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残缺也是一种美，不是么？
☆、碰撞
冬日的夜晚有下雪的迹象，黑夜里，他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无边夜色，细细地品着杯中的红酒。
不知不觉，大半瓶酒早已下肚，他喜欢这黑夜，喜欢在黑夜里喝酒，一个人姿态慵懒地靠在阳台的躺椅上，不开灯，享受着极致的黑，这已经成为多年来他的习惯。
这个习惯，似乎在某人离开之后，便养成了，某人，呵，他怎么会又想起她来，看来自己还是不够醉，醉了才会忘记……
小一半夜胃疼地睡不着，酒精上头，她实在受不住便起床穿着拖鞋想去找点吃的填填可怜巴巴的胃袋。
她习惯性地摸黑往厨房冰箱方向走去，却狠狠地撞了南墙，疼得猛地清醒过来，想起，这不是自己家。
她纠结着要不要滚回客房去继续睡觉，但不停叫嚣着的胃让她心一狠，转身在黑夜里继续前行，黑得发亮的眸子，妈妈以前常说她的眼睛像猫，在黑夜里都能看清楚，所以，以前在家时，半夜里偷吃从来不会吵到别人。
摸索着找到了厨房，看见冰箱，双开的柜式冰箱，双眼放出精光，心里一喜，想着里面吃的应该不少吧，她有些庆幸，想起这是在别人家里又有些心虚，但她一贯来是一个饿不得的人，她有低血糖，饿了就晕，以往都会塞几颗巧克力在身边，今天出来太急了，忘了。
冰箱里的亮光让她一下子还不能适应，用手遮了遮，眯了眯眼，这才缓过来，只是偌大的冰箱里空荡荡地躺着几罐听装啤酒、矿泉水，看着挺高档的样子，上面刻着看不懂的外国文字。
哎，摇了摇头，想，也不期待这里能有米饭了、面条了，再往下打开下面的冷冻柜时，一个个空空如也的抽屉算是冷透了她的心，本想关上门悻悻然地回房间算了。
促狭锐利的眼睛却在看到藏在抽屉深处的包装袋时，又停下了动作，她蹲下身子，拎出包装袋，站起身来，等一阵子的晕眩过了，才看清楚眼前的东西，“速冻水饺”。
又翻看了一边生产日期与保质期，确定没过期后，她有些庆幸，就像是沙漠里饥渴已久的人获得了一杯水一般，只差手舞足蹈了，她的胃口很好，虽然吃的不多，但从不挑食。
所以，现在能有一样能吃得饱的东西，她已经很开心啦~~
她摁开厨房的小灯，找到了崭新的厨具，又研究了一会儿天然气灶的构造，找出一只碗装饺子。
开火，放水入锅。
包装袋的口子本来就是开着的，看来他以前吃过，这样一来，她心里的歉意又好些了，至少不是自己先开的，嘿嘿，我只是偷吃几只罢了，大不了以后还他一包好了。
这样想着，又理直气壮了些，仔细斟酌了一番饺子的大小以及自己的饥饿程度，她数了6颗饺子，这些饺子的个头不小，6颗自己应该差不多了。
水开了，下锅。
她转身打算将包装包好重新放回了冰箱，却被吓得立在了原地。
“嗬！”她呆呆地立在原地，有种被抓住偷东西的感觉。
章至像是看到了厨房间里有些暗的灯光，又不确定，起身将酒杯放在一边，微醺，远远走近，定定地看着厨房里某个晃动着的瘦削身影，心里的有一丝颤动的感觉，只是具体是什么他不愿深究，腾地升起一股怒意。
“你在干什么？”口气很是严厉，眼神凌厉地望向她，他明显感觉到她身体猛地一颤。
小一确实做错事了，抬起头来，不怎么有底气地迎接他的目光，看到那双眼睛里盛满的怒气，她忙低头说：“对不起，我……我饿了，才找东西吃的。”
那头锅里的水汽已经扑上了盖子，眼看就要淋到外面来了，她又连忙跑过去，将锅盖掀开，往里加了些凉水。
其实章至没有那么生气的，他心里知道，可是面对她，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按捺下怒意，他告诉自己，她不过是陌生人，不要动怒。
小一见他不说话，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缓和了不少，有些讨好似的问他：“你要吃饺子吗？我从冰箱里找的。”
自助餐，他根本没吃什么，只顾着陪大伙儿喝酒，其实他是副总，找借口不喝酒，大家伙也不敢硬逼他喝的，但是他像是不要命了般，来者不拒，醉驾、超速没被抓到，真的是他运气好。
眼前的女人，说话声音细细软软的，胆子却不小，又是翻冰箱又是煮水饺的，酒精麻痹了一些他的神经，脑子现在有些混沌，一抽一抽地疼。
他按了按发紧的头皮，表情有些痛苦。
小一见他也不回答，便擅自做主，帮他下一份，毕竟都是他的东西，这样自己的心里会好过一点，于是便将锅中差不多输了的饺子舀出来，装盘子。
又从包装袋里掏了10颗饺子出来，放进沸水里。
他这里虽然看着不怎么用，却一应俱全，调味料什么的也都有，她用一个小碟子装好调料，又将饺子盘和调料碟都端上桌。
她故作开心状，细细的声音高了不少音调，对他，说：“可以开动啦，快来吃吧。”
其实她心里也是没底的，怕他会拒绝，怕他甩脸色一走了之，所以她在说完之后根本不敢转身看他，又走到锅前去假装忙碌。
章至是真的饿了，脑袋又一抽一抽地疼，闻到了饺子散发出的香味，胃更是不争气地咕噜响。
他慢慢地走到餐桌前，拉开凳子坐下，看着眼前一颗颗皮滑白嫩的饺子，竟然有种想大快朵颐的冲动。
可是明明自己以前煮过一次，难吃至极，后来全盘倒掉的，这次，怎么会有吃的胃口？
他虽然坐在桌前拿了筷子却没有开始吃，而是坐着，看着饺子，像是等待着什么。
小一锅中的饺子在加了多次凉水之后终于全都熟了，她仍旧用盘子装好，却只给自己留了5颗。
还有5颗装在公盘里，打算一齐端上桌，调料盘里只加了醋和麻油。
又犹豫着，想他会不会不够吃，男人的胃要大很多哎，于是又从自己的碗中夹出一颗放入公盘，这才安心。
等她一齐端上桌，见他还没有开动时，心里一阵纳闷，等到自己拿了筷子，坐在椅子上正要开动时，他才开始开动，这时，她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等自己吃饭，心里暖暖的，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恐怖么。
章至吃得很快却没有任何声音，又离开了座位，从厨房柜子里拿来一瓶辣椒酱，红晃晃的辣油，他就这么舀了一大勺放在调料盘里，小一看得目瞪口呆，章至见她傻愣的模样，就将辣椒酱推给她，问她要不要，她连忙摆手拒绝。
他竟然这么重口！
6颗饺子于他而言只能算是填腹，他吃完了六颗，小一还只吃了两颗，见她光溜溜的盘底，她便将公盘推给他，示意他解决剩下六颗。
他自然乐意为之。
见她吃得那么干净，小一满足了，至少心里那点愧疚感消失得灰飞烟灭了，恩，她告诉自己，我只是因为愧疚感才请他一起吃的。
等她收拾完毕，他已经又洗漱了一番回卧室睡觉了。
她也满足地关灯回客房睡觉。
这一觉，安稳到天亮。
……
而那边的安娉娉整晚没睡，总算在黎明拂晓之际赶完了论文，半夜里柯炀森出来好多次，要不就说自己酒喝多了口渴，要不就说卧室里的卫生间坏了，甚至是刚刚进去忘记关灯了。
安娉娉心里吐槽着他拙劣的借口，心里却是暖暖的，他明显是怕自己睡在外面着凉，心里不安稳么，还这么装。
……
安娉娉发了导师邮箱后就在柯炀森起床之际回卧室睡觉了，抱着枕头，连他什么时候出门都不知道。
柯炀森也不打扰她，在她额角落下一吻便开车上班去了。
章至又是一派正装地从卧室里整理完毕出来时，小一已经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等他很久了，这扇门她打不开。
还是昨天的那件棉衣，小小的个子像是缩在棉衣里的，手套帽子就差武装到牙齿了。
章至换鞋开门，说：“先送你回学校。”
小一使劲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认识回去的路。”
“顺路。”
见他废话不多说，她也噤了声，坐进了副驾驶座。
学校很近，很快便到了，她下车，微笑着轻声地说：“谢谢，路上注意安全。”
章至心里却漫过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但转念又想，注意安全，是不是她的习惯用语？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的？
他，终究不得其解。
作者有话要说：
☆、雪天
天空飘起了小雪，J市每年冬季都会下几场小雪的，这是四年后，柯炀森回来后再见的第一场雪，零零星星的小雪片在一个下午的积聚下来在地面上也早已被粉刷了薄薄的一层白色，银装素裹，街道上的行人不少，行色匆匆地缩着脑袋快速地走在步行街上。
偶有一两对小情侣亲密地腻歪在一起藏进男方的一件大衣里，说着悄悄话，冬日里的温暖渗透进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那头的安娉娉睡得昏天黑地，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娇软慵懒的声音响起：“喂~~”
柯炀森闲适地坐在老板椅上，他向来是准时上下班的好员工，翻看手表，恩，还有10分钟，听到对面的小懒猪没睡醒的声音，心情顿好，正经又玩味的男性嗓音响起：“安娉娉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与您共享下雪天的火锅吗？”
安娉娉迷糊地眼睛刷的一下睁开了，“你再说一遍……”
柯炀森知道某人的心思，也站起身，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窗外的飘雪，听到电话那头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声音沉稳不失力道地说：“记得穿上拖鞋。”
安娉娉吐吐舌头，踩在地毯上的脚又缩了缩，大脚趾头不自觉地翘着摩擦掩饰心虚，“我有穿……”转而又拉开窗帘兴奋地手舞足蹈：“下雪了，好开心啊~~你知道吗？这是四年来J市的第一场雪，我每年都在期待，今年总算是如愿以偿啦…”
“是吗？”可是自己读大学那几年J市每年都下雪的，难怪她这么兴奋，以前每次H市下雪，总能在雪地里看到她的翩翩起舞的身影。
记得自己高中那会儿，炎炎的夏日，她来找他，那时的他正在打篮球，汗流浃背，打得正起兴儿，也没看到她，她兀自拿了两大桶的冰淇淋，桶的大小差不多一只大瓷碗。自己下场擦汗喝水时才看到她，她也不急，向他招招手，怀抱里那桶冰淇淋已经见底了。
指指旁边那桶，竖着手指，在他耳边小声说：“这是我瞒着妈妈偷偷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分你一半，不准告状！”
柯炀森一看这桶就认得了，安阿姨自己亲手做的冰淇淋，就是未防她吃很多才故意用看着比较大的小桶来装的，要是知道安娉娉抱着桶的吃法，估计得气死，但他也不会去揭发某人，先消化另一桶再说，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
看着他吃，她还是一脸馋相，他自然是选择性忽视的，她却故作神气地对他说：“以后……炎夏吃冰淇淋、雪天吃火锅，找我都得提前预约。”说完，桶也不要了，神气地走了。
柯炀森那时还嗤笑她一番，明明自己爱吃得不得了还故作矜持。
……
直到后来，他才晓得，她的意思是，找她预约，她要好好地空着肚子饿一顿，然后再大吃一顿，原来那桶对她而言真的不算什么的。
安娉娉乐得停不下来，想扔了电话下去玩雪了，被他严厉地怒喝回去，说：“立马穿了衣服在家里等我10分钟后来接你。”他一口气快速地说完没有停顿。
安娉娉一脸蔫菜相，10分钟，加上路上堵车30分钟，哈哈，够了，她那头听话地顺承他，自己这边心里的小九九却早就计划好了。
火锅向来也是章至的最爱的，无辣不欢的人，大学那会儿，他妈从家里给他寄来的秘制辣酱瓶子都能排一条长城啦，他吃辣的功夫可是另外三人怎么学都学不会的！
刚刚听到老板怒喝的秘书小姐站在门外，斟酌了好久才进来，总裁现在肯定是一张黑脸，要是不小心中枪了怎么办？但是手里的文件又急着要总裁签字。
算了，心一狠，进了，她推门而入，见总裁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刚刚的怒吼声难道是假的？
浏览了一遍，刷刷刷很快地签完字，还没有任何生气的模样，秘书瞬时心安了不少，但即将走出门时又被总裁喊住了：“朱秘书。”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心里有些紧张，等着他发飙，只听他慢慢地说：“通知下去，由于下大雪，今天所有员工准时下班，除了临时案件组需要留下来加班，加班费双倍。”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