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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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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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洛桑活佛的人影也未见到。有些人性急地说:
  “谁知洛桑活佛怎样打算的?”
  “救珊丹芝玛,拯救咱们民族的灾难,洛桑活佛不会不同意的。”巴乌指着河两岸已经渐渐向山坳蠕动的人群,催促喇嘛们道,“快,快走吧,俗家都动身了,我们僧人还站着干什么?”
  喇嘛们跃跃欲动,但又谁也没有胆量在洛桑活佛没有发话的情况下带这个头。巴乌有些急了,目光在喇嘛们中间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四五的喇嘛身上,向他迅速地使了个眼色。
  这喇嘛名叫旦巴,身材矮小,满是疙瘩的脸上,长着双一只大一只小的眼睛,花瓶鼻子下的那双紫乌乌的嘴唇翻卷到了不能合缝的程度,使得那一口黄牙无时无刻不暴露在外面。这样一副“尊容”,活象个孤魂野鬼,哪象是喇嘛。他得到巴乌的眼色后,立即配合默契地蹦到石阶前,显得愤怒难平地一挥手:
  “出家人以慈悲为本,走呀,救珊丹芝玛去!”
  一呼百应。顿时,喇嘛们扔下和泥的工具,卸掉背上的水桶,放下肩上的木头,呼呼隆隆的象潮水一样,涌向石阶前。正当这股潮水以不可阻挡的气势顺石阶一泻而下的时候,忽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大喊:
  “都给我站住!”
  这喊声犹如力挽狂澜的巨臂一样,一下子把这股潮水遏止住了。喇嘛们一个个止住双脚,掉回头来,只见洛桑活佛仪容端庄、神情严肃地出现在寺庙大门口。
  也许是由于这场大火后的苦思苦想、彻夜不眠的缘故吧,洛桑活佛脸呈憔悴之色,两只网织着红红血丝的眼珠,深陷在铁青色的眼窝里。只一夜工夫,他已经显得苍老了许多。昨天夜里,他经历着有生以来未曾经历过的复杂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卧室的门紧关着,谁也不让进。卧室的灯光一直亮到溶入曙色,才把它吹灭。在酥油灯下,他一会儿捧起纳西扎布活佛的信默默细读,一会儿拿着那个带响的打火机反复琢磨,一会儿凭眺夜色,凝神静想解放军把自己从死亡边缘救出来的情景。他相信纳西扎布活佛信中的话,他敬佩纳西扎布活佛奔赴拉萨朝见达赖喇嘛,为和平解放西藏尽心竭力的崇高精神;他怀疑纵火烧庙的正是那个有带响打火机的拉萨商人。他觉得应该象信任当年红军一样地信任来到索南才旦的这些解放军。当然,怀疑谁,相信谁。他暂时还不能公布于众,只能严格秘密地隐藏在自己内心。他听到了哼查的喊叫,但他置之不理。乔巴在卧室外问过他是不是按哼查传来的旨令办,他在卧室内断然回答:“咱们有咱们的事,修经堂!”这阵,他在里面听到了土平坝上出现的异样动静,便快步走了出来。这场大火巳经够他费一番心思猜断的了,至于救珊丹芝玛的事,他还要等候一阵,看看事态的发展,万万不可冒然行事。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寺庙的喇嘛们,十分不满地追查道:
  “我没发话,谁叫你们去的?放肆!”
  喇嘛们没有一个吭声的。矮小的旦巴不用躲,便被喇嘛们挡住后面,只是小眼睛挤得更小,大眼睛瞪得更大,紧张得不敢喘气。
  “我没发话,谁叫你们去的?放肆!”洛桑活佛提高了声音。
  喇嘛仍然没有吭声的,但目光都刷刷刷地相继扫到正混在他们中间的巴乌身上。随着喇嘛们的目光,洛桑活佛两眼一下子直盯盯地射到了巴乌身上。巴乌知道,想躲无处躲,想溜无处可溜了,眨巴眨巴眼睛,便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大大方方走出人群,朝洛桑活佛哈腰施礼道:
  “洛桑活佛,我们饶措活佛向你问安,向你致意!”
  洛桑活佛出于礼节,应酬道:
  “谢啦!”
  巴乌说道:“洛桑活佛,我们活佛衷心希望你能以拯救民族利益为重,消除已往的不快,同心同德,共同对付危害我们民族利益的红汉人!”
  洛桑活佛淡淡地一笑:
  “嘿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咱们的宗教受到破坏,看你的大经堂,烧得连菩萨都要遭风挨雨了!”
  “可是,我一遍遍地敲钟,乔巴千呼万唤也不见你们普灵寺来一个人相救,实在是怪事呀!”
  “洛桑活佛别误会,你寺倾巢出动打柴割草,我庙搬香运纸也一个不剩呀!”
  “呵,是这样”。洛桑活佛一听,心下好生狐疑,“原来咱们是不谋而合呀!”
  旦巴的大眼小眼同时颤抖了一下。
  巴乌又说道:“咱们民族也受到欺凌,昨天晚上珊丹芝玛被红汉人抢走了!”
  “这么说,你是为这事而来的了?”
  “是的,正是的。”
  洛桑活佛指着众喇嘛,不动声色地问巴乌:
  “那是你叫他们去的了?”
  “这个嘛,哦哦,是我。”巴乌知道回避不了,只得承认,“我想,洛桑活佛也会是这个意思的。”
  “你想错了。”洛桑活佛断然道。
  “你的意思?”
  “菩萨总得有个安身的地方吧,修大经堂。”
  “咹?”
  “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巴乌万没想到洛桑活佛没被火烧清醒,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仍不甘心地挑衅道:
  “洛桑活佛,这样怕是有违众僧意愿吧!”
  洛桑活佛漫不经心地瞥巴乌一眼,不紧不慢地问道:
  “巴乌管家,请问你念谁家的经文?”
  “普灵寺。”
  “拿谁家的银元?”
  “饶措活佛。”
  “我是谁?”
  “尊敬的洛桑活佛。”
  “这是什么地方?”
  “圣洁的索南才旦寺。”
  这一切洛桑活佛问得十分随和;这一切,巴乌管家也回答得十分自如。但问的心中有谱,答的却心中无数。
  洛桑活佛忽然举起手,把自己的寺庙、寺庙前的遮天古树和立着的嘛呢杆,一一指了指,说:
  “看来巴乌管家头脑还没有糊涂。这里不是普灵寺,不是饶措活佛的普灵寺,是我,是我老洛桑主持多年的索南才旦寺!”
  ,
  巴乌见洛桑活佛突然变得如此激动有些懵。他愣眼了  巴睁地望着苍老的脸上泛着红光异彩的洛桑活佛,结结巴巴地问道:
  “洛桑活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又不明白了?”洛桑活佛嘲弄道。
  “这”巴乌一摊双手,显出为难之态。
  “灯往明里拨,话往透里说。”洛桑活佛一挥手,“这里是我洛桑活佛的地盘,索南才旦寺的僧侣用不着普灵寺的人来发号施令!”
  “这”巴乌听得直翻白眼。
  “这你总该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你”巴乌冷不防被这闷棍痛击得懵头转向,脸也拉长了,鼻子眼睛都走了样,干张着嘴。
  “我提醒你立即离开这个地方!”洛桑活佛用手指向土平坝尽头的石阶口。
  巴乌闪着一双由于神经紧张而失神的眼睛,颤颤悠悠地向后退两步。
  喇嘛们也暗暗吃惊。在他们的印象里,洛桑活佛是一个温文尔雅、持重老练、涵养甚深的称得上是标准的出家人。
  从未见他在人前有过声严色厉的时候。今天为何在巴乌面前举止威严、言语惊人呢?
  其实,洛桑活佛内在的脾气喇嘛们并没有完全摸透。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强得碰不得的人。他今天这样做,完全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索南才旦寺是他洛桑活佛的,他洛桑活佛是这儿的一寺之主,他不容许别人指手划脚,随意摆布。他见巴乌象一条癞皮狗似的,厚着脸皮不肯走,就又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架势,语气逼人地说道:
  “普灵寺的管家先生,快离开索南才旦寺吧!”
  巴乌搜肠刮肚也没找出旗鼓相当的话来还嘴。还没等他从惊悸中转过魂来,洛桑活佛又一次驱赶他道:
  “快走吧,这儿不是你呆的地方!”
  巴乌歇斯底里地嚎叫道:
  “我要到饶措活佛那儿告你!”
  “哈哈”洛桑活佛爆发出轻蔑的笑声。随即,他声调平缓但却意味悠长地说道:
  “见到饶措活佛,替我向他问好,就说我们在修大经堂。”
  “好呀,你。”
  巴乌气得手指发抖,口喷白沫。他边说边退,可恨后脑勺没长眼睛。只听得呼爹喊妈一声惊叫,随着又响起一阵呼隆隆的声响,巴乌象个没棱没角的水桶一样,顺着一级级坚硬的石阶,一个劲地滚了下去。他赶忙爬起来,拍了拍浑身的尘土,含羞忍痛地溜走了。
  等巴乌走远了,洛桑活佛这才回首打量起眼前的喇嘛们。在他的记忆里,在他这个佛规森严的索南才旦寺,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谁敢违抗自己的旨意而自作主张、擅自行动的事情。他感到气愤地追查道:
  “是谁带的这个头?”
  “是我。”
  一直躲在人后的旦巴,挤出来,站在了洛桑活佛面前。
  见是旦巴,洛桑一怔:
  “是你?会是你?”
  洛桑活佛不敢相信带头的会是旦巴。这个苦命的旦巴,是他从死里将他救出来的呵!二十多天前的一个清晨,洛桑活佛正在古树下轻手慢脚地习拳练功,忽听着一阵打骂声,忙住手歇脚,朝前望去。只见普灵寺几个膀大腰圆的喇嘛正追赶着一个矮小的喇嘛,一过河上岸,又是抡棍挥鞭,又是拳打脚踢,将他打趴在了地上,并高腔大嗓地叫骂道:“你这个孽鬼,胆敢顶撞饶措活佛。你说洛桑活佛好,你要投奔洛桑活佛,就由你去吧!”随后,那几个喇嘛便返回普灵寺去了。洛桑活佛见此情景,便吩咐乔巴去看看。很快,乔巴将那个矮小的喇嘛背了回来。这喇嘛就是旦巴。旦巴被打得遍体鳞伤,五官不正的脸上呈现出令人怜悯的神情。心地善良的洛桑活佛收留下他。洛桑活佛不仅有很深的经义,而且对藏医也颇有研究,使用草药的本领更是远近皆知。他用草药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治好了旦巴的伤,吩咐他专门看管二楼的藏经室。想不到违犯索南才旦寺规矩的竟是旦巴。他心里很生气,但对旦巴说话的态度还是宽和的:
  “你要回普灵寺吗?我洛桑不留你。”
  “不,!”
  “如果你想还俗,到哪里谋生都可以,我发给你盘缠费!”
  “不,!”
  洛桑活佛正色道:
  “一不想回普灵寺,二不想还俗,哪你为啥不守我索南才旦寺的庙规佛法,没有我洛桑的话就带头起哄呢?”
  旦巴一脸哭相地跪到洛桑活佛面前,挤了挤大小不一的眼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苦告饶起来:
  “洛桑活佛,我今生今世也忘不了你的救命之恩。怪我初来乍到,不懂洛桑活佛的庙规佛法,干下了这等蠢事。我,我求你宽恕呀!”
  听旦巴如此一说,又见旦巴一副悔恨交加的样子,洛桑活佛软了心肠。他很快就平息了心头的怒气,宽恕了他,说道:
  “初犯不究,下不为例!”
  旦巴如释重负,跪在地上连连拱手作揖:
  “谢啦,谢洛桑活佛大恩大德!”
  洛桑活佛按佛法办事从来是一丝不苟的。他叫过乔巴来,交代道:
  “乔巴,你带他到菩萨面前念忏悔经吧!”
  乔巴遵命,带着矮小的旦巴朝大经堂走去。
  旦巴一走,喇嘛中有人不甚明白地问道:
  “洛桑活佛,珊丹芝玛被红汉人抢走,我们为何”
  “哦!”洛桑活佛略加思索,神情安详地对喇嘛们说道,“珊丹芝玛被解放军抢走了,这事我们还得多用眼睛看一看,多用脑筋想一想。就象咱们寺庙昨天被烧一样,你们就有人问我,既然是解放军放的火,哪他们为什么又不顾性命地来救火呢?”
  喇嘛们听出洛桑活佛弦外有音,话中有话,有所领悟地默默点着头,又象不完全明白地互相交换着眼色。
  洛桑活佛说话很讲究分寸,他只能适可而止地把话讲到这个份上,在这样的场合,在这个时候不能再深说下去。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喇嘛们那一颗颗被巴乌说飞了的心,总算被他收回来了。他对喇嘛们宣布道:
  “还是修咱们的大经堂吧!”
  洛桑活佛一发话,喇嘛们无不响应。很快,索南才旦寺里里外外人来人往、响声不绝。
  沙拉的大管家巴赫也忙得不亦乐乎。他两条腿象蒜捶一样,从这个人堆捣到那个人堆;那张嘴巴就跟皮火筒似的,走到哪里吹到哪里。
  见到那些怒气满脸,愿和解放军拼上一死的人,他就火上加油地鼓动道:
  “你们是咱们藏家的雄鹰,索南才旦的骄傲!救珊丹芝玛,赶走红汉人全靠你们了!”
  见到那些徘徊不决、怔忡不宁的人,他就用心险恶地诽谤、中伤解放军:
  “红汉人开口说不拿咱们藏家一根针,闭口说不拿咱们藏家一根线。嘿嘿,这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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