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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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国春秋-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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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廉妃的宫女听得广望君所议,便传与内监,通知廉夫人。余氏大喜,酬谢内监出门,即请余大忠到家,逐句说知。大忠惊道:“驸马所画之计虽是好心,奈吾断不可离朝廷。今朝前去,明日有人谈论过失,如何弥缝得及?且我在内保护,比在外更好。诸人有所举动,得信便先安排拂开。主上或有不然,犹可再三再四解释。今若出辅,朝中心腹虽有,智力皆无用处,妹子请速入宫奏明娘娘,万勿请主上命我出也!”余氏道:“哥哥所见亦是。我须飞速前去,迟则恐费力挽回。”余大忠道:“我只在此坐听好音。”余氏道:“妹夫不在家,无人陪侍,得罪哥哥!”余大忠道:“至亲勿须客套。”余氏别过大忠,上车直入宫内。廉妃迎道:“嫂子晚来。”余氏道:“闻驸马朝见,不知趋舍若何?”廉妃道:“驸马却圆活,哪似公主不谙世情!但所议犹须重谋,方得就绪。”余氏道:“所谋何事?”廉妃道:“观驸马之意,系为羽翼无多,当置立势障,任用心腹,但欲着你哥哥辅二太子出镇。主上闻我奏请,含糊其辞。还须再奏,方可准耳。”余氏道:“据妾看来,不必拂主上之意。留大忠在朝,却好似在外,凡有信息事件,俱可预为之计。若大忠出外,国舅各事生疏,且于主上旁边不能进言,更有谁人可托?”廉妃道:“是呀!嫂嫂见得极明。然余大夫留下,当更用心腹之才干兼全者,方为可恃。”余氏道:“胡尔仁、石可信、卫国、施博爱、钱世达等皆有才略,又是心腹,请选而用之,应获实效。”廉妃道:“嫂子言之有理,可照会尔哥哥,多将要紧地方记清,免致临时错乱。”余氏道:“回去即传命安排停当。”不说余氏归家并廉妃奏请等事,再说岛主千秋,文武毕集。
  岛主道:“客卿远镇,寡人不得朝夕聆教,今欲留于都中,共议国事。二太子年已长成,虽封辅国公,但未知民事,欲命往镇天井,更天井关名为铁围城,诸卿以为如何?”只见文侯奏道:“二太子出镇亦无不可,然须多选儒臣,朝夕学问,庶免垂戾。”岛主道:“诸卿可各举所知。”上大夫蒋羹奏道:“下大夫骆焘恬淡好学,翰林学士史鉴贯古通今,上大夫樊勇博学安闲,皆其选也。”岛主道:“顾庶长作古,寡人思继其任者,非樊大夫不可。日昨已同水大夫出差,待其事完,行将以庶长屈樊大夫。史学土,寡人朝夕访问,不可远离。今加骆大夫为中大夫,其勿辞远涉之劳!”骆焘奏道:“臣体质羸弱,药饵俱需自彩,且识见短浅,难胜重任,请另选贤能。”岛主道:“文侯、顾庶长称卿素矣,今蒋大夫又首举荐,岂无才德者?今去铁围,其往来行止,听卿自便!”骆焘乃不再辞。
  只见广望君奏道:“上大夫余大忠才干优裕,与骆大夫同侍辅公,更有裨益。”余大忠忙奏道:“微臣滥竿廊庑,而于临民之道毫无所长,若勉强受命,恐无益而有损。”岛主道:“大忠不习吏事,寡人所悉,驸马更思其次。”广望君道:“臣与余大夫相接,深知其才,故敢妄奏。其次莫若中大夫胡尔仁、石可信,下大夫卫国,施博爱。然虽悉诸人才能,尚未识其德性,请命大忠据实奏明。”岛主道:“大忠应知尔仁等有才无才,可用不可用。”大忠奏道:“四臣吏治皆胜于臣,俱可任使。”岛主视广望君道:“就须四人么?”广望君奏道:“靖波城之南百二十里,地名暮云,为南岛入浮金之咽喉;老峰峡之北,谷名木挑,水陆交冲。二处不可少城。谷口、雁翼等处事繁民杂,前日主上命议添员协守,今止四人,犹不敷耳。”岛主问余大忠道:“卿以为然否?”余大忠道:“胡尔仁勤劳不倦,可牧暮云;卫国思虑精微,可筑木挑;石可信拳拳奉公,可任雁翼;施博爱念念在民,可守谷口。”岛主允奏。文侯急奏道:“四臣与四地未必相宜。”广望君接奏道:“臣知四臣才干,四地又皆臣所履历,甚是相宜,请毋更议。”文侯正欲复奏,武侯以足蹑文侯而微哂,文侯乃止。岛主赐宴毕,令随出镇者第五日动身,各往任所。诸臣领命,同众谢恩退散。
  文侯回府,懑懑不乐。夫人问道:“今日相公上朝,欣然而去,归来独坐叹息,何也?”文侯道:“夫人不知,老夫素以韩子邮为正直忠良,那知他已入邪党,将佞臣奏居要地,奸势愈强,国家将来滋事自子邮起。”夫人道:“相公曾否诤阻?武侯云何?”文侯道:“武侯止我复谏,想必有暗挽回之术。”夫人道:“胡不问之?”文侯道:“青儿焉往?”当下,门官入来报道:“辅国公驾到。”文侯趋出,辅公已入仪门道:“老先生何劳如此?”文侯道:“老臣未及远迎。”辅公道:“所以造府者,为昱于子道尚未能周,何敢出而居民之上?因纶音已下,势难复辞。若得与二三君子周旋,犹得免于乖张,不知驸马是何意见,而与余大忠相唱和,荐胡尔仁等四个鄙夫,叫昱从何处治?”文侯道:“老臣深怪广望君改操,欲行复谏,武侯履臣足而微哂,似另有道理。”只见长子西青上堂,见过辅公,文侯问道:“汝何处来?”西青道:“孩儿适随父亲车后,武侯使招去,云明日保孩儿同骆大夫随辅国公出镇,令孩儿今日禀知,料理家事付与白弟。孩儿问道:『今日朝中如何无闻?』武侯云:『因老庶长未曾明白,是以不便夹杂又奏。』孩儿问系何缘故,武侯道:『老庶长只知奸势强盛,心疑广望君偏为奸党,未悟实出其羽翼,以弱其势也。』”文侯猛省道:“若非武侯指破,我即怨杀广望君。汝速收拾料理,随从出镇,师事骆大夫,不可有误!”辅公闻之,犹未释然。文侯笑道:“公无过虑,石可信等皆大忠所取计谋者,今出而远之,然后可图大忠,并去四人耳。”辅公方才释然。问西青道:“骆老先生府上何处?吾当即行拜访。”文侯送道:“青儿可御前往。”西青领命。
  辅公上车,出北门直到骆焘家。这骆大夫生性孤峭,原居城内孔庙左侧,因不喜与同僚交接,故迁于郊外薜萝峰下,面山看水,十余间茅屋,周围圈着篱笆。当日正同个落腮胡子坐于篱边石上说话,并看家丁耘草,闻犬吠声,立起身来,见车将到门前。那胡子别去。骆大夫转身看时,认不得车上的人,却认得西青,拱手迎问道:“大夫何来?”西青释策,辅公下车。西青道:“奉父亲命,御辅公拜访。”骆大夫知是辅公,忙迎向前道:“荜门何敢辱驾?”辅公行来揖道:“先生高尚,素所景仰。今幸追随,愿勿拒外!”骆大夫请入草堂,欲行朝参,辅公道:“如此,吾亦用师生礼矣。”推让再三,只行平礼坐定。骆大夫道:“臣素寡陋,今被谬荐,踟蹰不安。兹有胜臣十倍者二人,愿公聘延,应有裨益。”辅公道:“愿闻名姓居址。”骆大夫道:“名姓、居址,臣俱不知,因与二子周旋日久,悉其胸罗经纬,抱负端方。”辅公道:“不知居址,于何处聘延?无有姓字,将称谁访问?”骆大夫道:“虽不知居址,然有聘延之处;不知姓字,却有名号可呼。”辅公道:“愿闻其详。”骆大夫道:“一在混沌撑渡,名称混沌篙子;一在康衢街赶犊,名称康衢鞭士。于混沌河、康衢街访问守之,自无不知也。”辅公道:“愿随先生同往。”西青道:“日将暮矣,混沌津须明日方可得到。”辅公道:“今日且与骆先生共话一宵。”骆大夫道:“焘体素羸,不耐夜坐,请公晚膳安寝,来朝骖驾前往可也。”辅公道:“先生不耐久坐,何敢有屈!”须臾,渐渐昏黑。
  且丢当晚山肴野蔬、薄酒粗茶的话,只说次日清晨盥洗饮膳登途,推出三辆车子,正欲上车,只见昨日的落腮胡子来得渐近,骆大夫止住道:“来者正系康衢鞭士,公可迎之。”辅公趋上揖道:“骆大夫盛称先生硕德鸿才,方欲趋拜,适值降临,曷胜幸甚!”胡子还礼道:“山野匹夫,毫无所长,足下莫信骆子谬言。”西青道:“辅公出镇浮金,聘请先生同游。”胡子定睛将辅公审视,旋转身来大步而去。骆大夫喊之也不回头。笑道:“且访篙子,篙子可,鞭士亦应可也。”请辅公、西青各升车。西青道:“奉父亲命,非送公回府,不敢易也。”骆大夫乃自登坐,由长街进发。沿途观看百姓桑麻播种,始知农民乐岁,亦系胼胝劳苦。行过长街,却系康衢,驴骡犊崽往来不绝。过尽康衢,便系滟淤溪。循堤溯行二十里,到混沌律。骆大夫请车歇于垂杨阴下,独往津边与篙子说明,辅公然后上渡。看时,一个瘦长老翁,三绺花白长髯,迎揖道:“骆子嗜好乖僻误言于公,诳驾远来,隔宵不返,主上未必放心。”辅公道:“厚先生同载回朝,主上自知非浪游也。”篙子道:“情怠僻性已成,混沌烟霞难舍,愿公更求能士,毋以渡夫为意。”辅公道:“此行专为先生与康衢先生而来,康衢相遇,不顾而去,今先生又欲弃吾,吾谁与归?”篙子道:“鞭±初有欲仕之心,后断廊庙之念,性定不移。愿公亦勿措意也。”辅公道:“先生须指教如先生者,吾方释然于先生,否则不能忘情也。”篙子想道:“虽有一人,未知肯去不肯去?”骆大夫道:“哪位?”篙子道:“莲华山樵。”骆大夫道:“可以代先生矣。然伊生平尚未入城,而今岂肯同游乎?”篙子道:“我试请于其父。”乃提壶向村中沽酝酿,稍后取出一尾活鱼,折柳条穿了,共载入山坳。过七窍岩,逾并峰岭,岭麓梧桐林内露出数间竹屋,篙子指道:“此即山樵家也。”辅公等下车,整冠入林,见有个眉须皓然秃头老翁,右手拄着藤杖,左手扶着童肩,面向地,背朝天,行出门外道:“该回来了。”篙子道:“此山樵之父也。”方携鱼酒先行。童子遥见道:“前次送酒的又携壶来也。”老翁举头看道:“篙子何又破钞?”篙子走到跟前,放下二件,揖道:“老丈别来无恙?”忽闻大声道:“篙子少礼,老父年迈得罪!”辅公等视之,乃系个五十余岁的汉子,草冠短褐,右肩柴担,头上扎着绵花,左手携着羊肋趋来,倚于松根还礼道:“又承远赐,何以克当?请入舍略坐坐。”老翁道:“请!”篙子道:“犹有拜访者。”老翁举头向外,望着有车,忙旋身推童子,拐进冢去了。山樵问道:“素昧平生,如何联车枉顾?篙子又饶什么舌?”篙子道:“清臞如鹤,乃饶舌者。”山樵道:“清臞者是谁?”篙子道:“骆其姓,焘其名。”山樵道:“今日方识骆子,且请林内石上坐着,我更衣去来。”乃取柴担、羊肋,带着鱼酒入内。
  须臾换得布衫,到石边揖骆子道:“山野樵夫,何劳远涉?”骆大夫道:“先生向来拒焘太甚,今朝得见,梦寐俱慰。”辅公趋前揖道:“夙仰高风,今始得侍左右?”山樵答礼道:“毫无所长,有何可仰?”旋身见着西青,定睛视道:“敢问尊姓?”西青道:“学生姓西。”山樵道:“去岁仲夏之望曾游云门乎?”西青道:“有之。”山樵拱手向辅公道:“然则此位为谁?”骆大夫道:“为辅公,仰慕尘积,熏沐访拜,隔宿始至。”山樵道:“辅公为谁?”骆大夫道:“国家二世子,近封辅国公。”山樵作色向篙子道:“篙子何不自安,而又仆仆枉公之驾下及蓬门!”骆大夫道:“辅公奉命出镇,敬求岩穴肥遁以为师友,是以造庐,勿怪唐突。”山樵道:“且请坐,用饭再谈。”自又往家内捧出黄鸡绿笋、青菘白饭,摆在石桌上,童子送茶,随后取碗盛饭。饭毕,以剩者给御夫。山樵道:“素性愚顽,寸心不为形役,且父老丁稀,万无出理。若客在此居住,驾勿复来;如坚不许,则移入穷谷僻坞。”骆大夫道:“足下决意高蹈,亦何必相强!闲暇往来盘桓,不以俗事相干,可乎?”山樵道:“所谋各别,气味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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