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中案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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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中案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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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更应该试试了!”扎特金激动地大声喊道。

  “不过这事只有你才能向他提出来,”罗巴诺夫转向谢尔盖说,“你们建立起了这样的信任关系。”

  “是啊,应当试试,”谢尔盖同意道,“只是不能再把他强拉到我们这里来了。我到他那里去一趟吧,”他看了看表,“时间够了。午饭后该提审阿列克了。我现在到费奥多罗夫那里去,你跟莫斯科联系一下,把有关普罗霍罗夫的情况转告他们。”

  他们就此说定了。

  谢尔盖甚至对出乎意料的外出感到高兴。从早晨起,有过多少发现和激动啊,找到了多少新的事实和名字啊,应该独自把这一切再平静地缜密思考一遍,在另外一种环境中思考,而不是在这样忙乱无序、令人精神紧张的环境中。他就要从容不迫地走在大街上了……谢尔盖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看。

  白茫茫的鹅毛大雪飘飘洒洒,漫天飞舞,以致连院子里的建筑物、车库里的汽车和人都看不清楚。从那里传来的只是被烧热的发动机的沉闷的轰隆声和不知谁的叫喊声。在这无尽无休的落雪中,好像有一种镇静剂,好像下面那股移动的雪流使他摆脱了周围的忙乱和急欲要办的各种事务,把它们推到远处什么地方,推到白雪覆盖的另一面。

  当谢尔盖来到街上时,这种摆脱一切的感觉更加强烈地抓住了他。在这个雪的王国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甚至在什么地方缓慢而盲目地行驶的汽车的喇叭声在他听来都是沉闷的,仿佛是透过墙壁传过来的。为了不撞在迎面走来的行人身上,不撞在房子或者树上,他真想向前伸出手来走路。“见鬼,”

  谢尔盖心想,“千万可别走迷了路。”

  不过当谢尔盖的眼睛慢慢习惯了以后,他开始渐渐分辨出汽车模糊不清的轮廓,分辨出周围的人们和他路过的一幢幢房屋。

  雪仍然不停地下着,从容不迫,漠不关心,甚至把人的思想也弄得这样悠然散淡。很想考虑一下遥远、平静的什么事。于是,仿佛已经退到什么地方去的今天的一切突然变得那样遥远和平静,变得比一个小时之前更加简单明了。

  那么,令人不解的是,实际上发现了什么呢?这个普罗霍罗夫——正是普罗霍罗夫,而根本不是费奥多罗夫——把两个女人的身份证弄到了手,并且掉了包,以便把踪迹搞乱的人。戈尔利娜本应躲藏起来,为此需要他人的身份证。于是普罗霍罗夫便把自己前妻的身份证偷去了,并决定将她杀害。

  为了什么?他不再给她寄钱了,女儿死了。联系原本可以就此中断,但却没有中断。仍然有书信往来。费奥多罗夫对此也感到奇怪。为什么普罗霍罗夫突然要甩掉这个女人呢?也许她有什么事讹诈了他或者可能要讹诈他?谢尔盖想起了照片上那双忧郁的、几乎惊讶的眼睛,嘴角上暗含的微笑……要么她知道他的什么事,可能会报告?所以他把她叫来,进行最后一次谈话。打住!要知道,信上、电报上和旅馆住宿登记卡上的笔迹均系同一个人所为。

  可见……可见,他先给她发了一封电报,通知说他要去她那里。后来他改变了主意,给她写了一封信,叫她来这里,他去车站接了她,把她带到旅馆里……

  把她带到旅馆里来的是他,普罗霍罗夫,而不是谢苗诺夫。看来,后者与旅馆里的谋杀没有关系,尽管值班经理认出了他。这有什么,他们可能经常在一起搞些勾当。干这种事谢苗诺夫是有能耐的。可是杀人……不,杀害伊万诺娃的是普罗霍罗夫。而且他把戈尔利娜的身份证悄悄塞给了已被杀害的她,决意要彻底摆脱掉这最后一个女人,好使自己不被揭露出来。真是狡猾多端,没说的。他甚至耍滑头,把费奥多罗夫也欺骗了。看来,这个普罗霍罗夫是个有经验的、狡诈的犯罪分子。假如他在战前就曾因什么事服过刑的话,这一点就清楚了。对,这件事当然应该向莫斯科查询一下。到时候肯定会有关于他的新事实,珍贵的事实。那么战后,普罗霍罗夫可能犯有新的罪行。并且他的妻子可能知道某些罪行。这一切或多或少都是明确的。那么,这里与谢苗诺夫,与阿列克又有什么联系呢?有没有联系呢?……

  谢尔盖在街上边走边思索,竟然没有发觉这时雪渐渐地小了,没有发觉起风了,周围的行人和汽车已经多起来。汽车煞有介事地嗡隆隆地响着,从他身边疾驶而过,仿佛要弥补失去的时间。谢尔盖机械地在十字路口停下来,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他走的这条路离市场不远,于是他极力克制住自己不朝那边张望,不看谢苗诺夫:他正在自己的货亭里卖货。但时间不多了,所以谢尔盖迈步继续走去。

  一个瘦高挑儿的小家伙陡然出现在他面前,细细的脖子上围着一条打卷的灰围巾,来回地晃动着。谢尔盖看见一张苍白的孩子似的脸孔,裂着口子的肿胀的嘴唇,惊惶不安的、非常熟悉的黑眼睛。

  “太棒了!……”小家伙呼哧带喘地说,“我正要跑去找您呢……那个坏蛋就在这儿,在市场上,马上就要……”

  谢尔盖已经认出了他,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于是他立刻回到了充满急于要办的和令人担忧的事的业已习惯的世界里。已经展开的事件的迅猛发展重又支配了他。谢尔盖这时才发现雪停了,只有零零星星的雪片像一只只白色的苍蝇被风刮得在空中乱舞。

  “你是说先卡吗?”谢尔盖很快地问。

  “嗯。他在那里,”小家伙朝市场那边一挥手,“在卖东西……”

  “我们走。”

  他们疾步转过拐角,来到大街的另一侧,然后再一个转弯,重又看见一群人围在大门口,门口上方悬挂着一个长长的招牌:集体农庄市场。

  谢尔盖打量着四周,希望看见随便哪个在市场上值勤的警察,即使是岗警也好。他根据经验知道,只身一人在市场上逮捕犯罪分子是危险的,是非常困难的。后者往往在市场上有铁哥儿们和酒肉朋友……

  这时他们已经从市场入口处的人群旁边走过去,穿行在长长的一排排围着顾客的货摊之间。四周人声喧嚷不息,纷乱嘈杂。有个女人吵起架来,不知是谁在气愤地讨价还价,售货员大声地叫卖着什么。人们在一排排货摊之间狭窄的通道上拥来挤去。脚底下肮脏潮湿的雪吧唧吧唧地作响。

  谢尔盖知道,市场上应该有民警室,一定得找到它。但这时瓦利卡——谢尔盖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急匆匆地小声说:“他马上要离开了,已经准备好了。”并迟疑不决地加了一句:“您一个人对付不了他。”

  “我们看看再说……”谢尔盖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寻找民警室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货摊都收摊了。一个不大的场子开始营业了,四周是一个紧挨一个的货亭。人们挤得满满登登,喧闹嘈杂的人声在人群上空飘荡。

  旁边有一家挂着招牌的茶庄,门口站着一群青年人。瓦利卡用眼睛指了指茶庄,小声说:“瞧,他在那儿……身体多结实,脸红扑扑的。穿着棉袄……”

  在那群青年人当中,果然有一个高个子、宽肩膀的小伙子,生有粉刺的脸红扑扑的,微微凸鼓的眼睛放肆无礼。他穿着破旧的棉袄,戴着帽舌极短的便帽,流里流气地把便帽从汗淋淋的前额推到后脑勺。小伙子不时地发出清朗的笑声,眼睛闪闪放光,兴致勃勃地对铁哥儿们讲着什么,显然在卖弄自己。那些人听得津津有味,满怀敬意,有的甚至谄媚奉迎。

  谢尔盖没有转头地悄声对瓦利卡说:“你走开,别让他们看见我们在一起。我们现在想想办法。”

  他站了一分钟,苦苦思索着,然后毅然决然地从人群中挤过去,朝茶庄走去。

  谢尔盖毫不客气地推开那些年轻人,径直地走到先卡跟前。后者打住话头,警觉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听着,”谢尔盖正言厉色地对他说,“你昨天把国际旅行社的车弄到哪儿去了?快说。”

  “什么?”先卡惊愕地盯着他。

  “我问你,你把汽车藏到哪里去了?”谢尔盖更加严厉地重复了一遍,“快说。”

  “你是干什么的?……你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先卡仍然惊诧得无法恢复平静。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冷嘲热讽地嚷嚷起来:“他连方向盘和簧片都分不清……”

  “他有生以来从没开过汽车……”

  “你在这儿吹毛求疵找什么碴儿?汽车是我偷走的……”

  谢尔盖不耐烦地把手一挥,说:“别忙,小伙子们。别忙。应该把事情搞清楚。这件事弄得全市沸沸扬扬,弟兄们,总之,这是国际性丑闻。来自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一位百万富翁携夫人路过我们市,下榻在旅馆里。早晨出来一看——黑色福特牌轿车不见了。他嘴里叼着雪茄,一急之下,雪茄竟从嘴里掉出来了。他的夫人——嗬,像个大妈,”他大大地把两手一摊,“扑通一声!夫人晕过去了。而他自己……”

  小伙子们挤作一堆团团围住谢尔盖,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先卡比谁都开心,觉得从某种意义上讲自己是这件趣事中的风云人物,同时他明白,这与他显然毫无关系,他没有任何危险。

  这时,谢尔盖围绕着子虚乌有的百万富翁引起的慌乱,竭力渲染,大做文章。最后,他对先卡说:“……为了你好,我们到警察局走一趟,你哪怕证实一下汽车不是你偷走的也好。我是新来的人,他们把特征告诉了我,所以我就出来寻找。你同时要当心那条鲨鱼①。可以说,要当心那个真正的资本家。”

  先卡激动异常,两眼放光。他同意地回答说:“这有什么,去就去。在这件事上,我像玻璃一样清清白白。”并心怀叵测地向他那帮铁哥们儿丢了个眼色:“我们倒要看看那个百万富翁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小伙子们又快活地嘁嘁喳喳说起来。

  他们一伙人朝市场出口走去。

  瓦利卡藏在人群当中,跟在他们后面走着,一心想要知道先卡是怎样被说服去警察局的。在街上,他还是落在后面了,害怕被先卡看见。

  谢尔盖和先卡走在前头,热烈地讨论着凭空杜撰的事。先卡对细节很感兴趣,于是谢尔盖绘声绘色地大加描述。杜撰对于他来说是得心应手的事,他对此怀有浓厚的兴致,他从自己丰富的实践中汲取材料,非常兴奋地回忆起他所读过的有关百万富翁的一切日常生活方面的情况,并添加上恐怕任何一个百万富翁连做梦也想不到的某些细节,但这却引起了听者的强烈反响。

  重要的是,不能使先卡失去兴趣,不能使他如此轻浮地晕头晕脑和对意外情形的感觉消失,要使他无暇考虑自己造访的警察局的其它方面,对于他来说,像警察局这样的机构是极其危险和可憎的。先卡的这帮狐朋狗友对这件意外事所表现出来的激动和兴趣并不比他逊色。他们紧随其后,这对先卡保持晕头晕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当他们来到局门口时,谢尔盖正讲到最精彩处:栩栩如生地描述一对百万富翁夫妇在出国途中的日常生活。他把这一切讲得如此惟妙惟肖,不厌其详,以致他那些没有经验的听众产生这样一种印象,即他整个这段时间都和这些“资本主义的大鲨鱼”生活在一起。

  在局门口值勤的年轻岗警惊诧不已地、几乎张惶失措地望着走到跟前的一伙人。小伙子们聚成一堆,站在谢尔盖身边,放肆地大声狂笑。谢尔盖怎么都没办法对不认识他的岗警打手势,说明这一切本来是打算好的,他现在必须迅速地把先卡带到办公楼里去,不要把时间耽搁在开出入证的通常手续上面。

  这时,谢尔盖觉得,站在像警察局这样的机构的门口产生的恐慌感开始困扰他的听众,先卡随时可能醒悟过来和进行反抗。

  假如不是扎特金突然从楼里跑出来,真不知道这一切会怎么收场。扎特金一副高兴的样子,甚至彬彬有礼,看上去决不是危险人物。他好像不知不觉地插在谢尔盖所站的那伙人正中间,大概感觉到了周围的人的情绪,于是① 指残酷的剥削者、资本家。——译者注若无其事地大声喊道:“你们来了?总算来了。”

  谢尔盖警告地看了看他的眼睛,说道:“你看,沃洛佳,应该把误会弄清楚。那辆汽车不是他偷的。”

  “我们马上会查清的,”扎特金把手一挥,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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