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依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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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依旧在-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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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会组织起来了,农会的领导班子也成立起来了,马上需要进行打土豪分田地,实行土地改革。   
  正月快过完了,还有两天就交二月了,春天的阳光特别明媚,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有点暖和,一早一晚还是冷嗖嗖的。山里的穷人往年在这个时候都还是缩着头,双手互插在袖管里或是蹲在避风向阳处晒太阳,或是呆在谁家圪塔柴火炉边,伸着熏黑的双手烤火。可今年不同了,今年解放了,穷人要翻身当主人了,每天大会小会各种不同会一个接一个的开。   
  这天刘超要去给工作队汇报前段工作,并研究下一步的工作。他从响耳河村到桃花沟村,翻过几个小山梁,站在一个山梁上,他有点熟,他解开了几颗扣子,敞开胸让山风吹,一边想着今天应该汇报的几个问题。   
  队长谭道朋住在桃花村,离响耳河只有十几里的路程。   
  谭道朋四十多岁,大个子,一张偏黑的长脸,早晚绷得紧紧的,给人一个武夫的印象,但听起他对人谈话和在大会上讲话确实文质彬彬,低声小语,慢条斯律的。前几天在桃花村的农会上讲话,他声音不大说:“你们认不得我吧,我叫谭道朋,有的人说怕土匪,可我就是个土匪,但我这个土匪和别的不一样,我是跟着八路军走的专打国民党的那帮子土匪,听说你们这里国民党的土匪残余还很猖狂,你们有的不相信共产党的可以给他报信,有本事叫他夜里悄悄的来,能把我谭道朋捉了那是他有本事,老子就是要在这里搞土地改革,要打倒老财恶霸,为广大的穷人撑腰作主。”他说的话虽声音不大,但句句都掷地有声,听话的人都没有敢出声,就连爱吸旱烟的喉咙痒的难受的人,也只有用手捂着干嗯不敢发出声。他是解放军解放郧阳时的一位团长,解放军走时把他留下搞土地改革的工作队长,他来时和其他村工作队员不一样的就是多带了一个只二十岁左右的小个子警卫员,挎着一枝小型冲锋枪和他形影不离。   
  刘超来到后,因都是熟人也不通报,他就照直朝他屋里进,一进屋见谭队长正在向县委写工作报告,谭队长一看是小刘来了,也不寒喧只问了一句“你来了”,就给他倒了一杯子白开水,刘超接过杯子先咕咚咕咚喝了一气把嘴一抹,不等刘超说话,谭队长就先开口了:“昨天下午,洞河村的伊志才已来过了,他已把他们那个村的情况汇报了,就是你和黄草凹村的没来,今天你来了那就开始说吧,把你们那里进展情况、有没有阻力和存在的问题,都谈出来,我们共同研究,土改的问题不能拖,要越快越好才能稳住政权。”   
  刘超摊开笔记本,对响耳河村的土改工作进展情况以及通过选举出来的干部作了认真的汇报。   
  谭队长说:“小刘,现在这里虽然解放了,但现在这里的阶级斗争还特别复杂,国民党的残余势力仍然存在,解放后的第一件事是认真建立好政权。政权的标志就是选好掌权人,现在我们对这里的人都不太了解,对选出来的人一定要经过考验,看他们是否是坚决的跟共产党走,能否扎扎实实的为劳苦大众服务。只有坚决跟党走的人,才能为我们掌好权,只有这样的人才靠得住。在工作过程中一定要记住,为了更好的打击敌人,首先一条就是保护好自己,我们的一切行踪不能随便让人了解。国民党的部队还有很大的势力,解放区国民党的残余势力还到处兴风作浪,我们一旦放松警惕随时都有杀身之祸。我有警卫员也有杀伤极大的冲锋枪,那些残碴余孽,还不敢随便来把我怎样,可你只一个人一支短枪,只能护身,要是人家人多了你那枪连身都护不了。在这种情况下一定抓紧时间摸出可靠的人组织起民兵队,人民翻身了,成立了农会也就是建立了政权,要马上成立民兵组织,这组织我们暂时还叫翻身队,翻身队成立了,马上就叫他们来我这里领枪。你回去马上组织农会摸清我们要斗争的对象,没收他们的五大财产。土地、马就分给贫穷的人家,激发他们的斗争热情,只要把当地的大多数人民的斗争热情调动起来了,以后的工作就好办了,他们都会自己为自己办事了。我这个村昨天都已经研究了这个村的保长、副保长和九户最大的地主,今天已安排了翻身队去捉,把他们的人先抓起来,明天就在这里开诉苦大会。要是人民都觉得该杀的话,当场就杀,为了调动广大人民群众的积极性,让人民群众自己动手用石头和木棒子去把他们打死。决定权也放给农会,除了特殊情况,一般的问题都由农会来决定,因为他们都是当地人,他们最了解情况,他们最有发言权。还有,你们那里政权组织,已经成立起来了,那些干部是不是都可靠,你在工作中要认真观察,哪些是可靠的哪些是不可靠的,还是中间的动摇不定的,一定要把握住政权,一定交到真正的贫苦人们手里,你不要忘了在县里集训时领导讲的,现在虽然没有划分阶级成份,但作为我们工作队员来说,一是要有一个基本概念,就分清阶级阵线,要分哪些人是我们依靠的,哪些人家是我们团结的,哪些人家是我们打击的对象。一个原则就是依靠那些苦大仇深的,打击那些罪大恶极的。还有这个乡的乡长李鸿保、副乡长贾良成,乡保安团长朱正德,都还没有抓住,据有人说乡保安团长朱正德还带走了几十个团丁一起进到山里,准备在这里打游击。他们虽然走了,但他们的家属都是这里的人家,而且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些罪大恶极的,我们在斗争中不免要触及到这些人家,而且他们这些人家都是我们要打击的对象,这自然而然的就要产生阶级的报复,我们扒了他的五大财产(土地、农具、房屋、牲畜、粮食),他们要反攻倒算。他们人还在,心不会死的,并且他们手里还有枪,虽然县大队已经到山里去剿他们去了,但他们都是本地人,地理熟,他们怕县大队,可他们也是随时都要吃饭的,他就有随时袭击我们的可能,来夺取我们胜利果实的。我说到这里,你们回去根据你们那里的情况办吧。”“报告!”警卫员的报告声打断了谭队的谈话。“进来”!警卫员领着桃花保新选的翻身队长胡生义进来了。五大三粗、浓眉大眼的胡生义一进来站在那里就说:“谭队长,保长李秀桥、副保长何天庆都已抓到了,现在垭子上场子边上的树上栓着”。   
  谭队长说:“先把他们找间空房子关起来,让民兵轮流看好,明天召开斗争大会。”“是?”胡生义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谭道朋接着又对刘超说:“这样吧,你离这儿也不远,你现在就回去把你们那的工作安排一下,明天早晨你带两个干部也来参加这里的斗争大会。”   
  第二天早晨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刘超和杨明道、陈启银、黄国瑞一起来参加桃花村的斗争大会,会场就设在黄梁树垭子上。   
  这黄梁树垭子是从秦岭山系走下来的,南北走向,中间突然断了又起的一山梁,这山梁还是由北向南走向。断裂点就成了一个垭子,垭子的南北各山腰中都长着四人合抱的大黄梁树,树是哪个朝代开始长的,也没有人说得清,所以自古来也没人敢说它是谁家的,自然而然的就是公共的,更何况这个桃花沟自古以来谁也说不清哪个年代开始的,这个沟里自古以来就自发组成了一个打乐器班子和一个戏班子,平时谁家办红白喜事都由这个班子组织起来去热闹一番,逢年过节都组织起来演戏,经常爱演穆桂英挂帅、辕门斩子等一些古戏,这些戏目都是他们在农闲时,遇上下连阴雨和下雪时排练的。这个垭子,有天然的大树,对坡都能看到,也不知是那一代人在垭子的北边用石头砌了一个大戏台。台子上演戏,人们站到垭子上和南边的山坡上看,既清楚又豁亮。这里也自然成了天然的公共集会点,垭子的坎下就是一个大水塘和几个水田,所以就成了斗争大会的会场。   
  一大早翻身队长胡生义就和几个翻身队员把保长李秀桥、副保长何天庆、地主贾道瑞绑在戏台边上的黄梁树上。   
  太阳刚起来不高,对坡两岸的黄梁树上成群的喜鹊和老鸦叽叽喳喳的叫声加杂着哇哇的老鸹声,山里的人们总觉着老鸹的叫声是不吉利的是要死人的,这里山鸟从来都不怕人,虽然今天来开会的成百上千的人,可它们也象赶热闹一样,仍在树枝上互相追逐叽叽喳喳的叫着。台子上摆着两张大桌子和几条板凳,农会主席胡生德、村长王义胜坐在主席位,谭队长坐在另一张桌子边,他的警卫员站在台边,响耳河村和洞耳河村的代表也都到了,分别坐在台的两边板凳上。会议由村长主持,宣布斗争大会现在开始,由农会主席胡生德讲话,胡生德站起身来,干咳两下说:“从现在起我们穷人翻身了,我们再不受那些有钱人的压迫了,今天斗争大会,就是我们伸冤报仇的时候,有冤的都上台来伸冤,有仇的都上台来报仇。”这时不只是谁领着呼起了口号:“打倒恶霸老财,打倒恶霸老财!”就这时一个六七岁小男孩牵着一衣衫褴褛、双目失明的老奶奶摸上了台,她一手拄着一个破竹杆,一手四下里摸着,擅抖的哭着说:“李保长你赔我儿子,你们说拉兵是按两丁抽一三丁抽二,可我只有一个儿子,你给拉走了,去了这些年无音信,儿媳妇跟人家了。这几年全靠我这个孙娃牵着要饭过日子”。她说着说着就举起了竹杆扑哧扑哧的打,可她没有劲,下下都打在树上,打不着人。   
  这时台上又上来一个约五十多岁的瘦弱老头,上台后就指着贾道瑞说:贾先生,我种了你黄家沟的一天牛的坡坡儿地,我每年收的粮一大半都给你送去了,每次送去前我们老婆总晒得干干儿的,簸的净净的给你挑去,每年挑去了总是说没晒干没簸净,你都要用你那铁页的风车风一道,一挑粮每次都风一升多小麦子,你说是麦疙瘘(没饱满的麦籽)。我每次都想收拾回去掺到我家的麦里磨面吃,可你老婆朝道场边的一扫说,那有啥用,扫到边上经鸡子吃。我连你们家的一个鸡都不如?说到这里,“轰”的一声就上台了几十人来诉苦,秩序猛的有点乱,农会主席胡生德站起来说:“老乡们大家都不要轰,仇是要叫你们报,冤是要叫你们伸,现在我看要说话的,上来伸冤诉苦的人也多,都叫你们说完也没那多时间。我现在只想问一下大家,这三个今天怎么办?”“枪毙他!”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胡主席接着说:“枪毙了他,太便宜了他,现在我们的解放军还在前方和国民党反动派真刀真枪的拼命,前方打国民党的还需要枪子儿,我们要把枪子儿留下到前方打国民党去,我们这儿有我们自己的枪子儿,这就是石头儿。谁说石头不能当枪子儿?我们今天就用石头当枪子儿,就用石头砸。你们大家说这三个该不该砸?”台下轰的一声,异口同声的都说该砸,该砸,乱轰轰的说个不停。胡主席抬了抬手大家静下来了,他接着说:“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日子了,你们大家都说该砸,那是该砸,那就把他们拉到坎下那田里砸了。”没等他的话落音,翻身队长胡生义领着十几个翻身队员三下五去二的把拴在树上的李秀桥、何天庆、贾道瑞三人解下来朝坑底下田里架,一边走,后边就跟了不少人,你一拳、他一棒子的打,不等走到田里已打的头破血流,到了田里翻身队员一撒手,人们就石头木棒子一齐打下来了,也不知是谁用了个花柳树棒子,一棒子把李保长的脑黄子都打的红不红白不白溅了一大滩,都砸的连嗯都不嗯了,人们还不解恨,还在继续朝死人身上扔石头砸。   
  又过了好大一会,村长王义胜站起来发话了:“现在看来人已砸死了,光把人砸死了行不行?”下边的人不知咋答也没有回答。他接着说:“光把人砸死了不行,我们穷人要翻身就要彻底翻身,彻底翻身就是要没收他们的房屋,没收他们的土地,没收他们的所有财产,他们的房屋土地和一切财产都是剥削我们广大的穷苦人民的,我们要没收他们的一切财产分给我们广大穷苦的老百姓,这就叫物归原主。现在由翻身队长胡生义带着翻身队员去把他们这几户扒了。把他们的牛、羊、猪、肉、粮和农用家具全部扒完,这就叫彻底,就是扒彻底,扒回来的东西全部挑到昨天我们那几间房子里,然后再研究一下怎么分配。”说到这里,谭道朋队长站起来说:“要彻底把这些地主、老财的五大财产没收了,说五大财产,就是指的房屋、土地、粮食、家具和耕牛农具,没收了这些财产,才是彻底打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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