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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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谷-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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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表连连摇头道:“不可以!”
  宗如仪突然狂笑道:“你知道钟宗只是我的干儿子吧,他可是你的亲外孙,和你有骨血之亲,算起来我也是你的干女婿,你怎好六亲不认?连干女婿见亲外孙一面也不可以?你如今当着天下群雄面前说句话,钟宗是不是你的亲外孙儿?我算不算得上是你的干女婿?”
  如此严肃的场合,他居然说出这些不伦不类的话来,群雄一听,不禁哄笑起来。赫连表的一张老脸,顿时由黑转红、转紫、转青,倏忽之间,连变几种脸色。
  便在此时,左首后面最末的一张木椅上,突然跑去一人,直向宗如仪扑去,宗如仪以耳代目,左手顺势一捞,哪人只觉右腕一阵剧痛,登时血气阻塞,半身麻痹!宗如仪厉声喝道:“快报出姓名来!”
  那人强忍痛苦,激动地叫道:“爹爹,原来您在这里,教孩儿找得好苦!”
  那人背向外面,许多人十分惊诧,宗如仪如何会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突然,伺立宗如仪身后的那个罗帽带顶,直裰着身的老家人冷冷说道:“张介寰暂时算是死了,现下乃是宗公子手下一名奴仆,怎还是你爹爹?走开!”
  宗如仪一听老家人开腔,知道自己误会了,忙即松开扣着的五指。那人又忿又急,恨恨道:“老二已被他干儿子一指点死,您还在他手下当什么……”他不愿意说出“奴仆”两字,所以顿住没说出来。
  张介寰听了,不禁周身一阵剧震!宗如仪回头轻问道:“张兄,你心里很难过么?”
  张介寰神志顿清,忙躬身回道:“小的不敢。”说了这句后立即抬头向那人喝道:“你快回到你坐位上去,这里没你站的地方!”
  那人无奈,狠狠瞪了宗如仪几眼,然后颓然回到原来的坐位。
  早在张介寰开始说话的时候,便有人瞧出真象,在纷纷低声传播,那人一回身,群雄认出他当真是当今天地教教主张兆熊,证实传播的话不假,立时面现惊惶,纷纷耳语。有的说:瞎了眼的还好防,张介寰和张兆熊带来的这一干教徒可难招架;有的说:张介寰原来就技压重雄,如今跟独眼龙练了这许多年,更不知道练就一些什么惊人功夫了!有的因为在张介寰失踪之后,借故找过天地教的岔子的人,这时更不声不响,偷偷溜到最后面去躲起来了。一时全场骚动,乱成一片。
  赫连表脸上变色,暗地气纳丹田,大声叫道:“诸位朋友请静一静!”他这一叫颇是生效,场中立刻肃静许多,纷纷把目光投到他身上来。
  他胸中早具成竹,立即对张介寰拱手叫声:“张教主!”
  张介寰充耳不闻,连瞧也懒得瞧他一眼。
  赫连表压住心头怒火,再又抱拳叫声:“张兄!”
  张介寰依然无动于衷,不理不睬。宗如仪忍不住回头低说道: “张兄,有人在唤你哩!”张介寰躬身垂手,低说声“是”,然后踏上一步,冷冷说道:“赫连帮主呼唤张某,有甚见教?”
  群雄见张介寰对宗如仪的恭敬程度,远胜主仆之间,大家都暗自纳罕,不知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特别利害关系。
  只见赫连表朗声说道:“独眼龙宗如仪平日多行不义,残忍嗜杀,十多年来,死在他手下的江湖朋友,多至不可胜计。尤其两年前红花谷中,顷刻之间,无故惨杀我各家派好手百十余名,便贵教也有两名好手惨遭杀害,是以各家派对他无不痛恨切齿,必欲杀之而后快!天幸此贼双目失明,今又自投罗网,更难得各家派好手都集中一处,诛此瞎贼只是举手之劳,奈何张兄一教之主,甘为人仆?张兄纵不念江湖道义,也不念兆义世兄死在他干儿子手里的骨肉深仇么?赫连表代表各家派一齐请命,务望倒戈相向,合力戮此恶獠,为江湖除害,为苍生造福,张兄尊意如何?”
  这番义正词严的话,不觉触动了各人的情怀,无不悚然动容,俱愿尽力一拼。激动之情,横溢眉宇。
  张介寰脸上毫无表情,淡淡说道:“张介寰已于十六年前死去,眼下面对诸位的人,乃是宗公子手下的一名奴仆张秉钧。当着主人的面,一个身为奴仆的人,实在不便与外人谈论这等事情。赫连帮主有什指教,请与敝主人宗公子商议好了。”说完,迅即退到宗如仪身后侍立。
  群雄一听,俱都失望,刚才的激动之情,已自逐渐消逝。
  宗如仪打着哈哈笑道:“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宗如仪前来了结以往血债是一回事,我干儿子前来认亲又是一回事。你先放钟宗出来,让我们干父子见上面,再说血债的……”赫连表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接口叱道:“住口!你别做梦了,在没有杀死你之前,决不会将钟宗放出来!”
  宗如仪道:“你是说钟宗当真是囚禁在九连山中?”
  赫连表昂然道:“老夫不怕你用话刺探,你也毋须动劫人的念头。实对你说,他就囚在本帮地下石室之内,眼下已被点住穴道,由本帮两位堂主照顾着,只要你敢去劫人,本帮两位堂主便会与他立刻同归于尽,不信你就试试看!”
  话声一了,立见右边木椅上有个老道站起身来,侃侃说道:“贫道明通,日前一接到赫连施主的柬帖,立即率领本派精华,昼夜兼程赶来贵帮,为的是要为江湖除害,替敝师弟报仇,想来不仅我崆峒派如此,便各大帮派也必有此同感。各家派既受召而来,甚盼赫连施主无负各家派,在未了断红花谷的血海深仇以前,千万不要放开钟宗!所谓一朝纵匪,贻患无穷,敬盼三思为幸。”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呼应不暇:“咱们便是为红花谷的血仇而来!”
  “不准放走钟宗,否则,连你赫连表也变成敌人了!”
  “放掉钟宗也可以,但必须要在杀死独眼龙以后才放!”
  “还有独眼龙盗走的‘万象宝录’也教他献出来……”
  群情激愤,大有誓不两立之势。
  宗如仪剑眉频挑,没了眼球的眼眶连连掀动,脸上更是满布杀机,手按腰际鞭柄,人已慢慢站起身来。
  群雄之中,认得宗如仪的人极少,未认得的占绝大多数,但不论识与不识,却没一个不耳闻其名的。因此一见他面浮重重杀机,无不心旌飘摇,肢体震栗,尤其坐在他附近木椅上的人,更纷纷抽出兵器,严密戒备,以防他突然袭击。
  场中万籁无声,笼绕着一片肃杀之气,显已面临暴风骤雨的前一刹!
  宗如仪一生没憋这等恶气,此刻只觉周身血液沸腾,忘掉了一切,一心要凭一身所学,与众人尽情一拼!
  忽地!耳边有个极其轻微,也极其明朗的声音道:“公子,你忘了临行前的计划么?眼下已不是两年前的情景了!”
  宗如仪认出这是张介寰在他耳边说话,不禁悚然惊震,犹如暮鼓晨钟在耳边锵锵响着一般,立时颓然坐下,那脸上的肃杀神色,倏忽间消失殆尽,他回过头来,低低说道:“若非张兄提醒,几乎误了大事。”顿了顿,忽然问道:“张兄,钟宗之事如何?”
  张介寰躬身答道:“小主人之事,敬候公子示下。”
  他两人深知在场好手,多如过江之鲫,耳目之灵,已臻绝顶,这番对话,全是把话语声音逼成丝丝一线,用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家功夫对话,是以群雄只能看出他两人正在交谈,却听不到在谈些什么。
  宗如仪以耳代目,默察场中呼吸之声,不下两三百人,不觉十分替张介寰担心,再又转头低问道:“张兄可有绝对把握么?”
  张介寰回道:“事如不成,小的决不生出九连山!”
  宗如仪顿了一下,道:“我要你对天发誓。”
  张介寰垂手应了声“是”,然后昂然上前几步,面对群雄,脸上泛出凛然之色,朗声诉道:“皇天在上,小人张秉钧和宗公子有约言在先,若宗公子履行约言而小的如敢违约,不将小主人钟宗救出,不得善终,于子孙永远不得昌大!”
  群雄方才明白张介寰对天发誓,是为了要力救钟宗出困,但宗如仪要干什么呢?莫非他双眼已瞎,只打算屠杀拦截的人么?心中不觉又多了一层心事!
  只见宗如仪大声道:“张兄发下这等重誓,宗某人还有什么不相信的道理!来,请受宗如仪一拜。”说着,右膝屈地,当真拜了一拜。
  慌得张介寰也忙双膝跪倒,叩道:“公子折杀小人了!”
  两人相将扶起,张介寰仍在宗如仪身后,垂手侍立。
  宗如仪忽然扔掉手中拐杖,慢慢踏上一步,脸上露出无比的凝重之色,嘴唇微微合张,但话还没出唇,少林派的尘玄禅师已立起身来,厉声大叫道:“诸位施主,要报红花谷的血仇,就在此时了!”
  群雄立时轰然应了一声,犹春雷骤发,嗡嗡之声,久久不绝,端的先声夺人!
  宗如仪充耳不闻,镇静已极,耳听群雄步声渐渐移近,突然舌绽春雷,大喝一声:“站住!”
  喝声直如霹雳焦雷,威力无穷,群雄且时畏缩不前,场中又静得死寂一片。
  宗如仪冷冷问道:“刚才是哪位朋友要我交出‘万象宝录’来的?请上前答话。”
  等了半晌,却无一人答话,尘玄禅师大声道:“不论是谁说的,宗施主应该交了出来!”
  宗如仪一听是尘玄禅师的声音,那没有眼珠的眼皮连眨几眨,大声冷笑道:“好个名门正派的少林高僧,不但武功超绝,便是计谋也高人一等!”说到这里,突然厉声喝道:“你掌门和尚尘空怎地没来?”
  尘玄禅师道:“只老衲来了就行,何必惊动敝掌门师兄?”
  宗如仪哈哈大笑道:“贼和尚,你能瞒别人,却瞒我不得!我问你,‘万象宝录’在红花谷比武之前是谁在保管?
  “由敝掌门师兄亲自保管。”
  “为什么太白山比武,你掌门和尚不去?你也不去?却叫大师兄尘一和师弟尘吾和尚去?
  “这是掌门师兄的派遣。”尘玄禅师合十说着。
  “尘一和尚是首徒,首徒没接掌门人,却教二徒弟接了,是你师父当着你四师兄弟当面交代的么?”
  尘玄禅师佛然不悦,喝道:“这是本门的事,与施主何干?”
  宗如仪冷冷说道:“事关‘万象宝录’我如何不说?你掌门和尚好狠毒的借刀杀人妙计,果然你大师兄尘一和尚和你师弟尘吾和尚死了,却不是他预料的那般死法,而是死在宗某人的手里。”
  尘玄禅师厉喝道:“什么借刀杀人,一派胡言!”
  宗如仪道:“没有一句胡言,你少林派若想独据‘万象宝录’,须放着我宗某不死!”又转向群雄问道:“诸位要不要知道少林派谋夺‘万象宝录’的真象?”
  隔了半晌,才有一个人轻轻说道:“你不妨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这人一接腔,立时许多人大声附和。
  宗如仪道:“尘玄和尚,他们都不甘心你少林派吞没‘万象宝录’,这叫做众意难违,我只得说出真象了。”于是面向群雄大声道:“当今少林派掌门尘空和尚,口传他师父在临终时将‘玉如意’交给他,并且口渝他接掌少林门派。他师兄尘一和尚虽觉事有可疑,只因‘玉如意’现在他手,按照该派派规,尘一和尚是只有遵从的,但尘一和尚既有疑心,便多方暗地侦查,虽然经过多年的侦察,也只发现小的破绽,未便声张。事被尘空和尚知道,因此谋杀尘一和尚之心更急,赶巧这时有人倡议红花谷比武夺宝之事,于是尘一和尚便难逃被杀之祸……”
  尘玄禅师面色铁青,喝道:“全是信口雌黄,我少林之事,你如何……”
  便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由广场尽头箭一般地射来,群雄齐吃一惊,只听衣袂飘风声中,黑影口里叫出一声“干爹”。
  宗如仪欢欣若狂,循声伸手一搂,正搂住射来的黑影,口中频频低叫“宗儿”。黑影果是钟宗,这时也正噙着泪依偎在宗如仪怀中伤感不已。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使场中群雄震惊不已。因为先前有钟宗作质,迫使宗如仪与众人力战,除非他瞎眼后仍能力毙群雄,否则他是无法救走钟宗的;再如不听,他就只有伏诛授首。眼下钟宗已脱困,合他于父子和张介寰以及天地教现有徒众之力,如说只求突围,那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群雄心照不宣,立时从四面八方绕了过来,赫连表这时也是满面惊疑,喝道:“你怎么出来的?本帮那两位堂主呢?”
  钟宗从宗如仪怀中转过身来,低低叫了一声“外公”,下面的话还没出口,只听钟宗刚才窜来的广场尽头,一个娇脆的声音接道:“你那两位脓包堂主,已被我撂在石室中了。”
  青城派的钻天鹞子古云登见此人,顿时怒火中烧,大喝道:“又是你这死丫头,让我先收拾了你再说。”说话之间,已经越过群雄的包围圈,疾向那女孩扑去。
  宗如仪悄声问道:“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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