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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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索南才旦 傅子奎-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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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沉脸,象孩子般任性地扭着身子,用一种感人肺腑的声调说道:
  “你们不让我把野菜草根带回去给阿妈尝,我可不敢回家见阿妈。”停了一下,接着说,“阿妈会骂我,存心要把恩人金珠玛米毒死,会把我再撵回来的!”珊丹芝玛这席话说得真挚恳切,连嘴也噘了起来。
  “队长,你看怎么办?”
  钟震山望着韩喜梅,急得直搓大
  手。
  初次见面就被金珠阿妈打发走过的韩喜梅,是知道这个老人的执拗性子的。对珊丹芝玛的话,她果然信以为真了,心肠一软,只得对钟震山交代道:
  “那就一样挑一把带去吧。”
  钟震山没有别的法子,虽不情愿,也只好照办了。很快,他和陆小明细心地把野菜草根一样挑出一把来,分门别类地用纸裹着,然后,装进一个小竹篮里。珊丹芝玛一见钟震山把小竹篮挎在了手腕上,脸上的忧云愁雾这才一扫而尽,嘴角微微掠过一丝笑意。
  严军对韩喜梅说:
  “我也去一趟。”
  “去吧。”韩喜梅同意道:“要是金珠阿妈尝野菜草根有个什么意外,你还可以及时处理。”
  严军、钟震山跟着珊丹芝玛,很快到了早已等候在小土屋门边的金珠阿妈面前。金珠阿妈虽然两眼缠着白纱布,什么也看不见。可她的耳朵却立即辨别出了女儿熟悉的脚步声,焦急地喊道:
  “珊丹芝玛,金珠玛米没有吃他们挖回来的野菜草根吧?”
  珊丹芝玛走上前说:
  “没有,要晚去一步,他们就下锅了。”
  金珠阿妈问。
  “野菜草根带回来了吗?”
  “带来了。”钟震山替珊丹芝玛回答道。
  “你是谁?”金珠阿妈头一回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是头一回到我家吧?”
  “对。”严军说道,“他叫钟震山!”
  “钟震山?”金珠阿妈沉思少顷,“哦,想起来了,你肯定是珊丹芝玛常给我讲的那个一身是胆的大个子。”“是他,是他!”珊丹芝玛欢欢喜喜地对阿妈细说道,“就是朗杰曲巴枪口对准的那个钟震山!”
  钟震山亲亲热热地喊了声:
  “金珠阿妈!”
  “朋友千个觉得少,仇人一个也嫌多。”金珠阿妈十分热情地欢迎钟震山来到她的家里,“金珠玛米个个是好人呀!”
  他们进到低矮的土屋里。金珠阿妈立刻问道:
  “野菜草根呢?”
  “在这。”珊丹芝玛从钟震山手上拿过小竹篮,递到阿妈手上。
  金珠阿妈坐下来,把小竹篮搁在自己的双膝上:
  “珊丹芝玛,你一样一样递给我尝。”
  当金珠阿妈把珊丹芝玛给她的野菜往嘴边送时,钟震山骤然感情爆发地冲到她面前,一双大手把她抓在手上的野菜拦住了:
  “金珠阿妈,这实在太危险了!”
  金珠阿妈抚摸着钟震山的手,声音低沉而缓慢地说:
  “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从小就开始吃索南才旦的野菜草根,吃了几十年,哪种有毒,哪种没毒,我用牙轻轻一咬,舌头轻轻一舔就能分出来。听珊丹芝玛说你们饿肚子,阿妈我心头不是味儿呀。为了亲人,别说是尝野菜,就是含着苦胆过一辈子,阿妈我也心甘情愿!”
  这席话表达了金珠阿妈对人民解放军的无限深情。严军和钟震山同时亲昵地呼唤着:
  “金珠阿妈!”
  金珠阿妈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把野菜慢慢塞到自己嘴里,用牙轻轻地咬着,用舌头轻轻地舔着。凡是有毒的,严军都用笔在纸包上做上记号。就这样,金珠阿妈把野菜草根一样一样地尝完了。她的舌头也变得麻木僵硬了。
  严军和钟震山带着这些有毒和无毒的野菜草根的标本,满怀感激之情,告别金珠阿妈和珊丹芝玛返回驻地。
  珊丹芝玛满目忧愁地望着北方云飞雾腾的天空,那儿就是索南和才旦屹立的地方。此刻,她的心灵在真诚地向索南和才旦请求着,在难以抑制地向索南和才旦呼喊着:
  “索南、才旦呀,你们怎么不挥动你们的手臂,把云从你们身边永远地拨开,把雾从你们身边永远地赶走。给金色的大雁铺出光灿灿的五彩路,早早地飞过去哟!你们晓得吗,阿姐、曼巴他们正在挨冷受饿!”
  珊丹芝玛痛苦极了,她的心灵再也呼喊不下去了。她陡然转过身来,一头扑到阿妈怀里,伤心地恸哭起来:
  “阿妈,金珠玛米在挨饿呀!”
  金珠阿妈一双抖动得厉害的手,把声泪俱下的女儿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她仰起脸,向在天的佛爷倾诉着她们的痛苦和辛酸:
  “佛爷呀,金珠玛米为我们奴隶在受苦遭难呵!”
  钟震山和陆小明抬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野菜草根,径直朝右边那顶已经点亮风雨灯的帐篷走去。一进门,钟震山就扬起手中的勺子招呼大家:
  “同志们,开饭啦!”
  陆小明学着饭馆里大师傅招揽顾客的腔调,有板有眼地吆喝起来:
  “来呀,野菜汤,美味可口的清燉野菜汤!”
  大家被陆小明的滑稽表演逗得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当然笑得最厉害的是先前愁得最凶的周丽了。她捧着肚子地笑得直不起腰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的妈呀,这一笑肚子更空了。我非得多吃它几碗不可!”
  “我的目的算是达到了!”陆小明说,“我就是要让大家笑个痛快,饿个痛快,吃个痛快。这就是我的逗笑吃饭法!”
  “逗笑吃饭法?”郝志宇颇感兴趣地问严军,“严医生,陆小明这个最新发明,在医学上能不能立于不败之地呀?”
  严军笑着。
  等人们笑够了,钟震山把野菜草根搅和了几下,然后把勺子交给陆小明:“现在该开饭了,你掌勺吧。”
  “你呢?”
  “我得准备和基地联络了。”钟震山把碗递到陆小明面前,“先给我盛一碗。”
  陆小明一勺子倒入钟震山碗中,刚好平口。钟震山见陆小明不下勺了,就说:
  “看你刚掌勺,就那么小里小气的,真抠!再添一点行吗?”
  “好好好,满足要求。”陆小明又加上一勺,钟震山一野菜草根挂尖了。
  钟震山吹了吹热气,一大筷子野菜草根送到嘴里,三嚼两嚼便吞下肚里。
  周丽问道:“味道怎么样?”
  “嗯,味道嘛”钟震山有意咂咂嘴,品了品,连声不断地说,“不错,不错!”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陆小明说,“没见过有哪个大师傅说自己做的饭菜不好吃的。”
  韩喜梅又补充了一句:
  “纯属自我欣赏!”
  人们又一阵笑。在笑声中,钟震山端着满尖尖一碗野菜出了门。人们把碗一个挨一个地递到陆小明面前。陆小明高高兴兴地给大家盛着。当轮到给郝志宇盛时,陆小明伸进盆里的勺子停住了。他望着郝志宇两鬓的白发和被冷风吹得裂了口子的脸孔,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滋味,掌勺的手变得颓然无力了。
  郝志宇见陆小明望着自己不动手,就催他道:
  “小明,快给我盛呀!”
  “老郝,我真不忍心叫你也跟我们一起吃野菜草根呀!”
  陆小明深情地说,“你上了年纪,又是气象学家。”
  郝志宇满脸闪着无比激动的红光异彩:
  “小明,盛吧!在最困难的时候,我应该与大家同甘共苦!”
  郝志宇这洋溢着革命激情的话语,震动着整个帐篷,更震动着每个人的心弦。陆小明心潮难平地喊道:
  “老郝,我们的好老郝!”
  听着陆小明这无比亲切的称呼,看着同志们一双双热情的眼神,郝志宇觉得自己有满肚子话要对大家倾诉。但是,由于过度的激动,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把碗又朝陆小明面前递了递。
  陆小明怀着尊敬和感佩的心情,往郝志宇碗里盛上了野菜。
  人们围聚在长条石板四周,捧着碗,吃着野菜。帐篷里浮动着野菜草根的那种使人很难说清到底是香、是涩、是苦、还是甜的气息。
  从小在舒适的环境里,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的周丽,头一回看到自己的饭碗里装上了野菜。她吃了一口,那野菜的滋味的确是苦,但她的心情却是美好的。她偏着脑袋,闪着天真好奇的眼光问韩喜梅道:
  “队长,咱们跟红军长征时吃野菜草根差不多吧?”
  “差多了。”韩喜梅说,“红军吃了野菜草根还要行军、打仗,有时一碗野菜草根刚吃一口,来了敌人,碗筷一撂,又得去打敌人。”
  周丽感叹道:“是比我们艰苦多了!”
  陆小明提议道:“队长,你从小在耿科长身边长大,就给我们讲一讲红军长征的故事吧!”
  “对,就给我们讲一讲红军长征的故事吧!”大家一致表示赞同。
  “怎么讲呢?”
  周丽脆声脆气地说:
  “就讲咱们的耿科长吧!”
  “好!”韩喜梅欣然同意,“我就给大家讲一讲耿科长长征中的故事吧!”
  大家自动地朝韩喜梅围拢来。周丽双肘撑在石板上,双手托着下巴颏,凝神专注地望着韩喜梅。
  韩喜梅环视大家一遍,首先问道:
  “你们知道耿科长当军需科长前是干什么的吗?”
  “炊事班长”人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那当炊事班长前呢?”
  人们一时被问住了。周丽想当然地说道:
  “当班长前当然是战士了,班长是从战士提拔起来的嘛!”
  “不对。当炊事班长前耿科长是中央主力红军中一个连队的党代表。”韩喜梅特别强调地说,“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党代表!”
  “咹?”周丽大为惊讶地说,“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呢?”
  “难怪他有那么强的政策观念和做思想工作的本领!”郝志宇耸了耸眼镜,满含敬意地说:“照他这个水平呀,我看当个师政委、军政委也是第一流的。”
  人们也都纳闷不解地向韩喜梅飞去一个个的问号。
  “那故事就从耿科长当连队党代表讲起吧!”韩喜梅沉吟着。他的思想又回到了那久远的但却是难忘的年代。稍过片刻,她顺着自己清晰的思路,无限感怀地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那是一九二七年的初冬,大叔抱着我这个不满半岁的婴儿,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秋收起义的队伍。
  “大叔从此就参加了革命。
  “大叔打仗十分勇敢,他当班长的时候,他那个班是尖刀班;他当排长的时候,他那个排是先锋排;他当党代表的时候,他那个连是红军有名的猛虎连。
  “可是,就在一九三四年开春的一次战斗中,他带头冲在前面,白军的子弹打中了他的腰部,他负了重伤。伤好后,组织上动员他留在地方工作。大叔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不适宜在战斗部队,便主动提出当伙快,坚持要跟着部队转移长征。组织上说服不了他,只好勉强同意了。
  “那时,我刚满六岁,不懂事,也不能跟大人一样的走路。大叔就一根扁担两个筐,一筐装着我,一筐装着行军锅,一步一步地跟着部队,开始了艰难的长征。
  “一天夜里,在行军途中,大叔突然得了疟疾病,昏倒了过去。等他醒过来时,部队已经走远,我们掉队了。
  “大叔的热还没有退,就又挑着我和行军锅,摸黑追赶部队。
  “大叔的腰本来就受过伤,又得了病,再加上我这个小累赘,走路十分吃力,一天走不了多远,天就黑了。
  “行军的困难是一方面,饥饿对我们的威胁也是很大的。
  “大叔背在身上的粮袋一天比一天瘪。每次做饭,大叔总是把我支开,不是叫我去小山坡上摘野花,就是叫我去小河边捡贝壳。等我一回来,他把粥早熬好了。他把粥端到我手上,叫我趁热快吃。每次我都问他为什么不吃,每次他都说在我回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有一次,大叔在一棵大树下做饭,我到不远的一块草坡上捉蚂蚱玩。等我回来的时候,大叔却坐在地上,靠着那棵大树,微微闭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我赶忙跑过去,一摸大叔的额头,哎呀,大叔又发烧了。我把大叔已经盛在碗里的粥端过去喂他。
  “可是,当我把碗送到大叔嘴边的时候,我惊呆了。我发现他嘴里正含着一口野菜草根。我忽然明白过来,从掉队赶路以来,大叔没有吃过一粒粮食。他让我天天喝粥,他自己却背着我天天吃的是野菜草根呵!我真是个傻丫头,为什么就那么缺心眼,把大叔骗自己的话信以为真了呢?我扑到大叔身上,难过地大哭了一场。
  “这件事,直到现在,我一想起来就揪心,怨自己、恨自己,也更加敬大叔,爱大叔。”
  韩喜梅讲到这里,眼里盈满了热泪,人们的眼里也漂起了泪花。他们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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