仅
是恐怖,哪怕闻一下那怪味都想让人吐,因此都害怕过去。
    随后,在那种状态下,黑暗与静寂几个小时或几天地持续着。他们每一个人几
乎所有的时间都昏昏地睡着,稍微清醒一点,便懒洋洋地嘟嘟囔囔地说着话,如果
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尽量不发出声响,爬到那堆腐肉边。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洞穴外犹如仇敌相互怒目而视的进藤与另两人,在洞穴
内却让人感到非常亲密。特别是进藤和野崎,他们共同的爱人落入他人之手,那个
凶手就是将他们活埋于此的宾馆老板,由此他们抱有奇妙的同感,相互喊着蝶的名
字,相互讲着蝶的事情,也算是心理安慰吧。他们各自在黑暗中描绘着蝶的样子,
甚至听到了她的声音。而且蝶那媚人的姿态,或是那甜美的声音总是与对方的脸与
声音交织在一起。例如在野崎的眼中,进藤和蝶重叠在一起,纠缠在一块。那是一
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人感到他们相互间不抱有敌意,反而是一种友爱,一种难以
理解的怀旧情感。
    但是这种状态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当那能稍稍填饱肚子的玩意一片不剩后,
那可怕的饥饿之苦,又比刚开始时更加猛烈地侵袭过来。这一次三个人都不能不痛
苦地呻吟了。漆黑之中,犹如屠牛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他们三人像芋虫一样在洞
穴中扭动抽搐着。即使这惨叫声能传到宾馆的房间里,那最多也是向作为敌人的宾
馆老板求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救命,野崎君,我不行了,救命!”
    突然间传来植村的声音,这与刚才的呻吟声不同,是一种异样的叫声。野崎觉
得那是一种临死前的十分痛苦的声音,于是他在挣扎中好不容易循声爬了过去一摸,
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什么也不说,可怕地扭在一起。
再仔细一摸,被压在身下的是植村喜八,骑在上头,紧紧掐住植村嗓子的正是进藤。
    “进藤,你干什么?”
    野崎用那嘶哑干燥的嗓门叫起来。但是没有任何回应,沉默中的打斗像疯了一
般继续着。为什么而打斗,到了现在已是不言自明了。进藤难奈饥饿,想把植村作
为第二个牺牲者而倾其全力战斗着。最后时刻,他终于露出鲁心来了。
    野崎猛然间产生一种类似于蝼蚁弱肉强食般的想法,既与进藤一起干掉植村。
但很快他就抖了一下,回过神来,忍着疼痛想把进藤的手从植村的脖子上拨开。但
是凭他的力量根本拨不动那已变成野兽的进藤。他又咬又抓,想尽了一切办法,但
进藤的双手像青铜一样定在那里,纹丝不动。如果那时洞穴顶棚的盖板上不产生异
样的变化,恐怕植村是必死无疑了。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从顶棚石盖如线的缝隙中,一种红光闪闪的射进来(那是
他们从未见过的异样的红光)将洞内照得微亮起来。而且,那道红光忽明忽暗,很
长时间,将近五六个小时从石盖的缝隙中照进来。或许是精神作用,不时传来可怕
的犹如地面震动的声音,时不时的大震动让人觉得洞穴的顶棚都快坍塌了。
    对于这种突变,即便是进藤看上去也吃惊不小,借助红光朦朦胧胧可看见他不
由自主地松开了植村的脖颈。于是植村就像从猫嘴中逃出的小老鼠,在那种时刻依
然以令人吃惊的速度一下子跑进了通往森林的那条窄道中。在异样的光线下,进藤
犹豫了一下,但那因饥饿而产生的兽性很快占了上风,他没有去追逃跑的植村,而
是向野崎扑过来。野崎好不容易才脱开身,他也以不同于寻常人的速度在洞穴当中
到处乱跑。痛苦与恐惧交织在一起的喊叫震撼着圆天棚。与此同时,头顶上方的不
知缘由的红光与淡淡的烟雾混杂着如雨般流进,不时传来五雷轰顶状的大声响,大
震动。让人感到是被天昏地暗的噩梦魔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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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浸于极大快感中的野崎三郎不知不觉中恢复了意识,就像是从隔着厚棉絮的
对面,如雷般的声响与地震般的颤动将其从甜美的睡梦中弄醒一般。
    他为了想出现在的位置和时间,不得不像婴儿爬行一样,花费了很长时间,令
人着急地慢慢思考着。最后他还是将临死前的那段经过清楚地想了起来。植村、进
藤与他被稻山宾馆的老板困在地下的洞穴中,在经过各种各样的争斗后,因疲劳饥
饿而亡的。
    “我已经死了一次了。但为什么又活了过来?是什么东西将我从融化般的死亡
快感中搞醒过来?”
    即使这样,他还是想到进藤与植村怎么样了,向四周一看,刚才他的腿部就觉
得异常沉重,那里折叠着怪汉进藤的尸体,其姿势依然是想抓住野崎的模样。并且
在通往森林的小道入口处,植村露着干瘪的肚皮悲惨地死去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
幸,苏醒过来的只有三郎一个人。
    随着眼前如烟雾的东西逐渐散去,明白了许多事情。他为了确认那两人是否真
的死去了,拖着毫无感觉的如本乃伊的身躯朝那边爬过去,但他突然意识到,这本
应黑乎乎的洞穴中变得亮堂起来,竟然可以查看起尸体。这让他吃了一惊。那是无
意识中感受到了光明的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时的迷惑,是一种奇异的感
觉。
    不久就明白了那微亮的原因。洞穴高顶棚上的盖板,不知何时被取掉了,光线
从那四方形的孔洞中照射进来。但让人费解的是,那上面应有宾馆等建筑物,可现
在什么也没有,从那可以直接看见蓝天。那蓝天也是后来才明白的,刚开始时,灰
色的天际间有星星闪烁,以为是晚上,事实上那是大白天的天空。三郎很长时间也
没明白,从深深的地底看天空,即便是白昼也能看见星星这一道理。
    其次引起三郎注意的是在他倒地的旁边,有一块四方形的石板深深嵌人地中。
稍作考虑便明白了,那必定是顶棚孔上的盖板。不知是何原因从孔穴上脱掉下来。
刚才将三郎弄醒的声响与震动就是由于那石板落下引起的。
    但即便天棚的盖板脱掉下来,现在也没有获救的希望。尽管如此,也许是光线
射进来的缘故,三郎那疲惫的心底莫名地亮堂起来。那早已不存幻想的地上生活,
那里的各种乐趣又在三郎的心中复活了。
    他现在切身地体会到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决不想再死第二次这句话的含义。如
果不是这样,他绝望之极,也许会咬舌自尽的。但当他考虑这些事情的间隙,出于
一种可怕的本能,他的爪子与牙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动作着,用不久前还是伙伴的
尸体去再次品尝那非人类的甘美。并且,闪动着野兽般的眼光,一个劲地想着逃脱
困境的办法。
    他从失去知觉到被落下的石板弄醒经历了多长时间,三郎一会觉得非常长,一
会觉得只是一瞬间的晕倒,但后来明白自己在洞穴中几乎倒了两天。而且从他苏醒
过来到恢复思考,活动硬化的血管与五脏,完全麻痹的手脚恢复常人的知觉,又花
费了足足一天的时间。在那期间他一直过着让人恐怖的食肉兽的生活。
    苏醒后的第二天,当太阳高高升起,将洞中照得透亮的时候,他的思考一下子
活跃起来。恐怕从其被困在洞穴的那一刻起,潜藏在意识下的某个想法开始浮现到
脑海中。那是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突然被解开时的感觉。就因为天棚上的盖板
被搞开这一小小的变动,不可能的事成为了可能。三郎懂得即使圆锥形洞穴的高高
顶部有一个小孔,也不可能攀登上去。但他想到了另一个乍听上去很幼稚方法。大
声地呼救,说不定会引起通过孔穴附近的行人的注意。他当然试了好几次,可没有
回应。他感到地面上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他异常地感到稻山宾馆呀,附近的小屋呀
都没了踪影。
    三郎对此可以发挥想像。孔穴上方的宾馆等建筑物消失,可直接看见蓝天这件
事,从地下可感受到的地面上那空虚、寂寥的感觉,将这些与其失去意识前从孔穴
缝隙所看到的血一样的火光呀,浓烟等放在一起想,就能明白当时地面上发生了火
灾,山中仅有的建筑物被烧得一干二净。
    这些暂且不问,对于三郎而言,当务之急是如何逃出这个洞穴。他稍微恢复了
点体力便开始从事起这项工作。那是一场人力与自然力,体力与地球重力的血腥较
量。
    他先收集残存的带子与汗衫,将其撕细,缠成粗粗的绳子。从两具尸体上将所
有的布类扯下,将散落在洞穴中可称之为纤维的东西收集起来。一尺也罢一寸也罢,
绳子是必要的。
    三郎就像传闻中的越狱犯一样,依靠难以想像的耐力,几乎花费了一昼夜的时
间,用贫乏的材料制成一根长长的绳子。绳子的前端绑着一个掉落附近的活生生的
人骨。他就那样将骨头抛向头顶上方的孔穴中,如果绳子钩住孔外的什么东西,就
可以仗着它逃出洞穴。
    凭他的体力能否将绑在绳子前端的人骨正好抛到那个高度,并且是否能正好穿
过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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