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欲望》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夏季欲望- 第7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意思不可理解,但是既然她已经上来了,为了她的面子,为了她的尊严,她得把
所定的两首参赛歌曲唱完,人们一听就会明白她是患了感冒,期望人们善心大发,
期望奇迹出现。
    她一边拼着全力唱着,一边不时瞟着评委席,米建国退到了众多的歌手站立的
圈子外,白头发的方教授在向身边两个评委耳语了几句话,那两个评委听后做出同
样的姿态,向他们身边的评委照样耳语,如此泡制下去,所有的评委都传达到了。
    他们议论什么?梅佳丽想,与我有关吗?
    她的演唱结束了,她感到偌大的演唱厅也死了,听不到一声呼吸,感受不到一
个活的生命。在这死寂里,评委们慢慢地举起了打分牌,随着主持人一声声的念读,
梅佳丽听到死去的大厅在复活,惊讶的议论嗡嗡地弥漫于场子上空。
    出乎所有在场的人的意外,主持人宣布最后得分时,她居然是一个并不太低的
中等分。
    她呆了,双脚不属于她了,她失去了走下舞台的感觉。
    议论声越来越大,汇成不满的波涛。她特别看到了挥手甩头的雪娜,那姑娘似
乎在煽风点火,向着台上的她起哄。这时只见方教授站了起来,他的白发就是压倒
骚动的最有力的盾牌,他用洪大的嗓音向所有考生解释,他说第50号歌手梅佳丽乐
感一流,乐句处理合理,她的嗓音只是感冒引起的沙哑,评委会不想因为一个歌手
的偶然喉疾而埋没她应该得到的成功。如果有谁不服,等五十号歌手康复之后,可
以专门为他们组织一次小规模的对抗赛,事实胜于雄辩,评委会决不会走后门。
    议论平息了,骚动消弥于无形。梅佳丽的心活泛过来,双脚的知觉恢复了,全
场的眼光织成了一张网,她在同心的焦点里一步一步走向大厅外面。
    刚进入阳光地带,她就浑身发软,一朵轻飘飘的白云托起她,她踩着云的尾巴,
却没有可供支撑的扶手,她觉得她快耍失去平衡,她大声喊叫着,可是喉咙里发不
出声音,她一急,白云变成黑云,遮住了眼前的世界,她一下失去了知觉。

    梅佳丽昏迷的那一瞬,是紧跟在她身后的米建国把她扶住,然后立即送到医院
的。等梅佳丽醒来,发现自己已躺在一张宽敞软和的豪华大床上,米建国坐在床沿,
焦急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她觉得这双眼睛仿佛已经注视了她一个世纪,那里面的光芒让她感受到很复杂
又很温馨的东西。
    “我,”她说,喉咙里虽还有一点痛,但比起昏迷前已经好多了,“我在哪儿?”
    “我的家,”米建国说,对她的苏醒掩饰不住地高兴,“医生给你输了液,我
和我的副手就把你带回来了。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你睡了好久。”
    她想坐起来,首先在毛巾毯下留心摸了一下自己身上,外面的套裙不知谁帮她
脱去了,真丝乳罩托举保护着丰满的乳房。
    她突然感到十分害怕,手立即伸向腹部。上帝,那件与乳罩同型的真丝内裤还
箍着屁股,裤头里面,也感觉不出有可疑的液体的残留。可是衣服是谁脱的,在她
不省人事的期间,在她被搬上这张大床时,她有过什么不应有的损失吗?
    她的眼光猛地射向床边的男人,但米建国已经兴奋地站起身,叫着一个名字了。
    “小婉儿,”他向卧室外边喊,“给这个阿姨端杯鲜牛奶。”
    “好哩。”是一个有着山里口音的姑娘的应答。
    米建国转回头,笑着向她说:“我去书房里打个电话,小婉儿马上就来。”
    “小婉是谁?”怀疑像蛇一样总是噬咬着她的心,她得弄清楚米建国屋里都有
哪些暗道机关。
    “一个小保姆,啊,”她猛然想起了一个内容,“也是北山县的,只是她的家
在山区农村。”
    米建国出去,小婉很快进来,果然是一个有着黑红色脸庞、浑身洋溢着健康和
单纯的山区姑娘。小婉手上端着一张黄漆木盘,盘里搁着一个精致的玻璃水杯,杯
里自然就是玉液一般洁白的鲜牛奶了。
    “阿姨,”小婉的声音如唱歌一般,“是我用小匙喂你,还是你穿了衣服自己
喝哩?”
    梅佳丽哗地耸身坐起,把小婉惊了一跳。她双手抓住小婉,差点儿要把托盘晃
翻。
    “我的衣服呢?”她的鼻孔里出着热气,一根蓝色的血管在脖子的皮肤下明显
地凸出,“衣服?!”
    小婉的眼光说明了她对阿姨的举动十分不解。“衣服给你熨了,”小婉说,
“我马上给你拿来。”
    梅佳丽还是不放,“昨天,是谁给我脱的,你说,谁?”
    小婉笑了:“是打扫屋子的张妈和我一起。”
    “他呢?”
    “哪个他?”
    “米、你们的米总?”
    小婉噗地笑了,“你是说米叔叔,他急得不得了哩,他喊来我们服侍你上床,
然后就守住这间屋子,一会儿在屋里打转转,一会儿坐在床边看你,我叫他睡觉,
他硬是不睡哩。”
    梅佳丽浑身松弛,砰地重新倒回枕头。小婉不知起了什么变故,急着问她喝不
喝牛奶,她挥挥手,向小婉友好地一笑。
    “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好吗?”
    “好的阿姨。”小婉顺从的应道,放了心,将牛奶仔细放在左边床头柜上,轻
轻地走出去。
    屋里恢复了宁静。梅佳丽睁大眼睛躺着,惬意地打量四周。
    隐蔽的变光灯不知从哪里发出光源,屋里色调柔和适宜;素色的大窗帷从天花
板直垂到米黄色的桥本地板,像一片静止的黄果树瀑布;床头柜上有一帧米建国双
手插兜站在海滩上的照片,海风拂乱了他的头发;白瓷台灯旁边,是一架精巧的电
话机;崭新的毛巾被散发着淡淡的植物纤维味,膨松的枕头仿佛托着人遨游大海的
救生圈;室内温度非常适中,室外肯定是三十五六度,而室内保持着26℃度的恒温;
一台大彩电放在床对面的矮柜上,它的上面,维纳斯诞生的西欧油画临摹品占据了
大半个墙壁。
    一个爱整洁的、殷实的富人之家。
    这个家的主人是一个叫作米建国的男人。
    想到米建国三个字,梅佳丽心思不会不为他所动,他把她送进医院,给她治了
病,他把她带回家,吩咐两个佣人服侍她睡觉,她就睡在他的床上,而他整整一夜
坐在床头,为的是等待她的病情康复,亲眼看着她醒来。在这个庞大的城市里,他
一直在小心翼翼地保护她,关怀她,他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不曾给他任何许诺,
可他始终如一,兢兢业业,守护着他心中那盏柔亮的小灯。
    按照对等的原则,她是不是该回报他一点什么了呢?
    还有昨天的复赛,他竟能跑到评委席上,他怎么能够与严厉的评委会主任方教
授说话呢?他都说了些什么?后来方教授与其他评委交头接耳,接着给她打出了她
都不敢想象的中上水平的总分。那么他是不是与方教授达成了某种妥协,那样的话,
他会给方教授许什么诺,而方教授怎么就那么容易受他的摆布呢?
    想要知道的答案太多,梅佳丽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但有一个事实是铁一样的
清楚的,这个人际冷漠的城市里,就是由于有了他的大力帮助,她才得以比较顺利
地走到今天。
    我该怎么办?
    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这个问题,脚步声响了,米建国走了进来;他拉过一张安
乐椅,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
    “中午想吃什么?”他问,眼里始终保持着舒心的笑意。
    梅佳丽盯着他,没想到自己的口气会是这么地严肃,“米先生,”她说,“在
触及所有生活琐事的话题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
    米建国眼里的笑意不见了,严肃占领了他的整个五官。“好,”他同意。
    梅佳丽盘算了一下后决定,她是演员,她在关键时刻应该能够会发挥演员的特
长,小小的演出一台活剧。想到此,她马上将悲痛欲绝的神色从眼光深处幅射出来,
让它一刹那布满脸部,她要采取的战术是一种远包围战术,从外围慢慢杀人到核心。
    “你知道,我这次的比赛又失败了,”说到此,她真的悲从中来,刚才设想好
的佯装的演出被一下抛到九宵云外,她毕竟不会在生活中演戏,“我怎么这样倒霉
啊……”
    米建国的脸色松弛下来,“不。”他的回答十分干脆,像在商场上作出一个深
思熟虑后的决定,“你不会失败。”
    “我通过了复赛?”她抬起脸,眼睫上真的挂着一星泪花。
    “通过了。”
    “一共取多少名进入决赛?”她双手抓住颈下的毛巾被边沿问。
    “30名。”
    “30……那我是多少名?”
    “复赛第21名,因为你的感冒,不然你可以是前五名。”
    梅佳丽停住话头。到此为止,她想,我得开展全线进攻了。她似笑非笑看住米
建国,“你是评委会的一员吗?”
    米建国猛地发觉不对头,他的眼神是想遮掩什么,“不是,”他笑着摇摇手,
“我只是关心比赛的一个普通观众。”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复赛名次?”
    米建国语塞。是啊,他怎么知道的呢?
    梅佳丽穷追不舍。“我比赛时你给方教授许愿,我看得一清二楚,复赛可能是
昨天晚上完成的吧,按老规矩,起码要四五天后才会发榜公布人围名次,你现在就
清楚我进入了决赛并且是第21名。我早就怀疑你在搞什么手脚,我的怀疑是从初赛
后你在电话里向我祝贺时开始的,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和刚才你对比赛的了解,更使
我坚定了这个怀疑。我想了这么久,今天我想听到答案了。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
多?”
    米建国沉默着。
    告不告诉她呢,他思忖着,想隐瞒显然不现实,她抓到了这么多疑点,并且言
之凿凿,证据历历。可是此时就告诉她,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近功近利?
    我是不想当无名英雄的,米建国想,当无名英雄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人们
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生存、奋斗,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既定的目的,即或是背着人
做善事,最终的目标还是期待一旦公之于世后获得某种满足,当然这种满足有高下
之分,或是获得直接的物质利益,或是追求崇高的精神荣誉。而自己,欲得到的是
一颗心,这是最难的,也是最值得去一搏的,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要那颗心来感
受,并且要让那颗心来感激!
    感激或许可能变成铭心刻骨的爱,古往今来的情爱史上不乏这样的实例,自己
所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那么,管它提前不提前,迟早总是要让她知道,不是让自己
那个精明的副总在时机成熟时似乎偶然地说出去,就是自己和盘托到她面前。
    现在的形势是,说出来的时间提前了,而且必须是由自己来和盘托出。
    “既然你都知道了,”米建国坐直身体,稳住安乐椅的晃动,“我就告诉你。
我所以知道你进入了决赛圈并得到第二十一名,是刚才在书房里打的电话,我想给
你一个惊喜,你盼望着这个消息啊。”
    “你打的电话?”她一扬眉毛,“你打给谁的?”
    “方教授。”
    “方教授怎么会同意给我高分呢?”
    “因为你有这个实力。”
    “可我没有唱好,评成倒数第一他都有理由。你给他嘀咕了什么?”
    “我说你患了重感冒。”
    “下面就是我非常想知道的了:你认识他?”
    米建国点头:“我是组委会付主任。”
    一瞬间,梅佳丽吃惊得嘴都合不拢:“你,”她睁圆了好看的大眼睛,“组委
会付主任?你是什么身分?你凭什么?”
    “我给这次电视歌手大奖赛赞助两百万,我不要他们做一条广告。”
    梅佳丽的声音打着颤:“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非常热爱音乐?”
    “不是,”米建国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坐到床沿,轻轻地抓住她一只手,
“我不太懂音乐,但是你懂,这就够了。”
    梅佳丽的脑子里一时很空,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飞沙走石,飓风狂飚,进入
了某种魔阵,她的灵魂在呼啸的龙卷风中被抛到九天之上,又狠狠地扎进苦涩的海
洋深处。但一会儿,狂风消散,迷人的霓虹和深途的星空同时出现,温柔的仙乐伴
随着她在一个广袤无边的宇宙里过游,身轻似燕,迷不知其所终。艺术的殿堂在遥
远的地方露出金光闪闪的尖顶,她脐身其中的愿望再不会成为泡影,她有可能不会
落空。
    眼泪从梅佳丽眼里汹涌而出,她控制不住自己从未有过的软弱,她在这个男人
面前太爱流泪,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